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星軌.雪照
我叫星軌,我是我的父皇最心疼的一個女兒。我的父皇是刃雪城裡最好的占星師,預言興亡,占蔔吉凶。
我的父皇是我見過的最剛毅的男子,我看到過他站在幻星宮最高的落炎塔上占星的樣子,面容嚴峻如同幻雪神山祭星台千年不動的黑色玄武岩。風從他的腳下洶湧而起如同咆哮的海嘯,他的占星袍飛揚起來如同無邊無際的黑色翅膀,我總是看見一只展翅欲飛的蒼鷲。
幾百年幾千年,歲月如潮水一樣流過他的身體,我相信他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因為他是那麼堅強和剛毅。
可是他看著我的時候,臉上會有如水一樣憂傷的表情,我那麼剛毅的父皇會為我流下難過的淚水。
因為我是個讓人擔心的孩子。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母後就流著淚告訴我,我的星像是被打斷的,我只能活到250歲,然後等我過了250歲,我的生命就開始出現一種無法預測的軌跡,因為我隨時都可能死掉。我的母後告訴我的時候我看見她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掉在她純紅色地長袍上浸染開來,如同一朵一朵嬌艷的花。我伸出小手抹掉了母後的眼淚,我告訴母後,即使只有兩百年,我也會開心地活下去。
然後我看見我地母後泣不成聲。
當我出生的時候,我的家族為我的降生感到巨大的幸福,因為在我新生的身體上,已經凝聚了一千年的靈力,我的母後告訴我,我出生的時候,頭發已經比她的長了,那些如同晶瑩的雪一樣的發絲緊緊地將我包裹起來,我在裡面安詳地沉睡。
我的父皇喜極而泣。
可是我是個讓人擔心的孩子。
我的父皇為了舉行了最初的新生占星儀式,我的母後告訴我,在那個占星儀式上,我的父皇格外的高興,他的笑容如同撕裂的天空一樣豪邁,家族的人都被他的快樂感染了,因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父皇笑的樣子。
可是當父皇占星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整個占星壇突然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可以看到父皇占星杖上空破碎斷裂的星像,我的父皇在占星壇的最高處身體一個搖晃,然後倒在了冰冷的玄武岩上。
我是個被打斷的孩子。我是個不應該出生的孩子。
我是個不應該出生的孩子。
我在幻星宮的最下層的暗室中睜著眼睛難過地想。
我的身體越來越弱,甚至一陣風都可以讓我口吐鮮血。當第一天我的父皇將我抱到這個黑暗的地下室的時候,我的父皇難過地掉下了眼淚,他說,星軌,我的好女兒,你呆在這裡吧,你不會有事的,父皇是最好的占星師,父皇可以改變星座的軌道的,你不會死的。
我在父皇的懷裡望著他,然後點頭。我說,父皇,我相信你,您是最偉大的占星師。
然後我閉上眼睛。因為我知道,我現在的靈力已經超越了我的父皇,可是連我都沒有辦法改變星宿的位置。
我的哥哥叫星舊,和我一樣是個靈力高強的孩子,只是他的命運不像我一樣詭異,靈力也沒有我強大。
可是我愛我的哥哥。因為他總是在我覺得自己是個不應該出生的孩子的時候對我說:
你讓我想成為更好的人。
因為這一句話,我倒在他的懷抱裡難過地哭了。
在我130歲之前,我都是個孤單的小孩子,我在幻星宮的最下層,我沒有見過真正的星像,只在占星杖上看見過它們銀色的清輝。我沒有見過紅如蓮花的噴薄的落日,沒有見過如同黑色淡墨一樣模糊氤氳的日暮下的群嵐。我沒有見過雪花落在櫻花樹上然後櫻花花瓣飄落到肩膀上的樣子。沒有見過我自己的宮殿,幻雪帝國中最輕盈飄逸的幻星宮。
我只在我哥哥星舊的敘述中一點一點地想像它們,想得心裡越來越難過。
我的哥哥總是堅定地告訴我,他會成為更好地人,我不會在250歲的時候死去。
我看著他年幼的面容,心裡好喜歡我的哥哥。
當我哥哥130歲的時候,他成年了,當他參加完成年禮之後走到幻星宮的最底層來看我的時候,我以為我看到了我的父皇。
我的哥哥變成了和父皇一樣堅毅挺拔的占星師,我看到他的純白色占星長袍。看到他飛揚的長頭發。
我緩慢而幸福地說,哥。
星舊走過來,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膝蓋上,他說,星軌,我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得強大,你一定要等我。
我點頭,然後看到哥哥的笑容溫暖地散落在我的身上。
星舊對我說,星軌,哥哥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改變星宿的軌跡,我要讓你一直在我的身邊。因為你是讓我想變得更強的人。你是我全部的天下。
你是我全部的天下。
哥哥一直都不知道,我為他的話每次都感到難過,我總是在想,有一天如果我突然就死了,我的哥哥在這個最黑暗的地下室找不到我,那麼他,如此剛毅而堅強的他,會不會為我難過得流下眼淚呢?
我的哥哥告訴我外面的一切事情,包括現在誰是幻雪帝國的王,誰是最好的幻術師,他總是提到卡索的名字,因為我哥哥認為,他是一位最好的王子。溫和,善良,而且氣宇軒昂。我的哥哥說,他是個偉大的人,將來必定也會成為偉大的君王。
我的哥哥告訴我,等有一天他強大到可以改變命運,那麼他就可以讓我走出這個黑暗的囚籠,讓我站在刃雪城最恢弘的大廳中為卡索占星祈福,因為我是最好的占星師。
我看著哥哥神采飛揚的面容幾乎要信以為真了,可是我知道,一切只是個華麗的夢境,可以用來安慰自己也安慰哥哥的夢境,我知道自己最後的生命必然會莫名地中斷於某個早晨或者某個血色的黃昏,可是我還是感謝我的哥哥給了我這個生活下去的希望,只是心中依然有心疼和難過,不是為我,而是為我最喜歡的哥哥星舊。
我的身體有著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體質,因為我在130歲醒來的第一天早上發現自己還是小孩子的身體,於是我發現自己永遠都長不大了。
那天我躲著不見我哥哥,我想到星舊我就淚如雨下。我的哥哥已經是一個長風而立的男子,而我,卻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樣子。我不要我的哥哥看到我而為我難過。
可是星舊好像已經知道了,他站在空曠的黑暗中溫柔地告訴我,星軌,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不過哥哥沒有任何的改變,我還是喜歡星軌,因為星軌就是星軌啊,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還是星軌。
我在黑暗的另外一頭,看著站在中央的的哥哥,他的臉很溫和,頭發軟軟地扎起來,我看到了他的那見黑色的占星袍,上面灑滿了幽藍色的六芒星。然後星舊轉身看到了我,他走過來,抱起我放在他的膝蓋上,他說,星軌,這件占星袍是王送給我的,因為我准確預言了一場災難,星軌,我正在逐漸強大起來,請你一定要等我。
我哥哥將臉俯下來,親吻我額間的六芒星。他說,
星軌,你讓我想成為更好的人。
我呆在幻星宮的最底層,一日一日地逐漸消亡我的歲月,我忘記了外面的喧囂和高昂的精魂,與世隔絕,看著命運的線孤獨地纏繞纏繞,而我在其中安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有一段時間,我的哥哥沒有來看我,因為,那個時候,火族和冰族的聖戰正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樣在冰海兩岸洶湧,所過之處是一片措手不及的覆沒。
我站在底層仰望黑色的天頂,想像著最上端的世界裡是不是火光彌漫,那些冰藍色的雲朵是不是已經被燒得如同紅色的蓮花。
我每天都在占星祈福,因為我的哥哥在戰場上。我總是想像著他高高地站在懸崖上,舉起占星杖,光芒從他腳下地地面迸裂而處,他觀測著星像對千軍萬馬運籌帷幄。如同刀刃一樣的風割破他的肌膚,我看到他堅毅如同父皇的面容。
在那段漫長的日子裡,我的父皇總是代替我的哥哥下來陪我,他把我放在腿上如同我剛剛出生的時候一樣。
我總是詢問他關於外面的戰事,我的父皇總是告訴我,星軌,不要擔心,因為我們的王是最偉大的王。父皇告訴我,哥哥是戰場上最年輕的占星師,可是功勛卓著,我可以想像得到星舊神采飛揚的樣子,想像他站在獨角獸上縱橫沙場的樣子。我信任我的哥哥因為他是我心中最偉大的人。
每當我露出安慰的笑容,我的父皇總是難過地嘆息,我知道他又想起了我短暫如同流星的生命軌跡。我總是撫摩著他蒼老的面容,告訴他,父皇,請不要為我擔心,因為哥哥會為我改變星宿的位置。我甚至用這個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來安慰我年老的父皇,我的父皇對我點頭,他說,對,你肯定能一直快樂地活下去。
然後他轉過頭去,可是我依然看到他深陷的眼眶中滾落的淚水。
我不知道過了幾十年或者幾百年,當我的哥哥星舊重新站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知道聖戰已經結束了。我的哥哥凱旋歸來。我看到他已經正式穿上了幻星家族的王者幻袍,我幸福得熱淚盈眶。
星舊抱起我,他裂開嘴角開心地笑,放肆的笑容如同燦爛的朝陽,他的笑聲溫暖地將我包裹在裡面,我覺得像是在母親的身體裡溫暖得可以沉睡過去。
星舊對我說,星軌,我終於成為了幻星族的王,我會逐漸強大的。
我看著哥哥認真的面容用力地點頭。我甚至開始相信他為我編織的這個夢境了。
可是夢境依然是夢境,總有一天會如同水中的幻覺一樣消散。而我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天竟然來得那麼快。
似乎我的生命要提前終結了。我躺在冰冷的黑暗中難過地想。
在我190歲的那天,我突然覺得胸腔中一陣撕裂的痛,然後我失去了知覺,在我倒在黑色的玄武岩地面之前,我看到了自己口中洶湧而出的白色血液,一點一滴流淌在地面上如同狹長的溪澗,最終漫延開來,模糊氤氳,如同我消散的知覺。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依然一個人躺在地面上,我慢慢地坐起來,然後用衣袖小心地擦地面的血跡。一邊擦我的眼淚一邊滴下來,我覺得從沒有過的難過。我不是因為痛不是因為死亡的降臨,而是我突然想到我再也看不到哥哥神采飛揚的笑容了。於是難過就突然從喉嚨裡湧出來。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想著我的哥哥。
那天晚上星舊來看我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他,我怕他難過。他依然在講外面的世界,唯美的櫻花,絢麗的流嵐,雄渾的山脈和安靜的大海。我看到他英俊的面容心裡一陣空蕩蕩的難過,我想我以後都不可以看到這張臉了。
以後的日子頻繁地吐血,我的身體一天一天惡化下去,可是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我總是在哥哥和父皇面前安靜地笑,我不想他們難過,因為他們是我在世上最愛的兩個男子。
不知道是哪一天,當我從黑色的地面上醒過來,習慣性地開始擦地面的血跡,然後我看到了站在黑暗中的一個女子,黑色的長袍如同用最濃重的夜色浸染出來的。她望著我,肯定而毫不猶豫地對我說,我可以給你永恆的生命。
我可以給你永恆的生命。我不知道在我面前說這句話的女子是誰。
我是淵祭。
我心裡說不出的恐慌,我說,你怎麼會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麼?你是占星師嗎?
她說,我不是占星師,我是凌駕於任何人之上的神。
她說,如果你願意做我的西方護法,我就可以給你永恆的生命。你可以自由地穿越幻雪神山和刃雪城,隨便你居住在什麼地方。
我望著她,問,可以一直留在我哥哥身邊嗎?
可以,只是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必須出現在我的面前。
好的,我答應你。
你這麼快就答應我?你不問問西方護法是做什麼的?
我不想問,只要可以一直呆在我哥哥身邊,隨便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想我還是告訴你好,因為西方護法是個最殘忍的護法,因為它掌管暗殺,也許你會被所有人看不起。
只要你不叫我去殺我哥哥以及我別的親人就可以。至於別人的輕視和鄙夷,比起可以呆在我哥哥身邊一直陪他來說,如同柔弱的蛛絲。
淵祭望著我,她說,很好。很好。然後她如同煙霧一樣消散在我的前面如同詭異的幻覺,我甚至懷疑有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可是我的身體漸漸好起來,我的吐血開始減少最後停止了,我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我的哥哥站在我的前面,彎下腰看著我的臉,他告訴我,星軌,你讓我想成為更好的人。
我望著哥哥的面容終於哭了,我抱著星舊,我對自己說:
哥,我終於可以不離開你了。
(20)
星軌的死亡讓西方護法的領域開始震動,無數的霧氣從地面升起來彌漫了整個天地,我知道這是結界將要消散前的狀況,在所有氤氳的霧氣漸漸消散的時候,我看到周圍的凡世已經消失盡貽,眼前重新出現白雪皚皚的神界。
只是這個神界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恢弘和壯觀。我回過頭去看到月神和潮涯驚異的神色。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似乎看不到盡頭的高高的台階,一級一級似乎延伸到無盡的蒼穹。在台階的最盡頭霧氣彌漫中,似乎有著宮殿的飛檐峭壁和流光溢彩。
然後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冰冷而高傲,她說,卡索,走上來。
那個階梯似乎沒有盡頭,我們走在上面幾乎要絕望了。因為那個隱沒於霧氣中的神殿似乎從來沒有靠近過,一直走,一直無法接近。
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周圍安靜得讓人覺得恐懼。
我知道在台階的盡頭就可以見到淵祭,那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那個凌駕於任何人之上的神。
當我們終於站在台階的最高處的時候,周圍的霧氣一瞬間消散了。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似乎大得足夠撐到天宇得宮殿,刃雪城同它比起來如同一座小孩子用雪堆出來城堡。那個城堡的牆面上處處流光溢彩,月神告訴我,那些光澤其實是靈力凝聚而成,如同我的凰琊幻術袍上凝聚的靈力一樣。整個宮殿上空飄揚著精美而華麗的樂律,那種樂律超越了潮涯感動嘆息牆的樂律不知道多少倍。
在宮殿的天空上面突然出現一張巨大的面容,幾乎布滿了整個蒼穹,那張面容格外模糊若隱若現,可是我卻感覺到似曾相識,我覺得我一定在某一個地方見過,只是面容太模糊,我看不清楚,那張面容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對我說,卡索,走進來。
那個宮殿比我們想像中都還要大,我們穿行於其中如同走在台階上一樣漫長。在宮殿的盡頭是一個抬頭可以看見天空的院落,院落的中央是一個水光瀲灩的蓮池,我知道裡面盛放的就是我一直尋找的隱蓮。而我也看到了斜倚在蓮池邊上的人影,我知道那就是淵祭。
可是當我走到院落當中的時候,我幾乎搖搖欲墜,我似乎處於無窮的幻覺當中,周圍有華麗的色澤不斷出現又不斷消失,因為我看到斜倚在蓮池邊上的,蓮姬的笑容。
蓮姬的笑容如霧氣般彌漫開來,傾國傾城。
你就是淵祭?
對,我就是淵祭。蓮姬的嘴唇沒有動,可是我依然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
王,你認識她?我聽到月神在我身後問我。
對,我認識她,她是我父皇的側室,蓮姬。
然後我聽到月神潮涯和皇柝在我身後不可置信的聲音。
蓮姬說,卡索,你能夠走到這裡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你弟弟和封天的靈力,我想你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我想復活釋和梨落嵐裳。
你想,可是你知道我想不想嗎?
你一定要想。
然後我聽到蓮姬詭異的笑聲,她說,卡索,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即使是你。你不要以為你過了前面幾個無能的人就可以在我面前這樣張狂,我隨時可以讓你死得粉身碎骨。
我問淵祭,難道釋不是你的兒子嗎?難道你不愛他嗎?
你的父皇只是一個平凡的帝王,怎麼配讓我為他生育兒子,櫻空釋只是我用一片櫻花花瓣和一片紅蓮花瓣還有一片霰雪鳥的羽毛幻化出來的,他的死我怎麼會心疼。
我突然想起曾經釋和我爭奪王位時蓮姬詭異的笑容,我突然明白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觀看這場在她眼裡的游戲,因為一切都是她在操縱。
蓮姬突然說,卡索,你想得很對,那的確是我玩的一個游戲,你和你弟弟幾生幾世的淵怨糾纏都是我操縱的星像,你知道我用的占星杖嗎?我用的是誕星杖,一切星宿皆由我創造,世間所有的恩怨糾葛都只是我手下的游戲。
我不想再說話,我只是堅定地告訴蓮姬,請讓我復活他們。
蓮姬看著我笑,笑得格外輕蔑。
我突然出手,我將凰琊幻術袍上凝聚的靈力全部調動起來然後左手召喚出風雪,右手召喚出烈火,那一瞬間我用盡了自己全部的靈力攻向蓮姬。
在我身行剛剛展動的時候,月神已經搶在了我前面,她周圍的月光發出森然的冰藍色,一片一片如同尖銳的刀鋒,而潮涯早已經席地而坐,她的無音琴已經幻化開來,無數白色的琴弦如同閃電一樣向蓮姬刺過去,所過之處飛揚起無數的白色蝴蝶,而我們身上已經籠罩下了皇柝最完美的防護結界,他將結界全部給了我們,而他卻像個沒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小孩子一樣站在那裡。
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戰,沒有退路的最後一戰。
可是蓮姬只是動了一動食指,然後我們身上的防護結界就如同碎裂的岩石一般瓦解分崩離析,我們所有的幻術全部反彈到自己身上,胸腔中的血液噴薄而出。
當我們四個人倒在地上而蓮姬卻神色悠閑地坐在那裡地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婆婆告訴我的話是真的,淵祭原來真的不可戰勝。
蓮姬走到我的腳邊,她站著高高在上地俯視躺在地面上的我。月神和潮涯皇柝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們躺在地面上,躺在自己身下的血泊裡。
蓮姬對我說,卡索,知道自己的渺小了嗎?
我沒有說話,可是內心的絕望卻洶湧地穿行出來,在我面前流淌成為一條黑色的波濤湍急的河。
蓮姬望著我,說,卡索,你也不用絕望。我可以幫你復活他們。
我問她,為什麼。
她低下頭看我,笑了,她說,因為我的游戲,還沒有結束。
然後她將如同流雲般寬大的衣袖一揮,然後蓮池中突然盛放了無數紅如火焰的蓮花。
我終於看到隱蓮了。
蓮姬告訴我,隱蓮可以讓人復活,可是並不能立刻復活他前世的記憶。而且隱蓮本來就是一種神界靈力最強的植物,用它復活的人會專轉世成為前世最向成為的人。而當他面對面見到讓他復活的人的時候,他的記憶才會全面地蘇醒。在記憶蘇醒之前,他只會隱約地覺得自己要去一個地方,要做一件事情,而這件事,就會讓他看見使他復活的人。
我可以知道他們復活後都變成了誰嗎?
不可以,只有當他們見到你之後,他們的記憶才可能復活,然後他們才會告訴你,他們是誰。
然後蓮姬笑了,她說,卡索,其實游戲並沒有結束,游戲才剛剛開始。然後她就如同霧氣一般消散在我的面前。
當我離開淵祭的宮殿的時候,我站在那個高入雲朵的台階頂端仰望天空,櫻空釋,嵐裳,梨落的面容漸次出現在天空又消失掉。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經出現了三個新生的孩子,他們是我的弟弟和我愛的人,他們自由而單純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
只是我不知道,釋,當我蒼老得快要沒入夕陽的余輝的時候,我還能見你一面,抱一抱你,聽你叫我一聲“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