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情箋定疑
盛春悅被朱文蜜折騰,又洗了個澡,這冷熱交替,盛春悅發燒了。所以,蘇子葉沒有法子在盛春悅迷糊不清的時候問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去尋利廣問他。一般與盛春悅形影不離的利廣,今兒卻不在他身邊,以至於他遭了下人暗算。蘇子葉很好奇,為什麼關鍵時刻不見人影,利廣去了哪兒?
利廣是從朱文蜜被二老送走後才回來,一回來發現府裡發生大事兒,猛然驚詫,得知盛春悅因發燒昏迷,這才稍稍放心,不待蘇子葉遣人來尋,率先去盛春悅房間門口候著。
「少爺吩咐你去買桃花箋?」蘇子葉聽完利廣的回話,些許的不信。
「少夫人,您看。」利廣從雲袖中取出一個黃紙包著的東西,打開給蘇子葉看。正是幾個制作精致未著筆墨的桃花箋。
「為何不命家丁去買,非要你這個貼身小廝去?」蘇子葉瞇了眼瞅著利廣,這小子出門幽會去了才是,不然怎麼這麼晚回來。
利廣將桃花箋給了蘇子葉恭敬回答:「每次買少爺常用的都是小的去,少爺說小的做事兒利索,故小的從沒有將少爺吩咐的假手於他人。」
蘇子葉對利廣的這點做的倒是滿意,接過桃花箋,把玩了下道:「少爺可對你說過,這些准備題詩後送給誰呢?」蘇子葉有自知之明,這個時候的盛春悅是不會給她寫代表愛意的信箋。
利廣一愣,呵呵的傻笑了下道:「少夫人,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少爺他題了詩,自然是送給您的。」
「哦,你確定不是給文蜜的?」蘇子葉抬起黛眉狐疑的看著利廣。
「哎喲喂,我的少夫人啊,您可別誤會啊,少爺這桃花箋就是准備題詩給您的,怎麼會給文蜜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利廣心裡抹了把虛汗啊,少夫人可真是疑心重,況且朱文蜜都被送走了,少爺想送也不能了啊。
蘇子葉『呵呵』了兩聲道:「誤會什麼,就算他准備送給別人,也與我無關。」說著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將桃花箋收起放入袖中。
利廣忙的解釋:「少爺只給少婦人您,絕對不給別人。」
蘇子葉扯了下嘴角,揮手道:「好,知道了。你下去吧,這會兒這兒也不需要你伺候著了。」
「少夫人,這少爺發燒昏迷,還是小的來伺候吧。」可擔心少爺睡夢中說些不該說的,被少夫人聽到。
蘇子葉眸子一凜,一絲懷疑閃過,笑道:「我的夫君,我照顧不好,還得你來伺候?」她明顯感覺到,利廣很害怕她單獨和盛春悅在一起。
真的不是蘇子葉多心,而是一直觀察著盛府,從入門那日來,蘇子葉只有晚上有機會和盛春悅接觸,而且都是在床上。唯一一天和盛春悅接觸最多的是,回門那日。而那日回來他依然沒有和她在一起。
「不是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不是擔心少夫人累著麼……」利廣心裡可勁兒把自己給臭罵了很多遍。怎麼這麼不濟,怎麼這麼愚蠢!
蘇子葉道:「不是就好,下去吧。如有事兒會喚你。」
利廣稱是,行了別禮後三步一回頭的看向內閣,卻怎麼也看不到躺在床上的人。
蘇子葉瞅著利廣那張臉,懷疑越發明顯了,莫不是利廣和盛春悅也有一腿?好吧,蘇子葉承認,盛春悅是帥到掉渣、帥到令蘇子葉一見鍾情。可是,男人能不能正常點別肖想她的盛春悅!
「快走吧,我又吃不了你家少爺!」蘇子葉忍無可忍,怒道。利廣一個激靈,立馬快速離開。
見利廣離開,蘇子葉立馬叫進冬雪和夏柳道:「去查這箋的出處,今兒利廣是不是真的特意去買桃花箋有待查證。」
「是,奴婢這就去。」冬雪接過一個桃花箋後和夏柳同應聲,而後領命離去。
蘇子葉回到床邊,擰了棉巾為盛春悅擦額頭滲出來的汗珠子,這張英俊而又時常漠然的臉龐,此時卻顯得那般的天真,如孩子一般沉睡著,對外界是一點警惕感都沒有的。
「娘,我難受……難受,娘。」盛春悅果然說了夢話,蘇子葉聽著驚了下。他跟個孩子一樣,只有孩童的時候生病才會叫爹娘,而盛春悅這麼大個人了……
這麼喊著,著實讓蘇子葉汗顏了一把。「相公,相公?」拍醒他,要讓他用了藥才能繼續睡。
「娘,文蜜欺負我……娘。」盛春悅緊緊蹙著眉頭,無血色的唇輕輕蠕動著,然這句話卻十分的清晰,傳入蘇子葉的耳中的時候,蘇子葉一臉驚詫的樣子。她不敢相信盛春悅這個優秀的男子竟然有如此之嚴重的戀母情結。
「好吧,原諒你發燒不醒人事。」蘇子葉原諒他睡夢中沒有她的存在,念的是朱文蜜。再者,這完全告狀的口氣,來自於盛春悅嗎?他怎麼能夠和小孩子們一樣!
「春悅,覺得怎麼樣了?」蘇子葉小聲的問,手中的棉巾一直擦拭著他的臉頰和脖頸。
昏迷中的盛春悅哪裡聽得到蘇子葉說什麼,只顧著自己說話:「走開……別靠近我,我不是呆子,不是呆子……」
蘇子葉手中的動作頓然停下,仔細著盛春悅說什麼,而他也沒有讓蘇子葉失望,一直說著。還說了讓蘇子葉不解的話:「別掐我,娘子會心疼……別掐我,我真的不是呆子,我沒有裝。」
這些話,他是跟誰說,那個人質問懷疑盛春悅什麼?什麼呆子不呆子,裝不裝的?
「春悅,春悅……?」蘇子葉輕輕搖晃盛春悅,卻不見他醒來,口中依然絮絮叨叨的說著。蘇子葉靜下心來看著盛春悅,別人昏迷之時說什麼,蘇子葉可以不聽不放在心上,然盛春悅的卻得認真聽。一個話少的人,心裡肯定很多事兒放著。
最主要的是盛春悅的話,令蘇子葉內心中的疑惑全部浮現出來。
正在思考盛春悅的話的時候,敲門聲傳來,蘇子葉回神,看了眼蠕動著唇的盛春悅,站起身往外閣走,「如何?」
冬雪福了福身,回答道:「這桃花箋雖是精致,比起瑞蓮箋可算是中等箋品。而這種中等箋品隨處店鋪都有,也就說不費一點功夫就能隨處而買。下午,利廣不止買了桃花箋,還去了東霖廟。」
蘇子葉了然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仔細著利廣的動靜。」冬雪不明所以的瞅了眼不知何想的蘇子葉,之後慢慢退了出去。
「利廣撒謊,那麼他下午去東霖廟做什麼?」蘇子葉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形影不離的人竟然莫名消失一下午,回來還撒謊。蘇子葉好奇啊好奇。再看床上的人,他的言語給了蘇子葉很多信息,似乎有人懷疑他是呆子,而他為自己辯解……他不是夢見自己小時候吧?
蘇子葉倒是希望他夢見小時候,這樣一來她內心的疑惑會慢慢消散。
可是,盛春悅的夢話越來越蘇子葉懷疑什麼。
「娘子……@#$%……」蘇子葉聽到最後,腦袋都被盛春悅弄糊塗了。他言語愈發的不清晰,蘇子葉也不指望再從他口中得知什麼了。端來了一直在藥盅中暖著的藥,給盛春悅喂。他只蠕動著唇,蘇子葉喂進去的藥全部從嘴角滑了出來。
蘇子葉蹙著眉看著床上的他,一臉愁苦。看了眼那黑乎乎的藥,蘇子葉一咬牙,將藥含在口中,立馬蘇子葉的臉就皺成菊花了,兩眼大瞪,趕緊貼上盛春悅的唇,將含在口中的藥物渡進盛春悅的口中,強迫他往喉嚨下咽。反復幾次,那黑漆漆苦的要命的東西終於全部喂完了。
取了糖片,放入盛春悅口中後,也給自己放了一片。「呼,良藥真苦。」口中的苦味緩解後,蘇子葉歎息一聲。抿嘴看向盛春悅,不由自主的伸手觸摸他的臉頰。「春悅,別讓我失望……別讓我以為自己的眼光差到極點。」蘇子葉輕輕低喃,卻不知道他聽不見。
這夜,蘇子葉徹夜未眠,守候在盛春悅身邊。
清晨,窗外一片灰蒙蒙,蟲鳴聲早已傳了來,盛春悅悠悠睜開眸子,頭劇烈的疼痛。且感覺左手被重物所壓,有些麻痺,他動了動,發現蘇子葉正抱著他的手在床邊睡著了……
盛春悅側眸看向蘇子葉,這張靜美恬靜的臉頰近在咫尺,如扇一般的睫毛靜靜的覆蓋在眼下,眉峰隆起了小山,紅潤的唇輕輕蠕動,她這一副安靜的睡態令盛春悅眼眸閃爍過一絲憐惜。
不過很快,盛春悅閉了下眸子,再一次睜開的時候,眼眸中是一股子決然冷漠--她,是皇帝的人。
盛春悅不費力的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中掙脫出來,猛然坐了起來。
這時,蘇子葉也醒了來,見盛春悅頭疼的揉著太陽穴,立馬拂下他的手,自己給他輕柔:「感覺好一點了嗎?」
盛春悅不作聲,只是感受著她略涼的手指在自己頭上的觸感。心中有一股子異樣浮現,卻很快被他壓了下去:「利廣呢?」
「找利廣做什麼,好好休息吧,今兒也別去書房看什麼收租賬簿了。」蘇子葉不滿,一醒來顧得是別的,而不是他自己的身子。不過蘇子葉欣慰的是,他沒有提及朱文蜜。
盛春悅蹙著眉,腦子十分的混沌,「用早膳。」拂開蘇子葉的手,徑自下床,取了衣服往外走。被拂開的蘇子葉一臉怔愣的看著他挺拔的身軀慢慢往外走。
蘇子葉閉了閉眸子,驀然覺得有種心痛的感覺。
「給我站住!」蘇子葉快步追上盛春悅,拽住了他的手臂:「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嗎?病還沒好就躺著,我去給你准備早膳!」
盛春悅震驚,也被嚇住。
這怒氣橫生的嬌叱聲竟是出自蘇子葉之口,她,怒了。
盛春悅不思議的轉頭看蘇子葉:「我病了?」
蘇子葉一愣,盛春悅這冷然的口氣怎麼聽怎麼讓她心底泛起一絲涼意,「昨日之事兒你忘記了嗎?」
盛春悅蹙眉,想了下:「朱文蜜欺負我。」
蘇子葉無奈的歎口氣:「你還記得,昨兒你發燒的事兒嗎?」盛春悅搖頭。蘇子葉軟下了口氣,拉他回到床邊,摁住他躺下又道:「你可知昨兒你夢囈了嗎?」
盛春悅搖頭。蘇子葉道:「你覺得你是呆子嗎?」
盛春悅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不是呆子,爹娘也說我不是呆子。」
蘇子葉腦中一個閃電打過,似乎她的懷疑成真了:「傻子,你當然不是呆子。」
「利廣說我不是傻子,別這麼叫我。」盛春悅不滿的說。
「呵呵,你不傻,也不呆。」其實,昨晚他夢囈的時候,她腦中不過閃過一個念頭,但完全只是閃過,她並沒有認真的去給他做這個定位。可是,聯想起這一段時間,他的表現、盛府人的表現,她那個懷疑無形之中定位了。
「春悅,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麼麼?」蘇子葉微笑著坐盛春悅身邊,問。
盛春悅眼透著精光,很快說出答案:「你的名字叫娘子。」
聽完盛春悅的答案,蘇子葉愣愣的看著這張英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