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第四十五章
女巫的儀式一直都是一個□又嚴謹的過程——在最古老的說法之中,那是一個“人類將自己的靈魂送往天上與至高者對話”的過程。
所以在展開儀式之前,進行儀式的人必須進行沐浴,根據即將展開的儀式類別進行特定種類的焚香,當確定自己的心安靜下來之後,才是儀式真正開始的時候。
通常的情況下,儀式的過程中是不允許有第二個無關的人旁觀,也不允許中途被中斷——無論那個人的存在是否會影響你的心智,哪怕是最親密的靈魂伴侶,也不可以進行圍觀或者看護,整個儀式的過程中要求絕對靜謐與專注,如果有人強行要求留在現場,則很有可能被視為“粗魯”或者“無理”,哪怕他的本意只是為了施展儀式的那個人好。
斯科皮在這方面並沒有做出太多的堅持——他尊重一些文化儘管他可能並不認可它們。
在德拉科借用了級長寢室進行淨化儀式的過程中,斯科皮一直坐在通往級長寢室的樓梯上發呆,於是在漫長得長達三個小時的等待過程中,斯萊特林級長大人唯一的興趣就從從門縫裡嗅從自己房間裡飄出來的芬香氣息猜測這會兒的淨化儀式已經到了哪個步奏——比如最開始當房間裡飄出來淡淡的小米草燃燒時的氣息時,大概就象徵著儀式的開始,小米草擁有“增強精神力量”的功能,於是它成為了大多數的儀式展開之前必須會燃燒的焚香材料之一。
然後是胡桃,帶給貧瘠的精神力量改善的能力。
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坐在樓梯上的黑髮斯萊特林幾乎要在鼻子底下不同的香薰氣息薰陶下變得昏昏欲睡,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高爾和克拉布捧著一個巨大的巧克力蛋糕有說有笑地回來了,一點兒也沒經過控制的高聲說笑聲坐讓在臺階上的人猛地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隨即呲牙咧嘴地沖他們做鬼臉要求他們保持安靜——在兩個胖男孩怔愣的目光下,斯科皮猛地察覺此時自己看上去大概像是門神似的傻瓜……
而至少在今天之前,這還是高爾和克拉布的活兒。
“哦,抱歉嚇著你們了?”斯科皮打了個呵欠,蔫兒吧唧地用充滿歉意地眼神瞧著捧著巧克力蛋糕怔愣又惶恐地瞪著他的兩個男孩說,“托上次那個超出我們所有人‘預料範圍’的生命魔咒的福,德拉科正在進行淨化儀式——”
說著,斯科皮用自己的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這真是個教訓,你們還年輕,在心智尚未成熟之前哪怕是一點點的黑魔法殘留都會對你們產生糟糕的影響。”
克拉布眨了眨眼睛——用屬於真正的克拉布的傻乎乎的那種方式——他將目光從斯科皮的臉上收了回來,環視了周圍的一切,當他看見翻到過來的四腳朝天的沙發以及散落第一的水果又以及牆上歪七扭八掛著的裝飾物的時候,他回過頭,用略微不知所措的目光看了看高爾。
高爾顯然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亂成一團的公共休息室。
他張了張嘴露出了個無辜又無助的表情表達了自己的震驚,半晌,才仿佛難以置信地說了句:“……儀式?你是說,那種巫女的儀式?”
“……看來魔法界的大秘密卻被費爾奇當每日公告寫在自己床頭的記事板上這件事沒什麼好值得驚訝的。”斯科皮乾巴巴地說。
“不,我只是聽說過,你知道我們家並沒有那麼長的歷史足以觸及到那些……那些東西。”高爾合上了自己的嘴,傻乎乎地說,“我父親曾經在餐桌上提到過這些——聽說它們很難很複雜並且很危險,德拉科為什麼要——”
斯科皮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昨天早上你只是把南瓜汁倒進了他的杯子裡他卻跟你抱怨了一個上午?”
高爾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緊跟著的,是一個顯然是獻給德拉科的崇拜表情,類似於——二年級的斯萊特林就會操作古老的魔法儀式,瞧瞧咱們的年級領袖,多麼了不起!
“……”
看著高爾的表情,斯科皮有點兒自豪又有點兒蛋疼。
現在他覺得自己似乎萬群掌握了和某些智商偏低的人群的說話方式了,身為需要照顧到整個斯萊特林的級長,這似乎當然值得慶倖——但是與此同時,他又不得不開始擔心他忽然開啟了這項天賦的原因是不是他本身的智商也在向著這個人群靠近……哦好吧,斯科皮翻了個白眼心想,這當然只是一個隨便的自我調侃,更何況如果被討人厭的斯萊特林王子殿下知道了他的這個猜測,王子殿下一定會把這個當做笑話不厭其煩地說到明年的耶誕節。
在接下來的時間,斯科皮和高爾、克拉布——作為今年耶誕節斯萊特林留下來的除了德拉科之外的唯三——他們花了點兒時間一塊兒趕在晚宴開始之前稍稍整理了一下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別看克拉布在魔藥課上笨手笨腳的,當他用比德拉科還要強上一百倍的本事施展家庭常規魔咒,將那些散落一地的魔藥雜物在十幾秒內收拾乾淨的時候,那利索勁兒讓斯科皮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目瞪口呆。
而緊接著還有更驚人的。
在瞬間將地毯上剩餘的魔藥材料和雜物收拾乾淨後,高爾從地上撿起了一個蘋果遞給了克拉布——對於食物他們從來都會選擇性遺忘“拒絕”這個單詞的拼寫方式——於是克拉布將那個蘋果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嘟囔了一聲“髒了”之後,他揮舞魔杖——薄得幾乎透明的蘋果皮一圈圈地順著旋轉的水果落下,從頭到尾從未斷裂直到一個完整光滑去掉皮的蘋果落到他的手中,他“哢擦”一聲歡快地咬了一口蘋果,順便揮舞了一下魔杖含糊不清地念了個咒語,於是在斯科皮震驚的目光之中,五六個被波特打翻的墨水瓶子弄髒的墊子就這麼歡快地排著隊自己蹦躂到角落裡的水池邊清洗自己去了。
大約在晚宴開始的兩個小時前,一臉疲倦的德拉柯拉開了級長寢室的大門出現在了大門投下的陰影中——這個時候,斯科皮正坐在散發著淡淡清潔劑香味的乾淨整潔的沙發上,一邊喝著熱紅茶一邊跟高爾和克拉布分享那一個巨大的巧克力蛋糕。
當德拉科兩手空空插在口袋裡腋下夾著一本黑色的筆記本順著樓梯走下來的時候,他的頭髮正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大概是在儀式結束之後他又洗了個澡什麼的——至少當他在斯科皮身邊坐下來的時候,正往嘴裡塞蛋糕上的新鮮櫻桃的黑髮斯萊特林能輕易地聞到他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兒——那是他放在浴室裡常用的沐浴乳的龍繼木花香,和德拉科習慣用的那種荷蘭薄荷的氣味並不完全一樣,但是同樣是馬爾福夫人限量款出品。
“儀式還順利嗎?”
“還不錯,至少我現在不那麼想發火了雖然我已經餓得快發瘋了。”德拉科壓低了聲音說,嗓音有些沙啞。
“那和淨化可沒多少關係,”斯科皮笑了起來,“是餓得沒力氣發火了吧?——儀式過程中遇見麻煩了嗎?”
“一點點小問題。”德拉科說著,將手中的筆記本順手放到了沙發的扶手上,“不過因為得到了一些幫助,所以很快就解決了。”
斯科皮沒把德拉科的話放在心上——他只是用理所當然的方式猜測大概是馬爾福先生在建議德拉科啟用這項儀式的時候就在書信裡夾雜了很多突發情況的解決方式——按照常理來說,萬無一失確確實實應該是馬爾福家族的行為模式。
於是他點了點頭,隨口警告了句“以後不要任性妄為”之類的話之後就再也沒準備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而這個時候,反倒是坐在他身邊的德拉科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沐浴乳不錯。”
斯科皮一愣:“啊?”
德拉科眨眨眼,拖長了語調用那種吹毛求疵的語氣緩緩道:“恰到好處的粘稠程度和豐富的泡沫量以及強力到近乎於讓人懷疑製造者是否有潔癖毛病的清潔能力幾乎讓我產生了那是我媽媽親手做的那種沐浴用品的錯覺。”
“喔,是啊?”斯科皮眨眨眼,淡定地順手將一塊早就切好了放在盤子裡的巧克力蛋糕遞給身邊的鉑金貴族,“馬爾福夫人還親手做這個?”
“女人。”含糊地嘟囔了這麼一個詞之後,德拉科接過蛋糕之後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了一點兒——看上去大概是魔法儀式的高度精神集中和專注讓他筋疲力盡並迅速消耗了早餐的食用的食物,“我餓了,”他咽下一口蛋糕後誠懇地說,“餓得可以吞下一頭長毛象。”
“只有蛋糕,家養小精靈不能提供給你那種滅絕了很久的遠古動物——也別向它們提出這種要求,”看著德拉科臉上興趣盎然的模樣斯科皮用警告的語氣說,“儘管知道你在提出無理的要求,可是它們還是會因為做不到而把自己的腦袋死勁往牆上撞的。”
“我跟家養小精靈沒仇。”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用意有所指的語氣說。
“私人恩怨不要涉及到其他無辜群眾。”斯科皮立刻接上。
“噢,誰在乎這個似的。”斯萊特林王子殿下露出了個不耐煩的表情,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在斯科皮驚訝的目光下將自己的腦袋轉向克拉布,懶洋洋地沖那個狼吞虎嚥吃得滿嘴都是巧克力醬的胖男孩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能整理得不錯。”
“你早就知道克拉布擅長這個!”斯科皮用發現了新大陸的語氣說,“我還驚訝了老半天呢!”
“當然了,”德拉科瞥了他一眼,“在我身邊的人總應該有一些特長而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斯科皮用充滿了期待的眼神望向高爾。
高爾緊張得將插著蛋糕的叉子塞進了自己的鼻孔裡。
“他還有待發掘。”德拉科乾巴巴的聲音從黑髮斯萊特林身邊傳來,“但是我會找到的。”
斯科皮有些尷尬地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他看著德拉科——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精緻小臉上此時此刻正掛著過於顯眼的黑眼圈,看上去他似乎連續幾日睡眠不足……此時他的襯衫領口隨意的敞開著,伴隨著他的呼吸,領口處微微顫抖著。
在斯科皮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已經湊了上去,像是狗似的用自己的鼻尖貼上了對方那因為沒擦乾的水汽此時顯得有些冰涼的修長頸脖——這個動作嚇了德拉科一跳,當他本能地試圖從黑髮斯萊特林這超過了安全距離的範圍內跳開時,卻被對方一把摁住了肩膀摁回了椅子上——
這會兒,德拉科只覺得對方貼在自己頸脖大動脈處的鼻尖所觸碰到的皮膚火熱火熱的。
那熱度幾乎將他本來就因為疲倦和饑餓昏昏沉沉的大腦整個兒癱瘓成了一團漿糊。
【嚴重失去警惕性:要是現在貼著我的是一頭狼人,我已經死了。】
德拉科迷迷糊糊地想著,然後大概是“死”這個想法讓他稍稍恢復了一點兒思維運作能力——
“做什麼?”
斯萊特林王子殿下僵硬地擰動自己的脖子,聽上去聲音難得緊繃。
“聖薊的味道。”斯科皮拿開了自己的鼻尖,淡定地說,“我只是想確定它確實滲入了你的身體裡並起到了作用。”
“用聞的?”德拉科露出了個“你難以理喻”的震驚表情。
“人體的器官敏銳程度通常比一切實驗方式都來的誠實。”斯科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別大驚小怪的。”
“我大驚小怪?”德拉科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緊接著,他像是一個被人戳破了的氣球似的摔回沙發的角落裡,抬起手將自己那還是有些濕潤的鉑金色頭髮弄亂了一些,“我的老天爺,現在我覺得那股想要衝著誰發脾氣的衝動又回來了。”
“那也只和你本身的脾氣不怎麼滴有關。”斯科皮得意地說,“聖薊已經起作用了,休想把這個責任推脫掉。”
在德拉科的抱怨聲中,高爾和克拉布瞪著自己面前的巧克力蛋糕發出了嗤嗤的笑聲,而此時此刻的斯科皮幾乎也沉浸在了等待聖誕晚宴來臨之前的放鬆氣氛當中,以至於他忽視了另外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當初德拉科塞進自己口袋裡的是兩種魔藥,聖薊和蛇薊,兩者用途不同,氣味差別也很大。
而在剛才,他只在德拉科的身上聞到了聖薊這一種魔藥的味道。
386、第四十六章
雖然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選擇留下來過耶誕節的學生並不是很多,但是很顯然,聖誕晚宴並沒有因此而變成隨便糊弄人的形式,事實上,禮堂的裝飾可以說是宏偉氣派極了。
四個學院的長桌被收了起來只剩下中間那一張巨大的長桌顯示著今晚不分學院大家歡聚一堂;天花板上有榭寄生和冬青組成的飾品高高垂落下來;必不可少的聖誕樹被擺放在禮堂的兩旁,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精緻的裝飾物以及圍繞著樹梢飛來飛去的叢林妖精;聖誕樹下擺放著很多彩色的禮物盒子——在通常的情況下,它們都是空盒子或者泡沫做成的裝飾物,但是今天在斯科皮他們走進禮堂的時候,守在門口的洛哈特教授卻眨著眼睛故作神秘地暗示他們或許應該去拆一個那些彩色的盒子——儘管認為“去研究裝飾物”這種行為很蠢,但是德拉科還是這麼幹了,於是當他扒開一個他以為是空盒子的禮物盒子外面的華麗包裝並成功地從裡面找到了一隻嶄新的羽毛筆時,不得不說他顯得有些吃驚。
“怎麼,他們不是空的嗎?”鉑金貴族露出了個茫然的表情,“這是不是意味著今年霍格沃茨的財政問題至少在耶誕節採購進行之前還不是赤字來著?”
“……這個時候只需要表達自己的開心以及跟鄧布利多教授或者隨便哪個教授說‘謝謝’就行了。”斯科皮頭疼地將鉑金貴族手中的羽毛筆抽出來,然後順手將那杆十分普通、要價袋蓋不會超過幾個納特的羽毛筆塞進了德拉科身上禮服的口袋裡。
與此同時,他們聽見了身後傳來的一陣歡呼聲。斯萊特林們交換了一個莫名的眼神之後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然後一眼就看見了漲紅著臉站在人群中央的羅恩韋斯萊——他的腳邊同樣散落著一個剛剛被拆開的、小小的禮品盒子,而他本人看上去驚喜又羞澀地瞪著自己手中緊緊地捏著的一枚金加隆,以及此時此刻站在他身後的是正使勁兒拍著他肩膀的洛哈特教授,這會兒的功夫,洛哈特教授正興高采烈地大聲說:“瞧瞧我們的韋瑟(記錯了羅恩的姓)得到了什麼——今晚的最高驚喜獎,一枚真正的金加隆!嘿,雖然這麼說顯得過於不謙虛,但是我必須說明這是我的主意,‘選擇了最小的禮物盒、把大的留給其他人的那個孩子必須得到最高的獎勵’!哦,事實上,你獲得了比一個加隆更加寶貴的東西,韋瑟!真誠、偉大的謙讓以及友誼!”
斯科皮眨了眨眼——還有能比隨手拆個聖誕禮物還要被捆綁銷售一次心靈雞湯更糟心的事兒?
而此時站在他身邊的德拉科則轉過頭,用特別認真地表情問他:“哦,韋瑟——加隆——洛哈特是在嘲笑韋斯萊嗎?”
“很顯然你看見了更有深意的一層,”斯科皮憋著笑回答,“但是很顯然,至少當事人們並不這麼認為。”
“最高獎項是一枚金加隆這就意味著剩下的那些盒子裡會出現的東西的價值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加隆”這個認識讓德拉科徹底失去了繼續拆開這些堆積在聖誕樹下的禮物並看看裡面都裝著是什麼的興趣,他將手中一個正準備拆開的長形盒子原樣擺回了樹下後,抬腳選擇了一個距離他們最近的位置在長長的餐桌邊上落座。
餐桌上每一把柔軟的扶手椅跟前都擺放著一套銀制餐具——刀叉特別講究地一大排——這也是斯科皮不喜歡西餐的原因,至少在中餐的桌子上你只擁有一雙筷子一個碗最多加一個湯勺,你永遠也不會擔心自己拿錯了餐具去食用不對應的東西而鬧笑話什麼的——而事實上,平日裡在霍格沃茨他們也並沒有那麼大的排場,但是考慮到今天是耶誕節,坐在餐桌邊上的人數銳減——於是大概是因為需要製作的食物量減少,這就意味著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們能夠分配到每一份菜品上面的時間相對就更多——並不是說它們平常就不夠努力了,但是放在平常,至少大家的果凍布丁都是規規矩矩的呈現一個果凍布丁的形象被放在甜品碗裡,而不是想像現在這樣——
一個透明的、大概是用橘子醬以及別的什麼東西混合雕刻而成的果凍鳳凰被擺放在餐桌的正中央。
“浮誇。”德拉科嘟囔著說,“我不認為這樣的果凍還能食用,它們暴露在空氣裡,然後沾滿了不必要的灰塵。”
“我覺得挺漂亮的。”斯科皮用真誠而讚歎的語氣說,“我猜它們是橘子口味的,你猜呢?”
“我才不猜,真蠢!”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跟高爾和克拉布說話。
幾分鐘後,在雙眼閃爍著堅定目光的斯萊特林吃貨二人組的瞪視下,斯萊特林王子殿下氣呼呼地轉過身抓著他們的級長低低咆哮:“告訴他們那個該死的果凍是橘子口味——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橘黃色的巧克力醬!”
斯科皮:“……”
在鄧布利多帶著他那頂誇張的、高高的聖誕禮帽在長桌的盡頭面對門的位置坐下的時候,德拉科看上去終於放棄了跟高爾和克拉布爭論那尊果凍鳳凰究竟是什麼味道,他們商討過後決定勉強接受斯科皮那個“吃過之後就知道了”這樣的“公正”答案而暫時休戰。
當鄧布利多教授撩開他的鬍子,湊到一旁笑吟吟地和麥格教授說話的時候,斯萊特林王子殿下壓低聲音湊近斯科皮說:“我現在完全抑制不住一個衝動。”
“說吧,只要不是在晚宴開始之前掀了這張餐桌。”斯科皮竊笑。
“我想要問問鄧布利多,我口袋裡的這支羽毛筆是不是今年開學的時候他們在麗痕書店集體購買教師用教材的時候書店附贈的附贈品。”
“……”
“哦,我真是太想問了!因為我想不出除了作為贈品附贈之外這麼廉價的羽毛筆會真的有人願意花錢去買它。”
“你還不如現在就掀翻你面前的這張桌子,德拉科,”斯科皮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用無語的語氣道,“要麼就乖乖坐在那裡聽校長先生的聖誕贈語然後低下頭吃你的晚餐,除此之外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做——什麼都別問!”
然而不幸的是,德拉科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我覺得它隔著一層衣服都讓我感覺到癢癢——大概是因為它是人工製造的羽毛筆而不是天然的高級天鵝羽的緣故,光想到這一點我就想打噴嚏……噢,自從三歲那年之後我再也沒有從我的禮物盒子裡得到過這麼廉價的禮物了,而三歲那年我得到的是一束來自從小照顧我的家養小精靈送我的鮮花,後來我把它插在了花瓶裡。”
“是嗎?”斯科皮配合地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斜睨了一眼身邊因為一直羽毛筆而抱怨個不停的鉑金貴族,“我還以為你和家養小精靈的關係不怎麼好。”
德拉科不客氣地回瞪他一眼:“這個故事的重點在於——哪怕是一隻家養小精靈都比這些帶著大腦到處行走的成年人做得好。”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在長桌盡頭的老校長正興高采烈地用一頂從禮品盒裡拆出來的廉價紅色聖誕帽代替了自己腦袋上原本的那頂——很難說哪一個更加糟糕一些,現在這個軟趴趴的帽子雖然有染紅老頭那頭因為上了年紀變得夾雜著銀絲的頭髮的危險,但是它至少看上去不會在他一會兒低下頭用餐的時候戳到坐在他右手邊的麥格教授。
整個禮堂都處於一種溫暖而乾燥的舒適環境當中,所有留下來過節的孩子們都像尋寶似的拆掉了所有堆積在聖誕樹下的禮品盒子,他們興奮地交頭接耳討論自己從禮物盒子裡找到的那些廉價品,赫敏對於自己從盒子裡找到了一本麻瓜漫畫這件事兒顯得特別感興趣——幾十分鐘後,當所以人都餐桌邊上落座,鄧布利多帶領著餐桌邊上的人唱了幾首耶誕節歌曲,那雙明亮的湛藍色瞳眸藏在半月形的眼鏡後面,他在的位置十分方便他的目光仔仔細細地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確認他們真的有開口唱歌——
這讓德拉科非常惱火。
特別是當大家興高采烈地唱一些他從來沒有聽過的來自麻瓜世界的流行歌曲的時候。
“我媽媽昨天寫信告訴我,我會為自己留在霍格沃茨過耶誕節的這個決定後悔——直到十分鐘前我還認為這只是一句嘲笑、威脅或者別的什麼意思的句子,但是現在我深刻地意識到那只不過是一個稱述句,是的,用來稱述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瞪著自己面前那套擺放整齊的銀質餐具,壓低了聲音說,“我居然真的在後悔!現在,我正在為我在回信上理直氣壯地跟她保證‘絕不後悔’這件事感到羞愧!”
斯科皮樂壞了。
現在他只覺得在抱怨個不停的德拉科也非常可愛——特別是當他不自覺地撅起嘴的時候。而禮堂裡溫暖的氣息和齊聚一堂的人們呼吸出來的二氧化碳將他那平日裡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沾染上了一絲絲粉色,讓人很有掐一把的衝動。
當幾杯特供給高年級的學生的那種暖洋洋、甜滋滋的蛋奶酒下肚之後,這種衝動變得更加強烈了。
當斯科皮將手伸向第四杯裝著滿滿蛋奶酒的酒杯時,卻在他來得及碰到酒杯之前,杯子就被另外一隻蒼白的手率先拿走——順著那只蒼白的、卻擁有修長手指的手的手背皮膚一路看去,最後,斯科皮對視上了一雙銀灰色的瞳眸。
黑髮斯萊特林挑了挑眉:“做什麼?”
“考慮到今晚斯萊特林足夠讓你轉火目標的人並不多——而在留下來的人裡我似乎會首當其衝地遭殃,所以在我確定你喝醉之後不會變成瘋子之前,”德拉科瞥了一眼不遠處因為喝多了開始力邀鄧布利多和自己一塊兒跳踢踏舞的狩獵場管理員海格後,收回目光淡定地說,“我似乎應該阻止你繼續喝下去。”
“我不會。”斯科皮微微一愣後,稍稍坐直了身體讓自己看上去很認真地說。
“哦是嗎?”德拉科挑起一邊眉,“事實上你努力板著臉試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傻笑來一臉正經地跟我說著‘你不會’的時候,已經像是個瘋子了。”
“這東西味道不錯。”說著,斯科皮舔了舔下唇,“你要不要嘗一口?”
德拉科盯著他濕漉漉的下唇看了一會兒。
這會兒鉑金貴族臉上的表情應該用複雜來形容:就好像此時此刻坐在他面前的高年級斯萊特林剛剛活生生地吞下了一隻裹著巧克力醬的蒼蠅。
良久,斯科皮聽見斯萊特林王子殿下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身為級長卻建議低年級的學生嘗試酒精——在公然違反規定的同時也顯示了平日裡愛裝模作樣窮講究那些該死的規矩的你這會兒已經頭腦不清的現實,很遺憾你已經被剝奪了繼續飲用這些究竟的權利,格雷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