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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斗萬艷杯系列第三部(魔掌佛心續)》第1章
第 五 章 獨角妖害

  距離天水寨愈來愈近了,已能清晰的看清天水寨的輪廓。

  但是,回頭再看看陸貞娘等人的大戰船,依然隱約可見,知道他們也在徐徐跟進,方位

正是北西。

  這時,兩艘小艇已相隔丈餘前進,而且,速度也較方才慢下來。

  因為,水上生活經驗豐富的嘍囉,百十丈內有快艇絕瞞不過他們。

  天空愈來愈黑暗,烏雲愈來愈多,風勢漸強,隨時都會有大雨。

  江玉帆和阮媛玲凝目細看天水寨,範圍廣大,寨牆堅固,有的地方用巨石,有的地方用

巨木,寨牆上每隔數丈便有一棟房屋。

  這時整個湖面上沒有一絲聲音,整個天水寨內也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僅天水寨的牆角下,

翻濺著水花,有和湖水撞擊的輕微水響。

  禿子一看距離,立即悄聲道:「盟主,該下水了!」

  江玉帆點點頭,立即和阮媛玲將斗篷解下來,同時,回頭望著阮六,悄聲吩咐道:「裡

面一有變化馬上離開,不要等我們回來!」

  阮六一聽,立即神情凝重地悄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轉首再看禿子,早已下水了。

  於是,即和阮媛玲,分由左右,先將雙腳伸入水內,略微挺身,兩人同時滑入水內,姿

勢優美,毫無聲息。

  江玉帆和禿子會合一起,三人直向寨牆前游去,身法輕靈,快如湖魚。

  由於距離逐漸接近,天水寨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了。

  只見寨牆上,每隔三兩丈便站有兩個鉤槍手,木機構上大都掛著弓箭,顯然是遠了用箭

射,近了用槍戳。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認為要想由牆上進入而又不被發現,似乎已不可能了。

  因為每隔兩丈便有一組警戒嘍囉,你不可能把所有的明椿都拔了,何況還有人不停地巡

邏。

  阮媛玲自然也看出了這個難題,遊目一看,突然舉手一指西北,恍然悄聲道:「玉哥哥,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老洪七對我爹說過,天水寨的水中暗道就在那道木樁凹牆下。」

  江玉帆和禿子循著指向一看,只見二三丈外的兩道石牆之間,依著湖水灣度,築了一道

深入寨內的凹形木椿寨牆,看來距離內寨中心已經很近了。

  禿子看罷,立即不以為然地道:「那地方雖然有暗道,萬一不慎被左右寨牆上的嘍囉發

現,再退出來就難了!」

  江玉帆也有同感地頷首道:「王壇主說的不錯,我認為仍應從他們的大寨門設法混入,

寨門處雖然警戒多,機關險,但開啟的次數也多,總有可乘之機!」

  阮媛玲卻堅持道:「我認為我們不必去冒那個險,老洪七對我爹說天水寨的水中暗道,

可以直通大寨中的心臟地帶,他曾密探過一次……」

  江玉帆立即關切地問:「結果如何?」

  阮媛玲道:「他說僅靠近寨牆處有一道鐵柵門擋著!」

  禿子一聽,立即欣然道:「屬下先過去看看!」

  江玉帆立即阻止道:「不,我們三人一同去。」

  去字出口,雙手一分當先向凹牆前游去。

  阮媛玲和禿子,立即跟在身後。

  三人俱是水功高手,靈敏快捷,身法輕柔,沒有水花,沒有聲音,就像三條徐徐游進的

大魚。

  眼看到達凹牆外部的缺口處,三人不自覺地都停止了前進。

  因為,整個凹牆內的湖水中,佈滿鐵叉和尖竹,根本無法接近深處的寨牆前。

  就在三人停止游進的同時,南面不遠的寨牆上,突然嗤的聲一輕響,一道火焰直向半空

升去。禿子首先驚覺,脫口悄聲道:「潛下去!」

  去字方自出口,江玉帆和阮媛玲早已沉入水下。

  「叭」的一聲清脆聲響,夜空中應聲炸開一團火花,無數火星,徐徐墜下。

  水面一陣閃動,江玉帆和阮媛玲,悄悄地升了上來。

  阮媛玲遊目一看,發現那些五彩演紛的火屑,剛剛墜落湖面。

  江玉帆立即興奮地悄聲道:「這一定是天水寨的連絡記號,很可能有他們的船駛來,我

覺得這正是我們混進天水寨的好機會!」

  說話之間,遊目一看,不由咦了聲,俊面立變,脫口悄聲道:「王壇主呢?」

  阮媛玲左右一看,這才發現禿子方才潛下去,一直沒有上來。

  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揮手勢,急忙潛下水內。

  這時水內漆黑,即使雙目凝聚功力也無法看到一丈以外。

  江玉帆雖然功力深厚,也無法看見禿子現在什麼地方。

  阮媛玲更是覺得奇怪,她雖然自信自己的水功得自父母親親授,又在阮老大等人處學到

不少的水戰經驗,但是如要她和禿子王永青相比,她自知還差了一截。

  根據這一點,阮媛玲斷定禿子絕不會是遇見了天水寨中的暗椿。

  因為,如果有人在水中打鬥,附近必有翻滾的水流。

  阮媛玲最擔心的是禿子碰見了水中毒物,毒性劇烈,渾身麻痺,立即會沉下湖底。

  就在這時,一陣洶湧水流滾至,江玉帆已旋身游回來,伸手握住了她的玉腕,直向寨牆

方向游去。

  同時,耳畔傳來江玉帆的傳音入密聲音:「前面有個大水窟,王壇主可能進去察看情形

了!」

  阮媛玲也急忙運功回答道:「那可能就是老洪七說的水中暗道了!」

  江玉帆道:「很可能!」

  說話之間,面前已現出一個天然大水窟。

  阮媛玲凝目一看,只見水窟高約一丈有餘,寬有八尺,洞口畸形,並不規則,不少大小

魚類飛竄而出,迎面擦身而過。

  一看這情形,阮媛玲馬上運功急聲道:「玉哥哥,不錯,裡面魚紛紛逃出來,王壇主一

定在裡面了!」

  說話之間,江玉帆已拉著她的手游進了水窟內,江玉帆沒有回答,僅握了握她的玉手。

  一進水窟,立即發現深處有寒光閃射。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動,拉著阮媛玲,加速向前游去。

  亮光愈來愈近,江玉帆凝目一看,正是手擎戰國金斗游回來的禿子。

  三人一到近前,藉著金斗的強烈光華,彼此均能看見。

  禿子一見江玉帆和阮媛玲,立即興奮地舉手指了指深處。

  江玉帆立即運功問:「裡面可有一道鐵柵門?」

  禿子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江玉帆再不遲疑,即向深處游去。

  前進約七八丈,果然看到一道粗如兒臂的大柵門擋在前面。

  游至近前,江玉帆握住鐵柵就要搖晃。

  禿子一見,趕緊震驚的搖了搖手,擺了擺頭,似乎在說,千萬使不得。

  阮媛玲立即會意地運功道:「柵門上可能有機關!」

  禿子雖然不會傳音入密的功夫,但他同樣的聽到阮媛玲傳出的聲波。

  是以,急忙點了點頭,並用金鬥,對正鐵柵門的中心,虛劃了一個大圓圈。

  禿子比劃完了,立即將金斗交給了江玉帆,並指了指柵門。

  江玉帆立時會意,接過金鬥,暗運神功,紅芒四射,光華大放。

  緊接著,運勁輕削,斗尾過處,鐵棍應聲而斷,瞬間已把中央的六根削下來,鐵柵門上

立時現出一個四尺見方的大洞。

  江玉帆見這麼容易把柵門弄開,心中大喜,一展身法,當先游進柵門內。

  阮媛玲和禿子不敢怠慢,也急展身法緊緊跟入,直向深處游去。

  前進不足五丈,突然有一陣急烈翻滾的水流迎面湧來。

  江玉帆心中一驚,急忙運功急呼:「小心……」

  心字方自出口,兩三條比人還大的黑影,飛射而至,直射江玉帆手中的金鬥。

  江玉帆凝目一看,竟是三條尖長嘴,豹眼睛,黑身白皮肚,身形比人還大的水中怪魚,

尤其它頭頂上還有一個孔洞,看來尤為怕人。

  就在江玉帆一驚的一剎那,耳畔已傳來阮媛玲的運功驚呼:「玉哥哥小心,那是江豬,

殺了它!」

  也就在阮媛玲驚呼的同時,江玉帆早已本能的身形一沉,手中金斗閃電劃向江豬的腹部。

  光華過處,鮮紅立現,龐大的江豬,挾著一片暖暖熱血,繼續向柵門處衝去。

  江玉帆回頭一看,發現阮媛玲和禿子,也及時抽出了朱雀劍和蛾眉刺,但是,禿子用蛾

眉刺刺中的那只江豬顯然沒死,立即折身再衝過來,同時,嘴裡噴出了一串水泡,似是發出

了輕微的哀嗚!

  只見禿子飛身一個回游,閃過江豬的尖嘴,蛾眉刺再向江豬的腹部刺去。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洶湧水流滾來!

  江玉帆和阮媛玲心中一驚,急忙轉頭,數只江豬已是瘋狂地衝至面前和腿腹之間。

  兩人大吃一驚,急忙拳身縮腿,同時,金斗寶劍齊出。

  但是,江玉帆的左掌卻並指如劍,同樣的將另一隻江豬的腹部劃開。

  禿子由於剛剛將峨眉刺由方纔的江豬頸腹間撤出,雖然閃過了另一隻由下上衝的江豬頭

部,但卻被它的後尾掃中了小腹。

  所幸他正縮背躬身,提氣上浮,否則,內腑必受重傷無疑。

  由於水窟內範圍狹窄,無法大幅度的上下飛游,突然衝出來幾隻江豬,實在驚險萬分。

  水流漸漸靜下來,湖水也開始混濁起來。

  江玉帆見禿子神情微顯痛苦,不由驚得運功關切地問:「你可是被江豬尾掃中了?」

  禿子不能說話,急忙搖了搖頭,指了指深處。

  阮媛玲一見,立即一推江玉帆,當先向深處游去,同時,運功道:「此地湖水愈來愈混

濁,快些離開,露天的地方距此絕不會大遠……」

  話未說完,急急游上來的禿子已點了點頭,並指了指鼻子。

  江玉帆雖然看到了,卻不懂是什麼意思。

  阮媛玲立即運功解釋道:「江豬是用肺呼吸的,和鯨魚同是胎生哺乳動物,它在水下潛

游的時間,遠不如水功精絕的人停得久。」

  把話說完,突然發現前面現出一大片亮光。

  江玉帆一見,急忙回游,望著阮媛玲和禿子揮了個謹慎手勢,同時運功道:「我們已進

入寨內了,特別謹慎!」

  說著,將金斗交給了禿子。

  江玉帆和阮媛玲,悄悄游至光亮邊緣,輕輕將臉浮出水面,睜眼一看,只見燈火輝煌,

看似水道,又似荷池,石欄上懸滿了精緻的宮燈。

  禿子這時也悄悄浮出了水面,急忙吐了一口濁氣,遊目一看,正待說什麼,遠處突然傳

來一陣內力充沛的哈哈大笑!

  阮媛玲聽得神色一驚,脫口悄聲道:「這聲音很像翻江豹!」

  江玉帆聽得也有些像他,而且,在那聲大笑後,又掀起六七人的快意歡笑,其中尚有女

子的格格嬌笑和嗲聲。

  禿子聽得有氣,不佔凵覺地低罵道:「奶奶的,死在臨頭還尋歡取樂……」

  話未說完,江玉帆神色一驚,急忙一拉禿子,三人閃身游進不遠處的青石橋洞下。

  禿子頓時驚覺白口己的聲音大大了,隱身橋下暗處一看,只見前面石欄上人頭一閃。兩

個手持長矛的嘍囉正神色驚異地探首下看。只見那個身材中等的嘍囉,低頭看了一陣水道荷

池內,立即望著那個肥胖嘍囉,不高興地道:「什麼事跑過來?你看見鬼了?」

  肥胖嘍囉立即正色道:「我清清楚楚聽到有人說死在臨頭……」

  中等身材的嘍囉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我看你真的離死期不遠了,當心老寨主聽到,

掃了他的興頭,剝了你的皮!」說罷;人影一閃,走了!

  肥胖嘍囉立即生氣地恨道:「我聽得清清楚楚,不會錯……」

  話未說完,石欄上已傳來中等身材嘍囉的焦急聲音道:「活祖宗,你小聲點好不好……」

  好字方自出口,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沉喝問:「那邊什麼事?」

  只聽中等身材的嘍囉低聲道:「糟,少寨主來了,你惹的禍你自己對付!」

  江玉帆一聽,知道來人是翻江豹的兒子之一,立即向著阮媛玲和禿子,示意地向深處游

去。

  因為,他們隱身的橋下,就是他們潛進來的暗道,頭上的石橋,顯然是依著山勢建築,

石欄的上面,很可能是天水寨的內寨花園。

  就在江玉帆三人向深處游去的同時,上面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阮媛玲一聽,立即悄聲道:「好像不止一人!」

  江玉帆同意地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因為石欄上已傳來了對話聲。

  只聽一個中年人,命令似地沉聲問:「到底什麼事?」

  那個胖子嘍囉的恭謹聲音道:「回稟少寨主,小的聽到水道中有人聲!」

  中年人噢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接著燈光一陣閃動,顯然不少人探首向水道中察看!

  噗通一聲水響,想是有人向水裡投了一塊石子。

  「少寨主江豬不見了!」

  於是,立即響起一陣口哨聲,和噗通噗通的投石聲。

  江玉帆聽了這情形,心中自然焦急,顯然那些江豬聽了投石聲音應該會前來吃魚。

  就在這時,驀聞那個中年人,怨毒地沉聲道:「吳世閔……」

  話剛出口,便有一個洪亮聲音恭聲道:「小的在!」

  聽那中年人繼續咬牙怨毒的道:「抬兩桶松子油來!」

  禿子聽得一驚,急向江玉帆揮手示立息,趕快離開此地。

  就在禿子揮手的同時,上面突然傳來一聲低呼:「老寨主和大仙他們來了!」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心說,大仙?大仙是誰?

  阮媛玲和禿子自然也感到迷惑不解,彼此對望一眼,似乎在說,不是蠻荒五人妖嗎?怎

的又跑出來一個大仙?

  三人驚異間,不遠處已傳來翻江豹不解地聲音,沉聲問:「欣韋,什麼事?」

  方纔被稱為少寨主的那人,恭聲道:「爹,曲池裡的江豬不見了!」

  翻江豹驚異地噢了一聲,但故作鎮定的淡然道:「可能游到別處去了!」

  只聽劉欣韋不以為然地道:「爹,方才投了幾次小石,都沒見江豬游來……」

  話未說完,翻江豹已怒喝:「閉嘴,江豬沒有游來,難道它飛出去了不成?」

  只聽劉欣韋繼續說:「爹……」

  話剛開口,翻江豹已怒喝道:「不要說了,快去巡邏!」

  劉欣韋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阮媛玲一聽,不由運功道:「玉哥哥,聽翻江豹的口氣,好像不願讓人知道水中有暗道

似的?」

  江玉帆則運功回答道:「恐怕他別具用心,另有詭謀!」

  說話間,突然聽到一個有些沙啞而嗲聲嗲氣地女子聲音問:「劉寨主,嘉賓廳前的這些

曲池,可有通至寨外湖中之處?」

  翻江豹趕緊急聲否認道:「沒有,即使有也早堵死了。」

  另一個粗洪聲音問:「你不認為有人可能潛近寨中來?」

  翻江豹毫不遲疑地道:「絕不可能有人潛進來!」

  依然是粗洪聲音的那人問:「那為什麼曲池中的江豬不見了呢?」

  一陣寂靜之後,才聽翻江豹遲疑地道:「奇怪……」

  話剛開口,突然一個蒼勁聲音道:「俗稱江豬,實則就是海豚,溯江而上,游入各湖,

據老朽所知,它們通常喜歡黑暗和安靜,我們這樣燈火通明,吵雜談論,它們走避尚且不及,

怎會自動游來?」

  阮媛玲一聽那個老人的聲音,心中一驚,不由運功急聲道:「玉哥哥,這個老人的聲音

好熟,好像在哪兒聽過!」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正待說什麼,驀聞一個恭謹的聲音道:「我們曲池內的江豬不怕

燈火,不怕吵鬧,只要聽到投石子的水響,它們就會飛快地游來,以為要給它們魚吃!」

  只聽那個蒼勁聲音的老人噢了一聲,淡淡地道:「據老朽所知,江豬大都怕火光怕吵

鬧……」

  話未說完,另一個陰刁的聲音道:「你們不妨再投一投小石試一試!」

  說罷全場一靜,整個曲池石欄上方,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噗通噗通幾聲投石水響,江玉帆三人隱身橋下洞口內,清楚的看到濺起的水注水花。根

據外面池中的燈光閃動,顯然有不少人探首向曲池內察看動靜。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恭謹朗聲:「啟稟少寨主,松子油取來了。」

  只聽翻江豹第一個生氣地沉聲問:「拿松子油作什麼?」

  劉欣韋由於方才被呵斥,這時一陣支吾,自然不敢說要放火燒曲池以防池中有人潛入的

事。

  又是那個沙啞嗲聲的女人道:「噫,真的呀!你們的江豬沒有來吃魚嘛!」

  只聽那個陰刁的聲音道:「如果水中沒有機關暗道通至寨外,你們的江豬突然不見了,

劉寨主,你不覺得奇怪嗎?」

  翻江豹略微沉吟,遲疑地道:「通至湖中的孔洞,僅留有在三四寸寬的縫隙,只是讓湖

魚能夠游進來罷了……」

  那個陰刁的聲音,立即沉聲問:「曲池中的江豬為何不見了呢?」

  方纔那個聲音熟悉的老人,立即解釋道:「曲池七八道,石橋八九座,池池相通,橋橋

相連,江豬未必一定停留在此處……」

  話未說完,那個陰刁的聲音問:「你的意思是?」

  聲音熟悉的老人道:「此處著人留下來繼續投石,我們再到東邊投石試試!」

  話未說完,方纔那個粗洪怨毒的聲音,怒聲道:「管他池中有沒有人潛進來,派兩個嘍

羅跳進池裡找一找不就得了?」

  話聲甫落,另一個人立即惶急地道:「使不得,江豬凶性驃悍,在水中三五個人對付不

了一隻。」

  話未說完,粗洪怨毒聲音的那人,再度怒聲道:「使不得就拿火燒!」

  燒字出口,翻江豹似乎也想通了,立即怒聲道:「把松子油抬過來!」

  話聲甫落,接著傳來數聲暴喏。

  禿子一聽,大吃一驚,不由急忙一拉江玉帆,立即轉身回游。

  也就在禿子轉身回游的同時,迎面突然傳來一陣翻滾水流。

  禿子一驚,急忙閃避,同時揮動手中峨眉刺準備攻擊。

  一陣急流湧至,兩隻江豬如飛游來。

  江玉帆早已看清飛游而至兩國黑影,正是方才趁隙衝出鐵柵破洞的兩隻江豬。

  這時一見禿子準備回游攻擊,趕緊運功阻止道:「不要殺它。」

  禿子一聽,急忙收勢,同時急退閃避,兩隻江豬想是聽到記號急於游回,如飛游過,意

外的並未向江玉帆三人攻擊。

  但是,飛身疾退的禿子,由於用力過猛,背部竟撞在另一道洞隙上!

  禿子心中一驚,急忙用手扳扶,這才發現竟是一道已被拉開一半的鐵門。

  於是,心中一喜,急忙回游,正待準備出去通知江玉帆和阮媛玲,而兩個人已驚異地急

急游進來。

  禿子急忙一揮手勢,三人徐徐上升浮出水面,立即聽到外面的歡聲急呼:「江豬回來了,

江豬回來了!」急呼聲中,同時傳來翻江豹等人的安心談笑。

  江玉帆三人知道翻江豹不再倒松子油了,立即遊目察看。

  只見水面上是一道山石中的密道,一條長級石梯,斜斜上升,不知通向何處。

  三人游至石階前,仔細一看,發現石階兩邊的石壁上,鑿有許多圓孔,顯然內有機關。

  但是,七八級高的石階壁上上道鐵門大開,鐵索,豹筋,被拉出來一大堆。

  禿子看得目光一亮,面色立變,不由脫口悄聲道:「盟主,在我們之前好像有人先來過

了!」

  江玉帆尚未答話,阮媛玲已同時悄聲道:「不錯,上面的機關樞紐顯然被人破壞了!」

說話之間,當先踏上石階,果然沒有異樣。

  三人登階一刖進,這才發現石壁上裂隙纍纍,細風流竄,不少裂隙內透進來一線燈光,

是以,翻江豹等人的歡笑,清晰可以聽見。

  走至洞壁鐵門處,不錯,機關樞紐的確遭人破壞了。

  正待說什麼,驀聞禿子震驚的悄聲道:「盟主,快看。」

  江玉帆聞聲轉首,發現禿子一個箭步已到了前面的平台前。

  於是,即和阮媛玲雙雙縱過去一看,只見平台上的一個翻板已被人豎起來。

  阮媛玲探首一看,深不見底,隱約有寒光反射上來,不知是刀光還是水光。

  江玉帆看了這情形,不由驚異悄聲問:「奇怪,莫非是洪善大師他們已先來了一步,此

刻正在深處?」

  禿子立即不以為然地悄聲道:「不可能呀,屬下方才發現鐵柵門時,用力都沒推開,而

且,藉著金斗的光芒照射,發現上面積有許多水垢,一望而知許久沒有開啟了……」

  江玉帆立即頷首道:「不錯,鐵柵上淤泥很厚,不可能有人開動過……」

  阮媛玲恍然似有所悟的道:「這麼說,那人是由裡面,或另一端摸索而來,一路破壞,

發現鐵門外的水道不通,而又折回裡面去了?」

  江玉帆微蹙劍眉,顯然也極為不解。

  禿子立即悄聲道:「管他在裡邊在外邊,盟主,咱們先進去再說。」

  話聲甫落,驀聞吵雜歡談的外面,突然一個恭謹聲音朗聲道:「啟稟老寨主,少林寺的

洪善洪緣大師,聯合投帖!」

  江玉帆三人聽得一驚,彼此急對一個眼神,似乎在說,原來洪善大師他們才來投拜帖,

那麼破壞這條密道機關的是誰呢?

  心念間,已聽翻江豹噢了一聲,沉聲道:「拿過來。」

  只聽那人恭聲應了個是,再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這時外面一片岑寂,顯然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翻江豹看那張拜帖。

  稍頃之後,驀聞那個陰刁的聲音,問:「帖上怎麼說?」

  翻江豹冷哼一聲道:「這兩個老禿賊明天要來拜寨!」

  只聽那個陰刁聲音的人,冷冷一陣低笑,切齒恨聲道:「本大仙要先殺了這兩個老和尚

祭劍,要他們前來好了!」

  話聲甫落,翻江豹已沉聲命令道:「告訴前來投帖的和尚,照帖行事!」

  只聽方才報告的那人朗聲應了個是,外面再度掀起了一陣低聲議論聲。

  「諸位請廳上繼續用餐!」

  江玉帆一聽,知道翻江豹等人就要離去,立即示意禿子跟在身後,當先向深處走去。

  阮媛玲一面前進,一面悄聲道:「方纔寨門方向打出的半空花炮,可能就是少林寺的僧

人下拜帖來了!」

  江玉帆一面注意腳下和左右石壁,一面頷首道:「現在最擔心地是洪善大師他們明天什

麼時辰來……」

  阮媛玲立即悄聲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將大船駛到他們的寨門外,不怕截不到少林寺的

僧人!」

  江玉帆卻憂慮地道:「可是,這樣便不能和岳父岳母的大船配合,當然也收不到預期效

果……」

  話未說完,目光一亮,脫口悄聲道:「前面有人!」

  人字出口,飛身就待前撲。

  阮媛玲眼明手快,立即將江玉帆拉住,同時,急聲道;「不可急追!」

  江玉帆一聽,頓時想起對方施展誘敵之計,因而,立即剎住身勢。

  由於發現深處有了動靜,江玉帆三人更加提高了警惕,前進也格外小心。

  因為,密道內形勢彎曲,時高時低,一旦遇上機關,非常不宜躲避。

  但是,繼續深入十數丈,前面突然現出一片明亮燈光,並隱約傳來翻江豹等人的談笑聲,

而兩側石壁上的機關樞紐,同樣的遭到了破壞。

  這時,江玉帆三人都有了同樣的想法,這條翻江豹自以為秘密的暗道,早已被別人知曉

了。

  顯然,破壞這條密道的人,就是方才江玉帆警覺有人迅即逃去的那人。

  江玉帆三人迅即奔至那片燈光處一看,竟是一道高僅兩尺,寬長五尺的橫門,這時,橫

門已被翻到上面,而被一條繩索攬住了,顯然是臨時動的手腳。

  三人向外一看,發現眼前燈光明亮,一片畫楝雕樑。

  江玉帆心中頓時明白,因為擋在橫門外面的,顯然是一方巨匾。

  再看眼前的雕花巨梁,下面顯然就是天水寨的大廳。

  於是,悄悄探首向下一看,江玉帆的目光不由一亮,只見下面光亮閃耀,宮燈百盞,距

離地面至少三數丈,這座大廳的工程浩大,可想而知了。

  江玉帆凝目一看,發現金碧輝煌的大廳中,一座鑲金嵌玉的大錦屏前,正擺設著一桌酒

席,看樣子剛剛開動不久。

  前面正是大廳的大門,江玉帆只能看到燈光明亮的門外台階上,分別站著兩排抱刀大漢,

一式黑勁衣,足登雙幫藍鞋。

  這時,那陣隱約的談笑聲,愈來愈近了。

  江玉帆知道,翻江豹劉淳安率領著他邀請來的高手——蠻荒五人妖,或是什麼大仙,就

要走進大廳來了。

  正待注意察看將要進來的是哪些人,驀聞身後的禿子驚急地悄聲道:「盟主,那是什

麼?」

  江玉帆回頭一看,發現禿子正神色驚異地瞪大了兩眼,舉手指著巨匾外面。

  禿子再度驚異地道:「那上面還繫著線香和爆竹!」

  江玉帆和阮媛玲循著指向一看,只見左前方的巨梁鉤釘上,掛著一根細長的細線,細線

的下端是一張大紅紙,上面寫有字跡。

  而最令江玉帆三人驚異地是,在細線的中間,繫著一個大爆竹,而爆竹上又捆著一根香

煙裊裊的線香。

  江玉帆看了這情形,知道這個爆竹剛剛懸上去不久,因為線香上的灰燼僅有少許。但是,

距離爆竹的火線已經很近了,稍時爆竹一聲爆響,細線必然應聲炸斷,那張大紅紙,也就自

動地飄向地面。

  當然,這樣不但使下面飲酒歡敘的翻江豹等人聞聲大吃一驚,而且也達到了傳帖投柬的

效果。

  江玉帆自然知道,這一手絕招,又是方纔那位破壞密道內機關的高人的傑作。

  再看那張徐徐轉動地大紅紙上,數行草書,筆力蒼勁,由於紅紙有折疊痕跡,顯然是事

先寫好而後帶進寨來的。

  凝目一看,三人面色同時一變,險些脫口驚呼。

  因為大紅紙上寫的是:

  「書致盜首翻江豹:汝為害兩湖漁民,可惡至極,罪不容誅,明日即汝死期,宜速自理

後事,預豈棺槨,免果魚腹也!」

  下面落款竟是「遊俠同盟」江。江玉帆三人彼此迷惑地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到底是怎

麼回事?

  就在這時,下面突然傳來一陣爽朗而愉快地哈哈笑聲。

  江玉帆三人急忙探首向下一看,只見一群人眾,正神情愉快地由廳外走進來。

  當前一人身材細高,身穿紫緞水火道袍,背長劍,持拂塵,步履輕快穩健。

  江玉帆三人一看當前第一人的身材形貌,立即聯想到這人可能就是蠻荒五人妖的老大—

—暇王精。

  只見暇王精頭尖眼大瘦下巴,蓄著一綹雪白的狗纓胡,看年紀至少七十多歲,微躬著後

背,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一個具有深厚內力的高手。

  走在暇王精左右的是一個身材魁梧反穿著虎皮短袍,額頭上生了個大包的醜惡老人。另

一個則是身材乾癟瘦小,著一襲黑袍,比暇王精矮了半截的翻眼老頭。

  這一對穿虎皮短袍和乾癟瘦小老頭,顯然就是五人妖中的獨角獸和黑心豺狼。

  其次是一個老臉上生了半邊紫斑的老者,和一個雞皮臉上擦滿了胭脂粉的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頭戴著一頂邊疆反毛紅緞帽,身穿錦緞大紅襖,下著紅綾裙,頜下青光,顯

然生須,看來似男,衣著似女,走路扭捏作態,令人看了噁心。

  江玉帆當然知道,面生紫斑的是二皮臉,似男似女的是陰陽秀士。

  身穿月白長衫,鬚髮皆白,滿面紅光,濃眉大眼的翻江豹走在最右,而稍後卻跟著一個

布衣粗服,精神奕奕的健壯老人。

  江玉帆的目光剛掃到健壯老人,驀聞阮媛玲驚異地悄聲道:「玉哥哥,那個穿土色布衣

的老頭就是老洪七,難怪小妹方才聽到他的聲音覺得有些熟悉,原來他也在這裡!」

  江玉帆會意地點點頭,同時似有所悟的悄聲問:「這麼說,密道內機關是他事先破壞的

了?」

  阮媛玲微一蹙眉道:「這很難說,可是,這張磊紅紙柬是誰懸在樑上的呢?」

  禿子立即悄聲道:「屬下認為這兩件事同出一個人,方才盟主不是察覺密道中有人嗎?」

  如此一說,江玉帆頓時想起,急忙運功默察,心中一驚,脫口悄聲道:「附近果然有

人。」

  說話之間,飄身轉進橫門內,這才發現在他們三人上來的通道右側,還有一道通向西北

方的石階密道,不知通向何處。

  江玉帆一見,心知有異,緊跟身後進來的阮媛玲和禿子也同時發現了,是以,齊聲道:

「那人可能就隱身在這條密道內!」

  話聲甫落,驀見五六丈外的石壁裂縫內,悄悄探出一個頭影,兩隻閃閃生輝的小眼睛,

正謹慎小心地向這面偷偷望來。

  江玉帆是何等快速身法,就在那人探首的同時,一個「蒼鷹搏免」之勢,身形一閃,快

如奔電,伸手將那人的脈門扣住。

  那人的手腕一入江玉帆的手,使他大吃一驚,本能的急忙將手鬆開了。也就在江玉帆扣

腕鬆手的同時,一個小女孩的驚恐聲音,悄聲道:「姑奶奶,是我,我是琳兒!」

  人影閃處,阮媛玲和禿子早已跟了過來,三人也看清了隱身在石隙內的竟是一個年僅十

一二歲,穿著一身紅水靠的可愛小女孩。

  阮媛玲雖然只和面前的可愛小女孩見過一次面,但她卻立即聯想起了這個活潑小女孩,

就是老洪七的頑皮小孫女——琳兒。

  是以,急上一步,伸手握住琳兒的小手,驚喜親切地悄聲問:「琳兒,你一個人跑到這

裡幹什麼?」

  琳兒似乎已沒了方纔的懼意,因而舉起小手,機警地指一指透進燈光的橫門,同時悄聲

道:「是爺爺叫我來的!」

  說此一頓,突然又頑皮得立息地道:「姑奶奶,您知道嗎?那張大紅紙是老爺爺叫我掛

上去的呢!」

  阮媛玲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驚異地悄聲問:「你是說我爹?」

  琳兒立即閃動著一雙明亮大眼睛點了點頭。

  禿子卻高興地一指附近兩處被撬開的鐵門,問:「這些機關樞紐是你破壞的,小妹妹?」

  琳兒搖著頭道:「不是,是我爺爺弄的!」

  阮媛玲立即關切地問:「你和你爺爺來了多久了?」

  一問三下,琳兒的小臉面色立變,不由一拉阮媛玲玉手,急聲道:「姑奶奶,我們快跑,

那個爆竹快響了!」說著,拉著阮媛玲就往階下跑。

  江玉帆覺得目的已達,雖然沒有探出元台大師生死下落和消息,但爆竹一響,便不能從

容離去,一旦被發現更為不便。

  是以,急忙揮手招呼禿子,雙雙跟著向下疾奔。

  每經一處彎曲稜壁,便有一處被破壞的機關樞紐,是以,在琳兒的引導下,很順利的到

達了出口的水面處,沒遇一線險阻。

  琳兒正待下水,阮媛玲突然發覺還沒有為江玉帆和禿子介紹。

  是以,急忙拉住琳兒,含笑一指江玉帆,笑著問:「琳兒,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嗎?」

  精靈的琳兒閃動著一雙大眼睛,含笑看了一眼俊面展笑的江玉帆,頑皮地笑著說:「琳

兒知道,他是你的……」

  阮媛玲雙頰」熱,不由追問了句:「我的什麼?」

  琳兒一笑,突然改口道:「不,是琳兒的姑爺爺!」

  禿子一聽,首先忍不住失聲笑了。

  頑皮的琳兒突然一指禿子,笑著說:「你是禿爺爺!」

  禿子立即風趣地說:「禿是不假,爺爺可不敢當!」

  琳兒一笑,當先縱入水內。

  江玉帆三人也緊跟琳兒之後進入水內,立即沉氣潛游。

  琳兒雖然年紀小,但水功確已有了根基,身法不但輕靈,速度也快得驚人。

  這條水中暗道,較之方才江玉帆三人進來的那一條險多了,不但水中到處有剪斷的刺線

蛇網,而且頂上和下層均有尖刀和拳大的鐵蒺藜。

  三人跟著琳兒魚貫急游,左彎右曲,久久才穿出一座鐵門和一道鐵柵,挺身浮出水面。

  江玉帆三人一出水面,立即遊目察看,這才發現距離寨牆已很遠,而對著的同樣的是一

處四形木樁寨牆,對著的正是西北方。

  阮媛玲略微一辨方向,即向阮六停船等候的方向游去。

  琳兒準備游向正北,但被阮媛玲阻止了,顯然,琳兒的小船是停在正北方。

  就在這時,身後的天水寨內,「叭」的一聲隱約傳來一聲爆竹聲響。

  江玉帆知道那只爆竹爆炸了。頑皮的琳兒,卻天真地格格笑了。

  四人不必親眼看見,這時大廳上的震驚,慌亂,以及翻江豹等人的驚愕暴怒,和緊張而

又混亂的氣氛,是可想而知的了。

  果然,寨中一陣隱約驚呼暴喝之後,接著是一片愈來愈擴大的吵嚷混亂。

  江玉帆想到翻江豹等人的驚慌暴怒情形,也忍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前面十數丈外的阮六似乎已發現了江玉帆等人,正揮手指揮另一艘小艇,急

急向這邊劃來。

  一到近前,江玉帆和阮璦玲同時一按船舷,飛身縱出水面,飄然落在小艇上。

  琳兒更靈巧,小手一扳,挺腰滾進艇艙內。

  江玉帆和阮媛玲急忙披上大斗篷,發現禿子也上了小艇。

  這時,天水寨中的吵雜吆喝聲,愈來愈多了,內部緊張情形可想而知。

  接著一片火光閃動,隨著吆喝吶喊之聲,近百嘍囉高舉著人把已蜂湧般奔上了寨牆。

  阮六一見,不由關切地問:「怎麼回事,姑奶奶?」

  阮媛玲沒有回答,立即催促道:「回到大船上再說。」

  阮六不敢再問,恭聲應了個是,急忙撥槳調頭,直向大船方向劃去。

第 六 章 戰國金斗

  由於距離已遠,加之陰雲極低,夜空一片漆黑,寨牆上雖然高舉著百多枝松油火把,依

然分不清遠遠的水面和夜空。

  是以,江玉帆等人乘坐的兩艘梭形快艇,雖然疾駛如飛,水花激濺,寨牆上吆喝吶喊嘍

羅,依然不能發現。

  一些手持弓箭的嘍囉們,已開始盲目地向寨牆下的水面射箭。

  但是由於寨牆上火把高舉,齊聲吶喊,遠遠等候在湖面上的陸貞娘等人,原本焦急地心

情,這時更加不安起來,立即開船前來支援。

  雙方相對疾駛,片刻已能互見。

  江玉帆見大船如飛駛來,而陸佟四女和陸空悟等人也俱都立在船面上向這邊察看,雖然

看不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但他們內心地焦急可以想見。

  正感不知如何通知他們停船,禿子已將放置金斗的皮囊口向著大船掀開。

  囊口一開,一蓬毫光立時射出來,在如此漆黑天色下,加上波光閃閃的反映,光華愈顯

得強烈。

  但是,光華一現,機警的禿子立即將囊合蓋上,只見站在船面上陸貞娘等人,立時發現,

紛紛向這面望來。

  稍頃之後,大船的速度驟減,待等江玉帆的小艇到達,大船早已停止了。

  這時在船後舵的尾梯已放下來,而陸佟韓朱四女和悟空等人,也紛紛急步向船尾迎來。

  江玉帆和阮媛玲先向大家揮了一個愉快手勢,而陸佟四女和悟空等人見江玉帆三人安然

回來,臉上的焦急神色一掃而光,露出了笑容。

  但是,當他們看到攬在阮媛玲身前的洪小琳時,又都露出一絲驚異神色。

  小艇停在尾梯前,江玉帆當先縱了上來。

  阮媛玲拉著琳兒,也和禿子一併登上尾梯,緊緊跟在江玉帆身後。

  一登上船面,大家自然迫不及待地問長問短。

  江玉帆當然知道大家這時的急切心理,是以,先將進入天水寨的經過,簡扼地說了一遍。

  大家一聽,紛紛以讚賞的目光望著琳兒,一致愉快地呼著小妹妹。

  進入艙廳,江玉帆、阮媛玲,以及禿子三人進內更衣,琳兒的小船還在附近湖面上,阮

六已領著人前去尋找。

  是以,小琳兒還不能馬上把水靠換下來。

  鐵羅漢躲在一角,翻白著一對魚眼,一瞬不瞬的望著琳兒,臉上充滿了仰慕神色。

  黑煞神和獨臂虎則望著琳兒,半玩笑半認真的道:「小妹妹,兩個老哥哥拜你為師,你

教兩個老哥哥水功好不好?」

  豈知,琳兒竟大方的笑著道:「好哇,誰到鎮上給我買糖葫蘆吃,我就教誰水功……」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笑著道:「小妹妹已經答應了,你們兩人還不跪下來磕頭?」

  如此一說,大家俱都忍不住笑了。

  由於「天水寨」依然火把搖晃,只是吶喊聲聽不大清楚了。

  佟玉清擔心翻江豹派人追蹤出來,立即沉聲道:「大家應該當心船外頭。」

  話聲甫落,大家已發現二三十名莊漢,手拿著長矛弓箭擋箭牌,正由底艙下奔上來。

  就在這時,匆匆換好衣衫的江玉帆和阮媛玲三人已走了出來。大家起身相迎,依序重新

落座。

  風雷拐首先恭聲問:「請問盟主,現在……」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會意地道:「方纔洪善大師既然派人投帖,想必就在附近的鎮甸上,

我們最好能先和他們取得連絡!」

  阮媛玲立即提議道:「那就派阮六到福德鎮去一趟……」

  一塵道人則憂心仲仲地道:「沿岸村鎮很多,洪善大師他們未必就落腳在福德鎮上……」

  佟玉清正色道:「福德鎮如是重鎮,必有丐幫的負責人,至少應該把翻江豹請來蠻荒五

人妖的事通知他們。」

  如此一說,紛紛頷首稱是。韓筱莉則不屑地問:「翻江豹除了請來了五人妖,還有什麼

人?」

  江玉帆劍眉微蹙,立即轉首去看阮媛玲,同時遲疑地道:「在五人妖中,除了洪老英雄

外,身後仍跟著六七人不知是誰?」

  阮媛玲立即解釋道:「看那些人的恭謹神色和前進的位置,可能是他們天水寨的五位寨

主!」

  江玉帆則有些懊惱地道:「今晚進入天水寨,主要的目的是想探出元台大師的生死下落,

進一步希望能將大師救出來,至於翻江豹又請來了些什麼高手,小弟並不在乎。」

  阮媛玲一聽,不由嗔聲埋怨道:「都是我爹爹,他老人家幹什麼要來個爆竹傳帖,害得

小妹和玉哥哥,不得不急急地撤退出來!」

  話聲甫落,佟玉清,風雷拐,以及一塵道人幾人,立即正色道:「不,這一招做得非常

妙,這不但收到先聲奪人之效,也是一記當頭棒喝,對他們的高漲氣焰和內部的士氣,都先

給了沉重地一擊,使他們臉上無光,憤怒、懊惱,更造成他們嘍囉的心理不安。」

  黑煞神和獨臂虎立即望著琳兒一豎大拇指,讚聲道:「這一椿大功勞應該記在咱們小妹

妹的頭上!」

  話聲甫落,豈知,小琳兒竟頑皮地笑著道:「你們兩個大哥不要誇獎我,不給我買糖葫

蘆吃,我是不會教你們水功的……」

  話未說完,全廳艙的人都忘了處身所在,俱都忍不住忘情的哈哈笑了。

  黑神煞和獨臂虎則連聲笑著道:「買,買,一定買!」

  但是,機警的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卻同時正色道:「大家當心,這等忘情哈哈大笑,天

水寨的寨牆上仍可能聽到!」

  如此一說,大家立時驚覺,紛紛轉首看向艙廳外。只見遠處的天水寨,依然火光閃動,

但是,吶喊、吆喝之聲,則一絲也沒有了。

  銅人判官則自語似地低罵道:「奶奶的,他們好像知道咱們船停在此地似的,所有的火

把和人都擠在這一面……」

  話未說完,小琳兒突然解釋道:「那是因為他們知道兩條密道都在這一面!」

  江玉帆突然問:「小妹妹,這邊密道的進口你沒有破壞,可是因為這邊的曲池裡有江

豬?」

  琳兒毫不遲疑地頷首道:「是的,姑爺爺,您和姑奶奶都有利劍,萬一由曲池水道進入,

同樣的可將柵門斬開。」

  阮媛玲立即歉聲道:「都是小妹不好,那天爹和老洪七談話時我只顧逗琳兒,恍忽聽到

西北方的凹牆下有密道,但沒聽清有兩條!」

  韓筱莉則關切地問:「聽這位小妹妹方才說,好像阮伯父也到了此地了?」

  琳兒立即正色道:「老爺爺沒來,僅派四爺送來的信,還有那張大紅紙,老爺爺告訴我

爺爺,叫琳兒掛在他們的大廳上,嚇他們一跳。」

  大家聽罷,俱都忍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艙門外人影一閃,阮六神色驚慌的急步奔進來!

  江玉帆等人一見,心知有異,阮媛玲首先沉聲問:「琳兒的小船呢?」

  阮六焦急地回答道:「回稟姑奶奶,小的找到琳兒的小船時,發現已被天水寨的三艘快

艇發現……」

  江玉帆聽得星目冷芒一閃,不由急聲問:「現在怎樣了?」

  阮六焦急地說:「他們已隨在小船後追來了……」

  江玉帆噢了一聲,急忙起身,急步走向艙廳外。

  陸佟韓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一見,紛紛起身,急步跟在江玉帆身後。

  就在江玉帆等人走出艙廳的同時,立在船舷監視湖面的莊漢們,已紛紛高聲吆喝:「准

備弓箭,三艘快艇!」

  江玉帆一聽,立即沉聲道:「慢著!」

  莊漢們一聽,紛紛回頭後看,發現是江玉帆等人,紛紛閃開了。

  江玉帆等人立身船舷一看,只見三十丈外,三艘快艇拖著一艘小漁船,正向這面駛來。

  黑煞神一見,不由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這些狗娘養的真大膽,硬是敢闖鬼門關!」

  獨臂虎立即低聲接口道:「你是無常鬼,俺是活閻王……」

  話未說完,小琳兒已看到了她乘來的那艘小漁船,不由焦急地拉著阮媛玲的衣角,幾乎

要哭出來的惶聲道:「姑奶奶,琳兒的衣服還在小船上,如果被他們拉回天水寨,我爺爺就

沒命了。」

  如此一說,大家俱都焦急起來。

  江玉帆一聽,立即回頭望著陸佟五女低聲地道:「看情形他們似乎還不相信我們『遊俠

同盟』真的已經到達了……」

  話未說完,三艘快艇已距大船不足十丈了。

  同時,傳來一聲高聲大喝道:「請問大船上的諸位中,可有『遊俠同盟』的江盟主在

內?」

  江玉帆等人並不感到驚異,因為金杖追魂阮公亮親寫的那張大紅紙柬上,就明明寫著

「遊俠同盟」江。

  這時,風雷拐急忙以目光向江玉帆請示。

  江玉帆立即點了點頭。

  風雷拐一見,立即望著三艘快艇,沉聲地道:「不錯,我們盟主特率『遊俠同盟』前來

履約來了!」

  說話之間,業已看清三艘快艇上當前站立的三人形貌。

  江玉帆和阮媛玲,以及禿子三人首先看得目光一亮——因為中央小艇上當前站著的那人,

竟是頭上生了個大包,反穿著虎皮短袍的醜惡老人獨角獸。

  其他兩人則是穿著一式勁衣的魁梧大漢。

  左邊小艇上的大漢黑面虯髯,右邊小艇上的大漢缺了一耳,頸有瘡疤。

  其餘六人,俱是坐在艇上操槳的健壯嘍囉。

  只見獨角獸聽了風雷拐的話,霜眉一蹙,顯然有些大感意外。

  另一個黑臉虯髯大漢和頸上有瘡疤的人,則面色同時一變,俱都有些震驚發呆了。

  江玉帆冷冷一笑,正待說什麼,阮媛玲已急上一步,低聲提醒道:「玉哥哥,另外兩人

也是方才在大廳上見過的水賊,可能就是天水寨五個分寨主的兩個。」

  說話之間,三艘小艇上的六個划槳嘍囉,也震驚地停槳不劃了。

  但是,小艇卻繼續向著大船前慢慢地漂過來。

  悟空和尚一見,不由洪聲道:「既然你們奉了翻江豹的命令前來,為何不過來獻帖?」

  說話之間,獨角獸和兩個分寨主都沒有答話,三艘小艇和拉在後面的小漁船也停止了,

顯然是操槳的嘍囉將槳放在水中暗加阻力。

  黑煞神一見,接口怒罵道:「奶奶的,兩國交父兵,不斬來使,你們怕啥?」

  話聲甫落,傲立小艇上的獨角獸,突然一聲震耳大喝道:「閉嘴,老夫乃上兩代的著名

前輩,豈怕你們這些後生小子……」

  獨臂虎一聽,頓時大怒,不由脫口怒罵道:「放你娘的屁,你是誰的前輩?你是他娘的

人妖怪……」

  鬼刀母夜叉立即不耐煩地道:「少跟他娘的這種人嚕嗦,叫他上來,老娘三刀把他給剁

了……」

  話未說完,獨角獸早已震耳一聲大喝道:「氣死我也,老夫就教訓教訓你們這些狂妄占

口大的後生小輩!」

  這聲大喝,聲如暴雷,震耳欲聾,不少莊漢被震得氣淨神弛。

  輩字出口,獨角獸雙臂一振,身形凌空而起,宛如臨空飛虎般,「呼」的一聲飛上船來。

  江玉帆知道獨角獸的功力的確不可輕視,當然他也不會趁獨角獸臨空之際暗施煞手。

  但是,他怕鬼刀母夜叉等人不知厲害,驟然出手,自找苦吃。

  是以,一見獨角獸凌空飛上船來,立即望著悟空等人,沉聲道:「閃開讓他上來!」

  悟空和一塵等人也驚覺到獨角獸不是等閒之輩,看情形絕不輸於甘陝雙殘和乾坤五邪等

人。

  是以,這時一聽江玉帆沉喝,紛紛後退,立時閃出一片船面來。

  人影問處,獨角獸飄然落在船面上,立即運功蓄勢,翻著雙冷電閃閃的怪眼,遊目望著

江玉帆等人,切齒恨聲地問:「方纔是誰要把老夫給剁了!」

  鬼刀母夜又哪管你是人妖人怪,這時一聽,猛的一橫手中兩柄厚背鬼頭刀,厲聲道:

「是老娘我……」

  我字方自出口,船下嘩嘩兩聲水響!

  接著是阮六和莊漢們的急聲大喝道:「跑了跑了!」

  「快放箭,快放箭!」

  悟空等人一聽,紛紛探首下看。

  獨角獸似乎也大感意外,也忍不住急退兩步,轉首下看。

  只見三艘小艇上的六名操槳嘍囉,仍愣愣地坐在小艇上,兩個分寨主業已不見。

  這時,三十餘名莊漢,紛紛吆喝—拉弓搭箭,無數鐵桿無羽箭,在嗖嗖的連聲中,有如

入水之蛇般,紛紛射進水內。

  接著一陣水花翻滾,立即冒出一片血紅,兩個「天水寨」的分寨主,尚未潛進大船下,

已被如雨而下的鐵箭射中,頓時死在水內。

  阮六一聲吆喝,莊漢紛紛停手,船面上也頓時一靜。

  獨角獸看罷,神色愈加淒厲,他雖然對企圖逃走的兩個分寨主的死不屑一顧,但仍怨毒

地望著江玉帆等人,切齒恨聲道:「難怪翻江豹對老夫說,目前中原武林中,那些自稱俠義

道的一人,依然像當年陸天翁那老狗一樣的無情無義無恥……」

  話未說完,這些天以來,一直懊惱生問氣地陸貞娘一聽,頓時大怒,脫口怒叱道:「閉

嘴!」

  怒叱聲中,嬌靨鐵青,朱擎珠已閃身急聲阻止道:「表姊!」

  但是,兩道霜眉微蹙的獨角獸,已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陸貞娘怒聲道:「姑娘就是昔年陸老爺子的唯一孫女,陸貞娘!」

  獨角獸聽得凶睛冷芒一閃,怨毒的噢了一聲,同時恨聲問:「這些人中可有你的父母?」

  說話之間,以如炬的目光看了一眼江玉帆和悟空等人。

  這時,佟玉清和風雷拐幾人擔心陸貞娘有失,已用眼神示意大家各自散開,將獨角獸團

團圍在核心,以便為陸貞娘押陣。

  因為,根據獨角獸的眼神和那聲震耳大喝,看出獨角獸確非等閒之輩。

  但是,江玉帆則認為,獨角獸雖然功力不俗,陸貞娘和他交手,卻也未必見得輸。

  不過,看了獨角獸怨毒鎮定的神色,顯然沒有把這麼些人看在眼內,又覺得大家各佔方

位,以防萬一,確有必要。

  這時,心泛殺機,面罩煞氣地陸貞娘見獨角獸問起了她,雙雙被仇家殺死的父母,心中

一陣悲憤,愈增殺死獨角獸的決心。

  是以,冷冷一笑,恨聲回答道:「這簡直是廢話,兩位老人家如在世,會容得你們這般

狂徒重回中原嗎?」

  獨角獸被斥得凶睛冷芒一閃,嘿嘿一陣懾人冷笑,怨毒地說:「這麼說,老夫昔年的那

筆被逐蠻荒的奇恥大辱,要在你丫頭的身上討回了?」

  陸貞娘恨不得馬上一劍將對方斬為兩半,是以,柳眉一剔,瞠目厲叱道:「廢話少說,

快亮出你的兵器來!」

  說話之間,急翻玉腕,咋咋一聲啞簧輕響,寒光一閃,背後的長劍已然撤出鞘外。

  獨角獸一見,不由乾澀的哈哈笑了,同時,陰森地乾笑道:「你比老夫小了兩輩,老夫

豈肯用兵器對付你……」

  話未說完,陸貞娘已氣得嬌靨煞白,不由用劍一指獨角獸,厲聲道:「你再不亮兵器姑

娘可要動手了!」

  獨角獸一看,不由仰面哈哈一陣厲笑道:「不要說老夫向來不攜兵器,就是有兵器在身

也不屑與你動手,老夫就憑這雙向掌,還要讓你先攻老夫三十招呢……」

  話未說完,已氣得嬌軀顫抖的陸貞娘,再也忍不住呸了一聲,怒叱道:「你這老賊,欺

人大甚,你看姑娘可是佔你便宜的那種人?」

  人字出口,右臂已甩,寒光閃處「嘟」的一聲,手中長劍應聲插在船板上,入木近尺,

顫動不止。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驚,佟玉清驚得險些出聲驚呼。

  但是,獨角獸卻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很好,丫頭,老夫看在你這份豪氣上給你一

個囫圇屍首,一掌將你擊斃而不傷及你的肌膚!」

  陸貞娘氣得瞠目恨聲道:「這話正是姑娘我要說的!」

  獨角獸傲然立在原處,恨恨地頷首道:「很好,你能在百招之內將老夫逼出兩尺範圍之

外,老夫用不著你動手,我自會戳心自絕!」

  此話一出口,佟玉清和悟空等人俱都又驚又怒,覺得這老賊大狂了。

  但是,江玉帆卻立時提高了警覺,他覺得獨角獸如果沒有過人的奇特武藝,絕不敢如此

自恃。

  換句話說,獨角獸雖然並不敢肯定這艘大船上載的人就是「遊俠同盟」,但聽了風雷拐

的回答依然敢劃過來,顯然是自信,僅他一個人足可將「遊俠同盟」解決了。

  由此種種推測,對付這個老怪物,絕對大意不得,看到陸貞娘棄劍不用,實在大不智了。

  由於獨角獸的如此自恃,其他如暇王精和黑心豺狼等四人的武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心念電轉,正待出言阻止,陸貞娘已氣得剔眉嬌叱道:「好,你就準備戳心自絕吧!」

  吧字出口,飛身前撲,一雙玉掌略微一揮,立即幻起兩片掌影,直向獨角獸的上盤拍去,

令人看不出虛實。

  陸貞娘雖然加入「遊俠同盟」一年多,由黃山赴東海,大戰毒鬼谷,進而火燒黑虎嶺,

以至血染大雪山,甚至在龍首大會上,悟空等人還沒見陸貞娘和人以掌相搏過。

  這時,一見陸貞娘雙掌揮處,掌影翻飛,令人不辨虛實,無不暗讚飛鳳谷的家傳絕學,

的確不凡,不愧名列八大武林世家行列。

  但是,傲然立在原地的獨角獸,卻神情肅穆,目光如燈,盯視著陸貞娘翻飛擊至的無數

掌影一瞬不瞬。顯然,獨角獸雖然狂傲自恃,但面對家學淵博的陸貞娘,似乎也不敢大意。

  就在大家心念電轉的同時,陸貞娘飛身攻出的一招已經變招,玉掌已閃電向獨角獸的鳩

尾穴拍去。

  這時,才見獨角獸雙腳突然一變方位,出手如電,僅以食拇兩指去捏陸貞娘的脈門。

  大家看得清楚,陸貞娘神色一驚,沉臂搖肩,疾展「麗星流雲」步,嬌軀一閃閃,立時

幻起十數身影,快如閃電。

  但是,獨角獸一見陸貞娘的「麗星流雲」步,毫不慌張,就在原地變了一個奇異架勢,

依然在原地蓄勢不動。悟空等人看得俱都大感不解,因為獨角獸變換的架勢,非常奇特,就

像一隻大馬猴立在中間,不停的閃動著兩眼。

  只見他前腿微弓,後退彎曲,一手在前,一手在後,五指均捏成一個烏頭形。佟韓朱阮

四女雖然武功不俗,也認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架勢。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自然也看不出這個架勢是屬於哪一門哪一派的起始式。

  至於禿子啞巴和鐵羅漢,更是看不出個名堂來。

  但是,江玉帆一看,卻面色立變,不由急忙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陸貞娘,警告道:「表

姊……」

  話剛傳出,獨角獸卻突然望著江玉帆,目光怨毒的恨聲道:「有話不妨說在明處!」

  江玉帆聽得俊面一紅,佟韓四女則個個暗吃一驚。

  悟空等人聽得一愣,似乎還鬧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飛身旋飛的陸貞娘,這時也驚覺到獨角獸這個架勢看來簡單,實則非常嚴密。

  因為,她施展麗星流雲步,一連變換了八個方位,竟無法趁隙下手。

  是以,匆忙收住步法,同時則眉怒叱道:「本姑娘不施展『麗星步』,同樣可以斃了你

這老賊。」

  怒叱聲中,單足獨立,身形斜飛,玉掌一式「劈棺救母」,照准獨角獸的肋肩劈下。

  這一招又狠又準,快如奔電,尤其在獨角獸變回原姿勢的一剎那。

  是以,悟空等人不由看得脫口喝了一聲采。

  江玉帆見陸貞娘趁快斂步法的一剎那,斜身出掌,振臂下切,心中也不由喝了聲采。

  因為,獨角獸右手在前,左手在後,而又正在他企圖恢復原姿勢之際,左臂仍未收回,

肩肋空門大開,必被擊中無疑。

  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點,就是像獨角獸這等上兩代的高手,又經過蠻荒九玄娘娘收留

為徒,身具奇技絕學那是必然的事。

  否則,他們焉敢返回中原尋仇?就是獨角獸一人膽敢登船就應該有所警惕。

  果然,就在大家暗讚喝采的一剎那,場中雙方形勢已變。

  只見陸貞娘閃電下切地一掌,眼看切中獨角獸的左肩,竟突然在距離獨角獸肩頭三四寸

處滑開了!

  陸貞娘招式用老內勁全吐,這時一掌切空,嬌軀立向前頃,心中一驚,脫口驚呼。

  於是,後背左肋左肩,全部展現在獨角獸的面前。

  獨角獸是何等身手?

  目光冷芒一閃,醜臉更加猙惡,暴喝一聲:「著打!」

  暴喝聲中,咬牙切齒,高舉的巨掌,照准陸貞娘的後背閃電劈下。

  由於事出突然,江玉帆僅在、心中閃過一個護身罡氣地意念,悟空、一塵等人紛紛暴喝

驚呼的同時,突然響起」聲嬌叱:「你敢?」嬌叱聲中,亮影電閃「蓬」的一聲震耳大響,

佟玉清蓄滿功力的右掌,由下而上,著實地拍在獨角獸下劈的巨掌上。

  只聽「蓬」然大響中,一聲悶哼,蹬蹬連聲,獨角獸身形踉蹌,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迫使飛身撲救的江玉帆,急忙飛身閃開了。

  只見獨角獸的面色紫紅,臉肉顫動,咬牙切齒的拿椿站穩,以極怨毒的目光盯視著佟玉

清。

  「哇」的一聲,獨角獸張口噴出一道鮮血。

  緊接著,一聲不吭,舉掌向自己額頭上的大疱拍去——

  江玉帆就在他的身側不遠,這時一見,出手如電,戟指點了獨角獸的黑憩穴。

  「咚」的一聲,獨角獸雙目一閉,仰面後倒,應聲倒在船面上。

  悟空等人急忙一定心神,紛紛振臂歡呼!

  一手撐在船面上,左膝屈跪的陸貞娘,一直震驚地望著仰面倒在船面上的獨角獸。

  這時一聽悟空等人歡呼,頓時想起及時救她的佟玉清。

  轉首仰面一看,發現仍是奮力出掌姿勢的佟玉清,柳眉飛剔,杏目圓睜,玉牙咬得緊緊

的,唇無血色,似乎早已沒有了呼吸。

  陸貞娘渾身一戰,大吃一驚,正待起身察看,一陣噴泉般的鮮血,分由佟玉清的口鼻牙

縫間,泗泗地激射出來!

  同時,櫻口一張,哇地吐出一道血箭,嬌軀一軟,仰面向後倒去。

  陸貞娘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脫口一聲淒厲尖呼:「玉姊姊!」

  淒呼聲中,飛身而起,伸臂將佟玉清倒向船面的嬌軀抱住,悲聲痛哭,淚下如雨,不停

地呼著姊姊,痛心疾首,悲不欲生。

  江玉帆更是震驚得俊面蒼白,飛身過來,緊緊的將佟玉清的螓首抱在懷內,不言不語,

淚如泉湧。

  振奮歡呼的阮朱韓三女,以及悟空、一塵、黑煞神等人,也紛紛地驚呼一聲,神情駭然

地奔過來。

  鬼刀母夜又更是如遭晴天霹靂,嘶聲哭喊一聲「老妹子」,立即撲跪在佟玉清的身邊,

放聲大哭起來。

  悟空等人個個驚得面無人色,俱都呆立在四周,神情木然。

  這時,這些威猛如虎,縱橫天下的渾猛豪俠,楞楞的望著抱著佟玉清的悲慘場面,似乎

像在夢境。

  因為,這件事來得大突然了,他們還不相信老妹子就這樣香消玉隕,命赴黃泉了呢?

  穿著一身鮮紅水靠的小琳兒嚇得小臉慘白,眼淚汪汪,也早呆了。

  老淚滿眶的風雷拐,立即望著嚇呆了的一塵道人,流淚埋怨道:「還不過去看看老妹子,

你怎的也楞了?」

  一塵道人急忙一定心神,熱淚也奪眶而出,急忙低聲道:「我擔心的是老妹子的身孕!」

  一句提醒了風雷拐,不由驚得渾身一戰,脫口急聲道:「盟主,快將佟姑娘抬進廳艙給

右護法看一看……」

  話未說完,江玉帆和陸貞娘,以及韓筱莉幾人,已恍然想起似的,立即哭哭啼啼的將佟

玉清的嬌軀抬起來。

  一塵道人一直瞪大了眼睛望著佟玉清的嬌軀被抬起的情形。這時見佟玉清的身軀軟柔,

膝肘自然,不由急步奔過去,伸手扣住了佟玉清的脈門。

  佟玉清的脈門一入手,一塵道人噙在目中的熱淚立時滾下來。

  陸韓朱阮四女一見,面色大變,心知不妙,佟玉清恐怕無救了。江玉帆和鬼刀母夜叉,

幾乎是同時急切地厲聲問:「怎樣?」

  一塵道人見問,似乎有些喜極而泣流淚頷首道:「命可能保得住,只怕……」

  風雷拐知道他要說什麼,急忙一推一塵的肩頭,怒聲道:「先保住命再說!」

  陸貞娘一聽只怕兩個字,腦際轟然一聲,有如焦雷貫頂,使她立時想起了佟玉清已為江

家懷了後代血脈的事。

  她知道,江家數代單傳,如果這個小生命保不住,後果的嚴重,以及將來江老堡主的傷

心與震怒,和她陸貞娘永遠在九宮堡抬不起頭來,那是可想而知的一事。

  尤其,早晨風雷拐和一塵已將這個消息報告了出去,姨父江天濤也許會生氣,但準備玉

弟弟和幾位姊妹婚禮的事,不但要提前,恐怕較前更為積極。

  如今,萬一佟玉清腹中的小生命保不住,而九宮堡也為了盛大舉行發出了武林喜帖,玉

弟弟在悲憤之下,很可能不回幕阜山去。

  那時問起這件事,立見是為了救她陸貞娘而引起,雖然大家不會說什麼,而她陸貞娘哪

裡還有顏面在九宮堡中做媳婦?陸貞娘想到這些,有如萬箭穿心,再想到當時的棄劍不用和

急功躁進,更是痛悔萬分,真有一失足成千古恨之勢。

  想到當時旋身斜擊,恰巧距離佟王清立身之處最近,而玉玉弟偏偏立在獨角獸的斜背後,

難道這也是命。

  想到佟玉清聚精會神的為她陸貞娘押陣,在千鈞一髮,電光石火的那一剎那,她的捨生

忘死,奮不顧身全力一擊,救下了她陸貞娘的一條命,但她自己呢?…….

  心念至此,陸貞娘淚下如雨,抽噎不停,她在心裡哭喊著:「她實在了不起,她實在是

一位充滿了愛心的俠義奇女子,她賢德、聰慧、善良、高貴、不驕矜,我陸貞娘怎能和她比

呢?」

  想到傷心處,她不由掩面哭了!

  同時,不自覺地脫口痛心地說:「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死呢?」

  呢字方自出口,突然傳來了韓朱阮三女和鬼刀母夜叉等人的哭聲急呼:「玉姊姊,老妹

子!」

  陸貞娘聽得大吃一驚,急忙放下雙手,遊目一看,發現船面上除了阮山八等人將天水寨

的六名操槳嘍囉押上船來,就剩了她陸貞娘一個人了。

  陸貞娘看了這情形,心痛如割,知道佟玉清早已被江玉帆等人抬進了後艙內。

  是以,再不遲疑,飛身奔進廳艙,直向後艙房撲去。

  一進後艙門,立有一陣濃重地異香撲面襲鼻,一聞便知是仙芝露的氣息。

  定睛一看,只見江玉帆,韓筱莉、朱擎珠和阮媛玲,以及鬼刀母夜叉和憨姑,俱都圍在

床前,滿面淚痕地望著床上。

  一塵道人正在一角低頭整理著他的藥包,光華四射的「萬艷杯」就放在床頭的茶几上。

  陸貞娘看了這情形,知道佟玉清凶多吉少了,很可能斷了氣。心中一陣震駭,急忙奔了

過去,雙手分開朱擎珠和阮媛玲,低頭向床上一看,只見佟玉清依然面色如紙,氣若游絲,

雙目似啟似閉。

  陸貞娘一見,心如刀割,脫口淒呼一聲:「玉姊姊!」

  淒呼聲中,雙手捧住佟玉清如冰的玉手,放聲痛哭,緩緩跪了下去。

  同時,繼續悲痛地放聲哭道:「玉姊姊,你不能走,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們就走了……」

  如此一哭,俱都忍不住放聲痛哭了。

  立在艙廳內外的悟空等人一聽,也都哭喊著老妹子湧了進來!

  只見仰面倒在床上的佟玉清,失去了血色的櫻唇不停的啟合,似是有什麼話要說,淚珠

一顆接一顆的由她半啟的眼中滾出來!

  陸貞娘一見,再度淒厲地哭聲道:「玉姊姊,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們怎麼辦,玉弟弟怎

麼辦?姊姊,你要凝住氣振作起來呀……」

  說話之間,只見佟玉清神情痛苦,櫻唇顫動,淚如泉湧而出。

  陸貞娘一見,立即哭聲道:「姊姊,你有什麼委屈話請你儘管說,你沒有力氣打我,罵

我一頓也好……」

  說罷,急忙抬頭,望著神情悲痛,滿面淚痕的江玉帆,繼續地哭聲道:「玉弟弟,你為

什麼不用真力幫助姊姊說幾句訣別話呢?」

  江玉帆見問,俊面顫動,熱淚泉湧,強抑著內心悲痛搖了搖頭。

  朱擎珠哭聲解釋道:「一塵道長說,只要用真力一推拿,玉姊姊馬上就脈斷氣絕……」

  陸貞娘不由關切地正色問:「為什麼?」

  韓筱莉哭聲解釋道:「因為獨角獸用的是內家穿心罡氣,中者心脈立斷,外體和肌膚毫

無損傷,玉姊姊由於功力深厚,大部罡氣已被她震回,但仍有少許罡氣進入心肌……」

  陸貞娘一聽,頓時想起獨角獸曾狂言給她一個囫圇屍首的事。

  正待說什麼,驀聞佟玉清像游絲般地喘息說:「……錦囊……裡……」

  大家見佟玉清已能說話,紛紛停止了哭泣。

  悟空等人也再向床前走了幾步。

  陸貞娘用手臂抱住了佟玉清的雙肩,江玉帆也急忙蹲身下去,將俊面湊近佟玉清的香腮

邊。

  眾人都強抑哭聲,鎮定急切地問:「姊姊,錦囊裡怎樣?」

  只見佟玉清,神情痛苦,喘氣呼吸,突然變得十分激動,顯然想到什麼悲痛傷心地事情。

  就在這時,艙廳外突然傳來一陣慌急腳步聲。

  大家心中一驚,紛紛回頭,只見阮六正神情慌張的奔進來。

  阮媛玲一見,又急又怒,立即壓低聲音,怒叱道:「什麼事情這麼慌張?」

  阮六神情震驚的看了一眼艙房內,知道這時不宜大聲嚷嚷,只得壓低聲音,焦急地說:

「翻江豹來了!」

  獨臂虎和黑煞神一聽,不由同時咬牙切齒的恨聲道:「翻江豹來了正好,老子要剝他的

皮,抽他的筋,挖出他的心來活祭老妹子……」

  照平素,鬼刀母夜又必會順手給他們兩人一個大耳刮子。

  但是,這時她也不由滿面淚痕的咬牙切齒恨聲地道:「來得好,老娘要拿嘴一口一口的

咬死這老狗翻江豹……」

  江玉帆則滿面煞氣地直身沉聲問:「他們來了多少人?」

  阮六震驚慌張的急聲說:「戰船約兩百艘,至少六七百人!」

  悟空等人一聽,個個面罩煞氣,俱都目閃冷電,恨不得馬上和翻江豹拼了。

  陸貞娘和風雷拐同時望著江玉帆,急聲說:「對方人多勢眾,我們不宜和他們接觸……」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剔眉恨聲地道:「哼,小弟恨不得馬上手刃老賊,絕不後退!」

  說罷,分開身旁的韓筱莉和一塵道人,閃身而出,同時望著鬼刀母夜叉,沉聲吩咐道:

「你守在此地,其餘的人都和小弟到船面上去。」

  陸貞娘本待要求留下來照顧佟玉清,但她已看出悟空等人的目光中,對她似乎已有了顧

忌。

  是以,為了佟玉清能夠堅持到他們回來再斷氣,只得望著一塵道人,吩咐道:「道長,

你也不要出去了,」

  一塵道人含淚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江玉帆又看了看仰面倒在床上,眼縫中仍在汩汩流淚的佟玉清,舉手一拭俊面上的淚痕,

毅然轉身急步走了出去。

  一出艙房門,即見艙廳內,船面上,被遠處火光照耀得時暗時亮。

  緊緊跟在江玉帆身後的陸韓朱阮四女,以及悟空、風雷拐等人,一看這情形,斷定翻江

豹很可能是頃巢而出。

  大家出了廳艙一看,目光不由一亮。

  只見天水寨方向,一片燈籠火把,光亮燭天,照得鄰鄰湖面,紅光閃閃。

  大家看了這等聲勢,斷定翻江豹率領前來的戰船恐怕不止兩百艘。

  到了這時候,風雷拐只得再度恭聲建議道:「盟主,我們要挫其銳氣,避其鋒芒……」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沉聲道:「我今夜定要手刃此賊,以消心頭之恨!」

  話聲甫落,惶惶不安的阮六,已在旁抱拳躬身,惶聲問:「小的阮六,斗膽向少堡主進

言!」

  江玉帆微一頷首,道:「有話請講!」

  阮六繼續躬身,頭也不敢抬的恭聲道:「我們的戰船是有鐵皮包甲,但因年久失修,大

部分腐爛,如果對方兩百多艘戰船,均以火箭射下,即使船板不燃燒,僅射落在船上的數千

支火箭木桿,亦能形成無法撲救的火勢。」

  如此一說,大家紛紛轉首去看江玉帆,但沒有一人敢贊同稱是。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只要他們不要獨角獸活命,他們就拿火箭攻擊!」

  如此一說,紛紛轉首去看仍仰面倒在船面上的獨角獸。

  朱擎珠擔憂地說:「他會不會自己醒來跑了?」

  江玉帆冷哼一聲道:「小弟趁他舉掌自絕,散去自身罡氣地一剎那點了他的黑憩穴,他

的神志都沒有清醒過來,穴道如何自解?……」

  話未說完,驀聞船舷的幾個壯漢,紛紛舉手驚呼道:「六爺,有人!」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循著指向一看,只見紅光閃閃的湖面上,果然有一道浪花,飛似

地游來,在遠處燭天火光的映照下,那人顯然有一頭白髮。

  根據這情形,來人雖是由天水寨方向游來的,但可斷言不是前來破壞大船的水賊。

  就在這時,已大聲喝道:「江盟主,在下洪七前來與你們共生死!」

  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不知老洪七為何跑出了天水寨,可能行蹤已經敗露了。

  阮媛玲一聽,立即望著阮六,怒聲吩咐道:「還不快命他們放舵梯!」

  說話之間,老洪七已距離大船不遠了。

  小琳兒則不停地揮著小手,急呼爺爺。但是,水中急急游來的老洪七,卻在水中迫不及

待地怒聲道:「為什麼還沒開船?翻江豹已知道他的兒子女兒被殺了!」

  說話之間,已如飛游至船尾,扳住剛剛放下的舵梯,一式「鯉魚躍龍門」飛身躍了上來,

身法美妙,悟空等人如不是心情沉重,必會脫口喝采。

  江玉帆等人一見,紛紛轉身,正待舉步迎過去,鬼刀母夜又突然由艙廳內神情驚急,滿

面淚痕地飛身奔出來。

第 七 章 霞煌真人

  大家看得心中一驚,俱都面色大變,每個人心中都掠過一個相同意念 佟玉清業已撒手

塵寰,玉隕香消,終於拋下大家走了。

  江玉帆、陸貞娘,以及韓筱莉和朱擎珠幾人,幾乎是同時急聲問:「玉姊姊怎樣了?」

  果然,鬼刀母夜又痛哭失聲道:「老雜毛說,老妹子可能是迥光反照,要大家快進去見

最後一面。」

  江玉帆等人一聽,真是個個如晴天霹靂,驚呼一聲,紛紛向廳艙內奔去。

  剛剛縱上船面的老洪七,業已發現了倒在船面上的獨角獸,當然是大吃一驚,立時驚覺

到江玉帆的武功果然高絕不凡。

  這時再聽了鬼刀母夜叉的迥光反照,知道裡面還有人快斷氣了。

  是以,不顧生死的匆匆潛出「天水寨」,抱著滿腹焦急的前來,看了這情形,不由愣在

當場,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小琳兒早已急叫一聲「爺爺」,飛身奔了過去,伸臂將老洪七抱住口

  阮媛玲心急進去看佟玉清,但對老洪七的熱忱前來報警也不能待慢。

  是以,急忙轉身歉聲道:「洪老伯,非常抱歉,你先去換套乾衣服,有話待一會兒再

談……」

  一手攬著小琳兒的老洪七,卻焦急道:「姑奶奶,翻江豹的船隊馬上就到了呀……」

  阮媛玲立即冷冷地道:「他來了正好,他不來我們還要去找他呢!」

  說罷不待神情一呆的老洪七回答,轉身奔進廳艙內。

  一進廳艙,即見悟空啞巴傻小子等人都圍立在艙房門外邊,個個淚流滿面。

  阮媛玲看了這情形,深怕一步之差不能和佟玉清見到最後一面。

  是以,飛步奔至近前,分開禿子判官、獨臂虎幾人,惶急地擠進門內。

  進入一看,花容立變慘淡,只見江玉帆緊緊攬抱著佟玉清的上身和雙肩,佟玉清的螓首

則無力地倚在江玉帆的胸前,仍在不停地喘。

  陸貞娘淚如雨下,悲痛的低呼著姊姊,緊緊抱著佟玉清的玉臂撲跪在床前。

  韓筱莉,朱擎珠,鬼刀母夜叉和憨姑幾人,紛紛用手抱著佟玉清的手和臂,俱都抽噎流

淚,悲痛,緊張,惶急地望著佟玉清蒼白嬌靨上的神情變化。

  阮媛玲看了這情形,立時感到生離死別對萬物之靈的人是多麼的痛苦。

  尤其,大家拉緊的拉緊,抱住的抱住,痛聲低呼,似乎覺得這樣可以拉住佟玉清的靈魂

走不了似的。

  阮媛玲心痛如割,想到佟玉清的賢德,對她的愛護,以及對姊妹們的親切,更令她覺得

佟玉清絕對不能死!

  由於內心地惶恐急切,不自覺地哭聲淒呼:「姊姊,你不能死……」

  淒呼聲中,飛身前撲,伸臂將佟玉清的肩頭抱住,立即跪了下去。

  由於阮媛玲的哭聲淒呼,大家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一塵道人淚如泉湧地站在一側,目不轉睛的盯視著佟玉清的神色變化,大家早已看出來,

他就只有等著宣佈佟玉清已經氣斷命絕的份了,對挽回佟玉清的生命業已束手無策。

  但是,佟玉清似乎由於阮媛玲的身體衝力和嘶聲痛哭驚醒了。

  只見她緩緩睜開眼睛,呼吸突然加急,眼睛也睜開了一道睫縫,熱淚倏然滾下來。

  一塵看得神色一驚!

  大家頓時停止哭聲!

  顯然,佟玉清已到了斷氣的時候了。

  是以,大家停止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佟玉清急促的鼻息。

  只見佟玉清悲痛喘息,流淚乏力地顫聲說:「小妹不……願意……死……我捨不得……

兄弟……姊妹們……」

  大家一聽,心痛如割,萬箭穿心,淚水如泉湧出,但都不敢哭出聲來,怕的是影響佟玉

清的說話,而聽不清楚。

  只見佟玉清的雙腮突然現出一絲紅輝,雙唇翕動,似要說什麼,但終於沒有出聲,可是,

她眼角的熱淚,卻不停地流下來。

  但是,冰雪聰明而又敏感的陸貞娘,卻看出佟玉清可能是擔心腹中的孩子沒有長成,人

世間沒有能留下她一些血脈而難過。

  陸貞娘一想到這些,不但為佟玉清難過,也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擔心。

  是以,不自覺地哭聲道:「姊姊,不要說了,這是我們姊妹的命苦,是小妹害了姊

姊……」

  誰知,佟玉清似乎有些焦急激動地顫聲說:「不……不……不要……喊我……姊姊……」

  如此一說,大家才注意到自佟玉清口鼻噴血時起,陸貞娘便由於感激愧疚而脫口呼出姊

姊。

  大家沒有注意的原因,一方面是人人為佟玉清的重傷而惶恐震驚,一方面是大家心裡都

有一個共同意念,那就是陸貞娘原本就該喊佟玉清姊姊,人人也看得出,陸貞娘的年紀要比

佟玉清小一兩歲。

  大家心念間,已聽陸貞娘哭聲悲嘶地道:「不,小妹已知道你是姊姊,小妹內心非常痛

苦。姊姊,你要堅強起來,要活下去不為玉弟弟,也該為年高九旬的爺爺活下去……」

  如此一說,江玉帆更是心痛如割,惶恐不安,想到丐幫傳遞消息的神速,風雷拐兩人發

出的那封信,無論如何是追不回來了。

  心念間,驀見佟玉清非常激動的流淚喘息道:「……我……不行了……你和其他……三

位妹妹……要……好好的……照顧……玉弟弟……」

  如此一說,韓筱莉,朱擎珠,也悲哭一聲姊姊,「咚」的一聲撲跪在床前。

  悟空等人更是淚流不止,佟玉清繼續流淚悲痛地道:「我……不能在……爺爺跟前……

盡孝……那枝……雪參王……我仍……留著……請……交給……爺爺……」

  如此一說,大家更是心痛如割,想到去年遠征西域,大戰「乾坤五邪」,那時的佟玉清,

單掌震清虛,揮劍斬清靈,那時是何等威風?(前情請看前集《金斗萬艷杯》。)

  如今,為了挽救陸貞娘免死掌下,自己捨生忘死的驟然出掌,卻落得如此淒慘境地!

  就在陸韓朱阮四女,痛哭失聲,望著侈玉清悲痛頷首,表示一定將雪參王交給爺爺之際,

驀見一塵道人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快請看看那枝雪參王可在老妹子的錦囊裡面?快!」

  如此一說,大家俱都驚呆了。

  但是,在大家的心靈深處,也同時閃過一線希望之花,那就是佟玉清可能有救了。

  一塵道人見大家都呆了,不由再度急聲催促道:「快,快找一找!」

  陸貞娘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解開佟玉清的錦囊繫帶。

  錦囊一打開,絲絲雪參特有的芳香氣味,立時撲了出來。

  大家的目光一亮,紛紛脫口急呼:「在裡面!」

  急呼聲中,陸貞娘已在錦囊裡取出一個紅綢捲成的長形小包。

  江玉帆一見那個紅綢包,立即頷首道:「不錯,就在小綢包內。」

  說話之間,陸貞娘已將紅綢包交給了一塵道人。

  一塵道人急忙將小綢包接過去,顯得既興奮又緊張,用手一抖紅綢布,一個長約九寸,

近乎九分干的雪參,應手抖了出來。

  大家看得目光一亮,個個精神為之大振。因為,一塵道人仍掛著淚痕的尖瘦癟臉上,又

露出了笑容。

  只見一塵道人急切地在藥囊裡取出一把二三寸長的鋒利小刀,極熟練而又謹慎地插進雪

參內,接著又用力一劃,雪參立被劃成兩片,用刀一刨,取出一條金黃色的長筋來。

  眼中仍含著淚的獨臂虎立即關切地問:「雜毛道長,那是啥?」

  一塵道人一面把那條長筋切碎放入「萬艷杯」中,一面回答道:「這就是參心,沒有五

百年以上參齡沒辦法取出參的心來!」

  說話之間,又在一個綠玉小瓶裡倒出一大粒鮮紅的丹丸,又倒了一些靈芝玉乳仙草露,

再用一個小磁錘輕輕壓擠!

  大家看了這情形,俱都寬心大放,根據一塵道人的興奮神情,佟玉清的性命是十拿九穩

有救了,大家自然個個高興。

  就在這時,卻聽鬼刀母夜叉脫口一聲哭嘶道:「啊呀,老妹子斷氣了呀!」

  大家悚然一驚,急忙向佟玉清望去,一看之下,個個有如焦雷轟頂。

  只見倚枕在江玉帆胸前的佟玉清,雙目合閉,嬌靨慘白,已沒有了急促喘息。

  豈知,一塵道人突然大聲:「你們不要哭喊好不好,老妹子就是進了鬼門關,我雜毛也

要把她的魂拉回來!」

  如此一說,不但悟空等人愣了。

  就是江玉帆和陸韓朱阮四女也愣了!

  黑煞神見一塵道人仍在那裡拿著小磁錘在「萬艷杯」裡輕輕壓擠,不由氣得無可奈何的

怒罵道:「俺的活祖宗,要拉你就快點兒呀,再不拉老妹子的香魂就走遠啦!」

  一塵道人立即一瞪眼,將手中的「萬艷杯」向前一送,沉聲道:「萬艷杯是人家的,弄

碎了你歪嘴賠得起嗎?」

  大家俱在焦急悲痛中,看了兩人鬥嘴自然生氣,但看到一塵是那麼有把握的神態,雖然

焦急,也不好催他罵他了。

  只見一塵道人端著「萬艷杯」走了過來。

  陸韓朱阮四女和鬼刀母夜又幾人趕緊閃開床前。

  一塵道人看也沒看佟玉清一眼,即對江玉帆,恭聲道:「盟主,請您把佟姑娘的牙關捏

開!」

  江玉帆一聽,立即以右手中食拇三指輕輕捏在佟玉清的香腮上,略微加勁,兩排貝齒已

微微張開。

  一塵道人不敢怠慢,立即將「萬艷杯」中以靈芝玉乳仙草露混合雪參王心擠出的少許汁

液,傾進佟玉清的櫻口內。

  緊接著,望著江玉帆,恭聲道:「盟主可以放下佟姑娘了!」

  江玉帆一聽,立即將佟玉清小心地平放在床上。

  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憨姑,以及傻小子,俱都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停止喘息,雙

目合閉的佟玉清。

  一塵道人自然看出大家焦急和關切地神情,立即鎮定的道:「大家可以到廳艙休息了,

稍時老妹子醒來,再把萬艷杯中的雪參王心渣給老妹子吃下去,三五天之後便可復原!」

  內心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風雷拐,這時才含意頗深地道:「一切都安全無事了吧?」

  一塵道人自然知道風雷拐指的是佟玉清腹中的小生命,立即露出一絲笑意道:「萬事大

吉!」

  江玉帆和陸貞娘,以及鬼刀母夜叉一聽,俱都安心感激地看了一塵道人一眼。

  陸貞娘想到從佟玉清救她時的一剎那起,她好像做了一場極長的惡夢,自己也似乎變成

了另外一個人。

  想到方纔的緊張焦慮和痛不欲生的感受,不自覺的流下淚來。

  是以,她不自覺的舉目去看風雷拐。

  因為,她早已發現風雷拐一直神情若呆,冷汗油然,自從佟玉清口鼻噴血,再沒見他說

過一句話,他當時的心情如何,不言可知了。

  一塵道人順手將萬艷杯交給鬼刀母夜叉,同時,面向江玉帆,含笑恭聲道:「盟主可請

到廳艙上歇一會兒了!」

  黑煞神卻愣愣地道:「可是老妹子還沒回來呀?」

  一塵道人立即寬慰地道:「歪嘴放心,老妹子身心特別疲憊,她已經睡著了,我雜毛憑

良心說,方才老妹子一停止了喘氣,命已經保住了!」

  鬼刀母夜又立即不高興地道:「那你又何必給老妹子配這些藥?」

  說著,晃了晃手中彩光四射的「萬艷杯」。

  一塵道人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是為了老妹子能早些康復呀!現在大敵當前,那是

開玩笑的嗎?」

  一提大敵當前,每個人的目光倏然一亮

  銅人判官首先咦了一聲,望著江玉帆,驚異地恭聲道:「盟主,翻江豹的船隊怎的沒消

息了。」

  這話正是大家每個人心中的疑問,是以,江玉帆立即」揮手,也迷惑地道:「要來早該

到了,咱們出去看看!」

  說罷,又向鬼刀母夜叉和憨姑兩人叮囑一番,大步走了出來。

  陸韓朱阮四女以及悟空等人,由於佟玉清的生命保住了,大家的心情也豁然開朗了不少。

大家想到大戰即將開始,個個精神抖擻,俱都振奮地緊緊跟在江玉帆身後。

  當然,佟玉清的因傷不能參與,使同盟中少了一位武功赫赫的高手,但由於她的掌傷獨

角獸,不但給翻江豹那邊挫盡了銳氣和打擊,給自己這面也增加了威風信心和鬥志。

  大家急急走出艙房通道,尚未到達艙廳,便由艙窗看到翻江豹燈光燭天的船隊仍停留在

原地水面上。

  江玉帆看了這情形,心知有異,腳下立時加快。

  朱擎珠則驚異地道:「奇怪,翻江豹的船隊說追來,為何沒有追來?」

  風雷拐揣測道:「可能發生了枝節!」

  說話之間,大家已匆匆走出艙廳外。

  只見阮六照顧著數十莊漢,分別拿著長矛弓箭擋箭牌,靜靜的站在船面上,小心謹慎的

擔任警戒。

  再看被點了黑憩穴的獨角獸,依然倒在船面上,不知何時又用豹筋,將他捆起來。

  就在這時,已找了一套干衣換上的老洪七,領著換回一身紅衣褲的小琳兒,一見江玉帆

等人走出廳外,立即急步迎了過來。

  江玉帆一見,甚感抱歉,也急迎兩步,拱手含笑歉聲道:「因故慢待,還望洪老英雄不

要見責!」

  老洪七趕緊抱拳還禮—謙遜道:「江少堡主大客氣了!」

  說此一頓,特的一整臉色,繼續關切地道:「聽琳兒說,那位佟姑娘的傷勢不輕,不知

是否好些了?」

  江玉帆趕緊含笑道:「多謝老英雄關懷,已經脫險了!」

  老洪七一聽,立即肅容讚聲道:「佟姑娘能夠一掌震傷兩代以前的成名人物,矚目當前

武林中,恐怕鮮少有她這份駭人功力的俠女了……」

  江玉帆怕再引起陸貞娘傷心難過,趕緊含笑謙遜道:「老英雄過獎了!」

  說罷,肅手一指陸韓朱三女和悟空等人,繼續道:「讓晚生為老英雄介紹本同盟的諸位

兄弟姊妹認識……」

  話未說完,老洪七已急忙肅立抱拳,正色道:「這是老洪七的光榮!」

  江玉帆匆匆介紹完「遊俠同盟」的諸位姊妹兄弟,彼此謙遜一番。

  阮媛玲首先關切地問:「洪老伯,你看翻江豹的船隊為什麼沒有追過來?」

  如此一說,大家的目光立時移向天水寨西邊水面上的那片燭天燈光。

  老洪七凝目觀看,一捻花白鬍鬚,道:「看樣子比方才近多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追過

來?」

  朱擎珠立即肯定的道:「我認為其中一定發生了變故……」

  話未說完,老洪七已贊同地頷首道:「朱姑娘說的不錯,在當時的情形下,翻江豹是決

心要立即進攻洪澤湖的……」

  阮媛玲立即關切地瞠聲道:「洪老伯,你就把才纔的情形說一遍嘛!」

  老洪七頷首道:「當時翻江豹和霞煌真人!」

  霞煌真人四字一出口,江玉帆立即關切地問:「老英雄說的霞煌真人,可是那個被稱為

暇王精的道人?」

  如此一問,老洪七不自覺地失聲笑了。同時笑著道:「暇王精是以前武林俠士根據他的

道號和形貌而起的綽號,實則他就是昔年的霞煌道人……」

  小琳兒突然笑著問:「爺爺,您還沒告訴琳兒,那個大爆竹響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嚇了

一跳?」

  這個問題一提出,不少人啞然笑了。老洪七立即笑著道:「不但是他們嚇了一跳,就是

我也嚇了一哆嗦呢!」

  小琳兒一聽,不由高興地笑了。

  老洪七繼續望著個個展笑的江玉帆等人,道:「當時那個繫在香火上的大雷子轟然一響,

整個大廳上的人俱都嚇得跳了起來,齊聲吆喝,紛紛抬頭上看,頓時大亂。」

  由於那張大紅紙柬一落下來,翻江豹立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立即派人搜索全寨,射擊

暗道出口的水面。

  翻江豹一看那張大紅紙柬上的筆跡,立即認出是老爺子親筆寫的。

  當然,在這種情形下,翻江豹和霞煌真人當然不信江少堡主已到了瓦崗湖,認為其寨中

必有臥底的內奸。

  但是,當他的兒子想到江豬只剩下了兩隻而進入曲池一看,才發現不但水中暗道的柵門

被斬斷,而所有的機關也悉數被破壞。

  這時,翻江豹才大驚失色,認為絕不是等閒人物可以辦得到的事。

  此時他轉首一指昏睡中的獨角獸,繼續道:「但是,待等翻江豹和霞煌真人決定立即率

船出發,一面搜尋潛出寨外的江少堡主,一面向洪澤湖進攻,決心先發制人,索性將水簾山

莊先毀了,再去飛鳳谷和九宮堡之時……」

  黑煞神」聽,立即在旁低罵道:「嘿,這幾個狗娘養的膽子可真不小哇!」

  老洪七向著黑煞神頷首笑一笑沒有接腔,繼續道:「這位頭上長了個大疙瘩的獨角獸老

兄,業已帶了兩個分寨主出廳,不知去幹啥了。

  當時翻江豹曾向霞煌真人和黑心豺狼四人提出警告,說明江少堡主武功高絕,絕對不可

等閒視之。

  但是霞煌真人非但不焦急,反而極有信心地說,如果江少堡主果真前來探寨,獨角獸一

定會捉個活的回來!」

  說此一頓,低頭看了一眼依偎在身旁的小琳兒,繼續道:「當時老朽擔心地不是少堡主

和諸位,而是這個丫頭!」

  如此一說,陸韓朱阮四女和悟空等人,俱都含笑向小琳兒望去。

  這時的小琳兒,兩隻大眼閃著興奮地光輝,小臉蛋紅撲撲的,羞怯中又綻著一絲得意地

笑。

  老洪七慈祥地撫摸了一下小琳兒的兩條小辮子,繼續道:「老朽怕獨角獸將琳兒截獲,

到了那時候,兩條水中暗道的機關是誰破壞的,翻江豹自然就明白了。

  當時老朽愈想愈焦急,趁翻江豹等人震驚暴怒,神情慌亂之際,抽了個機會跑了出來。

  果然被我料中了,到琳兒預定停船的附近水面,即見琳兒的那艘小船,正拉在獨角獸那

艘小艇的後邊。

  老朽看了這情形,既不敢游得大近怕他們發現,又擔心小船被他們拉回天水寨去。

  後來發現他們急急追趕的方向,才看到諸位乘來的這艘大船。

  在少堡主諸位和獨角獸答話的時候,老朽不敢大靠近前,遠遠躲在一箭之外,怕的是一

旦雙方鬧翻,亂箭齊下,很可能做了枉死鬼還沒人曉得。

  是以,直到船面上打鬥停止,確沒有了動靜,少堡主等人再度出現船面,老朽才敢游過

來。」

  阮媛玲聽至此處,突然插言道:「翻江豹可有什麼對付我們的陰毒奸謀?」

  老洪七毫不遲疑地道:「他有了霞煌真人和黑心豺狼等人,自認為即使武林各派,八大

世家再度聯手前來,他們仍有戰勝的把握,還需什麼陰毒詭計?」

  如此一說,悟空等人個個目射冷芒,俱都面罩煞氣。

  江玉帆則淡然一笑,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韓筱莉則關切地問道:「洪老英雄可曾探出一些,少林掌門元台大師的行蹤消息?」

  老洪七見問,立即蹙眉迷惑地道:「說也奇怪,老朽曾故意在席間談到少林掌門元台大

師在星子山龍首大會營地被劫的事,可是翻江豹並無任何表示,看樣子,他佔凵己好像也覺

得奇怪!」

  風雷拐冷哼一聲,道:「那是他覺得事情重大,不敢隨便在席間談及,以免消息外洩!」

  老洪七立即正色道:「不,每逢老朽談及少林寺的元台大師時,霞煌真人五人便恨得牙

癢癢的,照說,翻江豹以他們五人為靠山,唯他們五人馬首是瞻,應該告訴他們五人才對

呀?」

  一塵道人冷哼一聲,揣測道:「也許這老小子擔心一旦說出來,黑心豺狼五人會把元台

大師給殺了!」

  江玉帆和陸貞娘一聽,立即不以為然地道「「這中間一定另有隱情!」

  阮媛玲著急地道:「可是,在武當山捉住的歹徒,卻確確實實是天水寨的小頭目呀?」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所以說這裡邊一定另有文章!」

  一向極少講話的銅人判官,突然沉聲道:「奶奶的,俺到現在還想不通,是翻江豹去找

五個人妖呢?還是五個人妖前來瓦崗湖找他?」

  話聲甫落,老洪七已正色道:「是,又可說都不是!」

  銅人判官一聽,不禁有些不高興地道:「老英雄,你這話說得俺有些不懂!」

  老江七一笑道:「是這樣的,自從在黑虎嶺和貴同盟訂下約後,翻江豹便積極備戰,挖

空心思去拉攏身手高強的好手前來助拳。

  當然,翻江豹也不是傻子,他要請的人必須具有一套獨門獨特功夫的人物,而又能戰勝

貴同盟中的某一些人。

  他不能請一些虛名的膿包,前來他瓦崗湖送死。

  這時,他第一個找到的就是黔邊大盜孫延慶。

  提起孫延慶這個人,諸位也許有不少人知道,他的一支鋼鞭耍的好,老婆賽飛燕身手也

不凡,夫婦倆在黔邊建寨為盜,是出了名的厲害人物,心黑手辣,做案時鮮少留下活口……」

  禿子突然問:「洪老英雄說的那個女強盜賽飛燕,是指她的輕功俊,還是她長得漂亮?」

  老洪七立即含笑正色道:「都有,她的輕功不但快如飛燕,而她的美也不比昔年的趙飛

燕差……」

  阮媛玲聽得黛眉一蹙,顯然有些不耐,但又不便發作似的沉聲道:「可是,我和玉哥哥

方才為何沒看到那對強盜頭子?」

  老洪七立即似有所悟的道:「哦,聽說他們寨中出了事情,必須親自處理,十多天前便

離開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正色道:「實在說,他們夫婦的確也算得上是扎手人物,但是,自從

有了五人妖,翻江豹對他們兩人已不重視了……」

  話未說完,阮媛玲已有些不耐地道:「翻江豹到底是怎樣的情形下請到了五人妖呢?」

  老洪七似乎非常瞭解阮媛玲的性子,趕緊哦了一聲道:「翻江豹去邀請孫延慶時,蠻荒

五人妖也正在他們那裡作客,據說孫延慶的老婆賽飛燕是霞煌真人昔年的老相好,翻江豹早

在孫延慶那兒聽說過五人妖當年被逐中原的事,特的在席間將武林各派,八大世家,如何狂

妄,如何目中無人,大事渲染了一番。

  當然,貴同盟更是翻江豹和稀泥的主要對象,並把少堡主一年之內要挑他天水寨的事,

也一併說了出來。

  蠻荒五人妖武功火候已成,早有前來尋仇之意,於是雙方一拍即合,但是,五人妖還得

先回大蠻山仙霞宮請示過師父九玄娘娘之後才可以前來……」

  黑煞神一聽,不自覺地脫口道:「那老妖婆還沒死呀?」

  老洪七搖頭一笑道:「聽說,就是蠻荒五人妖死光了她也死不了……」

  黑煞神、獨臂虎,銅人判官和禿子,幾人聽得目光一亮,幾乎是同時脫口問:「她真的

能長生不老呀?」

  老洪七突然正色道:「九玄娘娘嘛!長生不死才只一玄嘛……」

  幾人不由認真驚異地問:「那麼其他八玄是啥呢?」

  老洪七一笑,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神情肅穆地道:「這麼說,霞煌真人等人是最近才

到達此地的了?」

  老洪七知道江玉帆不希望他多扯,可能早已知道了九玄娘娘的底細了。

  是以,急忙回答道:「少堡主揣測得不錯,他們到達瓦崗湖才是十多天前的事了。」

  阮媛玲聽得冷冷一笑,道:「如果這五個狗賊不來,嚇破了翻江豹的狗膽也不敢派他的

兒女和乾兒子前去水簾山莊打黃帖,設埋伏!」

  老洪七立即懊惱地道:「這件事老奴一點也不曉得,直到老爺子派阮七送那張大紅紙柬

來,我才知道劉金彪他們火燒葦林的事。」

  韓筱莉突然關切地問:「方纔翻江豹知道他的兒女和乾兒子被殺的消息有什麼表示和決

定?」

  老洪七有些凝重地道:「逃回天水寨報信的是個大頭目,那時懸在大廳上的爆竹剛剛響

過不久,翻江豹等人正在惶急暴怒之際,是以,立即下令船隊出發,前去攻打水簾山莊……」

  大家一聽,不由得紛紛轉首去看天水寨西邊湖面上的兩百多艘大戰船。

  一看之下,發現船隊仍停在原來的地方,依然燈火輝煌。

  看了這情形,老洪七也忍不住迷惑地自語道:「奇怪,看方才翻江豹瘋狂震怒的情形,

是誰也阻止不了他進攻洪澤湖的呀?」

  悟空一聽,不由望著江玉帆,洪聲道:「盟主,管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出了什麼枝節,咱

們索性過去看個究竟再說。」

  一塵道人未待江玉帆開口,立即正色道:「千萬不可……」

  話剛開口,悟空已瞪眼沉聲問:「為什麼不可?」

  如此一問,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傻小子幾人都同時楞楞的望著一塵道人,似乎

也在問「為什麼不可以?」

  一塵道人毫不遲疑而又理直氣壯地瞪眼正色道:「為什麼?老妹子還沒甦醒過來,稍時

雙方動手,怒叱暴喝,驚了老妹子你們誰負責?」

  一提老妹子,悟空幾人立即縮了縮脖子,將目光移開了。

  陸貞娘趕緊正色道:「這倒是實情,我們的船實在應該暫時避一避……」

  話未說完,身後艙門處,突然亮光一閃,船面上頓時大亮!

  江玉帆同時一驚,紛紛回頭,只見鬼刀母夜叉,右手高舉著彩華四射的萬艷杯,正神情

興奮地奔出來。

  鬼刀母夜叉一見江玉帆等人回頭望來,立即以難以抑制的興奮神情,歡聲道:「老妹子

好了,老妹子好了!」

  說著,又把手中的萬艷杯向著江玉帆等人一照底,繼續興奮道:「盟主請看,老妹子已

把萬艷杯裡的參王心吃光了!」

  幾個渾憨猛漢和傻小子鐵羅漢一聽,立時雀躍歡呼起來。

  但是,陸韓朱阮四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幾人卻看得面色頓時一變。

  尤其,分別立在船面上的阮上八和數十壯漢,以及被俘的天水寨的六個操槳嘍囉,也都

看得神情一呆!

  風雷拐見鬼刀母夜叉在這等複雜的場合,居然拿出了萬艷杯,不由氣得瞠目怒喝道:

「薛執事!」

  怒喝剛剛出口,鬼刀母夜又看了老洪七等人的震驚和陸貞娘幾人的面色大變,頓時驚覺

自己可能因此而闖了大禍。

  由於心中的懊惱震驚,神情一呆,急忙將萬艷杯塞進懷內。

  江玉帆一見,知道為時已晚,只得鎮定的一笑,毫不介意地道:「把萬艷杯拿過來吧!」

  鬼刀母夜叉一聽,只得滿面慚愧懊悔地將萬艷杯取出來交給江玉帆。

  老洪七急忙一定心神,立即望著江玉帆手中的萬艷杯,震驚的問:「少堡主,這真的是

前朝重寶,昔年武則天寵愛的萬艷杯嗎?」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一般人都是這麼說,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止目定說它是或不

是……」

  話未說完,天水寨的戰船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內力充沛的哈哈大笑,根據笑聲的意味,

顯然是挾怒而發!

  江玉帆等人聽得神色一驚,紛紛轉首向天水寨方向看去。

  只見翻江豹的兩百多艘大船隊,依然燈火明亮,但已變成了一個半圓弧形。

  風雷拐首先恭聲道:「盟主,現在佟姑娘已經能夠服食藥物,可能已無大礙,我們應該

過去看看了。」

  陸貞娘深覺有理,因而接口道:「不錯,這情形顯然是有人將翻江豹的船隊攔劫,使他

們無法前去洪澤湖。」

  朱擎珠也在旁提醒道:「你和阮老伯的計謀,怕是翻江豹閉寨不出,如今他們已經傾巢

而出,我們正好趁機向他們下手……」

  話未說完,悟空和一塵已關切地問:「盟主和阮老湖主怎麼商議的?」

  江玉帆業已自然地將萬艷杯放進懷內,這時見問,立即解釋道:「小弟當時擔心天水寨

機關密佈,防守嚴密,我們既不能進去,翻江豹也不出寨迎敵,如此耗日持久,對我們極為

不利。小弟有鑒於此,就請阮老湖主將劉立韋,劉汾梅,以及劉金彪的屍體裝入棺內一併帶

來,必要時可以用三人的屍體激怒他,不怕他不出寨迎戰……」

  話未說完,天水寨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大家聽得神色一驚,老洪七脫口急聲道:「果然有人交手了。」

  風雷拐立即恭聲道:「盟主……」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斷然命令道:「開船!」阮媛玲聞聲轉首,尚未開口,阮六已望著

後艙舵朗聲道:「開船!」

  「開船!」

  朗聲甫落,立即傳來一陣暴喏吆喝,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傻小子幾人,更是個個精神抖擻。

  一陣低沉吆喝,槳動水響,大船徐徐向前駛動。

  阮媛玲擔心老洪七祖孫兩人的安危,立即關切地問:「洪老伯要不要到艙下避一避?」

  老洪七一聽,不由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偷偷潛出天水寨,底細已經暴露了,還有什麼

可怕的?」

  如此一說,不覺啞然笑了。

  韓筱莉則關切地問:「和翻江豹交手的會是誰呢?」

  陸貞娘遲疑地道:「很可能是少林寺的洪善大師……」

  老洪七則道:「可是,洪善大師已經投帖在先,怎會隨後掩至呢?」

  如此一說,大家紛紛蹙眉沉吟,俱都鬧不清和翻江豹動手的是誰。

  這時,大船速度已經加快,船頭已開始有些顛簸起來。

  獨臂虎想是猜了半天沒有猜出來,不由懊惱地低罵道:「管他娘的是誰,反正不是少林

寺的禿頭,就是武當派的雜毛!」

  一提「武當派的雜毛」,不少人的目光一亮!

  風雷拐則遲疑的說:「真的會是武當派?」

  江玉帆則不以為然的道:「他們來作什麼呢?只為了金毛鼠和甄小倩打破了『上清宮』

的一隻香燈,和殺了幾個門人弟子,以及在大伙房裡下毒?」

  大家一聽,紛紛頷首,俱都覺得「武當派」正在精英凋謝,好手無幾,像這等率眾前來

理論的豪舉,實在是有其心而無其力,絕不會自己前來自找沒趣。

  江玉帆繼續道:「除非金毛鼠知道霞煌真人,他們已來了瓦崗湖,有意借刀殺人,故意

在武當二塵面前搬弄是非……」

  朱擎珠立即正色道:「這很有可能,因為武當二塵個性躁急,一直懷念武當昔年的威風,

很可能在受了金毛鼠的窩囊氣後,藉機前來興師問罪,俾能挽回一些門人弟子的頹喪士氣!」

  老洪七雖然不以為然,但卻謙恭的道:「只怕武當派知道蠻荒五人妖在此,更不敢前來

了!」

  阮媛玲立即正色道:「金毛鼠當然不會說出五人妖在瓦崗湖的事……」

  話未說完,燈火輝煌的戰船中,突然傳來一聲刺耳驚、心地淒厲慘叫!

  大家神色一驚,知道雙方的一人被殺了!

  這時,兩百多艘的戰船形態已能分辨,在弧形的中央水面上,似乎停著一艘平台打鬥大

戰船,只是還看不清雙方人眾的衣著和面貌。

  在中央那艘打鬥平台的西南數丈外,果然停著一艘無甲的半舊大貨船。

  但是,由於那艘貨船已被西南的戰船形成半包圍,不仔細看不容易被發現。

  水戰經驗豐富的禿子,立即恭聲道:「盟主,不管是武當派或少林寺,還是其他道上的

人,這時對付的目標和咱們都是一致的,咱們應該馬上敲響舵上小銅鐘,點起燈籠靠攏他們,

給他們增加點兒膽氣……」

  話未說完,黑煞神,獨臂虎幾人已興奮地歡呼起來。

  江玉帆深覺有理,立即向阮六揮了個手勢。

  阮六一聲吆喝,後舵上的小銅鐘立即噹噹地響起來。

  清脆的小銅鐘響,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好似和翻江豹已經接戰。

  緊接著,火光一亮,阮六已指揮著六七名莊漢白底艙下將漆著水簾山莊的大燈籠提上來,

船面上頓時光明大放。

  小銅鐘的響聲已使天水寨的船隊吃了一驚,這時十數盞斗大的燈籠已提上來,一片寒星

般的目光,紛紛向這邊望來。

  這時,江玉帆幾人已看清了中央大貨船上的人的衣著。

  韓筱莉首先脫口嬌呼道:「果然是少林寺的洪善大師他們!」

  禿子和銅人判官幾人不由同時驚異地道:「真的,盟主!」

  微蹙劍眉的江玉帆也正感迷惑,這時見問,只得凝重地頷首道:「不錯,正是洪善大師

他們,方才在中央打鬥平台上抬下去的一人,好像是天水寨方面的人!」

  陸貞娘和老洪七兩人幾乎是同時驚異地道:「既然派人前去投帖,而且約定好了明天午

前在天水寨前會面,為何又半夜裡趕了來?」

  說話之間,在燈火如晝的映照下,每艘戰船上的人物已能清晰可見。

  中央打鬥平台大船上,仍站著一個少林寺的灰衣健壯僧人。

  只見那僧人,傲然立在平台船上,以炯炯的目光向這邊望過來,方才被抬下去的人,顯

然是被他擊傷或震斃的。

  因為少林寺的僧人大都苦練掌拳,而走的都是剛猛路子,那個僧人就是徒手未攜兵器。

  那艘大貨船上,果然站著洪善和洪緣兩位大師,其他尚有三位老和尚,和洪善大師一樣,

一式灰僧袍,斜披杏黃縷金大袈裟。

  立在船面上的,尚有十多名高大健壯和尚,顯然都是少林寺出類拔萃的傑出高手。

  洪善大師等人,同樣的以炯炯目光向這面望過來,清楚地看到他們個個面帶驚喜,俱都

神情興奮,有如看到了救星。

  再看翻江豹這一面,江玉帆等人無不看得目光一亮!

  只見兩百多艘戰船上,斗大紗燈不下數百盞,不但每一個分寨的衣著不同,戰船的漆色

也各自有異,紅,綠,黑,白,整齊而劃一。

  每個分寨的船上,懸滿了代表他們的鮮明旗幟,有飛鯨,有虎魚,五顏六色,金銀藍綠,

令人看得眼花撩亂,目迷五色。

  好像廟會上跑江湖的做陣頭的。

  再看他們各分寨的嘍囉大頭目們,弓上弦,刀出鞘,個個威風凜凜,人人面罩煞氣。

  僅這份殺氣騰騰的懾人威勢,便令人看了望而怯步,內心生寒。

  中央一艘燈火通明,錦旗招展的特大戰船上,一字排好了兩層金蛟大椅。

  唯一令江玉帆等人不解地是,除了滿面怒容的翻江豹和個個眉透煞氣地霞煌真人四人外,

其他椅子俱都空閒無人。

  但是,在兩排金蛟大椅之後,卻站立了二三十名魁偉大漢和嘍囉!

  江玉帆等人看了這情形,斷定五個分寨主,八成在武當山和方才跟獨角獸前去的兩個,

都死光了。

  這時湖面上雖然有兩百多艘戰船,大小頭目和嘍囉不下兩千人,卻聽不到一個人說話的

聲音。

第 八 章 老奸巨滑

  湖風過處,紗燈搖晃,錦旗飄揚,發出了陣陣吱吱卜卜的聲響。

  就在這時,江玉帆等人的大船後,突然也傳來一陣隱約可聞的清脆小銅鐘聲。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急忙回頭,凝目一看,目光不由同時一亮!

  只見百十丈外,一艘張滿了三帆的大戰船,燃滿了燈籠火把,正乘風破浪的如飛駛來。

阮媛玲一見,立即興奮地脫口歡聲道:「是我爹我娘來了。」

  說話之間,江玉帆和悟空等人都看清了站在船頭上的一群莊漢之前的兩人,正是洪澤湖

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和他的愛妻雙劍無敵柳長青。

  只見金杖追魂阮公亮,業已脫掉了他的員外裝,換上了他那襲具有代表性的陳舊肥大黑

長衫,手中仍握著那支人人看了膽寒的蛇頭烏金杖。

  這時,正神色陰沉,目光炯炯的向著這面望來。

  雙劍無敵柳長青,則穿了一身淡金簇花錦緞勁衣短劍氅,背括雙劍,卓立在阮公亮的身

側,玉容仙姿,風韻不減當年,如果阮媛玲這時也站在她的身邊,必被別人疑為是對美麗的

姊妹花。

  由於那些魁偉莊漢中沒有看到阮老大,想必留守在水簾山莊沒來。

  就在江玉帆等人打量間,金杖追魂阮公亮的大戰船已到了斜後不遠。

  一陣嘩啦聲響,主帆和輔帆同時降下來,船速頓時大減。

  江玉帆等人這時也發覺自己的大船,幾乎是停在原處不動了。這時雙目中的餘光,已能

看到大船業已進入了天水寨戰船的弧形包圍圈。

  打鬥平台船,就在船頭的七八丈外,方才立在平台上的高大和尚,這時已不見了,想必

已奉命縱了回去。

  一陣輕微的船頭破浪聲響,金杖追魂的大船已相隔五六丈停在右邊的湖面上,恰在少林

寺的大貨船之間。

  江玉帆和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紛紛施禮躬身,以示歡迎招呼。

  神色陰沉,目光炯炯的金杖追魂阮公亮,僅會意的點了點頭。

  雙劍無敵柳長青,也頷首向大家致意。

  就在這時,身披大黃袈裟的嵩山二老,已同時朗聲宣了個佛號道:「老阮湖主和江盟主

辛苦了!」

  阮公亮和江玉帆,也分別站立船頭,抱拳拱手,和聲道:「兩位大師你好!」

  雙方距離雖然遠在二十丈以上,但雙方都是武林著名人物,個個功力深厚,運功發話,

錚然有聲,即使遠在數十丈外的翻江豹等人,也清晰入耳,字字可聞。

  只聽洪善大師感歎道:「老衲率本寺三代弟子前來天水寨,依禮投帖,邀請相會,沒想

到,劉老寨主一見老衲等人的大船,便要上船搜人……」

  阮公亮立即沉聲問:「他們要搜什麼人?」

  洪善大師歎聲道:「聽說是位鄭老英雄出寨巡湖,不知什麼原因至今未見回去……」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道:「不知他們要找的鄭老英雄,到底是誰……」

  話聲甫落,個性剛烈的洪緣大師已怒聲道:「什麼鄭老英雄,說穿了就是昔年血腥大盜

獨角獸……」

  話未說完,天水寨的指揮大船上,突然傳來翻江豹的怒聲大喝道:「閉嘴,我看你們都

是一些活得不耐煩的蠢東西,死在眼前尚且不知,你們到這裡來是在述苦經,吐苦水,寒暄

敘舊的嗎……」

  金杖追魂阮公亮,看也不看翻江豹一眼,繼續望著嵩山二老,沉聲催促道:「別聽他放

狗屁,大師繼續說下去!」

  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一聽,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但是,洪善大師卻神色遲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看得出,由於元台大師的遭劫持,顯然有所顧忌。

  阮公亮見洪善大師不答,只得主動地問:「方纔老朽聽到這邊發出一聲慘叫,大師可是

與他們先動上了手?」

  洪善大師一聽,立即神色無奈地道:「由於劉老寨主堅持要過船搜人,因而先交手了一

場,天水寨的一位施主不慎被本門弟子打了一拳……」

  話未說完,對面指揮大船上,再度傳來翻江豹的怒聲大喝道:「阮公亮,江玉帆,老夫

正待親往洪澤湖活捉你們兩人,你們兩人卻已自動前來送死,我先要問你們,小犬小女和老

夫的義子與你們何怨何仇,你們竟對他下毒手?」

  阮公亮聽得神情一愣,這才緩緩轉首,輕蔑的望著翻江豹,眉頭一皺,不屑地道:「老

小子這話是聽誰說的?」

  江玉帆知道阮公亮到現在還不清楚已經有人悄悄逃回天水寨,將詳情向翻江豹報告過了。

  有心大聲告訴他,又怕他另有圖謀,因為金杖追魂阮公亮,也是一個出了名的老狐狸。

如果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他,又擔心霞煌真人四人聽到。

  因為,方才在陸貞娘和獨角獸交手之際,他曾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陸貞娘提出警告。

  但是,話剛傳出,便被獨角獸發覺了,因而斷定蠻荒五人妖,不但具有「傳音入密」的

功夫,而且近乎同一心法。

  心念方動,正不知如何告訴阮公亮,對面的翻江豹已怒聲道:「你道老夫不知道嗎?告

訴你,你阮公亮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老夫的一雙眼睛!」

  說此一頓,突然神色淒厲的切齒恨聲道:「你們殺了小犬三人,老夫早已得到了報告,

我要活捉你,抽你的筋,剝你的皮,把你的水簾山莊夷為平地……」

  阮公亮聽了,毫不生氣,反而蹙眉沉聲道:「你老小子聽清楚了沒有?我是說你的狗子

狐女干王八羔子被殺死了,還是被點了穴道?」

  翻江豹聽得一愣,目光中立時透出一線希望,但他卻突然似有所悟的怒聲道:「老狐狸,

你少給老夫來這一套,你如膽敢對老夫耍奸使詐,當心老夫一聲令下,兩百多艘戰船,火箭

齊發,把你們悉數燒死喂王八……」

  金杖追魂阮公亮,未待翻江豹說完,立即轉首望著身後的莊漢們,沉聲地吩咐道:「把

他們三人拖出來給那老狗看看!」

  話聲甫落,莊漢中立有六七人同時暴喏」聲,紛紛向後艙奔去。

  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一看,俱都愣了,鬧不清阮公亮夫婦又在搞什麼鬼?

  對面的翻江豹也看得急忙停止了叫罵,聚精會神的凝目向這邊望來。

  但是,雙劍無敵柳長青轉身望著奔向後艙的六七名莊漢,怒叱道:「慢著!」

  六七名莊漢聞聲止步。江玉帆等人也不知柳長青為什麼喝止。

  夭水寨的大小頭目和嘍囉,俱都屏息注視,大氣也不敢呼出來!

  翻江豹看得先是一愣,接著急得一跺腳,不自覺地急切怒喝道:「為什麼不把他們帶出

來?」

  柳長青冷冷一笑道:「先談好了條件,再帶他們出來給你看也不遲……」

  話未說完,翻江豹已急切地怒聲道:「什麼條件你先說,只要老夫辦得到的,老夫一定

答應你們!」

  說此一頓,突然又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嘿哼,你們如果膽敢愚弄老夫,這片湖面就是

你們的葬身之地……」

  雙劍無敵柳長青,未待對方話完,已先冷冷一笑,輕蔑地道:「劉淳安,你未免太自信

了,如果我們認定是來餵魚的,我們會來送死嗎……」

  翻江豹關心兒女的安危,急切地想知道他們是死是活,是以,霜眉一剔,瞠目厲喝道:

「有什麼條件你快說,不必在此地嚕嗦!」

  柳長青依然好整以暇的冷冷一笑道:「很簡單,只有兩個條件……」

  話未說完,翻江豹已急切地問:「第一件?」

  柳長青肅容淡然道:「趕快把少林寺的元台大師請出來……」

  一提到少林寺的元台大師,嵩山二老以及其他二十幾名老少僧人,俱都肅立合什,神情

悲憤地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但是,對面大船上的翻江豹,卻瞠目厲聲道:「這完全是武當派有意陷害老夫的,你們

是真的不知,還是甘願受愚?」

  剛剛宣罷佛號的洪善大師,立即強抑怒火,面向江玉帆和阮公亮等人解釋道:「方纔老

柄向劉寨主說明來意時,劉寨主也是如此答覆的!」

  江玉帆劍眉一蹙,卻正色道:「可是,這是宇文通一夥的歹徒中,自己親口說出他是瓦

崗湖天水寨的大頭目呀?」

  翻江豹霜眉一剔,厲聲道:「武當雜毛們用毒刑拷打他,要他如此說,他敢不說嗎?」

  江玉帆聽得倏然升起一股怒火,冷冷一笑問:「這麼說,金毛鼠宇文通與你的師門淵源

和結拜關係,也是用刑逼他如此說的了?」

  翻江豹不作正面答覆,但卻怒聲道:「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何必用刑逼他?」

  江玉帆聽得星目冷芒一閃,正待說什麼,阮公亮已不耐煩的沉聲道:「玉兒,少和他嚕

嗦,他老小子交出元台大師便罷,交不出來就把他的兒女拉出來,一刀一個算了。」

  翻江豹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瞠目厲喝道:「阮公亮你敢?」

  說話之間,目閃驚急,面色大變,在數百盞斗大紗燈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他的老臉上,

滲滿了油油冷汗。

  江玉帆看得心頭一震,俊面微變,根據翻江豹的惶急神色,他斷定元台大師可能真的不

在天水寨。

  但是,金杖追魂阮公亮,卻瞠目怒聲道:「老夫有什麼不敢?莫說你的狗子狐女干王八

羔子,就是老小子你,老夫照樣敢將你的腦袋砍下來!」

  說此一頓,倏然回頭,望著後艙口的上八七名彪形莊漢,厲聲吩咐道:「把他的女兒先

拉出來砍了!」六七名莊漢暴喏一聲,立即奔進了後艙門。

  也就在六七名莊漢奔進艙門的同時,後艙內突然傳出一聲嬌叱和掙扎叫罵聲!,

  江玉帆等人已知阮公亮使的是計,但聽了那聲女子嬌叱和叫罵,江玉帆、阮媛玲,以及

禿子王永清三人,俱都不由一愣。

  因為,那聲音的確和翻江豹的女兒劉汾梅的嗓音酷似。

  就在江玉帆三人一愣的同時,六七名莊漢已合力架著一名一身粉緞勁衣,蓬頭散髮,體

型與劉汾梅相似地少女衝出來。

  那少女擺頭掙扎,亂髮飛舞,不停的發出嬌叱和喝罵。

  阮公亮一見,厲聲道:「先把她的舌頭割下來!」

  翻江豹一聽,不由嘶聲厲喝道:「阮公亮你敢,阮公亮……」

  但是,六七名莊漢中的一人,已「嗖」的一聲在腰間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鋒利匕首來!

同時,伸出左手就捏向那個蹦跳掙扎少女的牙關和雙頰。

  洪善、洪緣兩位大師不知內情,兩人雙雙合什,同時朗聲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阮老湖主請慈悲吧!」

  也就在嵩山二老佛號出口的同時,雙劍無敵已怒叱道:「住手!」

  手持匕首的莊漢一聽,立即放開了那少女的雙頰,但卻畏懼為難的向阮公亮望來!

  就在這時,翻江豹的指揮大船上,突然響起一陣懾人心神,震人耳鼓,令人聽來心浮氣

躁的哈哈大笑。

  江玉帆等人循聲一看,正是那個綽號叫暇王精的霞煌真人。只見霞煌真人業已由大椅上

站起來,望著神情惶急地翻江豹,笑聲道:「劉老寨主,虧你也是久闖江湖的老人物,居然

也被他們一唱一和地騙住了……」

  翻江豹瞪大了老眼關切地問:「大仙是說?」

  話剛開口,霞煌真人已沉聲道:「我是說他們在做戲!」

  說此一頓,特地一整臉色,繼續問:「我問你,方才逃回來的那位大頭目怎麼說?」

  翻江豹神情一愣,道:「他說他在葦林之中,遠遠看到阮媛玲的劍刺進了小女的小腹

中……」

  霞煌真人立即沉聲問:「試問任何人的小腹上被刺了一劍,即使不死,是否還能如此掙

扎暴跳呢?」

  翻江豹聽得面色慘變,目射凶光,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老朽以為他們絕不敢殺我的女

兒,而且,沈大頭目遠在葦林水中,未必看得清楚……」

  話未說完,頭髮蓬散的少女,突然一甩亂髮,奮力掙扎著,嘶聲哭喊叫道:「爹,我是

梅兒,二哥也被他們在腿上砍了一刀……」

  話未說完,六七名彪形莊漢已合力將她拉向艙門,那一頭蓬散秀髮,也恰在翻江豹痛心

疾首,轉首察看的一剎那,滑了下來。

  因而,使瞪大了兩眼凝目細看的翻江豹,眨眼之差沒有看得清楚。

  但是,他聽得出,那嗓音聲韻,確確實實是他小女兒劉汾梅的!

  尤其,當六七名彪形莊漢將那少女拖進後艙門時,那少女尚悲淒憤怒地嘶聲喊了兩聲爹。

這兩聲爹,只喊得翻江豹肝腸寸斷,心如刀剜,冷汗順頰流下來。

  但是,霞煌真人看在眼裡,卻輕蔑地仰面哈哈笑了。

  金杖追魂阮公亮見騙過了翻江豹,立即沉聲道:「劉淳安,元台大師人現在何處,如果

不在你的天水寨中,只要說出大師的安危,被禁在什麼地方,老夫馬上釋放你的兒子和女兒,

而你派人火燒葦林的事,老夫也一概不予追究,咱們雙方仍是好朋友……」

  話未說完,霞煌真人再度哈哈一笑道:「阮公亮,耍奸使詐,應該適可而止,難道你硬

是要把劉淳安騙死為止嗎?」

  金杖追魂阮公亮佯裝一愣,雙眉一蹙,故作不解地沉聲道:「你是何許人物,要你在此

多嘴?」

  一旁大貨船上的洪善大師,尚以為阮公亮不知對方是昔年被逐的暇王精等人。

  是以,急忙發話提醒道:「阮老湖主……」

  豈知,話剛開口,坐在霞煌真人身後大椅上的黑心豺狼已倏然立起,怒喝道:「阮公亮,

你老小子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阮公亮這時有江玉帆等人為他撐腰,他自是不會再懼黑心豺狼。

  是以,冷冷一笑道:「你們又不是老夫的重孫子,老夫怎知道你們這群蛤蟆老鼠大眼賊

是誰?」

  話聲甫落,男女不分的陰陽秀士,就在坐椅上一指自己的鼻子,大剌剌的嬌聲嗲氣地問:

「阮公亮,我老人家你可還記得嗎?」

  阮公亮冷冷地看了陰陽秀士一眼,淡淡的搖搖頭道:「老夫的腦子裡只記那些身心正常,

品貌端莊的朋友,從來不記那些穿著人衣,作事齷齪的人妖鼠輩……」

  霞煌真人四人一聽人妖,神色俱變淒厲,陰陽秀士更是怒不可遏,「呼」的一聲由大椅

上站起來,用手一指阮公亮,失聲尖氣地大罵道:「阮公亮,我們五位老人家此番轉回中原,

找的是武當派的雜毛,少林寺的和尚,根本沒把你這昔年的無名小賊算上,現在,居然膽敢

罵起我老人家來了,來,二十幾年沒來中原,讓我老人家先來掂掂你老小子的份量……」

  量字出口,右袖微拂,身形凌空而起,越過上八七丈寬的湖面,輕飄飄地落在中央打鬥

平台船上。

  嵩山二老以及少林寺的丈少僧人一看,個個面色一變。

  江玉帆看得劍眉微蹙,悟空等人看得神情一呆。

  金杖追魂阮公亮看得、心頭一震,雙劍無敵則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對面兩百多艘戰船上的大小頭目和嘍囉,則看得精神大振,脫口發出一聲震盪湖面,直

上夜空,聲達十數里外的如雷采聲!

  這聲勢實在驚人,使得全場的戰鬥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而江玉帆等人這邊的三艘大船上,卻默默的沒有一絲聲息。

  陰陽秀士一看這情形,誤以為江玉帆等人被他的驚人輕功駭住了。是以,越發得意地望

著阮公亮,用手一指,怒聲道:「老小子,你過來,只要你能在我的手下走過十招,我們五

位老人家半句話也不說,拍拍屁股走人,老死天南,永不返回中原……」

  金杖追魂阮公亮一聽,頓時大怒,早忘厲害,不由厲聲怒喝道:「好個無恥怪物,居然

膽敢如此輕視老夫,今夜如不將你化成一灘血水,老夫的綽號便永不叫金杖追魂!」

  魂字出口,身形也凌空而起,直向中央打鬥平台船上縱去。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驚,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因為他雖然沒見過金杖追魂阮公亮施展過身手,但他根據方才陸貞娘和獨角獸打鬥的情

形看,他斷定阮公亮絕不是陰陽秀士的敵手。

  江玉帆情急智生,只得大聲道:「且慢動手!」

  一臉煞氣,目注阮公亮的陰陽秀士,立即舉目向江玉帆望來。

  剛剛踏上平台船的阮公亮,在他充滿了怒容的老臉上,也顯得有些迷惑不解。

  當然,這時全場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一致的向著江玉帆望來。

  陰陽秀士見江玉帆英俊挺拔,身佩金劍,氣宇果然非凡,不由冷冷一笑道:「你這娃兒

可就是近年崛起武林,震驚宇內海外的江玉帆嗎?」

  江玉帆微一頷首說:「不錯,在下正是江玉帆!」

  陰陽秀士冷哼一聲,繼續道:「這麼說,你就是九宮堡陸地神龍江浩海的孫子了?」

  江玉帆為了緩和情勢,好能設法讓阮公亮找個借口退回來。

  是以,再度微一頷首,道:「不錯……」

  豈知,話剛開口黑煞神已大聲道:「天底下哪個不知,俺盟主是江老英雄的愛孫,要他

娘的你這躁娘們兒來問……」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陸貞娘等人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果然,黑煞神的罵聲未完,神色立變猙惡的陰陽秀士,雙目冷芒一閃,脫口一聲厲嗥:

「鼠輩找死!」

  死字出口,右手已揚,只見慘白纖細,彎曲如鉤的五個手指尖,電射般,射出五縷白煙

僅僅一閃,頓時不見!

  江玉帆一見,大吃一驚,急忙蹲馬,大喝叱聲,雙腕一抽,閃電推出——

  只聽轟然一聲如雷暴響,一陣閃電火光,就在江玉帆的船頭前一丈五尺處,一閃而逝!

  江玉帆被震得一聲輕哼,雙肩晃動,腳下船板發出了剋剋響聲!

  陸韓朱阮四女齊聲嬌呼,紛紛本能的急伸玉臂將江玉帆扶住。

  悟空等人大喝一聲,紛紛躍退散開了。

  黑煞神第一次感到震駭吃驚,他知道盟主江玉帆,不但救了他黑煞神,也救了站在他附

近的幾條人命。

  立在大貨船上的少林老少僧人看了這等聲勢,個個面色大變,俱都驚呆了。

  雙劍無敵柳長青,更是大驚失色,暗暗為丈夫的安危而焦急。

  就立在陰陽秀士面前不遠的金杖追魂阮公亮,早已嚇傻了!

  這時,他才明白過來,江玉帆為什麼出口阻止,原來是為他的老命在找機會。

  天水寨的兩百多艘戰船上的大小頭目和嘍囉,包括翻江豹在內,沒有一人歡呼喝采。

  因為,他們都驚呆了,就是霞煌真人二皮臉以及陰陽秀士、黑心豺狼四人,也俱都大感

意外地愣了。

  陰陽秀士首先一定心神,目光冷芒一閃,冷冷一笑,沉聲道:「好,難怪不少知名人物

毀在你的手下,原來你小子還真的懷有真才實學!」

  說話之間,雙手上提,十指彎曲如鉤,緩步走向平台邊緣,腳下發出了剋剋響聲。顯然,

陰陽秀土要走至台邊,作弧注一擲,運足全功的威猛一擊。

  當然,這一擊是雙方決定生死的一擊!

  江玉帆一見,自是不敢怠慢,立即暗運神功,目注陰陽秀士眼神,蓄勢以待。

  他知道,以他江玉帆的功力,勉強可以接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但是,他卻沒有取勝的

把握。

  因為,現在他已發覺,蠻荒五人妖,所學不同,武功各異,他也深信,其中最厲害的人

物,必是霞煌真人。

  就在他想到霞煌真人的同時,對面大船上的霞煌真人,竟脫口急呼道:「且慢動手!」

  急呼聲中,嗖嗖連聲,人影閃動,霞煌真人,二皮臉,以及黑心豺狼三人,竟同時凌空

飛上了平台船!

  江玉帆看得面色一變,陸韓朱阮四女也看得神情同時一呆。

  但在他們的身後,卻響起佟玉清仍顯中氣不足的聲音,焦急道:「這樣一來,阮老伯恐

怕更不易脫身了!」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紛紛回頭,不知何時,嬌靨仍顯得有些蒼白的佟玉清,已立身在

艙廳外。

  江玉帆和陸韓朱阮四女一見佟玉清站在廳艙外,幾乎是同時焦急關切地問:「玉姊姊,

你怎的出來了?」說話之間,竟忘了大敵當前,紛紛向前迎去。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更是紛紛驚異關切地走向佟玉清身前。

  雙劍無敵柳長青,以及洪善大師等人,這時才恍然想起,他們竟然忽略了佟玉清,一直

沒有立身在男女諸俠之中。

  當他們看了佟玉清暗淡的眼神和略顯蒼白的嬌靨,俱都暗吃一驚,鬧不清「遊俠同盟」

在來此的途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因為江玉帆的大船上,站滿了手握擋箭牌的莊漢,沒有發現被捆在船面上的獨角獸

之故。

  雙劍無敵雖然關心佟玉清,但更關心她丈夫的安危。

  這時再看,只見剛剛縱落在平台船上的霞煌真人和黑心豺狼三人,雖然沒有向阮公亮出

手,但雙方近在咫尺,而且形成半包圍之勢,情形對阮公亮更為不利。

  唯一令雙劍無敵放心地是,霞煌真人匆匆走到滿面怒容的陰陽秀士身邊,神情凝重地和

對方交談。只見陰陽秀士神色漸趨緩和,並不時會意頷首。

  黑心豺狼、二皮臉,則目光炯炯地望著江玉帆等人,對身前手橫烏金杖,蓄勢防範的阮

公亮,看也不看一眼,顯然沒有把阮公亮放在心上。

  這時的佟玉清,一見大家關切焦急地圍過來,既感動又惶急地低聲道:「大敵當前,大

家怎可為我疏神大意,萬一對方四人趁勢撲過來,我們如何應付?」

  江玉帆等人聽得心中一驚,紛紛回頭急忙止步。

  也就在江玉帆等人回頭的同時,湊至陰陽秀士身邊低談的霞煌真人,已向著這邊和顏沉

聲道:「江玉帆,以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深厚功力,如能拜得名師,必可稱霸天下,所向

無敵……」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覺得這是稍縱即逝的克敵機會。

  是以,未待對方說完,前迎兩步,冷冷一笑,沉聲問:「你說的名師但不知是哪一位?」

  霞煌真人一聽,四人同時肅容恭立,由霞煌真人恭聲回答道:「就是貧道五人的恩師,

天南大蠻山仙霞宮主九玄娘娘老人家。」

  江玉帆看出當前情勢,不但金杖追魂阮公亮的性命握在對方四人的手裡,萬一應付不好,

對方四人同時撲過船來,向三艘大船上的人動手,「水簾山莊」和「遊俠同盟」定吃大虧。

  因為他看得出,霞煌真人四人,各懷絕學,個個功力深厚,他江玉帆雖然身具不世絕學,

但也只能應付一兩人。

  是以,故意劍眉一蹙,淡然一笑問道:「這麼說,五位返回中原,並非前來尋仇,而是

銜師命訪奇才來了?」

  陰陽秀士和黑心豺狼三人一聽,立即同時看了霞煌真人一眼。

  但是,霞煌真人卻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也可以這麼說。」

  江玉帆故意輕蔑地問:「這麼說,那位天南九玄娘娘,必是一位身懷奇學的異人了?」

  話聲甫落,黑心豺狼已忍不住怒聲道:「那還用問,論武功,普天底下就她老人家一

人。」

  江玉帆繼續問:「聽說五位追隨九玄娘娘二十餘年,不知五位學了多少奇絕武學?」

  霞煌真人聽得雙眉一蹙,尚未開口,二皮臉已瞠目厲聲道:「我老人家究竟學了多少奇

絕武學用不著你小子在此多問,只要你膽敢過來和我老人家比劃一下,便知我老人家的武功

是如何地驚人了。」

  江玉帆一聽,毫不遲疑地一頷首,欣然道:「很好,在下正要請教!」

  教字出口,衫袖疾拂,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中央平台船上落去口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見,大吃一驚,因為,他們覺得霞煌真人四人都在平台船上,雖然

有阮公亮在那邊,但論情勢,江玉帆過去仍屬不利。

  是以,大家心中一驚,不自覺地脫口急呼:「玉弟弟!盟主!」

  但是,就在他們急呼聲中,江玉帆已輕飄飄地落在平台上。

  二皮臉一看江玉帆的身法,聽了陸貞娘等人的驚呼,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接著斂笑輕蔑地道:「江玉帆,老夫再向你說一遍,只要你能勝得老夫一招半式!我們

五位老人家,馬上星夜轉回天南,永不再回中土!」

  江玉帆故意淡然一笑問:「這話你說了可算數?」

  二皮臉一聽,立即瞠目怒聲道:「老夫當著瓦崗湖的全體弟兄,少林寺的賊禿,豈肯失

信於你一個後生晚輩?」

  說到少林寺的賊禿,少林寺的洪善和洪緣大師,立即合什宣了聲佛號。

  黑心豺狼立即望著洪善大師,冷冷一笑道:「老賊禿,你少在那裡裝腔作勢,等我們五

位老人家收拾了江玉帆這小子再收拾你們!」

  洪善大師尚不知道霞煌真人等人的武功,業已高得驚人,認為有江玉帆一人過船,足可

應付五人有餘,何況還有一人到現在沒來?是以,一聽黑心豺狼發話,再度宣了聲佛號,看

也不看,理也不理。

  黑心豺狼看了當然生氣,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望著霞煌真人,淡然問:「這位花臉的

老英雄說的話可算數?」

  一肚子怒火無處洩的黑心豺狼,立即搶先怒聲說:「當然算數!」

  江玉帆一聽,立即轉首望著橫杖立在一旁的金杖追魂阮公亮,微一躬身,道:「岳父大

人請回船……」

  話剛開口,阮公亮一橫手中烏金杖,剔眉瞠目怒聲道:「怎麼可以留下你一人,我在此

給你把風,押押陣角也是好的呀?」

  江玉帆再度淡然一笑道:「現在不用了,這艘平台船上只留玉兒和那位花臉的老英雄就

可以了,他們輸了,他們走,玉兒輸了,玉兒就跟他們前去拜師……」

  霞煌真人聽得目光一亮,未待江玉帆話完,立即沉聲喝了個「好」。

  二皮臉也極有把握的向著霞煌真人三人一拱手,沉聲道:「大師哥,你們三位請回船,

讓我來收拾這小子!」

  霞煌真人雖然有些遲疑,但仍頷首道:「好,事關師命,大意不得,設非萬不得已,千

萬不可傷他!」

  說罷轉身,正待縱過船去,悟空等人的大船上,突然響起黑煞神等人的怒聲大罵道:

「放你娘的屁,俺盟主不一個一個地宰了你們就算對你們客氣了,還他娘的想傷我們盟

主……」話未說完,突然又住口不說了。

  顯然,根據他的話韻,必是被人制止了。

  由於黑煞神的突然發話,氣氛頓顯緊張。

  當然,江玉帆的心中也暗自焦急起來。

  只見剛剛轉身的霞煌真人,聽得目光冷芒一閃,面色大變,倏然回過身來。

  手橫烏金杖的阮公亮,擔心霞煌真人四人同時出手,立即向江玉帆的身側湊近了兩步。

  只見霞煌真人,面目猙惡地望著江玉帆,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恨聲道:「江玉帆,

你小子敢莫是使詐?」

  江玉帆見問,倏的面色一沉,故意冷冷一笑問:「一個對一個的打,你們可是因為駭怕

而反悔了不成?」

  話聲甫落,二皮臉已呸了一聲,瞠目怒聲道:「好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老夫豈肯怕你?

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勝了老夫一招半式,我們五位老人家,半句話也不說,馬上走人!」

  江玉帆立即正色沉聲問道:「既然你們如此有把握,為什麼還怕彼此一個對一個?」

  陰陽秀士一聽,立即滿面怒容的一指阮公亮,尖聲尖氣地道:「既然你心裡沒鬼,那就

讓這老小子先退回船去!」

  江玉帆一聽,正合心意,立即轉身望著阮公亮,恭聲道:「請岳父大人先回船去以示公

允!」

  這時阮公亮已看出江玉帆的心意,知道自己留在平台船上反而誤事。

  是以,哼了一聲,望著一臉煞氣地陰陽秀士和黑心豺狼,沉聲道:「老夫終有一天要向

你們一一討教!」

  教字出口,倏然轉身,不待陰陽秀士等人答話,飛身縱了回去。

  雙劍無敵柳長青以及阮媛玲等人,一見阮公亮縱了回來才算寬心地舒了口氣。

  江玉帆一俟阮公亮縱回大船,寬心大放,立即望著霞煌真人四人傲然沉聲問:「如果你

們自知這位花臉的老英雄不是在下的敵手,另換一位也可以……」

  話未說完,二皮臉早已大怒,暴喝一聲:「小輩找死!」

  死字出日,飛身前撲,右掌迎空一揮,一式「劈關見佛」,照准江玉帆的天靈劈下。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怒,不由震耳一聲大喝道:「慢著!」

  大喝聲中,對方二皮臉的巨掌已經劈下。

  阮公亮、陸貞娘,以及洪善大師等人一見,紛紛發出憤怒大喝!

  就在阮公亮和悟空等人怒喝的同時,江玉帆已倏然斜跨半步,右掌疾出,一式托梁換柱

竟卜的一聲將對方的右腕握住。

  二皮臉神色一驚,面色大變,他作夢都沒想到江玉帆膽敢硬接他全力劈下的一掌。而且,

他的一掌,就像一柄鐵錘擊在一塊巨大的磁鐵上一樣。

  當然,在心驚之餘,他曾企圖運功撤回右掌,也曾企圖趁勢踢向江玉帆小腹。

  但是,他的兩腿似乎也如陷進了泥沼般,使他無力將腿踢起來。

  霞煌真人和黑心豺狼看得大驚失色,陰陽秀士,雖近在咫尺卻不敢出手支援。

  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出手,二皮臉的心脈立被江玉帆的真力震斷。

  但是,天水寨的大小頭目和嘍囉,卻以為江玉帆只不過是用手托住了二皮臉的手腕。只

有翻江豹一人,面色大變,額上的冷汗,立時滲出來。

  但是,少林寺的眾僧人和阮公亮及悟空等人,俱都由憤怒而快意地喝了聲采。

  老奸巨猾的霞煌真人看出江玉帆並無傷害二皮臉之意,立即沉聲問:「江盟主還有什麼

話說?」

  江玉帆淡然沉聲道:「在下希望在和這位花臉的老英雄交手前,道長三位必須先退回大

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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