10.皇帝給力
回去的馬車上,蘇子葉一直心有疑慮的瞅著自己的相公。
雖然她很喜歡盛春悅這面帶紅暈,眼神有些令人摸不透的樣子。可,這全然不是因為她,是因為皇帝離開後他就一直面色如此,而且不願她去觸碰他。
「相公,皇上與你說了些甚?」蘇子葉猶豫著開口。只見盛春悅側過頭,似是躲避不看蘇子葉,也不理會蘇子葉的問話。「相公,皇上與你說的,我可以不知道,但你能告訴我,皇上對你做了什麼嗎?」
盛春悅微微縮了下脖子,臉側過去的幅度更大。
蘇子葉小心的問:「相公,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盛春悅搖搖頭,不語。蘇子葉只好放棄,說:「總有一日你會願意與我說的。」夫妻間本可以什麼顧慮都沒有相互扶持坦白的,但盛春悅對她總有距離,蘇子葉也不好逼得太緊。
盛春悅似是鬆了一口氣,眼神瞅著車窗外,眉峰緊緊蹙著,眼神中透露著一種令人心疼的痛苦。
蘇子葉將疑惑壓在心底,換上笑容對盛春悅說:「你和我想象中的你不一樣呢。」
「何以?」盛春悅開口。
蘇子葉道:「當初,在『招賢納仕』會上,如此匆忙定下嫁給你後,我擔心你會是『衣冠楚楚,人面獸心』的人。後著人打聽過你,皇上也一直跟我保證,你會是如意郎君,爾後更是定了心嫁與你。可是你……」和想象中的好男人差距太大了,雖沒有人面獸心,但他肚子裡想什麼,裝的什麼她可完全猜不透啊。
「什麼?」
「你,若即若離總令人不踏實。我懷疑,你之前是不是有喜歡之人,所以才如此之晚的成親。」如果這樣,那麼她蘇子葉就是插足他們之間的第三者了,於心何安啊?!
「沒有。」盛春悅回答。
蘇子葉眸子亮了亮,「真的嗎?」
盛春悅道:「假的。」蘇子葉眸子立刻暗了下來,看,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喜歡戲弄人。
「已經過去。」盛春悅道。
蘇子葉癟了下嘴,不滿的開口:「不知你是戲弄還是真話。」過去了嗎?如果過去,他不該全心全意的對待她嗎。
「真。」盛春悅習慣簡單的回答。
蘇子葉卻氣餒的『哦』了一聲。對他得給自己保留一點不信任的餘地,不然被玩弄後,一定會傷心。
盛春悅伸手揪了下衣領,之後端坐閉目養神去了。
蘇子葉則是看著他,想起這幾日他的表現,再和自己所打聽到的對比了一下,她惆悵了。
下人給她打聽來的消息是:盛大少玉面俊逸,溫潤如斯,待人和善;心正度寬,心細如針,仁善賽佛;莊肅縝密,遇事果斷,頗有相宰之相。
而現實中的他呢?英俊瀟灑這是一定的,且令蘇子葉最是癡迷的還是他那好聽的聲音;說他溫潤如斯,蘇子葉不敢苟同。他總是一副不可靠近的清冷模樣,就連上床他都能夠淡然的對待,令人心涼;待人和善,那是對府裡的別人,對她可就沒有那麼和善了;說其心正,蘇子葉都想吐。他要是心正,整個香宛國便沒有心正之人了。總之,他和她打聽來的相差很多啊。
她相信第一感。可是,她卻要為這第一感付出代價。她的代價就是不顧一切讓這個漠然處世的男人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
那一日,他站在皇帝身邊。
如謫仙般落入凡間的人,就那麼沒有預兆的落入蘇子葉的眼中,以至於她瞅見他再也移不開眼來。他一襲月白加之幾朵紅梅花紋的滾邊衣袍,顯得他頎長身形矯健而又挺拔;墨髮間那枚翡翠髮簪透亮而又引人注意。
一手背於後,一手握著一把金絲描邊草字扇,挺拔站立,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地面,頭卻並非是低著的。
那時,他的樣子就似在深思。
而他身邊的天恩皇帝一身纁色弁服,黑色絲衣和紅色圍裳襯托出他的莊穆和壓人氣勢,如星般熠熠生輝的冕旒恰為晃眼。
天恩皇帝一臉笑意,眼神閃過狡黠,嘴角那抹不明所以的笑也深刻印入蘇子葉腦中。因為,當時的她,將盛春悅和皇帝比較。而她,卻覺得盛春悅更勝皇帝。
天恩皇帝是這個國家最為有魄力的皇帝,也是香宛國六大美男之首。從小蘇子葉就想過,以後要嫁,一定要嫁給比天恩皇帝更加令她心動的人。故而,那時的蘇子葉將盛春悅和皇帝相比。
當然,蘇子葉比的不是相貌,不是魄力,而是男人給她的第一感覺。
他,給她的感覺一如當時。可是,蘇子葉覺得,他的心如無底洞,令人如何也猜不明白。
當馬車匡當一聲,停下的時候,蘇子葉的一切思緒全部拉了回來。回神看到的便是盛春悅不解的瞅著她的眼神:「怎麼?」
盛春悅道:「下車。」
蘇子葉了然的『哦』了一聲,隨著他下馬車。二人剛入大門的時候,蘇子葉正准備和盛春悅說話,卻見他側頭在利廣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而後利廣立馬笑著對蘇子葉道:「少夫人,今兒折騰一天了,您也該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少爺回書房看看今年收租的賬簿。」
蘇子葉歎息一聲,點頭:「去吧,伺候好少爺。」
利廣忙點頭:「小的會仔細著。」說完又吩咐蘇子葉身後跟著的兩個衣著樸素的丫鬟道:「夏柳,冬雪你們可是蘇府來的,知道少夫人秉性,莫要伺候不好了。」夏柳,冬雪是這次蘇子葉從家裡帶來的。蘇穹私下和蘇子葉說,這兩人是皇帝賜給她做陪嫁丫鬟的,有什麼事兒只管使喚。
蘇子葉好奇皇帝連這個都管,不過她只能將皇帝的殷勤歸結為他真的是閒的沒事兒干,才找事兒做的。「去吧,蘇府上的丫鬟自是能夠伺候好我。」
利廣點頭,半弓著腰就離開了。站在回廊中的蘇子葉,遠觀著盛春悅的背影。那筆直挺拔的身形此時卻總給人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盛春悅走遠了,蘇子葉這才帶著丫鬟回院子。
隨著盛春悅來到書房的利廣立馬檢查起盛春悅的身體,口中問:「少爺,皇帝怎麼你了?」面色通紅,眼神有些渙散,莫非皇上對盛春悅下手了?
聽到皇上二字,盛春悅眸子痛苦的意味全然透露出來,伸手拉開了衣領,道:「疼。」利廣睜大了眸子看著盛春悅脖間的紅痕,這顯然是被用力掐所導致的。
莫非皇上還是不信盛春悅真的只是個癡呆的人,非要親自確認才可?如是這樣,那麼皇帝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因為盛春悅真的是癡呆子一個啊。
利廣道:「少爺忍忍,小的這就去取雪花膏,為您塗抹。」盛春悅點頭。
幫盛春悅塗抹藥膏的時候,利廣小聲問:「少爺,皇上沒有跟您說什麼?」
「有……」爾後盛春悅遲鈍而又緩慢的將所髮生的事兒告訴了利廣,那情景--
當時,蘇家三口出門後,天恩皇帝便冷著眸子看向盛春悅,他依然呆滯的眼神,面無表情,一點懼意都不曾有過。
天恩皇帝冷笑一聲:「盛春悅,這麼多年來,如此裝下去不累嗎?」天恩知道,得不到盛春悅的回應,只見他迷茫的看著自己。
「你知道,朕可以無理由的讓盛府消失京城。」天恩走至盛春悅身邊,與之對視。
盛春悅遲鈍開口:「盛府很大,消失不了。」
天恩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所意的笑,眼眸瞇了下閃過一絲詭黠,道:「如何之大,可以大過天?大過朕?」
「嗯,很大。」盛春悅也不退步,站立跟柱子似得一動不動。
天恩忽而不明所以的笑道:「以為朕真的沒有法子對你麼,嗯?」說著就伸手掐住了盛春悅的脖子道:「你知道,我只要一用力,你便沒命。」
盛春悅迷茫的伸手,拍了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道:「你手涼,難受。」
天恩頓然覺被這個裝傻的人戲弄了,掐住他的脖子的手慢慢的縮緊,用力……
「你……疼。」盛春悅終於知道蹙眉,想要拉開天恩的手。
天恩眼中閃過陰狠,笑道:「你沒有癡呆,何以繼續裝下去。反抗啊,盛春悅給朕反抗!」
盛春悅意料中的沒有反抗,而是一直拉扯著天恩的雲袖,「唔……疼,娘子,娘子。」
天恩聽到盛春悅呼喚蘇子葉,這心中的怒意更濃了,再看被自己掐的滿臉通紅的盛春悅,笑道:「朕等你裝一輩子癡呆!」
盛春悅咳嗽著小聲說:「我本來就沒有癡呆,沒有癡呆。」
天恩慢慢掩藏了眼中的怒意,瞇眼道:「癡不癡呆,朕心明。」而後狠狠的甩開盛春悅,毫無意外的看到他無力的摔倒在地,之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盛春悅,等著朕。」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房內的情形,其實不過幾句話說完的東西,盛春悅足足給利廣講了半個時辰。利廣惆悵,卻只能忍著,誰讓他面對的是個癡兒。
而盛春悅的回答也令利廣明白,盛春悅就如喝醉了的人似地,明明醉了卻不會承認自己醉了。他亦是如此,明明癡呆的滿腦子都是漿糊,也不會承認自己是癡呆,其實……他真的是癡呆。
「少爺,藥膏塗抹好了,您的傷可不能被少夫人知道了,不然可就被少夫人究根問底了。」因盛春悅邊說,利廣邊塗抹,也進行了半個時辰。
盛春悅抬頭不解的看利廣道 :「不給娘子知道。」
利廣這才放心,去取了書來,遞給盛春悅又道:「少爺,您先看一刻鍾的書,一會兒去用晚膳。」
盛春悅咽了咽口水,似是害怕的點頭:「好。」
利廣站在一邊一直觀察著盛春悅,他拿書的手不停的顫抖,眼神有些懼意。利廣歎息,想是那房間中,皇上給他的壓力很大。
「利廣,我熱。」盛春悅說完後,一直擦著汗,終是忍耐不了出口說:「我想洗澡。」
「這天兒少爺您熱?」利廣驚訝,但看盛春悅都有了些汗意,才有些相信:「好,小的這就去吩咐准備熱水。」
「利廣,涼水。」盛春悅抹了把額頭的汗說:「他給我吃了個東西,好吃。」
利廣大驚:「少爺,您可覺不適?小的這就去叫大夫。」皇上不會給少爺下毒吧,可是少爺這個樣子根本不像被下毒……反而像被下了春藥!
「涼水,涼水,涼水。」盛春悅重復著這兩個字。
利廣伸手觸摸盛春悅的額頭,再看他這張緋紅的臉,似乎心裡確定了什麼:「小的這就去。」
吩咐了下人准備了涼水後,利廣很自覺的就將文蜜叫了來,盛春悅沒有說什麼,隨了利廣。而他在屏風後泡涼水澡,文蜜卻在屏風外站著。
盛春悅不允許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