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喜歡

　　顧明輝並不是出色的演員，或者說在最親密的人面前，即使是再細微的動作也會被發現。顧暢剛開始幾天因為出櫃了心思舒坦倒是沒有多想，漸漸的就覺出不同來，若說顧明輝擔心的是他性向問題又不大像，以他對幹爹的瞭解，既然他將事情擺出來談過一次，並且表示了理解，就不該背地裡還要計較才是。

　　因為心中有鬼，顧暢卻也不敢直接發問，只是平日裡更加細心的觀察起來，這一看卻是不得了，顧明輝對他若有若無的疏離一點點的嚴重起來。寒假的時候還不大明顯，等回到學校就顯得突兀起來。

　　首先一點就是，顧明輝現在早上都不用人叫就起了床，並且自己收拾好就出門了，雖然給他留了紙條，也是因為他早上沒課，但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要知道顧暢粘人的很，平常就算是自己沒課的時候也是要跟著一起去，一起回，兩個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弄得寢室裡頭幾個都說他是跟屁蟲。

　　顧暢一點兒不擔心自己跟屁蟲的名聲，反倒是現在顧明輝不要他跟著了才覺得心焦。如果乾爹是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他還能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但現在顧明輝該走的時候就早走，回頭問起來只說是趕時間之類的，壓根不給他任何認錯的機會。

　　顧暢憋了一肚子的氣，又不敢直接把話說白了，隱隱的猜著幹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情，或者是自己晚上偷偷親他的時候被發現了。不然隔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乾爹似乎又有打算將兩人的房間分開來的意思。

　　顧暢卻不知道，這會兒顧明輝也苦惱著呢。自從知道顧暢喜歡男人，兩個人的相處就有些不得力起來，首先就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夢，不是一次，而是非常頻繁，夢裡頭他跟兒子是不同尋常的親密，就算是顧明輝可真勁打算忽略也找不到辦法，夢中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掌溫熱的感覺揮之不去。

　　夢裡頭也就罷了，放到現實中一看，以前一些忽略掉的事情也變得突兀起來。首先就是兩個人睡一起，如果真的是沒有房間，或者是偶爾的話，兩個男人還算是正常，但在家裡頭有條件，並且大熱天的時候也要擠在一起睡，怎麼看都有些異常。

　　顧明輝隱隱的猜到一些事情，但又不想去承認，只覺得是兩個人從小到大在一起習慣了。他也是知道自己如果提出來要分開睡的話，顧暢肯定會激烈反對，只能從小地方一點點開始修真。

　　顧明輝其實並沒有什麼兄弟父子相處的經驗，雖然他兩輩子為人，但上輩子的時候，沈父就別說了，整天忙著公司的事情，就算是回家那也是陪著沈母，不可能跟他有什麼親密的時間，疼也是疼小兒子，但終歸是中規中矩的。

　　而雙胞胎兄弟小時候壓根不住在一起，沈小少爺偶爾去祖宅的時候，那肯定是被欺負哭了回家的。而長大了之後，那兄弟倆雖然保護欲十足，對自己唯一像是正常人的弟弟十分關愛，但大部分表達兄弟情也是用惡作劇的方式，讓顧明輝從心底裡頭是有些怕了他們的。偶爾幾次一起睡的時候每次都是被踹下床的！

　　而唯一的姐姐就更別提了，那姑娘在外人面前是溫柔賢淑，在父母面前那是乖巧可愛，在雙胞胎面前那是言聽計從，在他面前整一個就是暴跳如雷的御姐范兒，沒少讓他背黑鍋，唯一一次想拉著他一起睡還是為了做壞事有人證。

　　以前不去想還不覺得，現在越想越覺得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有些不對勁。好吧，按照年齡算的話就當是兄弟關係，那也是有些太過於親密了。顧明輝有些覺得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慢慢扭曲了孩子的性向。

　　但那些夢境又再提醒著顧明輝，其實他也是捨不得這孩子離開自己的。顧明輝一邊唸著自己是不是太過於寂寞了，想著要不要找一個女朋友什麼的，但一想到有一個女人插到兩人之間就覺得有些焦躁，他幾乎都能看見顧暢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悲痛欲絕的眼神了。

　　至於為什麼他不願意，為什麼顧暢要悲痛欲絕，顧明輝並不敢去想，只是把自己更多的時間放到了學業上，安慰著顧暢現在畢竟才十五歲，畢竟還是未成年呢，到時候長大了，或許想法就不一樣了。

　　以前偶爾的時候，顧明輝總是想著顧暢會找一個什麼樣的妻子，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跟他小時候那樣找人疼愛。如果時間趕得巧的話，或許他們結婚生子的時間也差不多，到時候孩子甚至可以一起玩。而自從這個冬天之後，顧明輝再也沒有想過這樣的未來。

　　在兩個少年都不知道的時候，感情已經一點點變質。顧明輝願意縮頭裝烏龜，將自己埋在學業中不管不顧。顧暢卻一天天受不得這樣的冷遇，以前他是恨不得顧明輝二十四小時都看著自己，心中眼裡都只有自己，而現在，這份心情只多不少。

　　乾爹早早的出去了，只留下一份早餐跟紙條，他肯定是動用了異能，不然自己不可能沒有發現他的離開。顧暢心中有些發疼，等他匆匆忙忙的趕到學校的時候，就瞧見他家乾爹正在課堂上侃侃而談，自從珍珠杉事件過後，各個課程的教授都喜歡在上課的時候，挑這個出色的學生發問。

　　顧明輝專注於自己熱愛的行業，身上迸發著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的光芒，他原本就長得不錯，聲音更是好聽悅耳，在課堂上侃侃而談的樣子吸引了所有人。在短暫的迷茫過後，顧暢看到的就是一屋子覬覦他家乾爹的人，尤其是裡頭還有他最討厭的醜八怪。

　　按道理馮美麗跟顧明輝是不可能同一堂課的，但是京大的課程歡迎任何人旁聽，這位對顧明輝賊心不死，偶爾就找著機會過來湊熱鬧，這會兒也不知道她怎麼佔到了顧明輝前排的位置，等他說完坐下就轉過身去露出美麗的笑容。

　　顧明輝瞧著有些頭皮發麻，他對馮美麗這樣獨立熱情的女性很欣賞，但要發展成更深層的關係還是算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瞧著馮美麗的笑容，他也只能應付著笑了笑，然後就抬頭去看上頭的教授。

　　但這一幕看在顧暢的眼中，那就是自家乾爹似乎有些軟化起來，一下子就心急起來。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就溜了進去，直接坐到了顧明輝的身邊，瞧見來人馮美麗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笑容來。

　　顧暢卻一點兒不給面子，冷冷說道：「醜八怪，別纏著我哥。」

　　馮美麗的臉色頓時黑了，十分難看的轉過身去。

　　顧明輝有些頭疼起來，最近顧暢有些暴躁，就差無差別攻擊了，但他自己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只能問道：「你怎麼過來了，不是下節課才有課嗎？」

　　顧暢那眼神叫一個委屈，如果不是課堂上的話，他絕對能抱著顧明輝的腰肢哭一場：「哥哥，以前你不都是叫我一起上學的嗎，現在幹嘛不叫我？」

　　「那……你多睡一會兒不是挺好？」

　　顧暢還要再說，顧明輝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好了好了，先聽課吧，你早飯吃了嗎？」

　　顧暢聽了這話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哼了一聲說道：「已經吃過了，哥，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這一天顧暢愣是黏在他身邊一點兒沒走開，就是顧明輝喝令也沒用，他那些課壓根就不打算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顧明輝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到時候別兩個人的親密沒拉開，倒是顧暢先就被退學了，回到家就開始教訓起來：「你今天怎麼了，不去上課跟著我做什麼，那些花花草草你又沒有興趣。」

　　顧暢卻只是死鴨子嘴硬：「那些課程我都已經會了，壓根不需要上課，再說了，我很喜歡花花草草，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喜歡了。」

　　顧明輝一口氣噎著沒上來，瞪了這小子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乾爹我又不會跑了，用得著你整天看著嗎，明天給我去乖乖上課，我們又不是連體嬰兒，不用整天都在一起。」

　　顧暢也不執著於整天在一起，只是說道：「那你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要叫我。」

　　顧明輝想了想就答應下來，只是說道：「如果你早上沒課的時候，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顧暢這會兒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容，想也不想的說道：「年輕人不用睡那麼多，我喜歡一起上下學。」

　　顧明輝心中咯噔一下，又不知道怎麼樣開口說話了。顧暢卻不放過他，偷偷瞄了瞄他的臉色，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那個，乾爹，我今天怎麼在你們班上看見馮美麗了，她不是比我們高一屆嗎，怎麼會在哪裡出現？」

　　顧明輝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自然就看見了顧暢的擔心和嫉妒，他這會兒實在是不能安慰自己說只是小孩子的佔有慾，如果只是佔有慾的話，那他跟其他人交朋友的時候，也沒見顧暢這麼激烈反對的：「她，她來上課不好嗎？」

　　顧暢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跳起來說道：「當然不好，那個醜八怪肯定對你居心不良，都是老女人了，還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是京都人，肯定很看不起外地來的，你跟她在一起會吃虧的。」

　　顧明輝下意識的說道：「我晚了幾年上大學，其實年紀倒是比她大才對。馮學姐看起來人還不錯！」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顧暢的眼睛都急得紅了，抓住顧明輝問道：「乾爹，你不會真的喜歡她吧，她長得不好看，學習也不好，據說交過好幾個男朋友，都是因為家裡窮別他們家看不起，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肯定不能做家務，以後說不定還要你照顧她呢！」

　　顧明輝卻只是抿了抿嘴問道：「現在女孩不都是這樣嗎？」

　　顧暢微微一怔，隨即說道：「但是我可以照顧你呀，乾爹，你答應過我的，等我成年之前都不會交女朋友。」

　　顧明輝卻又問道：「我只是看一下也不行嗎？」

　　顧暢聽著只覺得他對馮美麗真的有意思，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傷心，一把摟住顧明輝叫道：「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喜歡她，喜歡別人也不行，不是說過的嗎，我們才要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在一起。這句話像一個魔咒似的，禁錮了顧明輝的未來也禁錮了懷中的人，顧明輝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了。明明顧暢的無理取鬧他應該生氣的，但這會兒卻有一種恍然大悟的錯覺，顧明輝抿了抿嘴，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也許他對顧小寶沒有愛情，但這麼多年的相處，讓他不知不覺的將這個人放在了心上，甚至不介意一輩子在一起嗎！顧明輝看了看不斷委屈著的人，卻想著他畢竟才十四歲，哪裡知道什麼是感情，如果自己現在靠著之前的親情，順著自己的希望答應在一起，豈不是跟那些誘惑未成年人的畜生一般無二。

　　顧明輝在掙紮著，他一直渴望著有一個能攜手到老，相互依靠的人，但是這個人不該是顧小寶，不該是這個他從小照顧著長大的孩子，更加不該是在這個時候開始。顧小寶……還是孩子。

　　顧暢卻不知道顧明輝的擔憂，他只知道顧明輝在猶豫，他似乎真的要接受另一個女人了，心中焦急不已，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理智一瞬間拋到了腦袋，抬頭就說道：「乾爹，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顧明輝眼睛微微睜大，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顧暢已經抬頭抓住他的臉頰，一口親了過來，顧明輝下意識的伸手推開他，卻見顧暢像是毫無防備似的倒在旁邊的茶几上，一瞬間玻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