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梅二竹
第二日,蘇子葉依然晚起,不過沒有忘記一件事兒,那就是懲治文蜜。蘇子葉以朱文蜜不好好在身邊伺候著為由,打發了去洗衣房做一個月的洗衣女。
雖然,盛春悅和朱文蜜沒有在她嫁入盛府後做出什麼令她不能容忍的事兒。但蘇子葉已經察覺朱文蜜的不尋常,故而找了這麼個由頭罰了下她,主要是讓她遠離盛春悅。
蘇子葉沒有對付女人,只不過是想清除下心有異的人。
而後沒有花多少時間,順帶的教訓了下丫鬟,下出明令,不准肖看肖想盛春悅,更不准拿不准確的消息來嚇人。
用過膳後,蘇子葉帶著冬雪、夏柳和幾個家丁一行人便乘上馬車,往鬧市行去。
京城中,玉器飾品店最為出名,出品質地最為令人稱贊的,就數『金玉良緣』為上乘了,聽說皇宮中些許飾品出自這裡,皇宮中的人都用,說明這裡的東西很受人歡迎。
這店鋪蘇子葉來過多次,以前都是單宗澤帶著她來買漂亮的飾品的。昨兒跟盛春悅談起,沒想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裡。
『金玉良緣』的掌櫃的見來人從盛府的馬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出了這少婦是蘇家大小姐、盛府的新進媳婦,便立馬上前迎接:「盛少奶奶,真是貴客啊。」
蘇子葉完全不習慣掌櫃的這般叫,笑道:「大叔,您還是叫我少夫人吧。」沒事兒叫什麼奶奶,她又不老!
掌櫃的『呵呵』的笑著道:「今兒敝店真是盡來貴客了,您請裡面坐,單大公子也在裡間兒坐著呢。」
蘇子葉緩移步,腦中對掌櫃的話進行分解,待分解完畢,蘇子葉停下了腳步,疑措的問:「單宗澤單大公子?」
「可不就是我,表妹。」不待掌櫃的說話,一個很有磁性又十分悅耳的男子聲音傳來……
這家古色古香的玉器飾品店,因這個男子而十分灼眼。黑紅色圓木櫃架和他妖嬈絳紫色衣裳形成對比,雖不鮮明卻極為耀眼。其黑色寬腰帶白色圓潤玉鑲嵌,略顯低調;左腰懸掛獸紋佩,右腰係著一個因樣式老土而引人注目的荷包;他手中還把玩著一個純白色小東西--白鼠。
站在蘇子葉身後的冬雪和夏柳皆是驚艷的看著對面的人,妖艷瀟灑、豐神如玉、朗星之目、俊俏修長的身姿,越發襯托其妖孽般的氣質,濯濯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含著深情,薄唇邊一抹似笑非笑,真是令人移不開眼,此目一撇,難以忘懷!
還有他那飽滿圓潤的指甲,予人潔淨之感。修長的手指,正輕柔的撫摸著小白鼠的小腦袋,二人立馬斷定對面那人是個溫潤如玉,會憐香惜玉的好男子。
「表妹,盯著我的髮簪做甚?」單宗澤,為蘇子葉母之乾弟弟單明暉之獨子。單家世代為商,卻與一般的商人不同,因為他們家與一個『皇』字沾邊,乃『皇商』是也,地位遠遠高於這個國家的其他商賈。
若不是出意外,蘇家和單家都會認為單宗澤和蘇子葉會成為夫妻,可惜意外出了,也說明這二人沒有緣分。
蘇子葉淡然的撇了眼單宗澤,而後走至櫃台前,將目光轉移到玉飾上,口中道:「你髮髻間的鏤空髮簪是那一款?給我介紹下。」意外於單宗澤竟這般早回來了。
單宗澤眸子暗了暗,小心的將手中的白鼠放入虎紋雲袖中,將髮簪取下來遞給蘇子葉道:「你忘記了?這是你送的。」
「我送的?」蘇子葉一愣,看向單宗澤。他去了趟西域,人精神很多,但瘦了很多。雖然她不厚道的將他騙走了,再不厚道的嫁給了盛春悅,但她很厚道的沒有禍害單宗澤。因他是她的親人,不希望親人之間因為感情的事兒而鬧僵了。
單宗澤嘴角浮現一抹苦笑,眼眸中的寞落明顯卻又消失的快,道:「怎麼不是你送的,記得五年前,我生辰那次,你從皇上那兒騙來的這玩意兒,就給我了來著。」
蘇子葉傻笑了下道:「別說,我是從大叔那兒騙來很多東西呢,不過這簪子,還真沒有印象了。」這簪子,怎麼可能沒有印象?五年前,她十二歲,因為存的月例錢不夠給單宗澤買漂亮的禮物,索性從宮中索了東西來送給他。當時,天恩還因她將簪子給了單宗澤而跟她冷戰了三日,她可是牢記這些事兒。
單宗澤的拳頭緊了緊,心沉沉的,道:「你這傻丫頭,記得什麼?除非皇上打了你板子,你才記得住。」蘇子葉面色有些僵硬,單宗澤,她欺騙了他。
「今兒來這裡,因為飾品不夠用了嗎?下次遣個人來與我說一聲。」單宗澤將蘇子葉的神色盡收眼底。
蘇子葉搖頭道:「我的飾品很多啦,大叔送我的,娘給我的,還有舅母遣人送來的,我都戴不過來了。今日來這裡,主要是想親手為相公選幾件簪子。」蘇子葉面色微紅,似是羞澀。
單宗澤呵呵一聲,伸手將蘇子葉手中的髮簪取了回來,快速的插回了自己的髮髻中,又穩又准,沒有絲毫偏差。本來他是想給她的,就當物歸原主,但她給盛春悅的話,他會毫不吝嗇的取回來!「我坐一邊等你,選好了我們去西郊一趟。」
「去西郊做什麼?表哥啊,我現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樣呢,出去會不會不方便?」明知顧問。
單宗澤勾起嘴角,有些不屑的笑道:「你這丫頭還怕什麼不方便?真是說給鬼,鬼都不信。」
蘇子葉面對單宗澤吐了下舌頭,皺了皺鼻子,反正站在她身後的兩個丫鬟看不見,不礙事兒:「我怎麼這麼不招人信任啊。」單宗澤不語,蘇子葉繼續道:「算了,我選好了就隨表哥去一趟吧。」有些事兒,該清楚該明白該解釋該放下的,今日一次性解決才是。
「掌櫃的,把你們這兒款式最新,質地最好的拿出來讓盛少奶奶挑選,賬全部記單府就是了。」單宗澤往裡走,找了位置優雅的坐了下來,口中漫不經心的說著。
蘇子葉蹙眉看了眼單宗澤,立馬對掌櫃的說:「別介,掌櫃的這賬我們盛府自己出,不必記在單公子那兒。」給盛春悅買,單宗澤出錢算什麼事兒?
而單宗澤悠然開口道:「表妹出嫁,表哥什麼都沒有表示,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蘇子葉被單宗澤的一句話差點給卡住,好在她不算太笨立馬道:「舅母表示過也算是表哥的表示,故表哥不必再多餘的表示什麼了。」說完眼神示意正在犯花癡的兩個丫鬟,「冬雪。」
夏柳先反應過來,給了掌櫃的一張銀票柔聲說:「掌櫃的,先給您定金,待我們主子選好了,再付剩下的。」蘇子葉恨恨的瞪了眼冬雪,這死丫頭見了帥哥就忘記自己身份了,這還了得。
「表妹,我父母和我是有區別的。」單宗澤輕描淡寫的繼續說:「再者,你別試圖做令我不爽快的事兒。」
單宗澤的話一說完,蘇子葉立馬呆住,好吧,她承認單宗澤不是個好人,徹徹底底的不是好人。從小將他惹毛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若不是天恩庇護,單宗澤早就得瑟的騎在蘇子葉身上長大了。「既然表哥堅持,子葉便不推辭了。」既然這樣,蘇子葉她就得讓他大出血。
「掌櫃的,將上品拿上來,本夫人要好好挑選。」蘇子葉一個眼神令夏柳將銀票收回,而後對掌櫃的悠悠出口。夏柳算激靈,收回了銀票便乖乖一邊兒待著。蘇子葉仔細著挑選,給盛春悅的要最好看最合適的。他喜歡戴翡翠質地的,故蘇子葉選了很多樣式簡單大氣的翡翠質地簪子,還自己畫了幾張圖讓掌櫃的做,末了單宗澤付錢。
從『金玉良緣』出來後,盛府的馬車和單府的馬車朝同一個方向駛去,他們的目的地是西郊。
西郊,有一個馬場,歸朝廷。只有官宦人家才會在這裡選馬騎馬賞春踏花。蘇子葉為官家之女,單宗澤又是『皇商』之子,故而是這裡的常客。
偌大個馬場一望無際,秋日裡卻顯得蒼涼而又枯燥。遠處樹林子已經呈現出淡淡的黃色,樹葉也撒落於地,盡顯落寞。
「子葉,多久沒有來這裡了?」和蘇子葉一同騎上馬,站在小山丘上看著遠處。
蘇子葉仰望蔚藍的天空,喟歎一聲道:「三年了吧。記得三年前最後一次來這裡是隨著大叔來的,他還在這裡告訴我他有了一個駐扎在心裡的女子呢。」
單宗澤蹙了下眉,嘴角揚了起來,天恩可真夠窩囊,竟然至今都未讓蘇子葉知道他心裡的人就是她,這等忍耐力夠強!「竟是三年之久,你可知我偶有來這裡?」
蘇子葉搖頭,這三年中她沒有來過這裡,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宮,和天恩的孩子打成一片。雖然不知道天恩沒事兒就找她進宮的目的為何,但她著實不喜歡宮中陰郁的氣氛,還有天恩後宮的那些女人,一個個沒事兒過來討好她,令她非常的費解。
「現在慢慢著手父親的產業,自由的時間少了,但空了我會來這裡,回憶我們三人在這裡逝去的韶華。」單宗澤目光投向遠處,沒有固定聚集點。
蘇子葉輕笑,側眸看單宗澤道:「你不是常和大叔對不上眼的麼?怎麼回想起我們三人一起的日子了?莫非……」你和皇帝搞斷背?自然後面的話蘇子葉給忽略了,說出來還不得一頓皮肉之苦啊。
「皇上雖霸道了些,但心地還是不錯的,我沒有理由因私心而去厭惡他。」
蘇子葉『噗嗤』的笑了,被單宗澤給逗的:「私心?倒是不知道你的私心是什麼呢。」
單宗澤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了下,心中默念:私心就是你。可開口卻道:「我的私心你怎不知?我不是一直嚷嚷著要強過皇上的麼?」
「可惜,我至今也強不過皇上。」自從知道太子,皇帝的深刻含義後,他便知他永遠比不上天恩。而最為比不上天恩的是,忍耐力完全沒有到天恩的十分之一。
蘇子葉揚了揚馬鞭子說:「其實吧,你有一點強過皇上了。」
「哦?你說說。」單宗澤牽動了下韁繩,讓馬兒動起來前行。
蘇子葉跟隨說:「皇上可沒有你能經商啊,他那笨笨的腦袋只能處理政務不能打算盤記賬呢。」
單宗澤苦笑道:「似乎我也就這麼點能夠和皇上相比的。」歎息,一個能夠治理國家的人,自然也精通經商,因為商場如戰場亦及朝堂。
「有一處能比得上也不錯了。」蘇子葉晃著馬鞭子忽而又道:「咱們下馬走走吧,秋風有些涼,坐的高吹的冷。」單宗澤點頭,隨之下馬,准備去抱蘇子葉下馬的時候,卻見她已經利索的下來了。
而單宗澤的動作也只能僵持在那裡,十分不自然的又收了回來。
蘇子葉打為自己打圓場:「表哥,別當我還是幾年前的孩子啦,現在我上下馬可是很厲害的。」幾年前爬不上馬背,下馬會腿軟,但現在絕對不會這樣,不過也多虧了天恩,悉心教導,她才能夠順利的成為御馬一族。
單宗澤不自在的笑,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時刻需要他和皇帝的小妹妹了。二人走至一處涼亭休息,二人沉默著賞秋景,忽而蘇子葉耳邊傳來單宗澤的問話聲:「盛家大少何處好,令你一眼定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