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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江山》第53章
第53章 月下追兵

  蕭山只覺得趙瑗的大婚索然無味,他趁著府中賓客來往混亂,人多口雜之際,便混出了王府,朝著自己家中摸去。

  這一趟本來也不必去,他相信自己的養父母應該此刻已經離開,他早就安排了多條後路,一天一夜的時間,離開臨安城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他只是心中覺得空蕩蕩的,想要找個熟悉點的地方去。

  然而當蕭山來到自家油鋪所在的街道上時,不由的吃了一驚。油鋪中依舊是燈火通明,來往的人不少,秦重與王美娘竟然沒有離開!

  蕭山心道難道爹娘沒收到我給的消息?又琢磨著應該不會,不是說他們連回應的暗號都給了麼?

  蕭山心中忐忑,他的腿在昨天和刺客交手的時候受過傷,走路都感覺到隱隱作痛,但還是忍著疼,轉到後院,在外等了一會兒,左右見不到異狀的時候,才順著老路翻牆進去,偷偷觀察了一會兒,見不到油鋪有什麼異狀,又翻牆出來,轉回正門,走了進去。

  油鋪的人都知道今日普安王大婚,少東家沒道理會這個時候回來,瞧見蕭山後都是暗暗的詫異。

  蕭山見到王美娘後,找了個機會悄悄的問她:「娘,不是說讓你們趕快走麼?怎麼還沒離開!你沒收到我的消息?」

  王美娘道:「看到了呀,我和你爹商量著,油鋪裡面還有些貨沒清掉,況且遲一天應該也不是太要緊吧?本來說今晚走的,但天又黑了,正準備等明天一早就走!」

  蕭山急的跺腳,口不擇言:「真是糊塗!這個時候還心存僥倖,走的是越快越好!別等明天早上,今夜就走!」

  王美娘這才醒悟過來,心中懊悔不及,又拿眼色看遠處的兩個秦檜派來的眼線道:「可要怎麼瞞過他們?」

  蕭山快瘋掉了:「尿遁!」

  王美娘一愣,隨即罵道:「小兔崽子說話沒大沒小!」她雖是這樣說,卻也意識到事情只怕是刻不容緩,便道:「我進房去拿點首飾細軟,路上沒錢用可不行……」

  蕭山不容分說:「拿什麼細軟,天知道什麼時候禍事就來了。你現在就說出去買果子,別回來了!你先走,過會我去把爹也趕走!一點銀子值什麼?」他一面說,一面從身上摸出二兩碎銀子塞到王美娘手中。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然聽得外面有腳步聲嘈雜而至,蕭山心中暗叫:娘啊,平時辦事不拖拉,關鍵的時候還是因小失大了!

  果然見兩個秦府的僕傭闖將進來,朝著王美娘也不打招呼,更不客氣,開門見山的道:「秦相公聽說油鋪裡最近生意不大好,讓秦老爹和娘子過府一趟,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府中的夥計和秦重也都走了過來,門外已經聚了十多個身穿便服五大三粗的秦府侍衛,王美娘這才悔之晚矣,和秦重兩人手拉著手,一時半刻不知該怎麼才好。

  蕭山見狀,便上前一步道:「油鋪裡面最近的確有點事情,還想要去請教我義父呢!眾位先回,我們片刻之後便道!」

  他也知道單憑這兩句話恐怕是難以讓這些成心來抓人的回去,只不過是想要拖延一下時間,好臨時想一想對策。

  卻不料一直安插在油鋪中的兩個秦檜的眼線,一個拿住秦重,另一個拿住王美娘,粗聲粗氣的道:「既是相爺有請,還磨蹭什麼?」

  蕭山見狀,忙給王美娘使了個眼色,王美娘此刻終於臨危生智,捂著肚子道:「哎喲,肚子忽然疼,容奴家方便一下……」

  前來的人根本不理會,推了王美娘一把:「先去了相府,想怎麼方便就……」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被蕭山猛然一拳打中了鼻子,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得鼻血長流,秦府的眾人一齊擁上來,想要拿住蕭山,蕭山大聲怒斥:「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秦府的一條狗!還敢來推搡我娘?」

  他心中又怒氣是真,卻有一半也是假裝出來的,只盼現場引起些混亂,能夠渾水摸魚一把。

  蕭山繼續怒罵:「我義父剛被朝廷封了太師,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我義母和我娘平時相熟,你再敢動一個手指頭,信不信我把你的狗爪子砍下來!」

  秦府的侍衛們雖然是得了令,務必要將秦重夫婦請回去,但此刻見蕭山發怒,也不敢過分緊逼,生怕只是秦重一時嘴笨得罪了秦檜,以後要是又相安無事,倒霉的還是自己這些人。一個領頭的便上來給蕭山賠罪,又笑道:「小人們一時不察,豬油蒙了心也是有的,秦小官人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就帶著爹娘一齊到相爺府上去一趟,有什麼誤會大家說開了也就沒事了!到時候小的在群賢樓擺一桌酒席,給秦老爹和秦家娘子賠不是!」

  蕭山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是我和秦相公有點誤會,你們帶我去就行了,我爹娘卻不必了。我只消和秦相公一見面分說兩句,誤會立消!」

  那領頭的侍衛見蕭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便不免的有些糾結猶豫起來。卻也不敢就只帶蕭山一人回去,便又好言賠笑道:「秦小官人何必難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呢?」

  蕭山道:「我爹娘今天晚上已經約了人了,不能失約。義父是自家人,等今晚爹娘赴了約,明天再去也不遲,我先跟你們走吧。」

  那領頭的好生難辦,遲疑道:「這……」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聽得門外有著一個清涼的女聲響起:「秦相公本事好大啊,怎麼連我的客人,也要搶嗎?」

  眾人聽見那聲音雖然婉轉動耳,但話語中卻有著一股凌烈之氣,又兼是女子聲音,都不覺朝著門外看去。

  只見門外走進來一名四十多歲的美婦,身披白貂披風,內穿紫色小襖,下面穿著十二幅青色長裙,頭髮整齊的挽在腦後,頭上的珠釵鳳簪在夜中顯得尤為閃耀。那美婦雙眼又大又亮,雙眉斜飛入鬢,雖是貌美無比,卻也顯得十分的英武颯爽。

  她只往那裡一站,自然而然的便有一股不同於旁人的氣勢,見到她的人都紛紛退向兩旁,根本不敢上前與之對視,更不用說上來叱問她是誰了。

  蕭山卻認得這位美婦,不是別人,正是韓世忠的夫人,當年黃天蕩擂鼓激勵士氣打破金兵,趙構的結義姊妹梁紅玉。

  蕭山見了梁紅玉,心頭一喜,他雖然從未跟梁紅玉說過半句話,卻也知道她忽然出現在這裡必然有因,便朝著梁紅玉行了個禮,王美娘也朝著梁紅玉做了個萬福,唯有秦重唯唯諾諾又有些呆傻,不知該如何是好。

  梁紅玉走到王美娘跟前,拉住王美娘的手,看著秦檜府上的所來的一群人,道:「我早和美娘約好,今晚到我家看花,誰要搶我的人?」

  秦府來的一群侍衛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韓世忠前來,倒可以糾纏一翻,但此時前來的是趙構的結義姊妹,當年趙構遇難,被叛亂的兵士囚禁,還是梁紅玉相救,趙構對她感激涕零,和她結義為姐弟,梁紅玉和皇帝的關係,比韓世忠還要鐵,就算是後宮的吳貴妃,劉婉儀等,也十分的有交情,一時半會還真沒法對梁紅玉動粗。

  梁紅玉冷笑了一聲,拉著王美娘就往外走,也無人敢來攔她,梁紅玉走出兩步,回頭道:「秦老爹,你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要我拉你你才肯跟我走?」

  秦重剛要上前,便被秦府的侍衛攔住:「秦老爹,您可不能去……」

  梁紅玉唰的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指著那名侍衛的臉,毫不客氣的道:「我今天就是來請秦老爹一家到我那裡做客的!秦相公想要人,讓他找我去!呵呵,別說是秦相公,就算是當今聖上,也不會攔我的客人!」

  秦重趕緊站到梁紅玉身邊,蕭山怕給韓世忠帶來太多的麻煩,並沒有站過去。

  梁紅玉眉毛一揚:「秦山,你也是個不知事的,今天普安郡王大婚,你不去王府伺候,跑這裡來做什麼?難道還要讓我這個普安郡王的乾娘,打你屁股教訓你嗎?」

  蕭山聽見梁紅玉這樣說,便也朝著梁紅玉笑了笑,不再多說,跟著梁紅玉而去。

  秦府的一群侍衛不肯罷休,跟在梁紅玉身後,梁紅玉手中長劍一揮,劍鋒便已經指到了跟在最前面的那名侍衛的胸前:「你敢再上來一步,我現在就殺了你!站在這裡別動,哪只腳動,我就砍哪只腳!看你沒了腳,誰敢到我這裡來聒噪!」

  那些侍衛便不敢再跟,只眼睜睜的看著梁紅玉一人,將秦重一家三口帶走,又趕緊回去給秦檜報信。

  梁紅玉帶著秦重三人,一路朝著北門走去,守門的將領本就被王美娘疏通過了,此刻見又是梁紅玉帶著人要出城,根本問都不問,就直接放了出去。

  四人一徑前行,來到城外西湖斷橋邊,只見斷橋邊上,早已經站著一個人,三匹馬,不是別人,正是韓世忠。

  蕭山感念韓世忠相救之恩,一家三口都朝他深深的拜了拜,韓世忠擺擺手,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問:「想好了去哪裡沒有?身上錢夠不夠?」

  待聽到秦重和王美娘早已有準備,便將三匹馬牽過,道:「我是不方便出面,所以讓夫人代為走了一趟,所幸都沒事,這就趕快連夜走吧!要快,片刻也不停留,等天亮出了臨安府地界,再換馬改裝走。秦檜那個時候也找不到了!」

  秦重和王美娘千恩萬謝,騎上馬朝著北方奔去,奔出一夜之後,又找到了事先準備好的農莊,換過便服改名而行,一路前去淮西不提。

  且說韓世忠見蕭山並不跟父母一起走,頗為意外,問道:「秦山,你還敢留下?」

  蕭山道:「多謝韓相公保全我爹娘,大恩永不敢忘!只是我若就這樣輕易走了,豈不是讓秦賊過得太便宜了?還有一個活口在宮中,不論如何,我就算是要走,也要讓官家看清秦檜的真面目!更何況昨天我受傷了,這個時候走路都不方便,千里奔波,沒得拖累爹娘。」

  韓世忠低低的歎了一口氣,梁紅玉見兩人有話要說,便自行先回去了。韓世忠道:「官家這個人你還不太瞭解,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的!」

  蕭山道:「那也不一定,奮力一搏總比什麼都不做就灰溜溜的跑要好!現在我已無後顧之憂,做事情也不必畏首畏尾了!」

  韓世忠點頭,蕭山又問道韓世忠如何會及時出現相救,韓世忠便說出了緣由。

  原來昨日遇伏,他便已經知道蕭山要倒霉,所以處處留心,原以為王美娘和秦重會及時跑路,誰料竟耽擱了整整一天,本來是讓梁紅玉前去相勸的,正好碰上秦檜前來拿人,所以順手就救走了。

  蕭山聽見韓世忠竟然會暗中相幫,更是在暗中觀察自己,不由的有些受寵若驚。他一直以為韓世忠看自己不怎麼順眼呢。

  韓世忠聽蕭山這樣說,便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拍著蕭山的肩膀,道:「我以前是對你多有誤會,不過當日見你在九凰山遇伏,能夠臨危不亂,還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的組織反擊防禦,想起當日你我在翠微亭相遇,你所說過的那一番話,便認定了你是個可造之才!所以才會暗中相助,不然,我才不會去管這些狗咬狗的事情!」

  蕭山先前聽得韓世忠稱讚自己,心中高興,隨後又聽到他說出「狗咬狗」三字來,不由的臉上一紅,道:「韓相公說笑了!」

  韓世忠停下腳步,正色道:「卻不是說笑,我受人之托,要交付一樣東西給他的後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現在看來,交給你也是一樣的!」

  蕭山頗為好奇:「是什麼東西?又是受什麼人之托?」

  韓世忠歎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道:「是岳鵬舉入大理寺前,交給我的!」

  蕭山一聽說是岳飛的東西,更加驚奇:「岳爺爺的東西,自然該交給他的後人,我並不敢要。」

  韓世忠搖搖頭,道:「他除了一子岳雲從軍外,其餘的幾個兒子都沒上過戰場。況且他家人被流放南邊,路遠難找。你知道岳鵬舉是怎麼死的嗎?」

  蕭山心想:這天下誰人不知呢?

  韓世忠瞧見蕭山臉上的神色,似乎對自己這個問題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便道:「其實……若不是因為我,他本不必死。」

  蕭山驚訝的下巴都何不攏,呆呆的看著韓世忠。因為據他所知,岳飛和韓世忠兩人的交情不過是平平,見面都沒見過幾次,怎麼很簡單的一個岳飛之死,會搞得這麼複雜呢?

  韓世忠也不去理會蕭山,只是背著手,拿腳在地面上隨意的劃著,此刻積雪未消,地面上便被他畫出一圈一圈的痕跡來。

  韓世忠划了一會兒,沉浸在回憶之中,道:「約莫十年前吧,我,張俊,劉光世,是官家身邊最為倚仗的三大將領。曾經隨王伴駕,護著官家從江北逃到江南。那時我三人都已經成名已久,卻不料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忽然之間名聲大振。帶著四千人馬,就收復了我們久未曾收復的建康。」

  蕭山知道建康就是後世的南京,長江防線的重要堡壘,而韓世忠口中,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必是岳飛無疑了。

  韓世忠繼續道:「我比岳鵬舉大了足足十三歲,見他後來居上,得到官家的賞識,心中嫉恨也不用多說,另外兩名大將和我是一樣的心情。劉光世看得開,尚且不覺的怎樣,張俊和我卻非常不服,沒少在官家面前說他壞話。」

  蕭山的背後留下冷汗,心想:韓相公你太不厚道了啊!

  「後來隨著一年一年的過去,他多立戰功,所帶兵馬又多且強,是我們三人中的翹楚,我的嫉恨之心也漸漸的消了,只是一直看他不怎麼順眼,和他也沒什麼交情。誰曾想,就是這位沒什麼交情的岳鵬舉,在關鍵時刻,救了我的一條老命!」

  蕭山心中疑惑,問道:「這又怎麼說?」

  韓世忠道:「四年前金兀朮南侵,他被十二道金字牌召回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只是在那之後,他依舊領兵,還帶兵打了一場仗!」

  蕭山道:「這我知道,民間都傳岳爺爺被十二道金字牌召回來就下了大理寺,其實這中間隔了一年多。只是,這和韓相公你又有什麼關係?」

  韓世忠頭微微的抬起,看著天邊的月亮,此刻地上雖有積雪,但天空一輪明月,卻是渾圓。

  韓世忠道:「那場仗,我和他奉命救援,但尚未趕到戰場,金兵已退。官家的十萬殿前軍在戰場上盡數潰散。經此一役,官家十分的惱怒,認為我們幾個不肯協力合作,各自為戰,於是更加的想要收攏兵權。此時秦檜這個奸賊,利用官家想要議和的心理和想要收攏兵權之心,便說要收攏三大帥的兵權,給我們高官厚祿,讓天下之兵皆歸官家一人掌管。官家信了他的鬼話,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去辦!」

  蕭山心中暗暗的搖頭,秦檜一插手,性質肯定要變!

  果然聽韓世忠道:「我們三人得到聖旨,便趕到京城,乖乖的交出兵權,賦閒在家。豈料就是這個賦閒在家之後,才知道是中了秦賊的詭計!」

  蕭山道:「他誣陷岳爺爺謀反?」

  韓世忠哈哈大笑,笑聲中似有哽咽:「岳鵬舉一直駐守長江上流一帶,除了紹興八年議和上表的時候罵過秦檜,其它的時候,又有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了?那年罵秦檜的,沒有上千也有一百,也不差岳鵬舉這一個人。秦賊雖然壞透了,但還不糊塗,知道不易到處樹敵,一開始並沒打算對岳鵬舉下手。他最恨的人,是我啊!他當年派人前去金國議和,每次都要路過我的防區,是我常常將他的人扣押下來,砍得砍,騙得騙,囚禁的囚禁,處處阻撓他的議和,他對我恨之入骨,直想要扒了我的皮,喝我的血才肯罷休!」

  蕭山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韓世忠,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韓世忠點頭道:「不錯,他一開始,那莫須有罪名,是準備加在我身上的!為了搜集我謀反的證據,他特意的派岳鵬舉和張俊兩人,到我的舊部中,搜集我謀反的證據。還拿捏住了我一個部下,讓其告發我謀反!我當時賦閒在家,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被蒙在鼓裡。可惜秦賊千算玩算,滿以為我曾經上書給官家說過岳鵬舉的隱私,岳鵬舉便會用力的陷害我。」

  蕭山道:「岳爺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韓世忠道:「是,他是奉命前去搜集我謀反證據的,卻中途偷偷的報信給我,告訴我這件事情。我連夜進宮去懇求官家,當時我怕死,又擔心謀反大罪會禍及家人,便苦苦的哀求官家,整整求了他一夜,他終於心軟放我一馬。卻……卻沒想到……」

  蕭山歎了口氣,道:「卻沒想到,這件事情被秦檜知道了,他自然不會放過破壞他大事的岳飛,於是,莫須有的罪名和罪狀,恐怕只需要改個名字,就套用在岳飛身上了!」

  蕭山說的激動,沒避諱岳飛的名字,韓世忠沉浸在往事之中,也沒注意蕭山出口不敬,只是道:「是,可憐岳鵬舉自己也知道恐怕會有禍事上身,便使勁的上書辭官,請求官家讓他回廬山養老。官家最後同意了,岳鵬舉便離開了臨安,回到廬山,打算在那裡過完他的下半輩子。豈料秦檜卻根本不放過他,趁著岳鵬舉不在臨安,動作的更加猖狂,先將岳雲張憲抓入大理寺,後又借口要找岳鵬舉回來對峙。岳鵬舉不知是計,他心中坦蕩,心想陛下不會冤枉好人,便欣然下山,回來對峙,想要討個清白。豈料一回來,就到了大理寺,再也沒出來!」

  韓世忠一口氣說完,良久沒有開口,蕭山道:「岳爺爺當時既有懷疑,他為什麼就肯下山,而不肯逃走呢?」

  韓世忠嘿嘿一笑:「自然是他新錯了人,接他下山的那個人,不提也罷!現在想來,若不是為了救我,他怎會落得深陷囹圄?我苟活至今,心中每一想起此事,就絕愧疚難當。」

  蕭山想了想,道:「韓相公你不必太過自責,我想著這也不過是秦檜的策略罷了。他是要將你們各個擊破,所以才來的這一手。即便岳爺爺不去給你通風報信,恐怕他也是難逃敵手!」

  韓世忠還是只搖頭,蕭山道:「恐怕還有件事情韓相公你不知道呢!金人送來的議和條款中,有一句『必殺飛,可議和』,官家既然想要議和,那是非殺他不可的了!」

  韓世忠吃了一驚,問道:「你從哪裡得知的?」

  蕭山這才知道自己似乎說錯什麼話了,這件事情,是在幾十年後的宮廷宗卷部分解禁之後,才曝光的,現在可是絕密,除了秦檜和趙構,並無第二人知曉。

  蕭山不便說明,只是笑了一笑,含混帶過。

  韓世忠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地,道:「只顧說往事,差點忘記了正是。當日岳鵬軍從廬山下來,回到京城的途上,我去中途見過他一面,他將這個東西交給我。」

  說著,韓世忠便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包,送到蕭山手中:「他說自己這些天感到非常的不安,雖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當面對峙,但還是擔心有小人暗算,便將此物給我,說是他半生心血,在廬山賦閒的幾個月中將其記錄下來,若是萬一出事,便交給自己的後人以示自己清白!他說完這些,又自嘲的笑:『我若當真出事,我的家人肯定也保不住了!這翻佈置,其實也沒用,只是若有一天,韓相公若是遇到相應的人,送與他吧!若是遇不到,一把火燒了也免得惹禍上身。』」

  蕭山聽說了這事物的前因後果,不由的肅然起敬,身出雙手,恭恭敬敬的接過油包,打開來看,卻見是一疊手稿,也未曾裝訂,字是小楷,筆力一般,他也沒翻,只是問道:「韓相公,這是什麼?你看過了?」

  韓世忠道:「當然看過了,但是我拿著也沒什麼用,你看了卻大有用處。是岳鵬舉這些年和金人交戰的兵法。」

  蕭山本來還滿懷希望,但一聽到兵法兩字,便不由得十分失望。他是國防大學畢業的,各式各樣的兵法戰略戰術都是必讀課程,打仗靠的是硬實力,智謀技巧什麼的,不是說沒用,但也沒那樣神乎其神的用處。

  韓世忠見蕭山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便道:「岳鵬舉自己都不怎麼看兵法,卻能百戰百勝,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寫得兵法和你所見過的那些兵法全然不同。你好好的收著,會有大用!」

  蕭山便將油布包裹包好,放入懷中,尚未放穩,便忽的聽見遠處有馬蹄聲隱隱而來,蕭山尚且聽不出有多少,韓世忠卻冷笑了一聲:「這麼快就追來了!好傢伙,竟然為了追你一個,出動了五百騎!這恐怕是臨安城一大半的馬匹呢!」

  蕭山猛然抬頭,果然見到一隊騎兵踏雪而來,跑的甚急,竟將湖邊雪地上的雪踐踏的四處亂飛,揚起在半空中,片刻之間,就將韓世忠和蕭山兩人團團圍住。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讀者問稱呼的問題,特在此說一下:

  熟的當面叫鵬舉,一般人當面稱呼岳相公,他部下直接喊他相公,或有官職相稱岳少保。

  此事岳飛已經獲罪,少保,相公等稱呼都不太合適了。

  看夷堅志和其它的宋代小說中,也有第三稱呼其為岳鵬舉的,當是叫全名不太尊敬,稱鵬舉又不太妥當的原因。

  韓世忠當面見岳飛的話,應該會稱呼他岳少保,或者岳相公,現在跟別人提起,感覺岳鵬舉應該比較合適,所以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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