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第五十五章
“讓我們來場景重播一下——當時,波特他們正好從禮堂裡走出來,然後韋斯萊一眼就看見了他那迎面跑來氣喘吁吁不知道在著急忙慌個什麼勁兒的小妹妹……而金妮韋斯萊和她的哥哥羅恩韋斯萊在走廊上狹路相逢,兩人對視上的一瞬間,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說‘嗨我殺人了’以及‘噢我早就知道你殺人了’——”
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裡,和其他學院的學生陸續返校的情況不同,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裡依舊空無一人——看來少爺小姐們似乎鐵了心腸地決定要在自己家的華麗沙發裡□□到最後一秒。
而此時此刻,從剛剛那會兒開始——大約十五分鐘前,在沙發上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之後,斯萊特林級長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並且他看上去並不嫌棄此時此刻他唯一的聽眾——那個擁有鉑金色頭髮的傲慢少爺始終用背對著自己。
德拉科看上去就像是對那一櫃子的魔藥材料收拾工作著了迷,而斯科皮一個人若有所思地喋喋不休停不下來,當他將自己的腦補終於說完後,他聽見德拉科將魔藥材料櫃子上的其中一個小抽屜重重關上。
“啪”地一聲,很響。
斯科皮挑起眉,看著無聲轉過身來沉默地瞪著自己的斯萊特林王子,一臉冷靜地問:“有何高見?”
“我從來不覺得大部分的斯萊特林疑心病過重是一件壞事,”斯萊特林王子面無表情地說,“但是現在我忽然這麼覺得了。”
“噢得了吧德拉科,你知道金妮韋斯萊肯定有問題!”斯科皮用力翻了個白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而後在鉑金貴族驚訝的注視下宣佈,“今晚我們去格蘭芬多塔樓,把日記本拿回來,我得搞清楚當年裡德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他有一段記憶那麼想要讓別人看見的話,那麼我肯定,至少羅恩韋斯萊和金妮韋斯萊肯定是知情者!”
“你有什麼毛病,”德拉科露出了個嗤之以鼻的表情,隨手從茶几上抓起一個蘋果,也不吃,就是抓在手裡拋著玩,“就因為一個本來就不正常的小姑娘擁有了對她自己來說再正常不過的不正常表現,你就要夜闖格蘭芬多塔樓?為了那個金妮韋斯萊夜闖格蘭芬多塔樓?你不覺得這個命題聽上去有些可怕嗎?聽說格蘭芬多塔樓臭氣熏天,就像龍的巢穴似的充滿了糞便和硫磺的味道——”
“隨便你怎麼說,總之我必須要去一趟……你就是在大多數的學生離校後撿到的日記本,德拉科,我對這個有點兒在意——耶誕節前夕學生離校當天,我們都看見了韋斯萊家的小妹妹反應不太對勁,她緊緊地縮在她媽媽的懷裡發抖,我認為那就是害怕的表現。”
“也可能是因為和家人久別重逢。”
“久別重逢哭鼻子就行了,抖什麼抖?”
“誰知道呢,你永遠不會知道格蘭芬多想要幹什麼,除非她們已經那麼幹了。”
“……”
“怎麼了?”斯科皮忽然沉默下來讓德拉科感覺到了一點兒不對勁。
“哦,沒怎麼,”斯科皮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稍稍坐起來了一些淡定地說,“我好像忽然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兒。”
鉑金貴族一愣,拋接蘋果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高年級斯萊特林:“發現什麼了?”
“你老幫她說話來著,是不是?”斯科皮皺起眉,看上去不像是開玩笑的說,“前段時間佈雷斯和高爾說她長得挺可愛的時候,你好像也沒有反駁,怎麼,長得可愛還能順便逃避殺雞犯的嫌疑,有這種福利阿茲卡班裡的攝魂怪都餓死了吧?”
“………………”在完成了長達五秒的沉默後,德拉科看上終於艱難地消化掉了高年級斯萊特林說的那一大串聽上去好像很難懂的話,良久,他這才面無表情地說,“我壓根就沒注意過他們在討論哪個女孩子。”
“眼光真好,德拉科。”
“你說什麼鬼話——喔好了,算了,拉倒吧,看在梅林的面子上,我陪你去——夜闖——格蘭芬多塔樓!只要你停止把我和那小黃鼠狼扯到一塊去!”
“……”
至少在一分鐘之前貫穿德拉科整個有限的生命裡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踏進格蘭芬多的地盤上。
現在,德拉科覺得自己非常偉大——大度——寬容。
但是無論如何令人絕望的是,現在這個認為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在他幾乎是超越自己地完成了革命性的妥協之後,那個威脅他的人看似已經達到了目的,但是他卻該死地看上去卻並沒有十分滿意的樣子——相反的,此時此刻的黑髮斯萊特林還是眉頭緊鎖地盯著他——並且他成功地讓他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僵持了片刻之後,德拉科發現自己簡直要對此表示惱火,他完全不認為自己應該有什麼好心虛的——但是現在,他就是該死的真的心虛了!
在跟堅持跟那雙黑亮得討人厭的眼睛瞪視了幾秒後,他終於受不了敗下陣來,一把將手中的蘋果扔開,把“優雅”這個單詞頂在腦袋上走路的鉑金貴族像個得了狂躁症的猴子似的跳上了沙發,在對方猝不及防時,他猛地壓上那個皺著眉滿臉嚴肅盯著他看的高年級斯萊特林的身上,在對方不滿的驚呼聲中,他再一次像狂躁症以及任性毛病併發的猴子(這樣的形容真不想用第二遍)似的伸出手,任性地試圖用指腹去將對方緊皺的眉心展開——
“噢噢,住手,德拉科——”斯科皮被壓在沙發裡,拼命掙扎,“你不能因為惱羞成怒就試圖戳瞎我的眼睛,就好像我瞎了就看不見你對著韋斯萊家的小妹妹兩眼放光——”
“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能讓人惱火的人了,斯科皮格雷特!”斯萊特林王子殿下連名帶姓地嚷嚷,“你為什麼就不能閉嘴呢!噢,見鬼,別再皺著眉了,這樣子真醜!”
“你才醜呢,對著格蘭芬多的姑娘流哈喇子的樣子真好看——”
“我說了——閉嘴!”
“為什麼要閉?!”
“因為你說的話讓人有對著你念索命咒的衝動!”
“那也是你惱羞成怒,德拉科,親愛的,聽著聽著,我又要給你做預言了——期待著吧,雖然我並不知道這一年的暑假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脫胎換骨,但是從三年級開始,你的品味會好上很多,至少以後你會喜歡上一個不會隨隨便便殺死一群火雞還用雞血在牆上寫字的正常人——”
於是。
當高爾和克拉布心滿意足地捧著廚房的熱情家養小精靈塞給他們的各式各樣的蛋糕心滿意足地走進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幾乎是走出隧道的第一時間他們就看見了在沙發上滾成一團的兩名斯萊特林,而此時此刻……
他們糾纏成一團,看上去很難一眼分辨去那究竟是在打架還是在幹別的什麼。
兩名高大健壯的二年級斯萊特林男孩相互瞪視了一會兒後,在沙發那邊傳來的詭異悶哼和相互低聲咆哮聲中,他們老老實實地縮到了角落裡默默地吃起了自己的蛋糕,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而高爾和克拉布更加猜想不到是,當晚宵禁過後,同樣是今天上午沙發上的那一對兒主角——又不約而同地摸著黑,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大門口碰了頭。
當然,作為白天裡戰火的延續,相互嘲諷是必要的。
空蕩蕩、陰森森的走廊裡,除了窗外呼呼的寒風刮過的聲音之外還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夾在在這腳步聲中,還有兩個刻意壓低了音量的嗓音,他們聽上去就像是在利用吵架打發趕路時枯燥乏味的無聊旅途似的——
“這個耶誕節過得真有意思,斯萊特林的級長把波特三人組放進了自己的公共休息室進行了一番友好和平的會談——然後過了一天——他又試圖綁架二年級最優秀的學生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也做一次友好和平的回訪!”
一個懶洋洋的、拖長了腔調的聲音響起。
“哦,不是回訪,”當這聲音的主人閉上嘴,立刻的,腳步聲中有另外一個顯得十分理所當然的聲音回答,“我們是去偷東西的,躡手躡腳的那種,我不想跟帕西韋斯萊發生任何友誼互動,你想嗎?雖然這裡這麼黑我看不清你的表情,但是我猜你現在正一臉驚恐地瞪著我。”
“……”
“偷到日記本咱們就走,如果你想看看金妮韋斯萊可愛的睡顏——”
“怎麼樣?”
“我明天就把你送到校長辦公室去——‘擅闖別人的學院公共休息室’‘擅闖女生宿舍的流氓’‘偷窺別人睡覺的變態’,你比較喜歡哪一個罪名,還是乾脆一起用算了?”
“幹得好,格雷特,恰到好處的無理取鬧以及絕不過分的卑鄙無恥——這確實像個徹徹底底的斯萊特林!”
“那當然。”
“……”
大約二十分鐘後,德拉科一把撕下了貼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張黃色符籙——當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的同時,他感覺到身上那股寒冷的感覺終於減弱了一些,長長地籲了口氣,他抬起頭,然後不得不接受一個他不那麼想要接受的事實——
他已經站在了通往格蘭芬多塔樓的樓梯口。
那是一個長長的、仿佛看不見頭的旋轉式樓梯,樣式非常復古的一種古老建築,牆壁上幾乎可以看見歲月留下的痕跡……旋轉樓梯的臉龐石壁上每隔幾米就放置著一盞長期點亮著的油燈,油燈發出的幽暗光芒在風中搖曳著,成為了此時讓人們看清腳下的路的唯一照明物。
在身邊出現了一個稍高一些的纖細身影時,德拉科頭也不回懶洋洋地說:“格蘭芬多塔樓倒是一點也不潮濕。”
“那是因為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黑湖底下,才會顯得總是那麼潮濕,但是我們確實可以看到一點兒別人看不見的風景,比如如果你住在格蘭芬多塔樓,就意味著你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看見鮫人媽媽用一根海帶牽寵物似的牽著鮫人寶寶從窗前悠然游過的奇觀……”斯科皮說著,拍了拍身上的斗篷落下的雪花,同時將用過的隱身符隨意塞進腰間掛著的那個龍皮口袋裡。
做完了一切的工作之後,他拍了拍身邊看上去遲疑不定的斯萊特林王子殿下:“準備好了嗎?”
“我覺得我已經聞到龍糞臭味了,”德拉科皺著臉被斯科皮推著踏上格蘭芬多的塔樓的第一級臺階時,用不情願地說,“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對龍血之類的東西過敏——喔,梅林啊!”
德拉科的大驚小怪把斯科皮嚇了一跳,他跟在他屁股後面,趕緊伸頭問怎麼了,卻在這時,他看見德拉科用見了鬼似的表情,指著格蘭芬多塔樓牆壁上的噴繪圖案咂舌道——
“這牆壁上的是麻瓜的嘻哈塗鴉嗎,我的眼睛要生病了!”
“……”
“他們把麻瓜的東西畫在霍格沃茨的牆壁上——天知道,哪怕這裡是臭烘烘的格蘭芬多,那每一塊磚頭也都是古董,把韋斯萊家拆開賣了也賠不起這裡的一塊磚頭,他們在這上面塗鴉!”
“……”
“我會告訴我爸爸這個消息的,然後從明年開始,霍格沃茨就只剩下三個學院了!”
“……”
396、第五十六章
“可能這些塗鴉在鄧布利多還在讀書的時候就在了,德拉科,”沿著塔樓的樓梯往上走,斯科皮很好脾氣地說,“他說不定會覺得這算是藝術的一種——比如帶有學院風格的裝飾。”
“哦當然了,我怎麼會忘記了呢,”德拉科用聽上去十分嘲諷的語氣說,“我們的校長曾經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格蘭芬多瘋子,哪怕現在他老了,也只是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格蘭芬多老瘋子而已。”
斯科皮輕笑一聲,不帶任何譴責情緒地說:“對啊,你沒辦法接受格蘭芬多的審美,就像波特他們欣賞不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樣的。”
斯科皮語落,詭異地聽見他身後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他有些好奇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然後意外地看見鉑金貴族這會兒正用震驚又憤怒的目光盯著他,那雙銀灰色的瞳眸在牆壁的油燈的搖曳火光照耀下顯得異常晶亮:“你說波特他們居然敢對我們的公共休息室評頭論足?——他們怎麼敢——哦,他們應該為此付出代價!我要是知道這個,當時肯定不會就這樣讓他們安安穩穩地用兩條腿走出去!”
“以大多數格蘭芬多的審美來看,說不定被他們認同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斯科皮輕描淡寫地說,語氣當中當然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事實上,大多數的斯萊特林都擁有著非常相似的一面,比如從這個學院出來的人對自己的審美總會有一種偏向于固執的自信——是的,無論你相不相信,就連斯內普教授也覺得他那一身從頭黑到尾的雙排扣黑毛衣黑褲子黑皮鞋黑袍子棒到不行……
根據斯科皮的觀察,如果一個家庭最後的組成成分是“一個格蘭芬多”和“一個斯萊特林”,那麼無論他們多麼相愛,最終都會為家裡壁爐上的裝飾究竟是使用“綠色”還是使用“紅色”大吵一架——
弗雷德和達芙妮的婚禮曾經差點兒因為“宴請嘉賓時邀請卡使用綠色還是紅色”這個問題差點鬧得還沒結婚就直接離婚;斯內普教授和西裡斯布萊克的家門外院子裡的籬笆曾經一夜之間變成紅色又變成綠色;而介於伍德和弗林特都是沒有什麼審美可言的人,所以他們家倒是意外的和諧——多虧了他們有一隻同樣愛到不行的魁地奇球隊,這就意味著當他們在這方面發生爭執的時候,很容易就能得到一個令雙方都十分滿意的第三個答案。
哦,言歸正傳,雖然現在斯科皮說的話絕大多數偏向於息事寧人,但是這並不表示當他們來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入口時,他就不會沖著掛在胖婦人畫框上的猩紅色帷幔皺鼻子——金色的畫框,猩紅色的帷幔,一點兒也不會令人覺得出乎意料的搭配。
並且就在這個時候,斯科皮想到了另外一個嚴肅的問題——他眨了眨眼,回過頭在黑暗之中看著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的鉑金貴族:“口令?”
德拉科露出了個十分招人恨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的,你的表情告訴了我,我們不知道口令,而這都是我的錯。”斯科皮板著臉,一邊說著他一邊低下頭開始在他腰間掛著的龍皮口袋裡套來套去像是在師徒尋找什麼,直到身後的斯萊特林王子殿下好奇地湊上來問他在做什麼,他這才頭也不抬地說,“我在找我是不是足夠聰明順手帶了兩張穿牆咒的符籙——真希望那東西能在霍格沃茨管用,你說鄧布利多應該不會想到提防西方魔法之外的東西吧?——”
說到這兒,斯科皮忽然想到了他一年級的時候被他從魁地奇球場半空用風咒拯救了的格蘭芬多救世主先生。
那個時候,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魁地奇球場上被鄧布利多親自施展過防止外界干擾的咒語——原本大概就是為了波特好——但是這個決定最後幾乎要了波特的小命——直到斯科皮發現那個防止干擾的屏障的“防禦物件”似乎並不包括他使用的那些“小把戲”。
斯科皮歎了口氣,在德拉科十分不信任的目光中,從龍皮口袋裡拽出兩張皺巴巴的——一看就是用來壓箱底的淡黃色符籙,夾在指尖揮了揮,將它抖抖平:“哦,好了,我猜十有八九是沒問題的。”
“十有八九?”德拉科挑剔地問,“不好意思,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問當剩下的‘一’和‘二’發生的時候,會出現什麼情況?”
斯科皮臉上放空了三秒,然後轉過頭看著德拉科說:“……卡在牆裡?”
德拉科看上去正極力讓自己不要擰頭就走,黑暗之中,他瞪著面前的高年級斯萊特林乾巴巴地說:“聽上去棒極了,要知道和格蘭芬多的牆壁融為一體是我今生最大的追求。”
斯科皮撓頭賠笑:“我們不會那麼倒楣的。”
“倒楣?你是想說,我會不會在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像是家養小精靈似的將自己的腦袋掛在牆壁上供人觀賞這完全取決於我的運氣?——噢,我現在笑不出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德拉科露出個傲慢的表情,與此同時,他伸出手將斯科皮整個人往前面推了推,讓他站在格蘭芬多入口的那副巨大的油畫的畫框下面,“好了,歡快的時間總是過得這麼快——現在讓我們做點正事,請你抬起頭,然後禮貌地告訴這個已經睡眼惺忪盯著我們看了很久的‘富態夫人’,口令是‘戈德里克的瘋帽子’。”
斯科皮:“……”
斯科皮沒說話,有那麼一會兒他以為德拉科只是在跟他開玩笑——但是令人驚訝的是,當鉑金貴族話語一落,他就立刻聽見了那副畫像裡,趴在畫框邊緣昏昏欲睡的胖婦人用無精打采的聲音說:“雖然不知道你們大半夜到格蘭芬多休息室要做什麼,但是口令正確。”
她話語剛落,那整幅巨大的畫框就像是被貴婦進行屈膝禮時微微撩起的裙擺似的歪斜向一邊,露出了畫框之後的那一條黑黢黢的通道——而這條通道的盡頭,顯然通往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
斯科皮:“……………………”
在斯科皮的瞪視下,馬爾福少爺卻非常淡定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厚斗篷,將尖細蒼白的下顎完全藏在了高高的領子裡,含糊地說:“走吧。”
這一次德拉科走在了前面。
而斯科皮因為一時間過於震驚而落在了後面。
格蘭芬多通往公共休息室的隧道比斯萊特林更窄更矮,而作為斯萊特林,斯科皮意識到自己大概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每天都必須要用“爬”的方式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格蘭芬多們作何感想,而眼下,這樣的情況就意味著,他只有在德拉科一邊抱怨一邊彎著腰慢慢往前爬的時候抓緊時間問他想要問的問題……
“——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知道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口令?”
“……你也不怕咬了自己的舌頭?”
“——噢,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口令?”
“……因為格蘭芬多有一個學生的名字叫納威隆巴頓,一個上一年級的時候還需要自己的奶奶把記憶球寄來學校的‘天才’——注意,這句話的嘲笑關鍵字有三個,‘奶奶’、‘一年級’以及‘記憶球’。”
“所以呢?”斯科皮反問。
德拉科沖著誰也看不見的角落露出一個假笑:“所以,當他在魔藥課上背誦通過口令的時候,那動靜大得讓人懷疑他其實是在變相邀請我們來做客。”
當德拉科大方地將困惑斯科皮的問題回答完畢時,他們終於站在了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地毯上——當然是紅色與金色為主色調的地毯,斯科皮注意看了看四周,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發現類似於“級長寢室”這樣的東西——而這個時候,就好像已經猜到了斯科皮的想法似的,站在他身邊的鉑金貴族抬起手將自己因為剛剛沐浴完畢沒有打上髮膠、此時正柔軟垂落下來鉑金色額發整理了下,淡淡道:“歡呼吧,整個霍格沃茨,只有崇尚特權階級的斯萊特林設有級長寢室。”
這話從別人的嘴巴裡說出來搞不好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罵人。
但是德拉科這麼說的時候,那語氣聽上去大概真的只是稱述句而已——他並不覺得崇尚特權階級有什麼不對,就好像也許在宇宙的另外一個空間裡也許會有一夥外星人覺得‘一加一當然等於三’一樣理智氣壯。
這個時間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們還沒有出來開始它們的整理工作,於是這就意味著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亂得令人髮指,鋪天蓋地的羊皮紙和打開了沒蓋上的墨水瓶隨處可見,羽毛筆就大咧咧地被隨意插在墨水瓶裡,各種各樣的魔法書籍以及麻瓜雜誌完全不是稀有物,借著窗外隱隱約約透入的月光,斯科皮甚至看見了一本麻瓜色.情雜誌,在德拉科看到它崩壞三觀之前,高年級斯萊特林淡定地將它一腳踢到了沙發底下。
終於,在德拉科因為腳下不留神將一個麻瓜足球踢飛到之後,他們總算是找到了公共休息室裡通往男生寢室的唯一的一架樓梯。
沿著樓梯往上,他們又在隆巴頓的“盛情邀請”之後,發現了今晚的第二個驚喜:和斯萊特林的普通男生寢室差不多的走廊以及兩排房間,房間密度要密集得多,並且每一個房門上都掛著用木頭雕刻出來的姓名牌。
德拉科抽出他的山楂木魔杖,先用了個閉耳塞聽咒語,然後滿臉不耐煩地甩動他的魔杖使用了一個相當含蓄的照明咒——他顯然是控制了自己的魔力讓照明咒語處於一種微弱的狀態,這樣的光不會透過門底縫隙傳遞到任何一個宿舍裡面,但是這就意味著他只能舉著魔杖前端一個個湊近門牌去看那些名字——
“真是難以置信,”斯萊特林王子用驚訝的語氣說,“六個人一間宿舍,這和豬圈有什麼區別?”
“格蘭芬多人多。”雖然用了遮罩咒語,但是斯科皮還是不自覺地想要壓低聲音。
和他的謹慎比起來,二年級的馬爾福先生顯然肆無忌憚得多——這會兒他正勾著唇角露出他拿手的那種招牌惹人嫌譏笑表情:“是啊,母豬生崽子的時候生得也很多——你猜這裡面是不是有一點關聯?”
斯科皮翻了個白眼沒理他,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一個門牌上寫著“哈利波特”以及“其他無所謂是誰的一大堆人”的房門前,微微眯起眼再上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他重新掏出了兩張隱身符籙,先“啪”地在德拉科肩膀上拍了一張,然後輪到他自己——當一切準備就緒,他這才抽出魔杖,小心翼翼地使用了一個普通的開鎖咒語。
伴隨著“哢擦”一聲輕響,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在他的面前緩緩敞開。
斯科皮率先走了進去。
德拉科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後聽上去不情不願地跟了上來——因為在斯科皮做賊似的挑開第一個帷帳看四柱床裡面睡得是誰時,他聽見德拉科在他身後嘟囔著什麼“像個變態”——斯科皮表示,這倒是無所謂——反正今晚他們本來就是要尋找變態的。
把魔法界攪合得幾十年不得安生雞飛狗跳的超級大變態。
在拉開第二張四柱床的帷帳時,斯科皮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床上的波特睡得很熟,而斯科皮一眼就看見了被他擺在枕頭旁邊的那本黑色日記本——很顯然,救世主先生要成了睡前翻一翻的好習慣。
斯科皮正想要伸手去拿,忽然,被他含蓄地打開一條縫的帷帳猛地被人扯開了很多——裂開的大口子裡擠進來一個湊熱鬧的鉑金貴族,他看了一眼沒招誰沒惹誰只是在自己的床鋪上自己的被窩裡睡覺的格蘭芬多救世主,用那種只有在教堂裡才能聽見的詠歎調說:“噢,我的老天爺,真希望有個人能可憐可憐這個孩子,好心地告訴他——他睡覺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癩蛤蟆!”
斯科皮:“………………”
肆無忌憚地在那個人本人面前說他的壞話——斯科皮覺得,至少教科書上的閉耳塞聽咒列舉的幾條用途裡,肯定沒有一條是讓人這麼用的。
而這個時候德拉科還沒停下來,他發出了一聲作嘔的聲音,大驚小怪地說:“看啊,他把那日記本像寶貝似的放在枕頭邊——梅林的花褲衩,他是不是有毛病啊——那可是從馬桶邊的積水裡撿回來的東西——而哭泣的桃金娘唯一的興趣愛好似乎就是天天在那馬桶裡表演花式跳水——他怎麼能說服自己把它放在枕頭邊的?”
斯科皮翻了今天晚上不知道第幾個白眼。
他伸出手,用兩根手指將那日記本夾起來,小心翼翼地——
“你知道,看著波特這幅模樣我很難控制自己不把什麼東西塞進他的鼻孔裡再走,我不指望你能帶著胡蘿蔔到處走,說說你那裡有什麼合適的東西——”
“噢,德拉科,看在梅林的份兒上,別晃我——”
斯科皮的話還沒落,那夾在他指尖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日記本就“啪”地一聲掉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拍在了波特的臉上!
斯科皮只感覺到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手猛地停頓了下,而就在波特迷迷糊糊地發出一聲痛呼的時候,他發誓自己這輩子從未反應這麼快地從褲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魔杖,用幾乎將魔杖前端戳進波特鼻孔裡的力道和速度飛快地念了一句魔咒——
一道粉色的光閃過,那眼瞧著就要因為疼痛醒過來的格蘭芬多救世主猛地安靜了下來,良久,他吧唧了下嘴,翻過身發出了亢長的扯呼聲。
斯科皮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重新將那日記本一把抓過來夾在腋下,轉過身瞪著身邊的鉑金貴族:“謝謝!”
後者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愧疚地沖他假笑:“不客氣。”
兩人拿到東西之後,幾乎是毫不留戀地快速撤離,在下樓梯的時候,斯科皮還在抱怨德拉科不是時候的搗亂——而後者顯然也有強而有力的反駁藉口,比如——
“得了吧,要不是我大發慈悲地跟你來,你今晚連格蘭芬多的門都進不來——哦哦,是啊,或許你覺得像是家養小精靈一樣把自己的腦袋掛在格蘭芬多的牆壁上其實不怎麼丟人!”
“和被波特發現我——斯科皮•格雷特,一個斯萊特林的級長——大半夜保持匍匐姿勢趴在他床邊相比起,我還真不好判斷哪一個更丟人!”
“那也是你自己拿不穩!”
“你有本事倒是別晃我的手!”
……
閉耳塞聽咒的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用途:在別人學院的公共休息室裡肆無忌憚的吵架。
也不用擔心兩人一個比一個響的下樓聲會吵著誰——甚至不用擔心這木質樓梯會被自己踩壞——畢竟那可都是別人學院的。
於是在半夜的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裡,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健步如飛飛快地從樓梯走下,而就在他們一邊吵架一邊試圖比賽誰的腳步聲聽上去更加憤怒時,卻猛地一下雙雙同時看見公共休息室某個沙發邊上多出來了一個人!
兩名斯萊特林卻同時收聲——
事實上,準確地來說,其實他們被嚇了個夠嗆。
換了誰都會這樣——在這夜黑風高,陰風陣陣,只有昏暗月光的公共休息室裡,冷不丁地看見一個穿著白色睡衣,擁有一頭過肩長髮的瘦弱姑娘正抱著肩靠在沙發邊上瑟瑟發抖……
這時候,月光從烏壓壓的雲層後面露了個臉,安靜的休息室裡總算是投入了一點兒更加清晰的光,這讓斯科皮得以在第一時間看見了“白衣女鬼”腦袋上的那一頭火紅的頭髮,他愣了愣,下意識地去看德拉科——而很顯然,後者這會兒也正困惑地看著他。
“金妮韋斯萊?”德拉科皺起眉說,“她大半夜不睡在這裡搞什麼鬼?”
那語氣,就好像他大半夜不睡出現在這裡十分理直氣壯似的。
斯科皮抿起唇,心中的那一點兒對這個韋斯萊家小妹妹的懷疑更加確定了一些——與此同時,就好像是要證明他的猜測似的,在猶豫了一會兒後,金妮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光著腳踩在地毯上的她還是在發抖,並且每一步都充滿了遲疑,她看上去蒼白極了。
然而她確確實實是一步步沖著斯科皮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而斯科皮他們的身後,是通往男生寢室的樓梯。
“……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關心過窮人魔法家庭過的是什麼日子了,看來他們某方面的觀念有了突飛猛進的解放——你說,這個小黃鼠狼的男朋友是誰?”
德拉科在斯科皮身後冷不丁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