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掌門被劫
一俟飛蛟鄧正桐的身影消失,大家立即進帳,重新入席。
果然,江玉帆尚未坐穩,已將小鐵盒內的素箋拿出來。
鬼刀母夜叉一看,覺得飛蛟鄧正桐真是料事如神,因為他一直肯定江玉帆一定會前去斷
頭崖。
只見江玉帆將那張雪白素箋拿出來後,立即望著眾人,肅容鄭重地道:「雖然我外公和
右護法都不贊成我前去,但我認為,以我們『遊俠同盟』的威信和結盟的宗旨,不能不睬不
理。」
悟空等人早已看出江玉帆已經下定了決心前去赴約,知道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他,是以,
大家紛紛頷首應是。
一直贊成江玉帆前去的朱擎珠,則激動地道:「玉哥哥說得對,我們『遊俠同盟』的宗
旨就是行俠仗義,蕩魔除奸,既然對方不敢公然前來相約,必然是見不得人的肖小行徑,不
管他們是真的報仇雪恥,還是和往年一樣聯合起來對付某一派的掌門人,我們都應該把他們
一網打盡,並揭發他們的醜行和陰謀。」
如此一說,韓筱莉也心動了,因而贊同地道:「對,根據小妹的判斷,這一定是武當、
崆峒和邛崍三派弄的詭……」
話未說完,陸貞娘已慎重地道:「現在我們應該由我們過去接觸的人與事中,先判斷出
下書的女子是誰,才好籌劃對付之策!」
佟玉清贊同地頷首道:「方纔丐幫的王長老判斷的很合情理,我們應該在仇嫌方面尋求
答案,首先是那兩把劍……」
「劍」字方自出口,禿子突然脫口道:「有了!」
眾人聽得一驚,紛紛停杯停著,齊向禿子望去。
禿子繼續正色道:「我認為這張素箋是冷香谷的雲飛燕寫的!」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立即不以為然的問:「何以見得?」
禿子正色解釋道:「這很顯然嘛,和咱們有過節,而又用雙劍的只有她一人,盟主把她
搞得天昏地黑,差點就當場暈迷,她還不恨透了咱們?」
鬼刀母夜叉立即生氣的道:「你小子是說,她那兩柄劍要在斷頭崖上,插在咱們盟主的
心上?」
禿子聽得神色一變,惶得趕緊分辯道:「不不,那她怎麼捨得?當然是插在咱們的心
上!」
陸佟韓朱阮五女聽得抿嘴一笑,知道禿子心中一慌張,有些急不擇言,是以都沒有說什
麼?
但是鬼刀母夜叉卻譏罵道:「活見你的禿頭鬼,你沒有看到素箋上只有約咱們盟主一
人?」
禿子聽得「噢」了一聲,不由摸了一下禿頭,兀自在那裡自語似的道:「這就怪了,她
一個黃花閨女,三更半夜的邀盟主一個人去幹啥?」
一旁的獨臂虎卻望著江玉帆,煞有介事的正色道:「盟主,屬下想起來了。」
江玉帆雖然心情懊惱,但對屬下發表的意見,他一向都能耐心的聽完,而且,盡量尊重
他們的意見,尤其對黑煞神和獨臂虎幾人。
這時一聽,只見關切的問:「你猜想的是誰?」
獨臂虎正色道:「屬下認為一定是西域東來的姜錦淑前輩!」
江玉帆同樣的不以為然的問:「你是根據什麼判斷的?」
獨臂虎被問得一楞,頓時無言答對,突然漲紅了一張臉,生氣的道:「阮老湖主沒截住
她,丐幫也沒她的行蹤消息,不是她難道是鬼?」
陸貞娘一聽,再也忍不住笑了,但是獨臂虎的臉卻更紅了。
黑煞神先以不屑的眼光看了一眼獨臂虎,這才望著江玉帆,正色道:「盟主,屬下倒想
起兩個人來了……」
正在蹙眉沉思的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兩人一聽,幾乎是同時沒好氣地道:「別盡在那裡胡
說八道一氣,打斷別人的思維,有說的工夫你不會多喝兩杯?」
黑煞神一瞪眼,但仍耐著性子正色道:「俺向盟主報告,干你倆人啥事?你怎的知道俺
想到的不對?」
風雷拐首先沒好氣地問:「你說,你想到的是誰?」
黑煞神立即理直氣壯地道:「俺想到的是黑虎嶺二仙宮的兩個老魔鬼!」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又已恍然附聲道:「對呀,咱們怎的沒想到無手雙鉤矮仙翁和獨腿
飛鈸活閻羅這兩個老東西呢?」
如此一說,大家齊都精神一振,顯然都有幾分同意,因為江玉帆連誅兩個惡魔的事跡,
只有甘陝雙殘兩人。
是以,江玉帆立即頷首贊同地道:「小弟一直想到他們兩人,只是這個投帖挑戰的女子
是誰呢?和雙殘又有什麼關係呢?」
黑煞神覺得猜中了,顯得十分得意,這時一聽,立即神氣而又爽快道:「管她與雙殘有
什麼關係?反正不外是姘婦、情妹、小姨子,再不就是干閨女……」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舉手一指黑煞神,譏罵道:「只有你的腦袋裡,才會想出這些
聽了就讓人噁心的人物!」
黑煞神一瞪眼,立即不服氣的道:「雙殘既沒有老婆,也沒有兒女,更沒聽說他們收過
女徒弟,你說,不是這些人還會有誰?」
鬼刀母夜叉立即斥聲道:「你既然知道雙殘沒有妻子,那裡來的小姨子?」
黑煞神聽得一愣,一張黑臉頓時漲得通紅,兩眼瞪著鬼刀母夜叉,久久無話可答。
銅人判官一笑道:「俺丁二煞天生的一張笨嘴巴,所以俺平常也懶得講話,管她是雙殘
的干閨女還是女徒弟,咱們去了斷頭崖,還怕不知道她是誰?」
悟空禿子和憨姑幾人,立即贊同地頷首稱對。
豈知,江玉帆竟毫不遲疑地道:「不,今夜你們大家都不能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個個面色大變,俱都大吃一驚,只有鐵羅漢一人猛吃猛喝,一
聲不吭。
一塵首先鄭重地道:「盟主,明天就是龍首大會的正期,也是新進龍頭,可以隔級爭位
的唯一機會,如果盟主一人前去,萬一有個閃失,咱們『遊俠同盟』的威望同樣的掃地,但
是,如果明天咱們爭到了較高級位,甚至擊敗了邛崍和峨媚,就是盟主今夜不去赴約,同樣
的揚威龍首大會,這也是屬下希望盟主不去的原因。」
如此一說,悟空和禿子幾人又紛紛的稱有道理。
一直贊成江玉帆前去的朱擎珠,這時一聽江玉帆要一個人單獨前去,芳心自是既焦急又
後悔,因而正色道:「你明她暗,很易中計,如是武當三派聯合,甚至更多門派的合作,在
那等天險絕地,即使你有渾身的武功,恐怕也難發揮!」
江玉帆聽罷,立即堅定地道:「你們不必為我擔心,屆時我自會小心!」
陸貞娘等人一聽,知道無法阻止江玉帆前去,這時才後悔不該讓鄧正桐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堡丁捧了一疊拜帖,匆匆的走進來。
護堡武師廖漢南一見,急忙向前將一疊拜帖接過來,同時示意堡丁退出去。
江玉帆一見拜帖,心中一動,脫口急聲道:「拿來我看。」
廖漢南恭聲應是,急步將拜帖送至江玉帆面前,同時,恭聲道:「這是各派掌門向新進
龍首例行的賀帖。」
江玉帆頷首會意,接過來一看,上面第一張拜帖就是少林寺九旬高齡掌門人元台大師的。
接著是峨媚、長白、點蒼、摩天嶺、娘子寨、六黃莊、「冷香谷」……
江玉帆一看到「冷香谷」,劍眉一蹙,道:「諸位該可以放心了,這裡有『冷香谷』雲
谷主的拜帖,在斷頭崖等我的該不會是她了!」
如此一說,陸佟韓朱阮五女的嬌靨都紅了,她們都敏感覺得江玉帆的這句話,似乎是專
對她們五人說的。
驀見江玉帆的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天山派的帖子!」
陸貞娘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地道:「柳嫻華妹妹到啦?」
說話之間,江玉帆已翻開了拜帖的第一面。
只見他神色一驚,脫口輕啊,不由震驚地道:「天山派的掌門已換了玄玄真人的大弟子
紫雲……」
話未說完,除鐵羅漢張大聰一人外,無不脫口驚啊,面色立變。
佟玉清立即直覺地道:「這麼說,去年在西域玉闕峪的那天傍晚,玄玄真人果真與躲避
暴風雪的清虛老道遭遇上了。」
風雷拐繼續驚急地接口道:「根據這情形,顯然是天山派的弟子和門人已發現了玄玄真
人的屍體或遺囑,否則,掌門人失蹤,必須要確切證實已死,否則,至少應靜候三年才可推
選新人繼位!」
鬼刀母夜叉則迷惑地道:「可是,那天我們找的也夠仔細了……」
陸貞娘憂鬱地道:「他們天山派的人多,再說,咱們分頭去找,而又在夜晚,當然不易
發現!」
阮媛玲卻不解地道:「可是,當時我們離開玉闕峪斷峰崖時,並沒有告訴柳嫻華姊姊玄
玄真人失蹤的事呀!」
陸貞娘揣測道:「我想是玉闕峪新任總管王定山告訴他們的吧!」
一提到王定山,大家的腦海裡立即現出一個身材魁梧,一身皮衣,滿臉落腮鬍須的爽朗
大漢來。
但是一塵道人卻望著江玉帆,恭聲催促道:「盟主,請您看看崑崙派的掌門人是否還是
清虛?」
江玉帆一聽,急忙一張一張的翻了一遍,最後,抬頭急聲道:「沒有崑崙派的拜帖!」
悟空和尚遲疑地道:「可能金老鼠他們還沒有趕來!」
已經吃飽的鐵羅漢,大手一抹大嘴巴,接口道:「來了也不會給咱們送拜帖,人家還要
在龍首大會上砍掉咱們的腦袋呢!」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望著江玉帆,催促道:「玉弟弟,你看可有武當、崆峒、和
邛崍?」
江玉帆一聽,這才恍然想起,急忙重新翻看了一遍,直到最後一張,才抬起頭來,沉聲
道:「果然沒有他們三派!」
黑煞神和獨臂虎兩人一聽,幾乎是同時怒聲道:「明天要不把他們三派一個一個的打趴
下,俺就是龜孫王八蛋。」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地道:「你們兩人現在就是王八蛋了。」
黑煞神和獨臂虎兩人一瞪眼,正待說什麼,鬼刀母夜叉已生氣地解釋道:「武當派前面
還有江堡主和八位夫人的那一關。」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俱都傻了,滿面的慍色也沒有了。
銅人判官卻迷惑不解地道:「奇怪,江堡主為啥不把武當派一腳踢下來呢?」
風雷拐立即解釋:「這是因為當年成立龍首大會之始,老堡主尊敬派上兩屆掌門人玄靈
上人一生奔走四海,為武林江湖造福,所以沒有爭奪武當派位置……」
禿子突然正色問:「聽說二十年前第三屆龍首大會的前一天晚上,江堡主天濤曾隻身單
劍前往武當營地挑戰,不知可有這回事?」
如此一說,大傢俱都停杯望著風雷拐,等候他回答。
風雷拐見問,不禁老臉上有些面現難色,久久才道:「這件事我也是聽我大師兄鑌拐震
九州馬雲山馬老總管說的,談到這件事,他還一再的告誡我,不可到處亂講,免得惹出無所
謂的麻煩!」
憨姑一聽,不由興奮的插言問:「這麼說,真的有這回事了?」
風雷拐微一頷首道:「當然有,緣因是這樣的,武當派的玄靈上人羽化後,就是上屆掌
門人紅塵接了掌門,和現在的玄塵滌塵,號稱武當三塵,由於三人不知真相,在江湖上便似
有意似無意的傲言,九宮堡的麗星劍法遠不如他們武當派的鎮山劍法玄奧……」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幾乎同時大罵道:「放他娘的屁,武當派的老雜毛沒有一個是好
東西……」
鬼刀母夜又聽得正起勁,這時一見兩人打斷了話頭,立即不耐煩的瞠目怒叱聲道:「少
在那裡插嘴,多嘴驢!」
獨臂虎一瞪眼,立即反唇相譏道:「你還不是一樣?你這一插嘴,劉老拐又少講了兩
句。」
鬼刀母夜又一心想聽江堡主當年的英雄故事,懶得和獨臂虎爭論,立即望著風雷拐關切
的問:「後來呢?」
風雷拐見問,只得一笑道:「江堡主聽後,心裡當然有氣,再加上飛蛟鄧老爺子的一再
慫恿,江堡主便隻身單劍前往,一聲不吭的大鬧一陣武當營,把武當三塵殺得個個大敗,口
服心服,第二天在龍首大會上,對待江堡主都處處禮讓,十分恭敬……」(前情請看《繡衣
雲鬢》。)
話未說完,黑煞神和獨臂虎,以及禿子憨姑幾人,幾乎同時站起身來,豪氣興奮的道:
「對,咱們明天既然不能爭奪武當派的位置,今天晚上咱們也去武當營地鬧他一陣,先給他
來個下馬威!」
話未說完,風雷拐已氣得瞪眼怒聲道:「你們都給我坐下!」
風雷拐是首席大堂主,他這一吆喝,黑煞神幾人還真不敢不聽從,是以,紛紛坐了下去。
陸貞娘立即正色寬聲道:「諸位說說可以,千萬不能認真,據我所知,當年我姨父江天
濤夜鬧武當營,事後非常的後悔,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沒有敢讓江老爺子曉得,怕的是被他老
人家責備,就是一再慫恿我姨父前去的鄧老爺子,在江老爺子面前,同樣的隻字不敢提……」
風雷拐繼續望著黑煞神幾人,斥聲道:「現在咱們已是有組織有名號的正式武林門派,
盟主也是本屆龍首大會的新進龍頭。再說,九宮堡的營地就距離武當派的營地不遠,你們怎
能夠胡來?萬一江堡主責怪下來,你們擔待?」
黑煞神自然知道事態嚴重,但他覺得風雷拐的一雙炯炯虎目只瞪著他一個人,立即委屈
不服氣的道:「說去的也不是俺」個人,你盡瞪著俺吆喝啥勁兒?」
獨臂虎也不服氣的道:「看你凶巴巴的樣子,比盟主還厲害?」
一提到盟主,大家都本能的向江玉帆看去。
大家轉首一看,這才發現江玉帆,手控酒杯,低頭凝視著桌面,似乎正在想著什麼心事。
朱擎珠首先忍不住嗔聲問:「玉哥哥,我們在這裡談事情,你一個人在那裡想什麼?」
江玉帆聞聲一驚,急忙抬頭,一看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瞧,不由驚異關切地問:
「你們大家在談什麼?」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不由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說,原來他根本沒聽!
朱擎珠卻嗔聲問:「你在那裡想什麼?」
江玉帆一笑道:「我在想,根據斷頭崖的崎險形勢,他們絕不可能在斜崖上動手腳,稍
時我想提前半個時辰前去,先隱身在峰巔隱處,等到他們到達之後,我再現身……」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憂急鄭重地道:「盟主既然堅持要前去,屬下等也不反對,不過,
卑職認為應該由劉堂主和丁堂主兩人先去埋伏在峰頭上,萬一對方有什麼詭謀……」
江玉帆一聽,立即面現慍色地沉聲道:「我已經說過了,我一個人前去,我自信我能對
付得了他們……」
佟玉清一聽,立即正色道:「對方這次投帖約你的計劃,很可能早在半年前便已策劃好
了,顯然他們已自信有了相當的把握,否則,在聽了你手刃七陰叟,力誅甘陝雙殘,盡屠干
坤四邪之後,而又在今天的大會場上親眼看到你施展武功後,但仍敢投帖向你挑戰,如果沒
有十足的把握而如此做,除非他們都是傻子……」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耐著性子道:「到時候小弟自會小心!」
大家一聽,自是不便再說什麼了!
江玉帆見大家已沒有異議,立即望著立身帳門口的護堡武師廖漢南,和聲關切地問:
「廖武師,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護堡武師廖漢南急忙探首向外一看,突然興奮地道:「少堡主,天已經暗了,滿天的星
星,現在一更快盡了!」
江玉帆一聽,急忙起身道:「噢,你們大家慢慢吃,我先到左邊帳內調息片刻工夫!」
說罷,逕向帳外走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個個面現焦急,紛紛站起身來。
但是,佟玉清卻示意大家不要送出帳去。
陸貞娘一俟江玉帆的背影消失在帳門外,幾乎是和韓筱莉同時望著佟玉清,埋怨地道:
「你應該把玉弟留住呀!」
佟玉清聽得悚然一驚,她突然驚覺到陸韓朱阮四女都看出了她在江玉帆、心目中的份量,
立即聯想到這不是好現象。
是以,柳眉一蹙,故作委屈的解釋道:「陸姊姊的話他都不聽,我一個人又有什麼用?
再說,鄧老爺子早就斷定玉弟弟今夜一定會去的……」
話未說完,朱擎珠的明目一亮,突然興奮地道:「對了,小妹想起一個好辦法來了,現
在我們趁玉哥哥正在調息之際,我們姊妹五人先去埋伏在斷頭崖上……」
話未說完,阮媛玲和韓筱莉,幾乎是同時興奮地壓低聲音道:「對,我們現在就去!」
但,佟玉清卻淡淡的道:「玉弟弟早走遠了,你們還真的以為他去調息?」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聽得同時一驚,不由齊聲驚呼道:「真的?」
驚呼聲中,紛紛離席,急忙奔出帳來。
這時,夜空深遽,繁星萬點,僅有數縷灰白濃雲飄逸在天邊,一勾新月,剛剛由東天升
起來。
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匆匆奔出帳外,立即望著肅立不遠處的兩個
藍衣背刀的堡丁,急聲問:「少堡主呢?」
兩個堡丁見問,俱都乍然一驚,同時舉手一指西北!急聲道:「少堡主剛剛到帳後
去……」
陸貞娘等人一聽,心知不妙,果然被鄧正桐猜中了。
於是,大家懷著緊張、心情,又紛紛奔向帳後!
帳後一片青草空地,七八丈外即是竹林,兩個擔任警戒的堡丁,正悠閒的在林邊低聲聊
天。
大家一看兩個堡丁的神色,顯然沒看到江玉帆出來,但是,陸貞娘等人仍匆匆的奔了過
去。
兩個聊天的堡丁一看陸貞娘等人奔來,神色一驚,知道發生了事情。
將至近前,陸貞娘首先急切的問:「看見少堡主了沒有?」
兩個堡丁被問得一愣,同時回答道:「沒有哇,可能在吳順泉那組,那邊出去的!」
說著,指了指正西七八丈外的一簇毛竹下。
大家轉首一看,發現七八丈外毛竹下的兩個堡丁,也正以驚異的目光向這面望來,顯然
也沒看見江玉帆出來。
陸貞娘本來想埋怨佟玉清既然看出江玉帆的動機,就應該當場點破,但是,想到方才怪
佟玉清的那句話 陸姊姊的話他都不聽 顯然,佟玉清仍處處以她陸偵娘為重,是以,也不
便再說什麼了。
但是她仍忍不住望著悟空等人,焦急地道:「他為何一聲不吭的就先走了呢?」
陸貞娘等人哪裡知道,江玉帆雖然想到投書挑戰的女子,可能是甘陝雙殘的門人或弟子,
但他也曾料到,也許是武當,崆峒和邛峽三派搞的詭計,故弄玄虛,在他們來說,找一個女
子寫個素箋應是極容易的事。
而令江玉帆有此想法的主要動機,乃是那個在營門外矮峰突崖上投擲小鐵盒的人,絕不
是一個女子或平庸高手能擲得到的。
當然,以佟玉清的武功和內力仍綽綽有餘,但有佟玉清這麼多奇遇的女子,恐怕萬千女
子中難有其一。
假設,他的判斷正確,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必在斷頭崖的主峰之巔大設埋伏,伺機
下手。
是以,他決定先去峰巔等候投帖女子的到達,並防止對方暗動手腳,為了防止節外生枝,
所以故意借口調息,騙過了陸貞娘等人。
江玉帆以極輕靈的身法,趁堡丁們聊天大意之際,進入了竹林,直向西北橫嶺上馳去。
登上橫嶺遊目一看,只見金盆谷的左右兩邊,燈光點點,篷影幢幢,俱是前來參觀龍首
大會的天下英雄自搭的帳篷。
江玉帆深怕行蹤被參觀龍首大會的群豪發現,而且,他也要避開少林,武當和九宮堡的
營地,是以,決心繞道前去。
於是,舉目察看,只見月色暗淡,峰嶺綿延,但高聳半空的主峰斷頭崖,就在七八里外。
是以,他展開輕功,身飛似燕,快如清煙,沿著一道深澗崖邊,繞道龍首大會場,直奔
斷頭崖。
穿林越谷,繞峰登崖,由於繞道前進,足足疾馳了半個時辰,才到達主峰斷頭崖下。
江玉帆到達峰下仰首一看,主峰之巔,高插雲上,形勢較遠處看來尤為崎險,輕功火候
不足之人,確難登上峰巔。
再看斷頭崖,斜度之大,很難立足,而且有無數道流泉徐徐流下來,有輕微的水聲由上
面傳下來,對面可能有道瀑布,直傾崖下。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愈加斷定其中必有奸謀。
是以,不再遲疑,決心登上峰去,一長身形,凌空而上--
峰勢雖然陡削,但江玉帆的輕功火候已達御氣躡虛的純青境地,略微藉力,上升如飛,
眨眼之間,已登上峰巔。
江玉帆一登上峰巔,行藏隱身在一座大石後,遊目一看,只見峰上怪石林立,松竹雜生,
僅有六七株乾枯的參天古木,峰巔的中央似乎有個大約數畝的天池。
於是,他屏息前進,身法輕靈,盡量避免發出聲音。
深入約七八丈,噗啦傳來一聲枝葉聲響。
江玉帆心中一驚,急忙轉頭,循聲一看,只見左前方五六文外的一方怪石的旁邊,一株
小樹正在急烈的搖晃。
看了這情形,他不自覺地笑了,因為如果是對方埋伏的高手,絕不會拙笨到如此地步。
根據樹枝那等急烈的搖動,顯然是吃驚奔逃的野獸。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是野獸為何僅動了一下就不動了呢?
由於心中迷惑,立即運功屏息,凝神一聽,竟有可疑地反應。
江玉帆為了證實自己的聽力,順手撿起一塊小石,右臂一揚,振腕向那株小樹打去!
小石看似慢,實則疾,淡影一閃,已到了那株小樹前。
也就在小石到達小樹前的同時,怪石後突然躍起一道人影,大喝一聲,手中兵器猛向小
石擊去
「叭」的一聲輕響,石煙一旋,隨風而逝!
江玉帆先是一驚,但立即看清那人面目,竟是手提著百斤大鐵槳的飛蛟鄧正桐。
這的確令江玉帆大感意外,他不佔口覺地脫口急呼道:「外公,您老人家……」
只見鄧正桐虎目一瞪,怒聲道:「我老人家怎樣?我老人家在等你!」
江玉帆被說得俊面一紅,只得不好意思的向前走去。
鄧正桐一看江玉帆身後,繼續沒好氣地問:「陸丫頭和佟丫頭她們呢?」
江玉帆只得坦誠地道:「她們都沒有來!」
話聲甫落,鄧正桐已哼了一聲,怒聲道:「鬼話,她們會不來?」
說話之間,江玉帆已走至近前,只得關切地問:「外公,您老人家先來到峰巔上,真的
是為了等玉兒?」
鄧正桐立即沒好氣地道:「我等你幹啥?我看看他們這些猴崽子是否在峰巔上動了手
腳!」
江玉帆一聽,立即興奮地道:「外公,這麼說,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鄧正桐立即懊惱地沉聲道:「略同個屁,這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有」字方自出口,「卡」的一聲輕響,寒芒突然暴射,金華閃爍耀眼,同時傳出一陣
嗡嗡龍吟聲,江玉帆肋下的天魔金劍,竟然自動彈出鞘外數寸。
鄧正桐看得面色一變,大吃一驚,不由脫口驚呼道:「怎麼,莫非今夜真的有什麼大災
難不成?」
江玉帆毫不驚異,順手將半彈出的劍身按進鞘內,同時一笑道:「玉兒這柄劍的啞簧可
能年久失靈了,去年歲末離開西域玉闕峪時,劍身也曾彈出過一次。」
鄧正桐驚異的噢了一聲,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對了,我記得你沒有佩劍嘛?這柄
劍……」
江玉帆一聽,立即肅容道:「這柄劍是西域一位世外高人華天仁老前輩的遺贈之物--
天魔劍,由於劍身上嵌有十二顆星形銀寶石,所以佩在乾坤五邪老四張金鐸的身上,就被人
稱為金劍銀星……」
話未說完,鄧正桐已迷惑不解地問:「這與四邪張金鐸有何瓜葛?」
江玉帆解釋道:「因為那位華天仁老前輩,就是乾坤五邪的授業恩師……」
話未說完,鄧正桐已迷惑地道:「這才怪呢,你把他的四個徒弟殺了,又把他的女弟子
逼跑了,他還會把他的天魔劍贈給你?」
江玉帆一聽,只得將前去西域玉闕峪,智取乾坤五邪,後因崑崙派的掌門人清虛仙長,
與天山派的掌門人玄玄真人相繼失蹤,他和佟玉清為了尋找兩派掌門進入雷音陣,巧獲雪參
王,天魔劍則是由雪山聖母姜錦淑留贈的事,簡扼的說了一個大概。
鄧正桐聽罷,立即震驚地道:「根據你的說法,那次天魔劍在西域,自動彈出鞘外並非
偶然,而方纔的彈出鞘外,也非啞簧失靈,也許武林的這場大災難,就在方纔的那一時刻開
始,就由這座斷頭崖上發生!」
江玉帆見鄧正桐神情憂急,而說法又與一塵道人在西域的說法相同,不由他不信。
但是,此地峰巔沒有埋伏,而斷頭崖下也未發現敵跡,要說在此地發生有關武林的大浩
劫,任怎麼說也不大可能。
是以,不由望著鄧正桐,迷惑地問:「外公,可是……」
話剛開口,鄧正桐已揮了個阻止手勢,道:「你先別急,讓我們到南面峰崖看一下!」
說罷,提著百斤大鐵槳,當先向南崖縱去。
江玉帆一看,只得緊緊跟在鄧天桐身後。
兩人尚未到達南崖,已看到金盆谷附近,燈火點點,猶如繁星,而四週一團團的燈光,
想必是各大門派的營地。
江玉帆正待問哪一處營地是九宮堡的,前面的鄧正桐已揮手示意他謹慎了。
只見鄧正桐一面向他揮動手勢,一面屏息前進。
江玉帆根據眼前形勢,知道距離南崖已經不遠,他雖然在感覺上並沒有察出有何異樣之
處,但他卻不敢說出,否則,定會受到鄧正桐的呵斥。
兩人到達崖邊,探首向下一看,發現十數丈下即是斷頭崖,而斷頭崖的下面,絕壑千仞,
深不見底。
由峰巔向下看,斷頭崖坡度尤大,加之水光漣漣,綠苔極厚,人獸均難立足,崎險至極。
在斷頭崖的西南角落與峰巔相連處,是一道不算大大的瀑布,水由峰上的天池流出,由
於瀑布懸空直注峰下,所以沒有太大的水聲。
鄧正桐看了這情形,不由抬起頭來焦急而又懊惱地道:「玉兒,這是一個詭謀騙局,我
們應該火速離開此地!」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急忙抬頭去看夜空,發現已經二更過半了,現在對方還沒來一個
人影,不是受騙是什麼?
由於心中一急,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遊俠同盟」的營地,因而,不自覺地脫口急聲道:
「外公,您是說我們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鄧正桐則一面向東急走,一面焦急地道:「不管他是什麼計,我們趕快回去就是了。」
江玉帆一看鄧正桐的匆急神色,心中更是焦急,他怕的是武當派要報武當三劍被辱殺之
仇,故意設計將他誘開,而便於向韓筱莉下手。
心念至此,萬分焦急,深悔不聽一塵道人的勸阻,因而,恨不得插翅飛回自己的營地去,
是以,一面匆匆地向鄧正桐追去,一面焦急地看一眼金盆谷左側,燈火點點的營地。
驀然,江玉帆的目光一亮,脫口急呼道:「外公快看,那是怎麼回事!」
在前面匆匆疾走的飛蛟鄧正桐,聞聲倏然止步,回頭一看,發現江玉帆神情驚異的舉手
指著遠處的金盆谷。
於是,急忙循著指向一看,也不由神情一愣!
只見金盆谷北嶺後面的三片燈火的中間一個,許多火星閃動,正紛紛的向四面徐徐散去。
由於距離過遠,至少十數里地,而看到徐徐散開的燈火,顯然是驚急慌張的四散奔馳。
飛蛟鄧正桐看罷,不由迷惑地道:「那是少林寺的營地呀!莫非少林寺發生了什麼變
故?」
江玉帆也感到不解地問:「您是說有人到少林寺的營地鬧事?」
飛蛟鄧正桐一聽,立即瞪眼沉聲道:「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江玉帆聽了心中非常不服氣,但對尊長他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依然心平氣和地恭聲問:
「外公是說……」
話剛開口,鄧正桐已急聲道:「我是說,少林寺的掌門人元台大師,壽高九五高齡,比
你爺爺還大兩三歲,雖然他的功力深厚,到了這般年紀,隨時都可能圓寂歸西,聽說這次前
來星子山的途中,便曾經數度鬧不舒適!」
江玉帆聽得一驚,不由關切地問:「照外公的說法,現在的混亂情形,很可能是少林寺
的僧人,分別向與會的各派龍頭報喪訊了?」
鄧正桐憂鬱地道:「這很難說……」
說話之間,發現有一組燈火,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斷頭崖這面馳來。
看了這情形,鄧正桐霜眉一蹙,突然望著江玉帆,催促道:「你是本屆大會的新進龍頭,
你必須守在營內,你先轉回營地去,我再在此地候一會兒!」
江玉帆一方面怕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一方面也想知道少林寺的營地為何雜亂的情形,
再說,二更將盡對方仍未現身,可能不會再來了。
是以,恭聲應了個是,拱揖躬身道:「外公謹慎,玉兒先回營地去了!」
鄧正桐一揮手,爽朗地催促道:「少為我操心,快去吧!」
江玉帆再度恭聲應了個是,才轉身向崖邊馳去。
到達崖邊,身形不停,衫袖一拂,疾瀉而下。
江玉帆身形下降中,俯首一看,發現峰下二三十丈外的亂巖中,有兵器的閃光和人影晃
動。
於是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原來他們早已埋伏在峰下準備截擊。
心念之間,瞬即到達峰下,身形尚未立穩,亂巖中已縱出十數道人影,一齊向江玉帆撲
來。
江玉帆凝目一看,兩道入鬢劍眉立時蹙在了一起。
同時,十數道人影中,也傳來鐵羅漢壓低聲音地大叫道:「盟主,你可是把他們都收拾
了?」
十數道撲向江玉帆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陸佟韓朱阮五女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
只見陸貞娘等人,個個目閃驚急,俱都神情迷惑,尚未到達近前,大家已紛紛焦急關切
地問:「玉弟弟怎樣了?峰上可有埋伏?」
「盟主,怎的沒聽到打鬥吆喝聲?」
說話之間,大家相繼到達近前。
江玉帆見大家既然來了,而對方也沒人現身,自是不便再說什麼,只得淡然一笑道:
「我還真擔心你們大家在營地的安全呢!」
陸貞娘等人聽得一愣,鬼刀母夜叉首先關切地問:「盟主,峰頂和斷頭崖上可是沒有
人?」
江玉帆無可奈何地一笑道:「我去時我外公他老人家已先在那裡了!」
鐵羅漢立即關切的憨聲問:「姐夫盟主,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的老雜毛,可是都被鄧
公公殺光了……」
話未說完,朱擎珠已嗔聲道:「不要胡說,當心你再闖禍!」
江玉帆立即將方纔登頂,和外公鄧正桐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
一塵道人聽說天魔劍再度自動出鞘,不由吃驚地正色恭聲道:「盟主,魔劍連番示警,
絕不可等閒視之……」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我外公讓我趕快趕回營地去!」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立即不高興地道:「好不容易趕來了,還沒打就回去,萬一我們
剛走他們就來了,那多可惜?」
話聲甫落,驀見立在最後,身背丐幫之寶萬年青竹杖的啞巴,舉手一指東南,嘴裡不停
的嘿啊直叫,似乎在說,人們來了!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急忙循聲一看,只見東南數十丈外的矮峰東腳下,二三十道疾馳
身影,舉著十數燈籠火把,正向著這面如飛馳來。
獨臂虎一見,首先罵道:「奶奶的,不守信用,才來!」
江玉帆一見,頓時想起方才在峰頂上看到的情形,不由望著悟空、一塵等人,急切地問:
「方纔你們看到少林營地的混亂情形了沒有?」
陸貞娘等人聽得一愣,紛紛驚異的搖搖頭道:「沒有哇,我們大家一直翹首望著斷頭崖,
再說金盆谷那邊的情形這兒也看不到。」
話聲甫落,佟玉清已脫口驚異的道:「不錯,正是少林寺的僧人,他們的紗燈上都漆有
少林寺三個字。」
江玉帆等人凝目一看,就這說話之間的工夫,那群高舉著燈籠火把的人眾已到了二三十
丈外。
只見當前的兩個老和尚,正是嵩山二老,其餘幾個老和尚和中年僧人則不知是誰。
但是,根據他們每個人既憤怒又驚急地神色和目光,以及提刀持杖的情形看,顯然是發
生了什麼意外事故,絕不是他們少林寺的掌門人元台大師圓寂。
正在打量間,驀間禿子脫口驚呼道:「盟主快看,這麼多人?」
說話之間,舉手指著矮峰東麓的遠處。
第 六 章 邛崍靈鶴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一看,也不由面色同時一變,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情。
只見由矮峰的東角至東麓的遠處,燈光點點,人影幢幢,一組一組的不下七八組之多,
人數至少二三百人,就是風雷拐、悟空等人也看糊塗了。
佟玉清一看這情形,心知有異,不由提議道:「玉弟弟,我們迎過去問一問,一定是出
了大亂子。」
江玉帆深覺有理,衫袖微微一拂,當先向前迎去。
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憨站等人,一聽出了大亂子,個個暗自高興,心想,這一
下可有熱鬧看了,是以,俱都興沖沖地隨在江玉帆身後向前馳去。
就在大家紛紛起步,剛剛越過峰下亂石地帶的同時,少林寺的洪善大師率領著三十餘名
老少僧人,已在七八丈外的一片草地上剎住了身勢。
只見為首的洪善大師,神色憤怒,面透煞氣,當先合什宣了聲佛號,悲憤地沉聲道:
「阿彌陀佛,『遊俠同盟』的江盟主果然在此,貧袖洪善、洪緣,已率領本寺三代弟子遵命
前來了!」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急揮手勢示意大家停止。
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俱都愣了。
滿懷高興地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先是看得一呆,接著就鬧清了是怎麼回事。
黑煞神首先罵道:「老子原本打算前來看熱鬧,怎麼著?搞了半天原來是看他娘的自己
的熱鬧。」
說話之間,江玉帆已單獨向前迎了數步,停身拱手,和聲道:「敢問大師率眾前來,口
稱『遊俠同盟』果然在此,不知為了何事?」
洪善大師尚未開口,個性暴躁的洪緣大師已瞠目怒喝道:「江玉帆,你小小年紀,出道
不足一年,總算混了一些小名氣,如今又僥倖擠進了龍首行列,卻又故弄驚人之筆……」
話未說完,早已聽得怒火高熾的黑煞神,突然怒聲大罵道:「你娘的屁,你是什麼東西,
不問青紅皂白,敢對一派龍頭如此無理?」
洪緣大師被罵得一愣,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頗下一蓬銀髯,無風自動,正待訓什麼,
洪善大師再度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佛號呼聲甫落,一陣吵雜人聲和衣袂風響,遠處如飛馳來的二三百人,舉著燈籠火把又
已到了七八丈外。
洪善大師和少林寺的數十僧人聞聲回頭一看,不由個個面色一變,俱都顯得茫然不安。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一看,只見七八組人眾中的當前一組,正是一式灰道袍的武當道人。
只見走在武當二塵身前的中年道人,五綹灰須,面如滿月,修長的細眉,斜入兩鬢,眉
宇間透著煞氣,背插一柄古劍,兩股紫絲穗,急步走向神情迷惑地洪善大師身前,一臉的關
切之情。
打量間,已聽立在身後的風雷拐,低聲道:「盟主,這就是武當派新任掌門人松鶴道
人。」
江玉帆對松鶴並未注意,他注意地卻是曾被韓筱莉用騰龍劍,斬斷道髻的天罡劍玄洪道
人和削去一耳的地癸劍吳德性兩人,也居然在武當群道之內。
而玄洪道人和吳德性兩人,正以怨毒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瞪視著他們恨之入骨的韓筱莉。
正在打量間,武當掌門松鶴道人已急步奔至洪善大師的面前,同時焦急關切地問:「聽
說元台老前輩被人劫持了?」
江玉帆等人一聽,俱都大吃一驚,不由彼此震驚地互望一眼,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
耳朵,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夜闖持武林牛耳數百年的少林寺的營地,劫走了德高望重地高僧
元台大師。
就在江玉帆等人個個震驚之際,其餘六七組人眾已陸續到達,而遠處仍有點點燈火和無
數人影向這面如飛馳來。
只見相繼到達的六、七組人,不必細看他們的衣著面貌,僅根據他們高舉的紗燈即可知
道是點蒼,長白,崆峒,邛崍,「冷香谷」,衡山派等門派!
崆峒群道一身黑衣,在黑虎嶺二仙宮前被朱擎珠殺得亡魂喪膽,棄劍而逃的滌心道長,
正怒目瞪視著朱擎珠,緊緊跟在一個身穿黑緞道袍,背括長劍的老道人之後。
只見赤袍老道人,高挽道髻,插橫玉簪,頗下五綹花白鬍鬚,生得三角眼,掃帚眉,尖
嘴削腮,一望而知是個工於心計之人。
由於滌心老道跟在他的身後,江玉帆斷定這個尖嘴削腮的黑袍道人,就是被鬼刀母夜叉
的雙刀斬為數段的插翅豹子龔霄的師父,崆峒派的掌門人滌仁道人。
和滌仁老道幾乎同時到達的,是一式身穿月白道袍的邛崍群道。
在邛崍派掌門人,年約七旬的靈鶴上人之後,緊緊跟著黃山純陽觀的大觀主法鶴仙長,
也是陸貞娘和阮媛玲前去黃山尋找他江玉帆時發生衝突,殺傷數名道人的當事人。
江玉帆一看眼前趕來的這些門派,除了衡山長白兩派外,幾乎每一門派都是與他們「游
俠同盟」有過節有仇嫌的人物。
「冷香谷」雖然沒有什麼仇嫌,但在今天下午的爭位較技賽中,也曾鬧得不大愉快。心
念間,崆峒掌門滌仁和邛峽掌門靈鶴兩人,也神情緊張,面帶焦急地望著洪善大師,關切地
問:「聽說元台大師在營地被劫,可有此事?」
洪善大師既懊惱又惶愧地歎了一口氣,正待說什麼,發現另一撥人眾高舉著燈籠火把,
不下二百人之多,勢如潮水般再度湧到了。
江玉帆定睛一看,根據那些人衣著和燈籠上的字跡,知道他們是丐幫、峨嵋、雪山、華
山、烏拉海,娘子寨等門派。
打量未完,一塵道人已憂急地恭聲道:「盟主,您看到了沒有,第一批到達的大都是與
我們有仇嫌的門派,幾乎是和少林寺同時到達……」
悟空突然插言道:「你是說他們先接到通知?」
風雷拐立即正色道:「怎麼會?你沒看到洪善大師等人的神情,既尷尬懊惱又感到迷惑
嗎?」
銅人判官突然驚異的道:「你是說他們自動趕來的?」
話聲甫落,一塵道人已頷首道:「不錯,這些人都是故意前來興風作浪的?」
鬼刀母夜叉頗有同感地問:「那麼這些後來的呢?」
一塵道人道:「現在到達的才是看到少林武當等派紊亂的情形,或聽到元台大師被劫的
消息而趕來的!」
朱擎珠則不解地道:「奇怪,和咱們有關的門派為何沒來呢?」
一塵道人道:「不會大久也會趕到,現在想來,投帖挑戰故弄玄虛,設計引誘盟主前來
的主使人是誰,便不難明白了!」
江玉帆心中既懊惱又忿恨,正待說什麼,相繼湧到的峨媚等派的掌門人,已紛紛關切地
擠至洪善大師的身前詢問詳細經過情形。
只有丐幫幫主蓬頭垢面,戴著一對老花眼鏡的四眼盲丐,驚異關切地向著江玉帆這面望
來。
當然,所有各派隨來的門人弟子的目光,也是一致的向著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驚異的打
量。
只見少林寺的洪善、洪緣兩位大師,滿面怒容,強自忍耐,幾乎是同時朗聲宣了個佛號。
由於這聲佛號洪亮震耳,且含有懊惱地意味,全場的騷動和悄聲議論,頓時安靜下來。
只見洪善大師面向著各派率眾趕至的長老和掌門人,以懊惱尷尬和羞慚的口氣沉聲道:
「本派不幸,老衲等無能,以致本派年高九五的掌門至尊元台大師,在營地後帳安歇時被人
用計誘走,也許對方並無惡意,只是年輕氣盛,有勞諸位施主,前輩和道友關注,貧袖謹代
表本派三代長系弟子,深表感激,在此謝過!」
說罷,深深躬身,合什一禮。
就在洪善大師躬身的同時,驀聞一個中氣十足的蒼勁聲音,忿忿地道:「少林派領袖武
林數百年,深受天下各門各派擁戴,而元台大師,德高望重,武林領袖,這人居然膽敢用計
誘走大師,使少林派蒙羞,可謂膽大包天,可惡之至,這等武林敗類,我們必須群策合力,
務必將這個無聊的肖小之徒除去……」
話未說完,武當,崆峒和邛崍等派的道人弟子,以及基於義憤的其他門派,紛紛暴喏,
群聲喊殺。
江玉帆和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早在那個中氣充沛的老人說話之際,已將那人看了個
清楚,竟是崑崙派的長老,非道非俗,灰面黃須的金毛鼠宇文通。
而站在宇文通身前的,竟是清虛仙長的衣缽大弟子道玄道人,玉闕峪鄭殿衛和廖殿衛的
寡妻黎金枝宮秀荷,居然也站在崑崙群道的行列之內。
江玉帆等人見道玄道人也接掌了崑崙派,越發證實了清虛仙長和玄玄真人那夜在狂風大
雪中遭遇,雙雙火拚,同歸於西,而且兩派都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聽了金毛鼠宇文通的話,江玉帆等人俱都怒火高熾,但苦於不便駁斥。
洪善大師一見群情激憤,趕緊宣了個佛號,強按心頭怒火,朗聲道:「貧衲已經說過,
對方誘走本門至尊,也許並無惡意,大家吆喝喧騰,反足賁事,再說,這是本門之事,不勞
諸位施主道友煩神,就請諸位回營安歇……」
話未說完,武當掌門松鶴老道已朗聲道:「大師此言差矣,明日即是大會的正期,如果
元台大師今夜不能找回,明日大會誰來主持?……」
話末說完,崆峒掌門滌仁老道也陰險地附和道:「松鶴道友說的不錯,再說,現在是龍
首大會舉行之期,而元台大師又是天下各派龍頭的盟主,對方居然膽敢在少林派警衛森嚴的
營地中將元台大師劫走,這不單單是蔑視少林派,沒有把少林寺的諸位大師放在眼內,也是
公然向天下各派龍頭挑戰的驃悍行為,所以,凡是龍首大會的一員,對這件事都不能坐視不
管……」
話未說完,群情激憤,再度掀起一陣騷動和吆喝。
洪善和洪緣大師,以及少林寺的數十僧人弟子,俱被金毛鼠宇文通以及松鶴、滌仁等人,
連挖苦帶諷譏的說了一頓,無不暗泛怒火,個個滿面羞愧,明知對方等人意在挑撥,但又不
便發作。
洪緣大師雖然個性剛烈,但卻深明事理,這時他看到本是一件極秘密的事,居然演成了
軒然大波,而且剎那間來了各門各派這麼多,而又偏偏沒有九宮堡、洪澤湖以及三老會等武
林世家和幫會,他深覺這是一件嫁禍陷人武林巨大公案,絕不能等閒視之,馬虎行事。
是以,顧不得受人指謫,遭人物議,仍神情凝重地和洪善大師低聲商議。
崑崙長老金毛鼠字文通一見,故意以激憤的口吻,大聲道:「這種事還有什麼猶疑商議
的,是誰劫走了元台大師,就把誰公佈出來,聽候天下龍首的共同制裁,該殺的殺,該剮的
剮……」話未說完,又是一陣騷動和盲從的附和聲。
武當二塵中的滌塵老道,突然沉聲道:「兩位大師,事到如今地步,已不容貴派再瞻前
顧後,今夜果真找不到元台大師,不但明天的龍首大會沒人主持,就是後天的排解江湖紛爭
也無法如期進行,使那些有怨的不能報怨,有仇的不能報仇,勢必又要忍辱含垢多年……」
話未說完,立在江玉帆身後的韓筱莉,早已芳心大怒,氣得不由自己的柳眉一剔,脫口
嬌叱道:「滌塵老道,你少在那裡耍刁使壞,不錯,武當三劍的人辛劍是我殺的,吳德性的
左耳也是我削掉的,玄洪老道的道髻也是我斬斷的,找我報仇的機會很多,姑娘隨時等著你
們……」
話末說完,全場震驚,所有人的目光,又紛紛向韓筱莉望去!
天罡劍玄洪,地癸劍吳德性,原本就恨透韓筱莉,這時再經她當眾重提舊事,哪裡還能
忍耐,同時暴喝一聲,翻腕將劍撤了出來。
韓筱莉一見,不由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你們不要神氣,本姑娘隨時等著教訓你們,
即使你們不在本屆大會上提出來,本姑娘也要找到武當山去,到了那時候,本姑娘定要你人
人前額觸地……」
話未說完,全場大嘩,就是洪善、洪緣兩位大師也愣了,沒人敢相信這是一個雙十年華
的美艷少女說的話,這話實在大狂妄大自大了。
江玉帆早已看出元台大師的被劫必與他江玉帆有關,但是,由於洪善大師沒有點明出來,
自己怎好先行開口?
這時見韓筱莉突然發話,本待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但聽到她的豪語大話,也不由驚呆
了!
就在江玉帆神情一呆,全場大嘩的一剎那,武當掌門松鶴道人已滿面鐵青,眉透殺氣,
強按將要爆發的怒火,沉聲道:「敢問姑娘說的話可算數?」
韓筱莉神色自若,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聽你的口氣,武當山好似閻王殿似的,告
訴你,多則半年少則兩月,也許用不了那麼多時日,本姑娘一定前去!」
話聲甫落,松鶴道人怒聲喝了個好,回身望著武當二塵及數十門人,恨聲沉喝道:「我
們走!」
「走」字方自出口,韓筱莉突然又嬌叱道:「慢著!」
松鶴道人和武當二塵等人一聽,紛紛回身,怒目瞪著韓筱莉,似乎在問,你還有什麼事?
韓筱莉嬌靨凝霜,冷哼一聲道:「挾持元台大師的匪徒就在現場,不查出個結果就想回
去嗎?」
如此一說,松鶴頓時無言答對了。
崑崙長毛金老鼠卻突然怒聲道:「對,挾持元台大師的匪徒就在現場,希望洪善大師,
立即將匪徒故意留置的便條公開出來,以遂匪徒一夕之間,名揚四海的心願……」
鬼刀母夜叉早已看不慣金毛鼠的小人嘴臉,不由用刀一指金毛鼠,怒罵道:「元台大師
一定是你劫的,匪徒就是你……」
金毛鼠聽得面色一變,渾身劇烈顫抖,指著鬼刀母夜叉,切齒恨聲大罵道:「薛金花,
老夫總有一天喝你的血,寢你的皮……」
鬼刀母夜叉立即怒罵道:「放你娘的屁,元台大師如果不是你劫的,您怎的知道匪徒在
現場留有紙條?那你說?」
金毛鼠一聽,只氣得面色如紙,渾身直抖,舉手一指左右在場的其他門派,理直氣壯地
大聲道:「匪徒在現場留有紙條,早已傳遍了整個星子山,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母夜叉,可以
問問這些朋友和前輩……」
如此一嚷,站在崑崙派附近的其他門派,紛紛附聲道:「不錯,大家都是這樣傳說。」
崆峒和邛崍兩派的門人,也紛紛接口道:「我們聽到的也是這樣說法,匪徒膽大包天,
故作驚人之筆,冀圖名滿天下……」
話未說完,全場數百人,紛紛揮拳吆喝,齊聲要求洪善大師將劫走元台大師的人名公佈
出來。
洪善大師霜眉緊蹙,面現難色,到了這般時候,只得徵得洪緣大師的同意,在寬大的袍
袖內,取出一張雪白的素箋來。
江玉帆目光何等尖銳,一看那張雪白素箋,便知是與自己懷中小鐵盒內的素箋同一紙質,
同一形式。陸佟韓朱阮五女,以及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無不看得暗吃一驚,面色大變!
全場各門各派的掌門和高手們一見洪善大師將素箋拿出來,頓時肅靜下來,所有人的目
光,俱都一瞬不瞬的瞪著那張素箋看,紛紛在心裡揣測,不知上面署名是誰,說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人群後面突然響起一聲驚呼:「九宮堡的江堡主來了!」
江玉帆一聽,頓時大吃一驚,想到父親的威嚴,幾乎忍不住想找個暗處避避。
他心中雖然焦急,但仍忍不住和全場人眾紛紛轉首向東南望去。
只見近百人眾,高舉著二三十盞斗大紗燈,正繞著東南峰角下,向著這面如飛馳來。
江玉帆一看這等聲勢,也不由愣了,他鬧不清父親江天濤為何領著這麼多人前來。繼而
凝目一看,這才發現僅中間的幾盞紗燈上寫著紅漆九宮堡,其他紗燈上則分別寫著大洪山,
洪澤湖,以及三老會等字樣。
江玉帆一看有三老會的紗燈,忐忑的心情才稍覺安定下來。
因為四娘皇甫香的父親,昔年的玉扇秀士,他的外公皇甫陽,就是三老會的大龍頭,只
要這位外公在場,父親江天濤便不會擺出威嚴面孔來。
正在凝目察看,驀聞又有人高聲驚呼道:「啊,快看,前來參觀龍首大會的人也來了!」
隨著這聲驚呼,大家紛紛遊目察看,只見正南橫嶺上,燈光點點,火光燭天,黑壓壓的
一片人群,防風燈不下千盞,至少有一萬多人,聲勢浩大,有如決堤江河般,挾著喧囂之聲,
洶湧撲來。
少林寺的洪善和洪緣大師看了這情形,愈顯得憤怒與懊惱,其他門派的掌門和高手,有
的震驚發呆,有的卻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看熱鬧的陰險奸笑!
雖然聞訊趕來的群豪聲勢浩大,但各門各派的掌門和弟子,仍急切地轉首去看九宮堡的
堡主江天濤 這位二十年前轟動大江南北,震驚整個武林的風雲人物。
只見九宮堡主江天濤,一襲藍衫,身佩麗星劍,生得修眉入鬢,朗目有神,頦下五柳短
須,隨著他行雲流水般的快速身法飄飛,儀態儒雅,氣派非凡,有一種信人望而生敬,敬而
生畏之感。
緊緊跟在江堡主身後的,正是他舉世聞名的八位美眷,個個貌若嬌花,無不美艷如仙,
沒有一人看似業已中年。
富麗英著乳黃,雪丹鳳著素絹,江燕玲著鵝黃,冷萍著湖水綠,皇甫香則著一身銀緞勁
裝,朱綵鸞著一身鮮朱,鄧麗珠著一身鮮紅,嬌小玲瓏,艷冠群芳的彩虹龍女蕭湘珍,也就
是江玉帆的生身母親,依然是著一襲翠碧雲裳百褶長裙。
這八位麗質天生,雍容華貴的堡主夫人,在她們每個人的艷美嬌靨上,都透著憂急之色,
閃閃生輝的鳳目,也焦急地向著現場打量,顯然是在找她們的愛兒江玉帆。
跟在八位堡主夫人之後的,是白髮如雪的林婆婆,和齊魯大俠、賽扁鵲與陳振鐸,以及
金頭鏊寧道通和小李廣鍾清等人,大家感到驚異的是沒有看到老當益壯地飛蛟鄧正桐。
和九宮堡主江天濤平行疾馳而來的,是三老會的老龍頭玉扇秀士皇甫陽。
皇甫陽雖然年已七旬,但他一襲月白長衫,手持褶扇,五柳銀鬚飄灑胸前,雙目啟合間,
神光湛湛,風儀依然不減當年。
跟在皇甫陽身後左右的,是另兩位老者和十數高手。
另一組和江堡主同行的,是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和一位雍容大方的藍衣黑裙
婦人。
阮公亮依然是一襲黑衫,骨瘦如柴,手拿著烏金枴杖,目光炯炯,江湖英豪不但聽了他
的名而震驚,看了他的本人,更要倉惶走避。
中年雍容婦人,生得柳眉風口,瓏鼻櫻唇,雖然年華已逝,但仍掩不住昔年艷美的風韻。
站在江玉帆身後,旁依著朱擎珠站立的阮媛玲,一見自己的父母都來了,內心自然有掩
不住的高興。
大洪山的山主原是鐵羅漢張大聰的叔父張石頭,但他卻很少過問大洪山的事,一切事務
均由大洪山的左右護法雙筆判韋長順,神鞭趙沛豐兩人主持。
大家本待繼續打量距離較後的大洪山的高手,但是,九宮堡的江堡主和三老會的皇甫陽,
以及金杖追魂阮公亮等人已到了近前。
站在後面的各派高手一見,紛紛閃出一條通道來。
各門各派的掌門人一見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紛紛禮貌的施禮招呼。
江天濤和他的八位美麗夫人,在匆匆前進中紛紛謙和的含笑點頭,拱手還禮。
但是,八位夫人的目光,卻不時焦急地瞥一眼全場,尤其是彩虹龍女蕭湘珍,惶急之情,
更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因為她們在營地聽到的消息,對她的愛兒江玉帆實在太不利了。
少林寺的洪善、洪緣兩位大師,一見江天濤、阮公亮,以及皇甫陽等人到來,首先合什
宣了聲佛號!
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停身還禮,江天濤關切地問:「敢問兩位大師,聽
說元台大師被請出營外的事與小犬有關?」
洪善大師再度宣了聲佛號道:「不錯,但貧衲認為這是一項陰謀陷阱,一次武林浩劫的
另一開端……」
話未說完,三老會大龍頭玉扇秀士皇甫陽已關切地問:「聽說在元台大師的法帳內曾留
有一紙素箋,可否請大師拿出來看看!」
洪善大師懊惱慚愧的應了個是,只得由袖中將那張素箋拿出來。
就在這時,驀聞一個憤怒蒼勁的聲音,道:「現在事體茲大,已不是一二人可商榷解決
的事情,還是請洪善大師將素箋上的留言宣讀出來,讓大家聽聽劫持元台大師的匪徒究竟說
了些什麼?」
九宮堡主江天濤聞聲修眉一蹙,轉首一看,發現發話之人竟是崑崙派的長老金毛鼠宇文
通。
江天濤看罷,立即望著洪善大師,神態安詳的肅手和聲道:「就請大師將素箋上的留言
讀出來,讓所有在場的先進同好們聽一聽吧!」
說罷,這才轉首向數丈外的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望去。
一直惶愧不安垂手站立的江玉帆,一見父親轉首望來,這才躬身一揖,屈膝跪了下去,
同時恭聲道:「玉兒叩見父親母親……」
江天濤一見立在江玉帆和陸貞娘身後的尚有老總管鑌拐震九州馬雲山的師弟風雷拐劉剛
在內,只得顏色一霽,和聲道:「情形特殊,一律免行大禮。」
陸佟韓阮朱五女一聽,紛紛報名一福!
但是,久歷江湖,另有用意的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卻俱都先報「遊俠同盟」,次
報職位,最後才報姓名。
江天濤何等人物,早已洞察悟空等人之用心,是以,一面拱手還禮,同時謙遜幾句,並
會意地點了點頭,但是八位堡主夫人,雖在心情焦急之際,卻仍沒忘記對她們未來的兒媳注
意,尤其是佟玉清,阮媛玲和韓筱莉。
江玉帆本待再向外公皇甫陽行禮,但已被皇甫陽示意阻止了,而少林寺的洪善大師,也
將那張雪白素箋,高舉在面前。
正待高聲朗讀,近萬聞訊趕來的天下各路英豪,已經湧到。
頓時,人面閃閃,萬頭鑽動,在喧聲如沸中,各自舉著防風燈,紛紛選擇有利位置,剎
那之間已將四周團團圍住。
只有近萬英豪,攀樹登石,直到選好了觀看位置才逐漸安靜下來。
由於突然多了近千盞防風燈,因而場中立時大放光明。
雖然群豪安靜下來,但悄聲議論之聲,仍如暗潮般「嗡嗡」不絕於耳。
神色格外顯得懊惱地洪善大師,這才望著舉在面前的雪白素箋朗聲道:「嵩山三老,少
林眾僧,貴派掌門元台大師,劫數已屆,命該歸西,大師靈體,請至斷頭崖領回,小女子將
與夫婿江玉帆佇立恭候……」
朗聲未完,群豪大嘩,議論之聲四起,迫得洪善大師無法再繼續念下去。
崆峒掌門人滌仁老道,立即運功朗聲道:「請諸位施主稍安勿躁,洪善大師就要宣佈留
言匪徒的名字了。」
這些話乃是崆峒掌門滌仁老道故意運功而發,是以,「錚」然有聲,全場均能聽得到。
四周近萬英豪頓時一靜,俱都屏息瞪大了眼睛望著洪善大師,等候他宣佈女匪徒的名字。
江玉帆劍眉微剔,滿面煞氣,他作夢都沒想到在營門外向他擲盒投帖挑戰的女子,會自
稱他江玉帆是她的夫婿,這樣的女子可謂厚顏已極。
陸佟韓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更是個個感到驚異,她們都揣不透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子
究竟是誰。
九宮堡主江天濤修眉微蹙,心中顯然不快,八位夫人,更是不時關切地看一眼愛兒江玉
帆,看到這樣粉妝玉琢,英挺俊拔的少年,哪個懷春的少女能不愛?
根據方才素箋上的留言看,顯然是那位癡愛江玉帆的姑娘,受了愛的創傷,因愛成恨,
而出此下策。
但是,「三老會」老龍頭皇甫陽和「洪澤湖」老湖主阮公亮的想法,卻又不同了,他們
兩人則認為子隨父行,父子都是多情種,因而到處留情,是以才惹禍火燒身。造成了今日這
場舉世震驚的大結局。
就在全場群豪一靜,大家心念方動地同時,洪善大師已朗聲道:「這位姑娘的署名是九
宮堡正室少夫人……」
話未說完,全場又是一陣大嘩,喧嘩之聲四起,九宮堡主江天濤的修眉蹙得更緊了,八
位堡主夫人也愣了,這位姑娘未免大過份了,居然自稱是九宮堡的正室少夫人!
陸貞娘多少年來,處心積慮,一生的夙願就是成為九宮堡的正室少夫人,這個挾恨尋仇
的女子,居然膽敢自稱正室,奪了她的尊位,內心的懊惱和忿恨也就可想而知了。
佟玉清,韓筱莉,以及朱擎珠和阮媛玲,更是氣得粉面鐵青,嬌軀微抖,恨得玉牙咬著
櫻唇。
各門各派的高手,以及全場近萬英豪,他們的想法又自不同了,他們認為,如果不是江
玉帆始亂終棄,便是陸佟韓朱阮五女不能見容那個少女,所以才演出今天劫持少林掌門的事,
以施報復。
不峽派的掌門人靈鶴,也在那裡煞有介事的將雙手舉起來,示意全場英豪靜下來。全場
英豪一見,再度停止了議論。
洪善大師這才繼續朗聲道:「那位署名九宮堡正室少夫人的姑娘,她的芳名叫佟玉
清……」
「佟玉清」三字一出口,全場立即掀起一片驚啊。
悟空等人頓時大怒,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鬼刀母夜叉」等人更是潑口大罵道:「放
他娘的屁,簡直是鬼話!」
「奶奶的,什麼東西,這是狗娘養的人才說這種下流話,」
「遊俠同盟」這面的人憤怒大罵,崑崙、崆峒和邛峽派的群道和門人,也紛紛揮拳吆喝:
「要他們『遊俠同盟』把佟玉清交出來!」
既然署名佟玉清,我們就向佟玉清要人!
而這時的佟玉清,早在聽到洪善大師宣佈她的名字時,業已急怒攻心,腦際轟然一聲,
立時暈了過去,所幸陸韓朱阮四女反應快,伸手將她扶住,否則,勢必栽倒在草地上。
佟玉清的急怒攻心並不是害怕,而是因為今夜第一次和未來的公婆見面,還沒有見禮交
談,就為他們帶來這等大的麻煩,這對她與玉弟弟的婚事,勢必形成一大障礙,因而才急暈
了過去。
但是,崑崙派的金毛鼠和門人弟子,卻在那裡推波助瀾的紛紛厲聲吆喝道:「裝死呀,
裝死辦不了事情,快把少林寺的元台大師交出來!」
「這個時候嚇暈啦?既然有膽量進入領袖武林的少林營地,這時就不要怕!」
「別跟他們囉嗦,殺呀,打啊……」
如此一叫,一些不明事理,頭腦單純的人,基於義憤,也紛紛跟著喊殺喝打!
九宮堡主江天濤,一看這等情勢,如不及時遏止,必然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慘烈結局。是
以,氣納丹田,震耳一聲獅子吼:「請大家冷靜!」
這聲獅子吼發自九宮堡堡主江天濤之口,尤勝平地暴起的春雷,全場人眾,無不感到頭
痛如割,心弦震動,喧嘩嚷叫的全場,頓時靜得雅雀無聲,除了山風吹起的松濤,和千盞紗
燈搖擺發出的嗤嗤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個個面色一變,所有在場的高手俱都暗懷懼心,方才急怒暈厥的佟玉
清也被震得醒過來。
九宮堡主江天濤,就趁全場震驚地一剎那,立即放緩聲色,肅容朗聲道:「諸位前輩同
好,俱是久歷江湖,閱歷淵博的人,應該很清楚的看出來,劫持德高望重地元台大師,以及
大膽留言,都是肖小之徒的嫁禍詭謀……」
話未說完,崑崙長老金毛鼠突然怒聲問:「江堡主,你可是因為江玉帆是你的兒子,你
要以九宮堡的勢力來庇護他不成?」
江天濤淡然一笑道:「閣下錯了,小犬已屆弱冠,且為一派龍首,他有他的志向和事業,
本人無意干涉……」
金毛鼠繼續沉聲問:「既然無意干涉,江堡主方才大發獅子吼,又是為何?」
江天濤毫不生氣,依然和顏悅色地道:「本人見群情激奮,深怕中了奸徒騙動之計,作
出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不得不及時阻止!」
話聲甫落,早已氣得滿面鐵青,濃眉帶煞的鬼刀母夜叉,用手一指金毛鼠,望著九宮堡
主江天濤,怒聲道:「江堡主,潛進少林營地,劫走元台大師的就是他金毛鼠宇文通……」
話未說完,金毛鼠已面色如紙的厲喝道:「你敢含血噴人?」
崑崙群道和門人一聽,紛紛徹出兵器和寶劍,齊聲喝殺,紛紛叫打。
黑煞神接口怒聲道:「誰他娘的含血噴人?你們的掌門人清虛老道在玉闕峪被佟姑娘一
掌震飛,你的師弟清靈老道也在佟姑娘的劍下做鬼,你們當然恨透了佟玉清。」
金毛鼠一聽,又羞又怒又震駭,不由氣得怒聲道:「恨透了佟玉清的人不止我們崑崙一
派……」
朱擎珠立即追問道:「還有那些門派?既然還有其他門派,那就請你都說出來讓在場的
天下英雄聽一聽。」
金毛鼠被問得一愣,似乎驚覺自己失言,又似乎覺得朱擎珠問得無理,因而怒聲道:
「俗玉清是十一凶煞中著名的女羅剎,殺人無數,兩手血腥,仇家遍天下,老夫怎知恨她的
還有誰?」
朱擎珠冷冷一笑,道:「聽你方纔的口氣,好像你清楚這件嫁禍陰謀似地?」
金毛鼠一聽,頓時大怒,想是氣昏了頭,不自覺地順口怒喝道:「放屁,這話是隨便說
的嗎?」
「放屁」兩個字一出口,全場大嘩,各派掌門和高手,無不聽得一愣,金毛鼠宇文通身
為一派長老,居然說出這等低俗話來,實在有損派譽,有失身份。
就在全場大嘩,各派掌門高手一愣同時,朱擎珠已剔眉嬌叱道:「口出不遜,就該掌
嘴!」說話之間,玉掌已翻!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金毛鼠的頭顱一偏,同時間哼一聲,神情也不由得一愣,由於
他自覺失言,內心懊悔,因而微一分神,竟被朱擎珠的遙空掌擊中,使得全場英豪大為震驚。
崑崙派的群道和門人一見金毛鼠挨了一記遙空掌,頓時大怒,一聲怒喝,神情如狂,各
揮手中兵器,齊向場中撲去。
也就在崑崙群道欲撲的同時,三老會的老龍頭皇甫陽,少林寺的洪善大師,以及另一聲
震耳欲聾的蒼勁大喝道:「住手!」
崑崙群道一聽,只得紛紛剎住身勢,但仍個個怒目瞪著江玉帆和朱擎珠等人。
全場英豪循著那聲蒼勁震耳的大喝一看,只見滿面怒容,手提百斤大鐵槳的飛蛟鄧正桐,
正由人群後擠出來。
九宮堡主江天濤一看,兩道修長入鬢的劍眉,立時蹙在了一起,一臉的無可奈何神色。
一身鮮紅,身背鐵胎彈弓的鄧麗珠,一見派了好多人到處找不到的老爹爹鄧正桐這時突
然出來了,也不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全場英豪及各派掌門等人,一見飛蛟鄧正桐來了,無不暗呼一聲糟,因為有了這位老爺
子到場,今晚上大家可有熱鬧看了。
只見飛蛟鄧正桐,一擠進場中,立即望著數文外有些驚異發呆的江玉帆,怒喝道:「傻
小子,這不是見了你爹就打哆嗦的時候,這是有關武林浩劫,無數豪傑將為這件事流血喪命
的事,快把今晚砸我老人家禿頭的那個小鐵盒拿出來!」
江玉帆聽得悚然一驚,頓時想起懷中的小鐵盒,急忙由懷中掏出來。
滿場群豪一見,俱都迷惑不解,就是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也鬧不清這位老
爺子怎會扯進了元台大師被劫的這件事中。
就在群豪迷惑之際,江玉帆已將懷中取出的小鐵盒,雙手捧定,徐徐前推,小鐵盒徐徐
離手,竟緩緩向飛蛟鄧正桐身前飛去。
全場近萬英豪以及各派掌門高手等人一看,立即掀起一片驚「啊」,別有用心的門派則
俱都看呆了。
因為,投東西,打暗器,要想快容易,要想慢難,尤其像江玉帆這等用真力推送的方式,
設非功力已達絕高上乘,絕難臻此。
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對遊俠同盟在江玉帆的領導下,屠了長塗島的千年石龍,挑了毒鬼谷,
殺了甘陝雙殘又力戮乾坤四邪,在短短的一年之內,便名聲大噪,震驚了整個江湖,大都心
存懷疑,他們都是苦修武功數十年的掌門人,多少總有些不大相信。
如今,江玉帆在所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門前,近萬天下英豪高手震驚瞪視下,施展了以
意御氣的絕高上乘內功,無不震驚的目瞪口呆,而深信江玉帆一年來的驚人事跡,絕不是訛
傳得來。
徐徐平飛的鐵盒,直到飛至鄧正桐的手中才停下來。
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突見愛兒施展了這等上乘功夫,驚異之下,俱都感到
莫名奇妙,斷定江玉帆離開九宮堡這一年時間,必然另有奇遇。
將鐵盒接在手中的飛蛟鄧正桐,原本也是大吃」驚,但他因為在峰頂上已聽江玉帆講述
過前去西域的經過,是以鎮定的較為快些。
這時一見小鐵盒到手,立即望著神情震驚地洪善大師,沉聲道:「請大師對一對這兩張
素箋上的筆跡,是不是一個人寫的?」
說話之間,已在小鐵盒內將那張雪白素箋拿出來,並交給了洪善大師。
各派掌門與長老,一見鄧正桐交給洪善大師一張素箋,紛紛向前湧過來。
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自然不會例外,因為這關係著他們愛兒江玉帆的切身利
害,他們更需要知道內容寫些什麼。
大家凝目向洪善大師手中的兩張素箋一看,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末尾那個兩柄劍刺
中一顆血淋淋的心的相同標誌。
接著大家細對筆跡,筆跡相同,果然是出自一個人寫的。
繼而讀了兩張素箋上不同的話意,大家彼此看了一眼,俱都明白了怎麼回事。
丐幫幫主四眼盲丐首先公正地道:「這分明是挾怨尋仇,嫁禍於人陰謀詭計,一張用激
將法邀『遊俠同盟』的江盟主前來,而另一張又說明江盟主和佟姑娘等候於此地,用意如何,
不必說大家已經清楚了。」
如此一說,除武當、崆峒、邛崍和崑崙四派的掌門與門人外,其他門派包括少林寺的洪
善、洪緣兩位大師在內,無不頷首稱是。
但是,只有挨了一記耳光的金毛鼠宇文通,冷冷一笑道:「誰又敢說這不是佟玉清故弄
的玄虛呢?」
三老會的老龍頭皇甫陽聽得霜眉一蹙,冷冷地看了金毛鼠宇文通一眼,淡然地道:「果
如閣下說的一樣,這人不是大工於心計了嗎?」
金毛鼠宇文通知道皇甫陽是江玉帆的外公,因而冷冷一笑,故意輕蔑地道:「可是,你
又怎知對方不是工於心計之人呢?」
話聲甫落,性情剛烈的四夫人皇甫香,脫口怒叱道:「全場人眾中,都在苦思如何尋找
年高德重地元台大師回來,唯獨你一人,刁難耍奸,推波助瀾,想盡辦法將這件事擴大,看
來,這場禍事,誰又敢說你不是參與請出元台大師的狂徒之中的一人呢?」
這話由九宮堡四夫人,昔年威震大江南北的三釵幫的銀釵皇甫香的口中說出來自然大有
份量。是以,話聲甫落,群豪議論之聲四起,紛紛認為有道理。
方纔基於義憤盲從喝打的人,也看出了這裡面大有文章。
曾經挨了一記耳光的金毛鼠自然學乖了,而且,發話之人是九宮堡的四夫人,也是一位
手起劍落人頭飛的羅剎人物,哪敢聲色俱厲的相對?
但他想到心頭之恨以及絕不能讓「遊俠同盟」的江玉帆和佟玉清等人輕易的卸掉劫持元
台大師的責任,是以冷冷一笑道:「江夫人也大恭維老朽了,就憑老朽這幾手三腳貓的本事,
恐怕還劫不走元台大師……」話未說完,崆峒掌門滌仁老道已接口道:「宇文長老這話說的
也有道理,佟姑娘曾掌震清虛仙長,劍喪清靈道友,以及她今天午後的比武交手,雖然功力
比不上元台大師,但她仍可能有進入少林營地的膽識。」
洪善大師聽得老臉一紅,但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以及元台大師的被劫走是出於不可抗
拒的原因,是以,趕緊解釋道:「據本門巡邏弟子報稱,擔任東北面營地警戒的弟子,悉數
遭迷香迷倒,由於事體重大,趕快前去報告掌門,才發現大師已不在帳內了……」
鄧正桐立即正色沉聲道:「使用迷香乃是下五門的無恥伎倆,老朽敢保證,『遊俠同盟』
中絕沒有人使用這些東西……」
話未說完,祁峽派的掌門人靈鶴老道,霜眉一蹙,淡然道:「去年春末,江盟主曾率所
屬,釘了七陰叟,挑了毒鬼谷……」
鄧正桐見靈鶴老道的打岔,虎目一瞪怒聲道:「怎麼,你可是認為七陰叟那老狗不該
殺?」
靈鶴老道陰刁的一笑道:「貧道並沒有那麼說,只是『遊俠同盟』中的男女施主,也許
有人喜歡七陰叟精製的風飄萬里香……」
話未說完,早已怒火高熾的獨臂虎,脫口怒罵道:「這都是放狗屁,誰他娘的喜歡七陰
叟的迷香,誰就是他奶奶的狗娘養的……」
靈鶴老道一瞪眼,立即怒聲問:「你是什麼人?」
獨臂虎一指自己的鼻子,忿忿地回答道:「俺就是你說的施主!」
話聲甫落,全場英豪俱都笑了,就是各門各派的掌門和長老,有的人也忍俊不禁了。
黃山純陽觀的大觀主,靈鶴老道的師弟法鶴道人,覺得掌門師兄有被奚落的感覺,是以,
心中一氣,不自覺地怒道:「此地都是什麼人?那有你說話的餘地?」
鬼刀母夜叉一聽,頓時大怒,鬼頭雙刀一橫,瞪起兩隻銅鈴眼,怒喝道:「怎麼著?只
許你們拿著俺『遊俠同盟』在那裡和稀泥,我們吭聲都不可以,你們他娘的還講不講理?」
如此一說,法鶴老道頓時無言答對。
鬼刀母夜叉繼續一指靈鶴老道,怒聲道:「什麼是風飄萬里香?聽說過這個名字的都叫
他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老娘敢說,劫持元台大師的這件事,一定是你出的主意!」如此一
說,全場大嘩,喧聲四起,有的人竟贊同的說有道理。
靈鶴老道聽罷,早已氣得渾身顫抖,怒不可抑,不由變顏變聲的怒聲道:「在場的諸位
長老掌門人,哪一個不知道毒鬼谷七陰叟的『風飄萬里香』厲害?方才貧道是根據洪善大師
所說的情形,才肯定匪徒使的是『風飄萬里香』,否則,怎會人影看不到一個,所有擔任警
戒的大師就悉數被薰倒了呢?」
大洪山的右護法神鞭趙沛豐,立即在旁和聲道:「老朽認為這件事已無再爭論的必要,
但為了證實一下元台大師是不是佟姑娘請去的,我們請佟姑娘寫幾個字,核對一下筆跡……」
話未說完,怒火仍熾的靈鶴老道已忿忿地道:「難道寫留言時一定要她本人親自執筆?」
陸貞娘一聽,頓時大怒,但她知道,只要有江堡主和他的八位夫人在場,江玉帆是不會
開口與人爭論的。
是以,柳眉一剔,怒聲嬌叱道:「慢著!」
由於陸貞娘的這聲嬌叱,全場頓時一靜,所有的目光一致向這位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稱的
女谷主望去。
陸貞娘繼續怒聲道:「本來有長者在場,晚輩均不應無禮插言,但是,長者也應有長者
的德性和風度,才會受到晚輩的尊敬和愛戴,如果不以大局為重,只顧挾怨挑釁,藉機洩憤,
不但得不到天下英雄的好評,即使自己的門人弟子也會覺得本門尊長竟是一個是非不明,毫
無正義之心的昏庸之人……」
曾被陸貞娘和阮媛玲羞震堵塞的黃山純陽觀大觀主法鶴道人一聽,老臉一紅,頓時大怒,
不由一臉怨毒地望著陸貞娘,厲聲問:「陸谷主的這番話是何用意?」
陸貞娘見法鶴仍稱呼她谷主,只得淡然一笑:「如果今天午後道長曾在大會場上的話,
應當聽到少林洪善大師的宣佈,姑娘已不是武林龍首大會的龍頭了……」
話未說完,靈鶴老道已怒聲問:「那麼你和阮媛玲去年擾亂純陽觀,殺傷本門弟子的這
筆債,又應當向誰討還?」
陸貞娘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找我陸貞娘!」
話聲甫落,阮媛玲倏然上前一步,嬌叱道:「純陽觀弟子是我阮媛玲殺傷的,當然應該
向我阮媛玲討!」
第 七 章 暗下毒手
立在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身側的雍容中年婦人——雙劍無敵柳長青——阮媛玲
的親娘一聽,神色一驚,一臉的焦急。
老奸巨猾的靈鶴老道一見阮媛玲發話,立即覷目偷看了一眼金杖追魂阮公亮夫婦。
這時一見阮媛玲的母親雙劍無敵柳長青,面現焦急,故意冷冷一笑道:「哼,到了那時
候,你說的話恐怕就不算數了!」
話聲甫落,一直未曾發話的阮公亮,突然厲眼一瞪,脫口怒聲道:「不錯,老靈鶴,你
只要敢動一動我玲兒身上的衣角,老夫就拔光你身上的鶴毛……」
靈鶴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厲聲道:「照你這麼說,本門弟子就這樣白白讓她殺傷
不成?」
金杖追魂阮公亮毫不客氣地道:「那算你們教導無方,也怨他們學藝不精!」
靈鶴一聽,哪裡還能忍耐,不由厲聲道:「阮公亮,你不要以為沒人知道你的秘密……」
金杖退魂立即沉聲問:「老夫有何秘密?」
靈鶴老道立即陰刁怨毒的道:「你的烏金杖是實心的,杖內根本沒有毒液!」
如此一說,全場立即掀起一片驚啊,那些被金杖追魂阮公亮嚇破了膽的黑道匪徒,無不
大呼上當,下次決心鬥鬥這個老煞星。
豈知,金杖追魂阮公亮,非但不生氣,反而仰面哈哈一笑道:「想我阮公亮闖了一輩子
的江湖,走遍了天南地北,到了快進棺材的時候,居然還有人公然說我的烏金杖是實心
的……」
說此一頓,轉首目注靈鶴老道,繼續道:「老靈鶴,你說的不錯,我阮公亮一生中,與
人交手不下千次,還沒有用過一次烏金杖內的毒液,今夜老夫要當著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
以及天下四方英豪和你老靈鶴大戰三百回合,要你嘗一嘗化血蝕骨毒液的厲害……」
「害」字方自出口,竟飛身縱向場中!
靈鶴老道毫無懼色,但卻不願意在此場合與阮公亮動手,是以,冷冷笑道:「阮公亮,
你也用不著情急心虛,明天的大會晉級賽上,貧道絕不會讓你走就是。」
金杖追魂阮公亮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厲聲道:「不可以,現在老夫就要你的屍體
有如這片草地!」
「地」字出口,手中烏金杖猛的向著身前草地一揮,一陣嗤嗤輕響,杖頭上同時射出一
蓬藍綠色的水霧。
藍綠水霧過處,沒脛高的綠草,頓時捲曲萎縮,剎那間變得一片桔黃!
全場近萬英豪一見,個個面色大變,俱都噤若寒蟬,方纔還準備鬥一鬥阮公亮的歹徒,
這時又暗念阿陀陀佛,暗慶當年碰到這位老煞星時跑得快,否則,今夜哪裡還能前來參觀龍
首大會?
金杖追魂阮公亮,看到靈鶴老道目閃驚光,面無人色,再度厲聲催促道:「老靈鶴,快
出來,老夫說過,今夜定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話未說完,「遊俠同盟」中已傳來阮媛玲焦急聲音道:「爹,您老人家……」
阮公亮一聽,急忙轉頭,只見自己的愛女阮媛玲,神情惶急,暗透迷惑,心中雖知她是
為了自己的烏金杖中突然有了毒水而感到驚異,但他仍沉聲問:「我老人家怎樣?」
阮媛玲雖然感到迷惑,但她絕不會傻到當眾詢問父親的烏金杖原是實心的,今夜為何突
然有了毒水,只得委屈的要求道:「女兒是『遊俠同盟』的人了,您老人家就不要管了
嘛……」
話未說完,阮公亮已佯裝生氣地道:「你就是成了江玉帆的媳婦,還是我的女兒!」
阮媛玲見老爹爹當著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以及天下英豪,竟口沒遮攔的說出這些話,
一張美麗臉蛋,頓時紅得直達耳後。
但是,芳心深處的甜意,仍多於表面的羞澀,是以,急的一跺小蠻靴,有些撒嬌喧聲道:
「爹,您老人家……」
就在阮媛玲撒嬌發嗔的同時,九宮堡主江天濤已望著場中的金杖追魂阮公亮,和聲道:
「阮世兄,他們小一輩的既然有一份創業的雄心,天下就讓他們自己去闖吧,我們最好不要
干涉!」
金杖追魂目的已達,立即頷首應了個「好」,但他仍沉面望著餘悸猶存的靈鶴老道沉聲
道:「老夫看在親家江堡主的份上,今夜和你的過節就此揭過,不過,你老靈鶴如果不服氣,
隨時可以到洪澤湖去找我!」說罷,一個箭步縱了回去。
但是,崆峒派的掌門滌仁老道,卻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笑臉,陰刁的道:「江堡主和阮
湖主雖然表明了態度,絕不出面干涉,可是元台大師至今仍然毫無下落,明天的龍首大會無
人主持,後天的排解仇嫌糾紛也就因而無法解決,所以江堡主的話……」
說此一頓,以下的話突然住口不說了,意思是說,江天濤的話等於白說了。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怒,但他仍強捺滿腹怒火,沉聲道:「排解江湖仇嫌,大會並沒有
硬性規定,一定要大會盟主公證評定,因為在場的各派龍首,全場的天下英豪,都是當場的
公證人,今夜大會龍頭業已到齊,四方豪傑到的也不少,如果哪一門派有了非在本屆大會解
決的紛爭,不妨現在就提出來……」
話未說完,崑崙長老金毛鼠,突然怒聲道:「本派與『遊俠同盟』的嫌怨,希望今晚就
能當場解決!」
洪善大師覺得金毛鼠這人大刁鑽,因為今晚的這個局面,可以說完全是他一個人攪和起
來的,劫持元台大師的行動雖然與他金毛鼠無關,但他確有惟恐天下不亂之嫌。
是以,一俟金毛鼠把話說完,立即合什宣了個佛號,道:「阿彌陀佛,既然有人提出必
須今夜解決該派仇嫌,貧衲附議江堡主的意見,但不知武當派的松鶴道友有何意見?」
武當派的寶座穩坐至今,完全是因為九宮堡在前把關,為了該派的千秋大業,松鶴當然
不敢與九宮堡作對,何況已有了少林派附議,是以,稽首朗聲道:「貧道完全贊成江堡主的
意見,不過,貧道認為,應該先行詢問一遍,看看究竟有多少門派準備將疑難事件在本屆大
會上提出來,然後再依據多寡,或及時和解,或另行選擇時地解決……」
話未說完,各門各派的掌門和長老,已紛紛頷首齊說有理。
洪善大師一聽,只得合什躬身,朗聲問:「有疑難事件,必須在本屆大會提出者,請現
在先行提出來!」
話聲甫落,崆峒掌門滌仁老道,以及邛崍派的掌門人靈鶴道人,兩人幾乎是同時稽首宣
了聲無量壽佛。
崆峒、邛崍也是著名的大劍派,劍術並不低於武當派,全看使劍人的功力火候和臨場經
驗。
滌仁、靈鶴兩個老道同宣無量壽佛,全場立即掀起一陣暗潮似地議論聲,九宮堡主江天
濤的兩道修長劍眉,也立時蹙在一起了。
洪善大師一見,先遊目掃了一眼全場,他這遊目一看,只見亂巖上,半峰上,四周的小
丘大樹上,到處燈火點點,人面閃閃,光亮燭天,月華為之失色,估計,到場的英豪,至少
兩萬人。
看了這情形洪善大師立即有一種欲罷不能之感。
這時見全場再沒有提出來,才望著滌仁,靈鶴兩道人,合什問:「兩位道友有何疑難,
與哪一門派有過節,請當眾提出來,如能和解,大會願擇期另議,所謂怨仇宜解不宜結,兩
位俱是多年苦修的道友,想必早已明白這個道理……」
話未說完,靈鶴老道先覷看了一眼武當掌門松鶴,這才稽首道:「貧道師弟法鶴,主持
黃山純陽觀,去年夏天,曾遭『遊俠同盟』之陸貞娘與阮璦玲兩人之侵犯,殺傷本門弟子,
搗毀部份道觀……」
話未說完,站在場邊靜的黑煞神頓時大怒,不由脫日怒喝道:「完全是胡說八道放狗屁,
陸姑娘和阮姑娘連你們的純陽觀的大門都沒進去……」
話未說完,法鶴老道已望著江玉帆,怒喝道:「江玉帆,你身為一盟主,你的屬下如此
放肆,開口罵人,狂妄無理,藐視一派掌門之尊……」
江玉帆本抱著息事寧人之心,不願當著父親和八位娘親之面與人爭論,但是,如果對方
指名叫姓的提出來,如果在不睬不理,就顯得怯弱無能了。
由於法鶴老道聲色俱厲,江玉帆也效不為禮,但他仍自然的道:「本盟主所有屬下,均
是個性豪放,心胸坦直,生俱俠肝義膽,嫉惡如仇的男女俠士,他們平素待人以誠,說實話,
做實事,一旦聽到誇大渲染虛無不實的話,他們便會不自覺的出口低俗,但是,他們敬重的
是有德長者,苦修的佛門高人,如果對方陰刁奸邪之輩,就是天下霸王,他們也恨不得手刃
此賊……」
由於這番話的錚然有力,擲地有聲,話未說完,全場兩萬餘眾,立即暴起一陣聲如巨雷,
直上夜空的駭人歡呼和采聲!
靈鶴和法鶴兩人一聽,頓時大怒,一臉的怨毒,不由齊聲厲喝:「小小年紀,即鼓如簧
之舌,歪曲事實,強詞奪理,今夜貧道本欲將此事公諸天下英豪之前,今夜貧道本欲將此事
公諸天下英豪之前,只要陸、阮二女當眾向本門道個歉,本門也就不再追究了……」
陸貞娘冷冷一笑道:「你身為道家弟子,一派掌門之尊,居然當眾信口雌黃,莫說要本
姑娘向你們道歉,就是你現在再向本姑娘賠禮,本姑娘都未必肯答應!」
靈鶴、法鶴兩道一聽,簡直氣炸了肺,暴怒之下,哪還顧到後果和厲害,一聲怒喝,法
鶴老道當先縱了出去。
只見法鶴道人縱落場中,右臂一舉,倏然翻腕,「嗆」的一聲,將劍撤出來,也不向少
林,武當,九宮堡三門派打招呼,僅向著全場兩萬英豪,右手叩劍,單掌稽首,同時神情激
憤地厲聲道:「貧道法鶴,乃邛崍派弟子,黃山純陽觀大觀主,今夜與陸貞娘在此解決去夏
殺傷本觀弟子之嫌怨,願在天下英豪面前比武決鬥,一拼生死,雙方死傷無怨!」
說罷轉身,就在群豪掌聲采聲中,戟指一指嬌靨透煞,鳳目閃輝的陸貞娘,瞠目厲聲道:
「賤婢還不出來受死,今夜貧道與你不拚個死活,絕不休止。」
陸貞娘嬌靨鐵青,渾身微抖,緩步向場中走去,同時,切齒恨聲道:「你這敗類,今夜
姑娘如不殺你,當場舉劍自刎!」
話一出口,全場一片驚啊,一個不拼出死活不休止,一個不殺對方便馬上舉劍自絕,這
一場決鬥必有一方流血,甚至同歸於盡。
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和高手弟子,有的希望馬上設法勸助,有的則希望禍事越鬧越大好。
九宮堡主,三老會頭,以及丐幫幫主和少林寺的洪善大師等人,本待同時出聲阻止,但
雙方都已把話出口,勢成騎虎,業已無法勸阻,只有在雙方打鬥到相當時候時,再見機出面
和解。
但是,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卻個個憂心如焚,知道和邛崍派的仇怨勢必愈
演愈烈,如果他們單方面以尊長之威嚴,強行命令陸貞娘讓步,知道陸貞娘個性的八位堡主
夫人,擔心她真的會舉劍自刎,是以,俱都以憂急的目光,望著滿面殺氣,櫻唇緊閉,緩步
走向場中的陸貞娘。
橫劍傲立場中的法鶴老道,一聽陸貞娘的怨毒豪話,不由地仰天發出淒厲大笑道:「賤
婢說話太自信了,貧道今夜決心取你項上首級,還容得你舉劍自刎?」
說罷,又是一陣哈哈厲笑。
陸貞娘走至場中,距離法鶴一丈五尺處停身站穩,緩緩舉起玉臂,寒光如電一閃,「嗆」
的一聲將背後的長劍撤出鞘外。
這時全場兩萬多眾,個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中,摒住呼息,沒有任何交談聲音,俱都
擔心錯過雙方這捨死忘生的第一擊。
豈知,陸貞娘橫劍在手,並沒有搶先攻擊。
法鶴老道一見,愈加怒不可抑,瞠目厲聲問:「長劍既然出鞘,為何還不動手?」
陸貞娘冷冷一笑,道:「本姑娘為了讓你死得口服心服,搶先的一劍自是應該讓給
你……」
話未說完,法鶴老道已氣得鬚眉俱張,厲笑大喝道:「賤婢找死,納命來!」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長劍綻起無數劍花,逕向陸貞娘的週身要穴罩下,聲勢犀利,
畢竟不凡。
豈知,陸貞娘竟冷冷一笑,嬌軀略微一閃,出手如電,長劍直向無數劍花中的一朵點去!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嗚,應聲濺起十數火星,前撲中的法鶴道人,右臂一震,身形斜偏,
慌得急忙剎住身勢!
就在法鶴身形一偏的同時,陸貞娘已將點出的長劍,身形不變,探臂前伸,一式「白蛇
吐信」,閃電刺向法鶴的前胸。
法鶴作夢都沒想到陸貞娘的劍法精銳,變招奇速,神色一驚,心頭一橫,大喝一聲,被
點偏的長劍疾演吳剛伐桂,照准陸貞娘的肋肩,連人帶劍撲了過去。
全場人眾見法鶴的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不少人脫口發出驚啊!
但是,就在法鶴老道連人帶劍撲向陸貞娘,全場發出一片「啊」聲的同時,陸貞娘已鳳
目冷電一閃,脫口一聲嬌叱,嬌軀如煙一旋,手中劍光頓時一暗——
一直目不轉睛,注視場中的彩虹龍女蕭湘珍一見,不自覺地脫口驚聲呼叫:「貞兒——」
但是當陸貞娘手中劍光再度大放光明時,法鶴老道在一聲痛苦的呻吟中,已被陸貞娘的
長劍攔腰斬斷,但他的兩截屍體,卻分開了一丈多遠,五臟齊出,鮮血滿地,全場英豪和各
派掌門,都為這驚人的結局,驚呆了。
陸貞娘聽了彩虹龍女的那聲驚呼,神志頓時一清,急忙定神一看,發現姨父江天濤雙眉
緊蹙,姨母蕭湘珍和其他七位夫人,個個都神情驚異,不由淒呼一聲「姨母」,緩緩跪了下
去。
由於她內心的惶恐與痛悔,劍尖拄地的長劍,也隨著她下跪的身勢,緩緩刺進草地內。
佟玉清、韓筱莉,以及朱擎珠和阮媛玲四女一見,深恐陸貞娘在自責之下,真的舉劍自
刎了。
因為四女看得出,陸貞娘殺了法鶴之後,聽到她姨母彩虹龍女的驚呼,深怕其他七位夫
人也怪她的手辣心狠,任性殺人,因而影響了她與江玉帆的婚事,是以,在驚、怒、惶、愧
之下,不知所以。
也就在佟韓朱阮四女縱向場中的同時,震驚發呆,根本沒想到有現在結局的靈鶴道人,
急忙一定驚魂,厲嗥一聲,倏然拔劍,飛身向場中撲去。
法鶴道人的幾個弟子,一見師父被殺,也紛紛厲喝,同時拔劍,緊跟靈鶴道人身後,齊
向場中撲去。
九宮堡主江天濤,以及他的八位夫人,三老會老龍頭皇甫陽,丐幫幫主四眼盲丐,以及
洪善大師與大洪山神鞭、雙筆判等人,還有一直在旁手橫百斤大鐵槳,虎視眈眈的飛蛟鄧正
桐,齊聲大喝道:「你們要做什麼?」
「快些退回去!」
「你們懂不懂大會規矩!」
如此一吆喝,飛身撲向場中的靈鶴一驚,急忙剎住身勢,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門人十
多個,居然也想仗劍撲向場中,只得怒斥道:「你們退回去!」
純陽觀的十數道人一聽,再看了眼前眾怒的形勢,俱是龍頭長老和知名人物,只得忿忿
地退了回去。
少林寺的洪善大師,雖然還沒接到,派出去尋找元台大師的長老和門人的報告,但他卻
斷定元台大師的被劫,很可能與邛崍,崆峒,以及崑崙等派的門人有關。
因為,邛崍派的掌門靈鶴道人,清楚的指出了使用的是「風飄萬里香」,而崑崙派的長
老金毛鼠宇文通,又一直在那裡推波助瀾,而崆峒派的掌門人滌仁和長老滌心,又在那裡陰
刁耍奸,唯恐天下不亂。
是以,洪善大師曾和洪緣大師低聲商議一陣,認為劫持元台大師的人,目的在於向江玉
帆報復,只要他們如願以償,元台大師自會轉回營地,所以才准許各派將疑難事件提出來,
冀望此地事畢,而掌門人元台大師已回到營地了。
沒想到,方才法鶴老道出場前,招呼也不打一個,顯然沒將他們少林派放在眼內,心中
十分不滿。
這時,又見靈鶴老道翻腕拔劍,飛身撲向場中,好似在曠野遇到仇人般,老和尚也不由
氣得渾身發抖。
是以,一見靈鶴將門人斥退,立即沉聲:「靈鶴道友仗劍入場,意欲何為?」
祁峽掌門靈鶴道人,悲痛師弟被殺,滿腹怒火,一臉的殺氣,這時見問,不由怒聲道:
「殺人者償命,貧道要姓陸的丫頭償還我師弟的命來!」
洪善大師壽眉一蹙,淡淡地問:「若是方才法鶴道友一劍將陸姑娘殺死,又當如何?」
靈鶴老道卻強詞奪理地避開話題,怒聲道:「姓陸的丫頭本來是可以不施重殺手……」
話未說完,飛蛟鄧正桐已怒聲道:「你閉上眼睛想一想,你那師弟法鶴,哪一招不是殺
手?哪一個動作不是欲把陸姑娘置死當地?你此時痛心你師弟被殺,當你師弟一口一個賤婢,
今夜定要砍掉陸姑娘項上首級的時候,你為何不及時阻止?」
靈鶴老道被斥得無言答對,不由窮兇惡極地用劍一指鄧正桐,瞠目厲聲道:「鄧正桐,
你不要倚老賣老,仗恃著你女婿女兒的勢力,須知我靈鶴還沒把你看在限內,有膽子的到場
中來,貧道要教訓教訓你……」
話未說完,九宮堡的七夫人鄧麗珠,見靈鶴老道居然是當眾侮辱老父,頓時大怒,是以,
未待靈鶴話完,柳眉一剔,脫口一聲嬌叱道:「閉嘴,你既然不按龍首大會的規矩,我鄧麗
珠也不必和你講理,來,咱們到場中去,我鄧麗珠三招之內不殺你,用不著你動手,我自己
自絕在此地!」
靈鶴老道一看鄧麗珠要出場,哪裡敢吭氣,所幸崆峒掌門滌仁老道,裝腔作勢地稽首宣
了個佛號道:「無量壽佛,江堡主曾經有言在先,絕不橫加干涉,如今,言猶在耳,尊夫人
已先恃技凌人了!」
九宮堡主江天濤,冷冷一笑道:「道長恐怕弄錯了,你應該指謫不遵守大會規定,任意
向別人挑戰的人!」
滌仁老道刁冷地一笑,道:「龍首大會的盟主都被人劫走了,還遵守什麼大會規定,還
按照什麼程序進行……」
話未說完,兩萬英豪大嘩,顯然不滿滌仁老道的刁鑽說法。
洪善大師一聽,也不由暗冒怒火,立即沉聲問:「老衲方才公然詢問時,道友不是也曾
口宣佛號,準備提出疑難事件!」
豈知,滌仁老道竟正色道:「貧道雖宣佛號,但並不說與那一門派有嫌疑,再說,貧道
根本就不贊成在未找到元台大師之前,就為各派調解疑難事件!」
洪善大師一聽,頓時氣得老臉鐵青而不知如何答對。
點蒼,峨媚和丐幫等正直門派的掌門人,以及長老和同夥等人,無不感慨地搖頭,暗自
嗟歎,似乎在說崆峒派有滌仁這等陰刁奸猾之徒擔任掌門,他們崆峒派的祖師陰靈有知,當
流淚泉下了。
滌仁老道雖然看到了,卻,依然神色自得,披嘴哂冷笑,似乎在說,看你們又能怎奈我
何?
但是,依然橫劍怒立場中,剛剛看著門人將法鶴屍體移走的靈鶴老道,卻瞠目望著滌仁,
怒聲問:「滌仁,聽你口氣,你可是改變了主意?」
如此一問,全場一靜,聰明人立即聽出崆峒派與邛崍派之間,似乎有了某種默契,因而,
所有人的驚異目光,齊向滌仁老道望去。
只見滌仁老道,立即斂笑正色道:「笑話,殺徒之恨如刺在身,貧道怎能再等五年?」
話未說完,靈鶴老道已沉聲問:「那你方纔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滌仁老道依然正色道:「沒有任何意思,貧道只是不贊成在大會盟主尚未安然歸來之前
進行這個程序!」
靈鶴老道一聽,這才知道滌仁老道是個狡黠善變的陰刁之徒,雖知上當,但已無法挽回。
由於內心的憤怒,不由又望著一直未曾發話的武當掌門松鶴道人,毫不客氣地沉聲問:
「你呢?可是也改變了主意?」
群徒一聽,又是一片驚訝聲,沒想到武當派也和崆峒、邛崍有了默契與詭謀!
只見武當掌門松鶴道人滿面一紅,沉聲道:「因為殺傷本門弟子的當事人,方才業已當
眾宣佈,不出一百天,必定親臨武當山賜教,所以貧道已無再向大會提出的必要!」
靈鶴老道一聽,怒目瞪著武當掌門和武當二塵三人,咬牙切齒,渾身微抖,久久不語。
最後,突然望著邛崍群豪,恨聲怒喝:「咱們走!」說罷,當先向場外走去!
全場圍觀的兩萬多英豪一看,不少人發出沒有看到熱鬧的惋惜聲!
但是,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蒼勁聲音,想喝道:「慢著!」
全場一聽那聲蒼勁怒喝,便知是金毛鼠宇文通的聲音。
剛剛準備走的靈鶴老道一聽,急忙停身止步,轉首望著金毛鼠,沉聲問:「你可是對貧
道說話?」
金毛鼠宇文通毫不遲疑地傲然沉聲道:「不錯,道長如果就此離去,本派掌門為師報仇,
手刃佟玉清的一幕,你便錯過了欣賞的機會了!」
如此」說,全場立即掀起一陣議論聲,而且夾雜著低笑,顯然沒有人相信崑崙派的新任
掌門道玄道人能夠手刃仇人佟玉清。
但是,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卻聽得大吃一驚,暗自警惕。
而江玉帆和悟空、一塵、風雷拐,以及鬼刀母夜叉等人,更是個個暗自焦急!
因為,在西域玉闕峪,佟玉清曾一掌震飛他們的師尊掌門清虛仙長,而在斷峰崖上,佟
玉清又在數個照面之下,殺死了他們的長老清靈道人,而他們的新任掌門道玄,卻要在此時
此地請求各派龍頭准許他為師尊報仇。
對這件事,江玉帆有兩個看法,一是崑崙派藉與尊親師長報仇,對方不得傷害報仇人的
明文規定,迫使佟玉清不能傷他,而他卻可以為所欲為的殺傷佟玉清。
其次,則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其中除了另有陰謀詭計外,似乎再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
了。
但是,風雷拐和鬼刀母夜叉,卻急忙走至正在扶回陸偵娘,而在那寬言安慰的佟玉清身
前,焦急的低聲道:「佟姑娘,方才金毛鼠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
佟玉清神情自若,淡然一笑,感激的點點頭,道:「我會見機處理的,謝謝你劉堂主!」
鬼刀母夜叉立即焦急地埋怨道:「老妹子,這一回你可不能大意,他能殺你,而你不能
殺他呀!」
佟玉清依然毫不介意地一笑道:「你放心大姐,小妹會耐心的應付他!」
暗自流淚的陸貞娘,雖然芳心欲碎,但她對佟玉清安危仍極關心,這時一聽,也急忙一
拭眼淚,正色道:「聽他們的口氣,顯然極有把握,好像有恃無恐似地,你可要小心呀!」
韓筱莉也在旁憂急地道:「真的玉清姊,你在既不能殺他,又不能傷他的限制下,打起
來總是束手縛腳,不敢用滿招式……」
禿子當初在未聯盟前,確曾對佟玉清自作多情過一陣子,自從遇到了盟主江玉帆,才覺
自己不配,完全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是,他卻把那份私情,化成了純真的兄妹之情,處處對佟玉清照顧,佟玉清對他也甚
是尊敬,再沒嬌靨凝霜的罵過他禿子。
禿子對金毛鼠的狂妄大言自然也為佟玉清擔心,是以,未待韓筱莉話完,已在旁恨聲道:
「要是我禿子能夠下場,我就把他打成一個長滿了刺的大刺蝟!」
陸貞娘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望著江玉帆和悟空等人,急聲關切地問:「在這種場合能不
能用暗器?」
銅人判官立即回答道:「當然可以,只是不能用有毒的,用有毒的暗器,雖是報親仇的
人,對方也可以殺死他而不算違禁!」
話聲甫落,黑煞神已豪氣爽快的怒聲道:「和這種人磨菇個啥?上去三拳兩腳就把他打
趴下,俗話說,夜長夢多,咱們快的要他有暗器也無法打……」
佟玉清一聽,不由一笑道:「芮壇主就是我的狗頭軍師,小妹就照他的方法去收拾
他……」
黑煞神沒聽出佟玉清的話意,不由生氣地慌聲道:「你不能收拾俺,你去收拾崑崙派的
雜毛道玄……」
話未說完陸佟韓阮朱五女,以及禿子啞巴憨姑獨臂虎等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各門各派的掌門尊長和高手,以及全場兩萬多圍觀的英豪,無不為佟玉清的生命安危擔
心,而他們「遊俠同盟」非但不憂不急,反而神色自若的,在那裡哈哈大笑,因而,無不看
得暗自搖頭,有的人還低聲道:「這些年輕人,真不知天高地厚和江湖險惡!」
就在禿子憨姑鐵羅漢等人發笑的同時,道玄道人,已飛身縱落場中。
群豪一見道玄出場,喧嘩議論之聲頓時一靜。
只見背插金絲長劍,手拿銀鬃拂塵的道玄道人,飛身一落場中,立即剔眉瞠目,一指佟
玉清,厲聲大喝道:「師門仇人佟玉清,還不出來受死?」
如此一喝問,寂靜無聲的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齊向佟玉清望去。
只見佟玉清目注場中道玄,雙目中冷芒閃射,順手扯下短劍氅,略微一緊鸞帶,大步向
場中走去。
這時全場人眾,個個屏息靜氣,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佟玉清,看看這位十一凶煞中的著
名女羅剎,如何對付向她尋仇挑釁的崑崙派掌門人。
九宮堡主江天濤,以及他的八位夫人,更是目不轉睛的望著走向場中艷麗中透著逼人英
氣的佟玉清。
因為,他們早在飛蛟鄧老爺子的口中,知道了愛兒江玉帆,對任何女孩子都無動於衷,
唯獨喜歡這位嬌靨上有幾個白麻子的羅剎少女佟玉清。
他們夫婦九人一看佟玉清透煞的嬌靨,令人心寒的目光,江天濤似乎又看到昔年八位嬌
妻的縮影,而八位夫人也覺得,佟玉清正是她們普年行道江湖的化身。
是以,這八位昔年震驚了大江南北的堡主夫人,都不自覺的喜歡這位未來的兒媳佟玉清。
果然,佟玉清尚未到達場中,道玄道人已目閃驚急,面露怯意,不自覺地倏然舉臂,
「嗆」的一聲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
長劍一出鞘,嗡然有聲,寒芒四射,一望而知是一柄削金斷玉的寶刃。
佟玉清一見道玄手中的寶劍,立即認出是崑崙派鎮山之寶,那夜在西域玉闕峪清虛仙長
曾用以和她交手的那柄寶劍。
道玄道人一見佟玉清這種威勢,以及想到師叔清靈道長僅幾個照面就被她斬下頭顱的一
幕,心中的確有些心寒。
心中一緊張,不自覺地將劍撤出來,同時厲聲道:「佟玉清,你死在眼前,尚作威作福,
有什麼遺言快向你的同夥交代……」
佟玉清見道玄老道竟把「遊俠同盟」的人視為強盜,稱為同夥,頓時大怒,但她強捺怒
火,沉聲道:「交代後事的是你而不是我,本姑娘對你登上掌門大位還不到一百天,便在本
姑娘的劍下做了鬼,實在覺得冤枉不值得……」
話未說完道玄道人已驚急地怒喝道:「閉嘴,你胡說,貧道只能殺你,而你不能殺我!」
話聲甫落,遠近圍觀的群豪,不少人笑了。
佟玉清冷冷一笑,停身止步道:「笑話,本姑娘自行道江湖以來,向來是劍不沾血不歸
鞘,稍時交手,有本事你就盡量施展出來,本姑娘已經決定,幾個照面之後,就要你追隨你
師叔於地下……」
道玄道人一聽,心中大駭,未待佟玉清話說完,大喝一聲,飛身前撲,手中長劍,虛晃
一招,竟以左手拂塵猛向佟玉清的面門揮去!
全場群豪一見,頓時大嘩,對道玄道人未待佟玉清身形站穩,劍尚未撤就攻擊,顯然不
滿。
但是,就在群豪大嘩的同時,突然發現道玄拂塵中有白煙異味的佟玉清,心中一驚,脫
口嬌叱,顧不得再拔背後的青虹劍,嬌軀一旋,身形凌空而起,從來不用腿的佟玉清,驚急
間,只得飛起一腿,逕向道玄手中的銀髯拂塵踢去。
遠近英豪不知原因,一見佟玉清凌空踢出的一腿美妙至極,突然暴起一聲巨雷般的采聲,
有的人尚興奮的猛搖他手中的防風燈籠!
但是,場中的道玄道人一見,並不用劍去斬佟玉清的腿,手中拂塵一舉,再向佟玉清的
面門揮去。
佟玉清身在空中,對道玄拂塵中的白煙,看得更清楚,尤其那陣異味,心知有異,急忙
摒住呼吸,展臂向一丈以外落去!
就在她飛身斜落的同時,突然覺得兩眼刺痛,而道玄道人,也趁機飛身向她挺刺。
佟玉清到了這時候,已無暇再隱藏王弟弟私下傳授的九宮堡絕學,是以,趁足尖點地的
同時,脫口一聲怒叱:「大膽賊道找死——」死字出口,右掌已翻——
只聽蓬的一響,悶哼一聲,道玄的身軀凌空而起,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群豪一見,大驚失色,知道佟玉清這一掌,道玄老道準死無疑,是以,都為佟玉清因違
規而被大會處死感到震驚惋惜。
但是就在全場震驚,道玄身體被震飛的同時,施完了遙空掌的佟玉清,突然雙手掩住顏
面,同時惶急地尖呼道:「陸姊姊快來,我的眼睛!」
如此一嚷,全場群豪又是一陣驚慌騷動!
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紛紛驚呼,同時飛身奔向場中。
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更是關心這位資質奇佳的兒媳婦,是以,也紛紛向場
中縱去。
這時候,少林寺的洪善大師,三老會的老龍頭,洪澤湖的老湖主,以及丐幫幫主,飛蛟
鄧正桐等人,也紛紛神情驚異,極為關切的跟在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之後。
當先奔至場中的江玉帆,神情憂急,憂心如焚,俊面上卻充滿了殺機,他忘了四周的天
下英豪和各派的掌門,蹲身下去,立即將萎縮在地的佟玉清攬在懷裡,同時慌急地問:「玉
姊姊,你的眼睛怎樣?」
佟玉清仍緊緊掩著面孔,但混合著血絲的淚水,卻由她纖纖指縫裡滲出來,這時見問,
立即痛苦地說:「我的眼裡像有許多鋼針在刺……」
話未說完,聲音顫抖,以下的話似乎痛苦的說不下去了。
已經蹲身在佟玉清身前的一塵道人,立即惶急地催促道:「佟姑娘,快把手放開讓貧道
看看!」
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朱擎珠,阮媛玲,齊聲惶急地催促道:「不要再用手掩著了,快
把手放開讓右護法看看!」
說話之間,佟玉清已將雙手拿開了!
佟玉清的雙手一拿開,圍在四周惶急觀看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神色一變,脫口發出一
聲驚啊!
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朱擎珠,阮媛玲四女的眼淚頓時湧了出來,但她們卻不敢哭出聲
來!
但是,和佟玉清感情最好的鬼刀母夜叉,卻忍不住痛哭失聲道:「老妹子,老姊姊是怎
麼叮嚀你的?你要格外小心呀!」
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以及洪善大師等人,這時才看清楚,就這頃刻之間的工
夫,佟玉清的明亮大眼睛,已腫得像兩個鮮紅的大銅鈴,血淚正由她的眼縫中湧出來。
江玉帆的母親彩虹龍女蕭湘珍,立即望著七十多歲的賽扁鵲謝感恩,焦急地催促道:
「謝前輩,您快去看看!」
賽扁鵲謝感恩探首向裡一看,發現一塵道人正用手指撐開佟玉清的眼瞼塗上一層黑黑的
藥膏,不由回頭望著彩虹龍女失望地搖搖頭,低沉地說:「先讓少堡主將佟姑娘抱至一處有
泉水的地方洗一洗眼睛吧,命還可能保得住,眼睛復明是沒有希望了!」
如此一說,陸韓朱阮四女,以及鬼刀母夜叉和憨姑幾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
聲來。因為賽扁鵲謝感恩,矚目當今,已是手屈一指的神醫,這話在他口裡說出來,就成了
鐵律。
攪抱著佟玉清的江玉帆,神情痛苦,有如萬箭穿心,星目中淚光閃動,強忍著不讓它掉
下來。
這時一聽賽扁鵲的宣佈,不由抬頭望著彩虹龍女,悲憤地低聲呼了聲娘。
彩虹龍女見愛兒如此痛苦,只得含淚寬聲道:「和謝爺爺去吧!他一定會治好佟姑娘的,
這邊的事,你爹和娘們給你作主!」
江玉帆一聽,挺身將侈玉清托抱起來,望著一塵道人,沉聲說:「峰巔上有一座天池,
我們走!」
說著,又轉身望著陸貞娘幾人,忿忿地吩咐道:「表姊和左護法劉堂主等人留在此地照
顧,務必捉住金毛鼠!」
說罷,展開輕功,直向峰前馳去。
神情悲痛的一塵道人尊敬賽扁鵲是老前輩,是以,跟在他的身後,急急向江玉帆追去。
四周圍觀的兩萬多英豪,只知道崑崙派的掌門人在拂塵裡動了手腳,但不知究竟動了什
麼手腳。
這時一見江玉帆托抱著佟玉清,如飛向主峰上馳去,知道佟玉清傷勢很嚴重,因而紛紛
罵崑崙派不遵守大會規定。
佟玉清一走,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憨姑,以及傻小子鐵羅漢幾人,相互一遞眼
神,立即各提兵刀,悄悄的擠出人群!
心情沉重地風雷拐一見,立即沉聲問:「你們要去那裡?」
傻小子鐵羅漢,大眼一瞪,理直氣壯地大聲:「找那個老不死的金毛鼠去!」
和洪善大師以及峨嵋等派掌門人匆促商議的九宮堡主江天濤,聞聲轉首,立即向著黑煞
神等揮了一個稍待手勢,即和洪善大師等入急急向回走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向前一看,這才發現崑崙群道和兩個中年婦女,正圍著道玄道人在那
裡黯然流淚。
於是,大家隨著九宮堡主江天濤等人向前一看,發現道玄道人並沒有死,正盤膝坐在那
裡調息。
看了這情形,洪善大師以及各門各派的掌門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因為以佟玉清雙十年華的少女,居然能將遙空掌施展到剛柔適度,收發由心的程度實在
令人難以相信。
由於道玄道人並沒有死,而他卻施展毒粉毒瞎了佟玉清的眼睛,他已嚴重地違反了龍首
大會的規定。
是以,少林寺的洪善大師,分開崑崙群道,望著剛剛睜開眼睛的道玄道人,強捺怒火,
沉聲說:「道玄道友,你身為道家弟子,且是一派掌門至尊,用這種方法取勝復仇,豈不喪
損貴派的派譽嗎?」
道玄道人雖說佟玉清是殺死他師叔的仇人,但她卻以柔勁「彈」字訣將他震開而沒有取
他性命他內、心的感激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尤其,他在師弟口裡,已知道了佟玉清的生命雖然無礙,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瞎了,
內心是多麼的痛苦和慚愧,也是別人無法體會的。
道玄道人見問,趕緊站起身來,滿面羞慚地稽首道:「大師指謫,貧道誠懇接受,今夜
即時返回崑崙,面壁十年,以贖罪衍!」
話聲甫落,飛蛟鄧正桐已悲痛的怒聲道:「你面壁十年,出來依然什麼都看得見,可是
佟玉清的一雙眼睛卻從此瞎了!」
道玄道人一聽,立即慚愧地低下了頭,其他道人和兩個中年婦女——黎金枝和宮秀荷,
也都默然不語。
九宮堡主江天濤,對佟玉清的兩眼復明,仍抱著一線希望,那就是解藥。
這時見道玄道人有了悔意,立即和聲問:「請問道玄道長,俗姑娘的眼睛是否還有救?
譬如用貴派的獨門解藥……」
道玄道人聽得一愣,不自覺地茫然脫口道:「獨門解藥?」
三老會的老龍頭皇甫陽,忙解釋道:「就是你用的那柄拂塵內的毒粉……」
話未說完,道玄道人突然驚急地說:「貧道根本不知道拂塵裡有那等霸道的毒粉……」
話未說完,飛蛟鄧正桐已毫不客氣地怒聲道:「胡說,你不知道拂塵內有毒粉,為何一
出手就用拂塵揮佟姑娘的臉?」
道玄滿臉通紅,只得羞愧地道:「貧道只知道拂塵內有迷香,揮舞時可使佟姑娘昏倒,
便於貧道下手……」
丐幫幫主四眼盲丐一聽,心知有異,不由急問:「這迷香是誰給你裝上的?」
道玄道人一聽,不自覺地說:「是貧道的宇文師叔。」
話」出口,大家這才想起金毛鼠字文通。
大家紛紛遊目察看,哪裡還有金毛鼠的人影?
洪善大師一看這情形,心中恍然似有所悟,他根據道玄道人的拂塵裡暗藏毒粉,也斷定
元台大師的被劫也必與金毛鼠有關,因而,他警覺到絕對不能讓這個陰刁險詐的惡賊逃脫。
是以,急忙氣納丹田,遊目全場,朗聲道:「諸位施主,前輩,道友們,現在惡賊宇文
通,很可能就是劫持本寺掌門元台大師的主要歹徒,如果有人逮捕送交本寺而請回元台大師
者,即將尊姓大名銘志本寺達摩院,永誌不忘,萬世流芳……」
話未說完,全場兩萬多英豪,頓時歡聲雷動,紛紛東張西望,立即四散去找,剎那間,
滿山滿谷,儘是點點燈火。
崑崙派的門人弟子一看,個個面色大變,知道他們的師叔金毛鼠,絕難逃脫這麼多英豪
的截擊。
就在這時,跟隨江玉帆前去峰巔的賽扁鵲謝感恩,突然又神情惶急地飛身回來了。
只見謝感恩剎住身勢,黯然惶急地道:「少堡主要陸姑娘他們火速趕去,佟姑娘恐怕不
行了!」話一出口,全場驚啊,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更是淚如泉湧,失聲痛哭,展開輕
功,急急向峰前如飛馳去!
第 八 章 龍鳳玉珮
飛蛟鄧正桐心疼外孫,知道佟玉清果真死了,江玉帆必定痛苦萬分,很可能精神就此一
蹶不振,而且,他老禿自己也真有些喜歡這位剛烈中有著溫順,爽朗中透著莊淑的外孫子媳
婦。
是以,一見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痛哭失聲的飛身離去,也一提手中百斤大鐵槳,飛身追去。
鄧正桐真擔心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鐵羅漢三人輕功火候不夠,登不上峰巔,是以,猛提
一口真氣,加速身法,同時大喝道:「你們跟我來!」
說話之間,折身向西北峰腳下當先馳去。
陸貞娘等人一見,知道鄧老爺子已去過一次峰上,路徑熟悉,是以,紛紛跟在他的身後。
鐵羅漢回頭一看,發現九宮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仍立在原地和洪善大師,武當
掌門,以及洪澤湖老湖主,三老會老龍頭,還有峨嵋各派的掌門長老等人談話,不由望著在
前飛馳的鄧正桐,大聲問:「禿頭公公,江伯伯江伯母他們為什麼沒來呀?」
鄧正桐頭也不回,立即沒好氣地回答道:「少林寺的元台大師到現在還沒有下落,大家
不商議出一個尋找的辦法來,他們能來?」
鐵羅漢和佟玉清的感情也很好,這位大姊姊遇事也很照顧他,是以,眼淚汪汪的道:
「可是元台大師被劫並沒有死呀,佟姊姊現在已快不行啦!去晚了可能就見不了最後一面了
呀!」
鐵羅漢如此一嚷,大家更是心痛如割,恨不得插翅飛上峰巔,真怕一步去遲到得晚,而
不能和人緣最好的佟玉清見上最後一面。
從來不知道流淚的幾個鐵漢,如悟空和尚銅人判官,黑煞神以及獨臂虎幾人,這時也早
已淚流滿面。
鬼刀母夜又向來是殺人不眨眼,這時一聽和她感情最好,一同南征北戰的老妹子,就要
別她而去了,怎不讓她淚如泉湧,大放悲聲?
黑煞神淚眼望一望禿子、啞巴、鐵羅漢,悲聲道:「根據俺舅舅麻衣相書說,佟姑娘這
種相貌,應該是穿綢喝油,享榮華,受富貴的命,任怎麼看她也不像是個短命相!」
在往日,黑煞神一談到他舅舅,禿子、憨姑、獨臂虎幾人,總諷譏他幾句。但是,這時
的情形不同了,不但沒有人椰榆他,反而覺得老芮的話有道理。
禿子悲聲道:「這就叫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方才老妹子還有說有笑的,誰知
這時就要拋下我們走了!」
如此一說,幾人都忍不住再度失聲哭了。
老淚縱橫的風雷拐,在十一凶煞中他的年事最高,遇事也最沉著,照往常,黑煞神等人
的又哭又叫,他一定會大聲喝斥他們。
但是,今天的情形不同了,他們十一凶煞中不但失去了一人,而且失去的還是武功最好
的一位。
佟玉清的生命垂危,假設是出自一塵道人之口,他們還抱著一線希望,如今,卻是舉世
聞名的神醫賽扁鵲謝感恩報的信,那就等於閻王爺已向小鬼丟下了拘魂牌了。
由於大家的心情沉痛,在飛蛟鄧正桐的前導下,沿著西北峰腳的斜崖,飛騰縱躍,不知
不覺已到了峰巔上了。
大家急急登上峰巔,對峰下遠處的綺麗夜景看也不看一眼,對峰上的亂巖雲松也視若無
睹,隨在飛蛟鄧正桐身後,直向天池邊前馳去。
前進約數十丈,已看到前面一個數畝方圓的大池塘,天風吹過,水波漣漣,在皎潔的月
空映照下,水光閃閃銀蛇亂竄,蔚成奇觀。
但是,隨著他們的飛馳前進,漸漸看清了盟主江玉帆,盤膝坐在池邊的如茵草地上,而
佟玉清則仰面倒在他的身邊,螓首枕著江玉帆的膝頭,一動不動,就像斷了呼吸一樣。
江玉帆靜靜的望著佟玉清的面龐,緊緊握著佟玉清的手,看來神情極為痛苦。
醫術不亞於賽扁鵲謝感恩的一塵道人,則絕望的坐在另一邊,深深地低著頭,顯然為無
法救活佟玉清而正在傷心流淚!
大家看了這情形,內心格外悲痛,紛紛加速身法,再度痛哭失聲。
江玉帆和一塵一聽,絕望地緩緩抬起頭來,一見飛蛟鄧正桐也來了,一塵道人急忙站起
身來,江玉帆則流淚呼了聲外公。
鄧正桐和陸貞娘等人急忙探首一看,只見仰面倒在地上的佟玉清,酥胸仍在起伏,惶恐
的心情首先安定了一半,再看她兩眼腫得大如銅鈴,深紅中透著紫黑。
肝腸寸斷的鬼刀母夜叉,卻「哇」的一聲撲跪在佟玉清的嬌軀旁,哭喊了一聲老妹子痛
哭失聲。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見,更忍不住悲從中來,淚下如雨。
生離死別,是人生最痛苦的事,鄧正桐自然體會到,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的心情,想到
他鄧正桐已是快進棺材的人了,偏偏還活著,而明媚健美的佟玉清,剛剛二十歲的少女,還
有數不盡的綺麗生活,幸福時光,偏偏這麼快就結束了她青春寶貴的生命。
大家一哭,雙目緊閉,仰面倒在地上的佟玉清,淚水也像決堤的江河般由她紅腫發烏的
眼縫間流出來。
但是,她有些蒼白的唇角,卻強自掙出一絲苦笑,用手輕輕揮動著,竭力以鎮定地聲音
道:「你們大家都不要哭,小妹還有話說……」
話未說完,站在後面哇哇大哭的鐵羅漢,突然哭聲道:「禿頭……公公……嗚嗚……江
伯伯……他們來了……」
鄧正桐,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一聽,紛紛止哭,同時本能的閃開了一條路。
只見九官堡主江天濤和他的八位夫人,以及齊魯大俠金劍英,小李廣鍾清,賽扁鵲謝感
恩等人,正神情惶急地向這邊如飛馳來。
在他們的身後左右,尚跟著三老會的老龍頭皇甫陽,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夫婦,還有
丐幫幫主四眼盲丐和他的兩個老師弟王景海、劉燕強。
就在大家打量的一瞬間,身法快如飄風的九宮堡主江天濤和八位夫人神情緊張惶急地已
到了近前。
江玉帆一見父母到來,星目中的熱淚又再度湧了出來,一抬佟玉清的螓首就要站起來。
江天濤一見,急忙揮手急聲道:「不要亂動!」
就在說話的同時,彩虹龍女已撲在佟玉清的嬌軀旁,痛哭失聲的道:「孩子,你不能丟
下你玉弟弟不管呀……」
如此一說,四周又掀起一片哭聲,鬼刀母夜叉急忙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彩虹龍女蕭湘珍。
佟玉清神情激動,嬌軀顫抖,她用手握住這位原應該是她的婆母的彩虹龍女,她流淚悲
痛地道:「伯母,請您不要難過,這只怨清兒無福,服侍爺爺和九位老人家……」
江天濤和富麗英以及金杖追魂夫婦等人一聽,無不暗讚佟玉清是個知書達禮,顧大體會
說話的好孩子。
只見佟玉清滿面淚痕的繼續悲聲地道:「現在清兒有兩件事拜託江伯父和伯母們……」
彩虹龍女一聽,趕緊流淚悲聲道:「有話你儘管說,你江伯伯一定會為你辦到的!」
佟玉清微微頷首,未語臉先紅,略微遲疑才悲聲道:「清兒死後,希望能把清兒的屍體
埋在九宮堡附近的山谷中……」
話未說完,大夫人富麗英已感動地流著淚道:「佟姑娘你放心,萬一你不幸西歸,你江
伯伯一定把你安葬在一座能俯視九宮堡的高峰上。」
佟玉清一聽,立即感激地點點頭,但卻又關切地問:「伯母,請問在場的都是哪些人?」
彩虹龍女何等聰明,知道佟玉清有隱密交待,因而,急忙回頭察看。
但是,九宮堡主江天濤卻鄭重地道:「佟姑娘放心,登上峰來的都是自己人,也都是你
的長輩,我保證他們都可以為你保密!」
如此一說,丐幫幫主四眼盲丐和他的兩個師弟,以及齊魯大俠、小李廣鍾清等人,都自
動的悄悄離開了。
雖然,江天濤並沒有要他們離去,但根據武林的忌諱,聽到別人的隱密並非是福,還是
不聽的好。
佟玉清雖然雙目紅腫,但聽力仍極靈敏,這時一聽有人離去,才安心地流淚低聲說道:
「伯母,除了我母親一人外,沒有人知道清兒的詳細身世,玉弟弟沒有在私下裡問,清兒也
沒在私下裡談及。」
說此一頓,有些悲痛地繼續道:「家母是西藏老王的長女文吉娜萍姬……」
話一出口,江天濤等人無不暗吃一驚,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雖然在西域知
道了佟玉清一些身世,但卻不十分清楚。
只見佟玉清繼續流淚悲痛地道:「她老人家現在隱居在科南山的大華峰上,那是一處昔
年世外高人仙修的地方……」
說著,在小錦囊內取出一方紫紅光芒閃射的玉珮和明珠來。
江玉帆和陸韓朱阮四女,以及悟空、一塵等人一看,知道佟玉清在西域用來嚇退金衣教
主拉帕奇的那方龍鳳紫玉珮。
只見佟玉清拿著龍鳳紫玉珮,神情激動淚下如雨,十分悲痛的交給彩虹龍女,悲聲道:
「伯母,這是昔年文成公主下嫁西域時隨身佩帶的紫玉龍鳳佩,是唐朝大宗皇后恩賜,將來
伯母見到家母時,就說清兒得了不治之病,切莫說是死在崑崙派的毒粉之下……」
話未說完,陸韓朱阮四女和憨姑鬼刀母夜叉幾人都掩面失聲痛哭起來。
江玉帆和悟空、一塵、獨臂虎等人,也都抽噎流淚,想到佟玉清在西域哈拉山口,以這
方紫玉龍鳳佩嚇走了金衣教主拉帕奇,解除了一場大劫難,想來好似昨天的事。
但是,此刻在這寒風淒涼的峰巔上,她卻身中毒粉,就要拋下大家死去,從此幽冥異路,
永無再見之期,怎不讓大家肝腸寸斷,痛哭失聲呢?
九宮堡主江天濤,神情黯然,八位夫人簌簌落淚,皇甫陽和阮公亮夫婦也忍不住感傷歎
息。
彩虹龍女蕭湘珍,雙手接過前朝瑰寶,心痛如割,哽咽得無法馬上回答佟玉清的話,僅
僅呼了聲「可憐的孩子」,便泣不成聲了。
就在這時,驀見人影一閃,一直目注佟玉清面部傷勢的變化的賽扁鵲謝感恩,突然繞過
彩虹龍女和鬼刀母夜叉匆匆走至佟玉清的另一邊,急忙將身形蹲跪下去,立即將手指叩在佟
玉清的脈門上。
江玉帆和陸韓朱阮,以及悟空、風雷拐等人一見,大驚失色,一致認為傷勢惡化,不由
脫口急聲道:「玉清姊姊可是不行了?」
也就在大家脫口驚問的同時,驀見一塵道人的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有轉機!」
說話之間,分開憨姑和鬼刀母夜叉,急步向佟玉清的另一邊走去。
彩虹龍女蕭湘珍飄然而退,將位置讓給了一塵道人。
大家聽了一塵道人的有轉機,這才發現佟玉清的兩隻烏紫紅腫的眼睛雖然腫勢沒有消,
但由她眼縫中流出來的淚水卻是清而透明的瑩晶淚水,而不是混合著紅色血絲的淚。
到了這時候,堡主江天濤也不由地回頭望著七八丈外的四眼盲丐和齊魯大俠等人,興奮
地說:「黃幫主請過來,有轉機!」
丐幫幫主幾人一聽,自然也極高興,飛身奔了過來。
只見一塵道人已輕輕地將佟玉清的眼皮用手指撐開,發現眼珠除了佈滿紅絲,並沒有潰
爛!
叩完了脈的賽扁鵲,不由不奮地道:「這真是奇跡,照方纔的情形看,這時應該雙目潰
爛,膿血不止,早已氣絕了……」
佟玉清聽說已有了轉機,芳心的興奮自然是難以形容,因而激動地道:「晚輩只覺得渾
身緊縮,雙目劇痛,丹田真氣直向上湧,迫使四下流竄的毒性回縮,晚輩立即誘導這股奇異
真氣到臉部上來,才漸漸覺得好過些……」
話未說完,賽扁鵲已望著銅人判官等人,急聲吩咐道:「快去天池取些水!」
銅人判官等人聽說取水,彼此一愣,因為沒有容器,決定拿手去捧!
就在大家心念決定地同時,啞巴方守義,早已飛身縱至池邊,只見他俯身取水的一剎那,
金紅光芒暴漲,峰上頓時一亮,光華耀眼,眩目生花!
大家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都不禁脫口驚啊!
江玉帆聽說最心愛的玉清姊姊可能有救了,內心的高興絕非筆墨可以形容,這時一見啞
巴用以取水的,竟是放在他鹿皮胯囊中的戰國金鬥,因而笑著道:「爹,那是玉兒在大湖惠
山靈隱寺的佛像頭上得到的戰國金斗……」
江天濤聽得神色一驚,末待愛兒說完,立即關切地急聲問:「可是趙玉用以刺殺代王的
利器大耳長尾鬥?」
風雷拐等人一聽,聚都暗讚江堡主博學多才,知古通今。
江玉帆早已頷首應了個是。
金華聞處,啞巴已擎著盛滿了池水的金斗奔了過來!
賽扁鵲一看,立即興奮地催促道:「快些拿來,這東西正好!」
說話之間,已迫不及待的由啞巴方守義的手裡將金斗拿過去。
黑煞神看得虎目一亮,頓時想起盟主江玉帆懷中的萬艷杯!
但是,他人雖然毫放粗獷,但粗獷中有時也很細心,他張了張大嘴巴,突然驚覺到此時
此地不宜使用萬艷杯,因而到了唇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只見賽扁鵲先將一包藥粉放進金斗內,然後示息江玉帆將佟玉清的螓首放平,並由一塵
道人用手指將佟玉清上下眼臉撐開,將金斗內的天池泉水,徐徐沖洗。
兩隻眼睛分別沖畢,立即有絲絲熱氣蒸騰而起,看來紅腫也消了少許。
之後,賽扁鵲又在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拔開瓶塞,異香撲鼻,謹慎小心的在佟玉清的
兩眼裡,分別滴了雨滴。
一切完畢,將瓶收起,這才含笑抬頭,緩緩站起來,望著江天濤和八位夫人,寬言道:
「托堡主和諸夫人的福,佟姑娘今夜好好休息一晚,明晨再點一次眼藥就好了!」
江天濤急忙拱手和八位夫人同時含笑謙聲道:「謝前輩辛苦了!」
彩虹龍女說罷,發現手中還捧著佟玉清的紫玉龍鳳佩,轉首一看,只見飛蛟鄧正桐和幾
個小兒女以及悟空等人,圍著躺在地上的佟玉清在那裡有說有笑!
是以,急忙過去,探首向內一看,發現佟玉清紅腫烏紫的兩眼,果然消腫了不少。
陸貞娘、韓筱莉等人一見,紛紛含笑地站起身來,發現其餘七位夫人也圍了過來。
彩虹龍女首先望著櫻唇綻笑的佟玉清,愉快的道:「清兒,這方玉珮是前朝文成公主的
心愛遺物,也是當今的瑰寶,你還是好好的保存著吧……」
話未說完,佟玉清已含笑恭聲道:「伯母,清兒帶在身上蹦蹦跳跳的真怕把它碰壞了,
伯母,您就暫替清兒保管吧!」
彩虹龍女聽得甚覺不妥,不由急聲道:「不,這是……」
話剛開口,飛蛟鄧正桐已爽朗的哈哈一笑道:「俺的湘珍賢侄女,你是冰雪聰明的人,
怎的這時也糊塗了呢?」
彩虹龍女聽得一愣,不由望著鄧正桐,迷惑地問:「您老人家是說……」
鄧正桐立即笑道:「我老人家是說,兒媳婦的珍寶不交婆婆娘保管交給誰?」
如此一說,彩虹龍女立即會意地笑了,所有在場的人都笑了,江玉帆的俊面卻紅了。
嬌靨通紅,直達耳後的佟玉清,不由閉著雙目嗔聲道:「鄧公公……」
話剛開口,老懷開暢的鄧正桐,已舉手一指佟玉清,愉快的笑著道:「你們聽聽,這孩
子該有多聰明,以前見了我喊老前輩,現在喊我鄧公公,再喊就要喊老外公了……」
話未說完,四周再度掀起一陣愉快大笑。
丐幫幫主四眼盲丐和他的兩位師弟,同時上前兩步,向著鄧正桐,江天濤以及富麗英等
人,拱手含笑謙聲道:「恭賀前輩,皇甫前輩,江堡主暨八位夫人,佟姑娘總算安全脫險,
雙目復明瞭!」
江堡主和八位夫人以及四夫人皇甫香的父親皇甫陽,自然含笑還禮,各自謙遜幾句,只
有飛蛟鄧正桐,望著俊面含笑,紅暈未褪的江玉帆,沉聲道:「傻小子,把人家要飯的傢伙
給人家吧!」
江玉帆被問得一愣,乍然間還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
一旁啞巴方守義立即在背後將萬年青竹杖拿下來,一面揮舞,一面嘿嘿啊啊的向著江玉
帆比劃。
啞巴這一亂舞不大緊,丐幫幫主和兩位長老早已慌得躬身深揖,「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九宮堡主江天濤等人趕緊肅容斂笑,紛紛閃開了。
江玉帆一看這情形,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難怪在西域一過同德城風雷拐就建議要啞
巴用布包好背在身上,原來這枚萬年青竹杖對丐幫竟有這麼大的威嚴。
心念間,已聽鄧正桐半玩笑半認真地道:「傻小子,快給人家吧,你沒看見三個老花子
都矮了半截嗎?」
江玉帆一聽,趕緊由啞巴手裡將萬年青竹杖接過來,側身而立,雙手高舉同時和聲道:
「請黃幫主受杖!」
四眼言丐和他的兩位師弟一聽,三人俱都惶恐無地地伏跪在地,同時,由四眼盲丐惶愧
恭聲道:「第三十七代弟子黃祿,身為幫主,無德無能,以致鎮幫寶杖為叛徒晉八盜走,弟
子愧對祖師爺,今夜恭迎寶杖回壇,弟子為贖罪衍,即將幫主大位交於下代弟子顧廷英掌管,
並閉關悔過四十九天!」
說罷叩首,跪行向前。
九宮堡主江天濤一見,趕緊向愛兒施了一個眼神。
江玉帆立即會意,急步向前迎了過去。
四眼盲丐接杖在手,感激涕零,將寶杖轉身交給了背後的兩位師弟,同時起身後,再向
江玉主帆深躬一揖,恭聲道:「少堡主乃本幫隆德大恩人,請受老花子大禮一拜……」
話未說完,人影一閃,飛蛟鄧正桐已伸臂將四眼盲丐扶住,同時哈哈一笑道:「老花子,
我那外孫子一直感激你那些徒子徒孫們,為他的『遊俠同盟』跑腿出力傳達消息,貴幫的寶
杖也是他們『遊俠同盟』的兄弟姊妹順手撿來的,他還給你老花子也算是他們『遊俠同盟』
對你們丐幫的些許謝意……」
話未說完,四眼盲丐已正色道:「鄧前輩的話晚輩斗膽也不敢違背,但這件事晚輩卻不
敢同意,本幫的弟子確曾為遊俠同盟跑過腿出過力,傳達消息,但少堡主都一一按照江湖陋
規賞過了銀子……」
鄧正桐立即爽朗的道:「那是他小子心甘情願給的!」
四眼盲丐一聽,趕緊抓住機會正色說:「晚輩給少堡主叩頭也是心甘情願出自內心真誠
的感激呀……」
鄧正桐一聽,故意老臉一沉,怒聲道:「哪有守著老子給兒子叩頭的道理?你已經是快
進棺材的人了,白活了七八十歲年紀,你是怎麼搞的?」
四眼盲丐聽得一愣,覺得鄧正桐的話是歪理,但他是在場年齡最長的人,而且又是江玉
帆的老外公,還真不能惹他生氣。
正感進退維谷,鄧正桐又放緩聲音,沉聲道:「再說感恩戴德是記在心裡的事情,難道
你老花子叩了頭,感了恩,從此以後大家是路人?」
四眼盲丐一聽,趕緊正色說:「那當然不會,不過,為了本幫全體師徒對江少堡主感戴
之意,就把老花子的金牌贈給江少堡主,將來走遍天下,均可指揮本幫弟子……」
話未說完,九宮堡主江天濤已正色道:「黃幫主可使不得,小大年齡尚輕,遇事難免意
氣,萬一他為了爭強好勝,拿著你的金牌去指揮貴幫的門人弟子,那還了得……」
三老會老龍頭皇甫陽也在旁含笑插言道:「方纔鄧兄已說得很透澈了,黃幫主也不必再
堅持,今後『遊俠同盟』有什麼煩神相托之事,貴幫能多盡幾分力也就報答了他們了,這樣
情綿意厚,天長地久,豈不勝過你多叩幾個頭?」
四眼盲丐一聽,十分感動地道:「兩位前輩和江堡主如此關注本幫,晚輩無以為報,今
後諸位一句話,本幫全體師徒,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諸位珍重,老花子告辭了。」
說罷,深深一躬到地。
飛蛟鄧正桐等人也紛紛還禮,齊道後會有期。
丐幫幫主三人走後,大家立即向佟玉清的身邊圍過去,發現她的兩眼紅腫情形雖然好多
了,但仍不能將眼睜開。
鬼刀母夜又根據一塵道人的指示,找了一根潔白羽毛,正在那裡不時在佟玉清的眼瞼上
塗一些靈芝玉乳仙草露。
九宮堡主江天濤看了這情形,知道一兩個時辰之內,佟玉清的眼睛,還不會復原,因而
抬頭一看夜空,道:「現在四更將近,再有個把時辰,天就亮了,不知劫持元台大師的匪徒
將大師放回來了沒有?」
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立即憂慮地道:「這一屆龍首大會,恐怕要不終而散了,
因為歹徒挾持元台大師,旨在向江賢侄和佟姑娘報復,由於他們的目的未達,恐怕不會把元
台大師放回來!」
江天濤和鄧正桐等人一聽,深覺有理,個個都默然點頭。
黑煞神突然在旁恨聲道:「當初在玉闕峪的斷峰崖上,就不應該放金毛鼠那狗娘養的逃
走……」
九宮堡主江天濤一聽黑煞神發話,這才似有所悟的望著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和聲
問:「對這件事諸位有什麼看法?」
風雷拐首先恭聲問:「不知江堡主方才和各派掌門人可曾商議出一個尋找元台大師的辦
法?」
江天濤神情凝重地道:「大家都認為金毛鼠跑不掉,天不亮元台大師就會轉回來!」
話聲甫落,躺在草地上的佟玉清,突然說:「請恕清兒插言,我認為即使是金毛鼠參與
進入少林營地,也未必是他下的手,換句話說,即使捉住了金毛鼠,也未必能換回元台大
師……」
彩虹龍女立即驚異的問:「清兒,你是說,還有更高的人在背後指使?」
佟玉清謙恭和聲道:「清兒躺在這兒一直想著這件事,我認為有這可能……」
三老會老龍頭甫陽立即頗有同感的頷首道:「不錯,根據常理推斷,崑崙掌門清虛仙長
新死,而他們的另一長老清靈道人又被殺,老一輩的搞手中僅剩下了金毛鼠宇文通一人,正
是士氣低落,人才凋零的時候,雖然復仇心切,悲憤情急,似乎也不會不以崑崙千秋大業為
重而鋌險作出這種事來。」
朱雀玉女阮媛玲的母親,雙劍無敵柳長青卻迷惑的問:「那麼在幕後主使的那人又是誰
呢?既然崑崙長老金毛鼠都受他的驅使,顯然不是武功庸俗之輩,既然武功不俗,為何不公
然向江賢侄和佟姑娘挑戰,而作出這種為武林俠義人士所不齒的肖小行徑?」
九宮堡主江天濤頷首和聲道:「世嫂說得不錯,小弟認為在幕後主使的人,很可能就是
親筆書寫那兩張素箋的女子,武功未必見得高超,但她卻擅用奇毒,金毛鼠宇文通雖然不願
受她指使,但為了報仇洩憤,也就不得不遷就行事了!」
一塵道人突然稽首,恭聲道:「貧道根據江堡主說的『擅用奇毒』一點突然想起了兩個
人,西域的乾坤五邪個個都是用毒的專家,這件事也許與雪山聖母姜錦淑前輩無關,但『玉
闕峪』被殺的鄭、廖兩殿衛的遺孀黎金枝和官秀荷現在和崑崙派混在一起,他兩人身為殿衛
之妻,誰敢說她們沒有『乾坤五邪』獨門特製毒粉?」
話聲甫落,金杖追魂阮公亮老臉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姜錦淑為人偏激,喜怒無常,
是一個性情不穩定的女人,年前她東來中原,至今沒有她的行蹤消息,今夜劫持元台大師的
事,她也不無嫌疑!」
江玉帆這時才恭謹的接口道:「不,玉兒認為不大可能與姜前輩有關係,因為姜前輩要
想向晚輩等施毒下手,在『玉闕峪』時她隨時隨地都有機會,而且,以她的年事,輩份,和
地位,至少不會在素箋上,故意留下九宮堡正室少夫人的無聊字句……」
話未說完,在場的人眾紛紛說有理,就是洪澤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也不由贊同的
點點頭。
獨臂虎突然恨聲道:「奶奶的,一定是黎金枝宮秀荷那兩個臊寡婦搞鬼……」
佟玉清突然再度止月定地道:「不,這件事也與黎金枝、宮秀荷無關……」
大家一聽,又不由齊向佟玉清驚異的看去。尤其是「遊俠同盟」的人,對佟玉清的斷事
都近乎百分之百的相信,因為她判斷的事,鮮少與爭因脫節。
但是,一塵道人卻忍不住問:「何以見得?」
佟玉清紅腫的雙目雖然不能睜開,但仍神色凝重地道:「因為如果是黎金枝和宮秀荷施
的毒,崑崙派新任掌門道玄道人便不可能不知道這種毒粉的毒性,也不至於被迫說出是他師
叔金毛鼠給他的拂塵,他會直接說出黎金枝和宮秀荷……」
話未說完,九宮堡二夫人汪燕玲,突然在旁似有所悟地頷首道:「不錯,我當時確曾注
意到那兩個中年婦人的神色,她們的臉上似乎也透著震驚迷惑……」
九宮堡主江天濤也似有所悟地道:「看情形,就是金毛鼠宇文通也未必知道拂塵中的毒
粉毒性竟是如此強烈霸道……」
金杖追魂阮公亮接口道:「江賢弟說的不錯,論情論理金毛鼠都不會陷害自己的掌門師
侄,他的悄悄離去,很可能就是去找主使劫持元台大師的幕後人!」
如此」說,大家紛紛頷首,齊贊有理。
但是,飛蛟鄧正桐卻突然用槳一搗地面,恨恨地忿聲道:「不管怎麼說,在營門外矮峰
半崖上用小鐵盒砸我禿頭的,就是他金毛鼠無疑,而他也確有那份渾厚的內力。」
話聲甫落,佟玉清再度恭聲道:「現在請幾位老人家辛苦一趟,去一次崑崙派的營地,
查對一下黎金枝和宮秀荷的筆跡,這對我們發掘劫持元台大師的主使人很有用,而且,在她
們的口裡還可能探出一些蛛絲馬跡……」
話未說完,鄧正桐已贊同地道:「對,咱們去時,要她們寫幾個字核對一下筆跡,她們
不會不答應的,再說,這樣做還可以洗脫她們的嫌疑!」
金杖追魂阮公亮道:「兩張素箋都在洪善大師那裡,去時我們還得去一下少林營地!」
九宮堡主江天濤,立即接口道:「我們去時當然要邀洪善大師一同去……」
鄧正桐立即催促道:「要去咱們就快走吧,再有個把時辰天就亮了,如果老元台回來了,
明天還有一整天的龍首大會,不回去睡片刻,老骨頭都會掉幾根!」
二夫人汪燕玲一聽,特別望著江玉帆,叮囑道:「玉兒,你們也最好早些回去休息一下,
明天的龍首晉級挑戰,絲毫大出息不得,一露疲態,便給人可乘之機。」
江玉帆一聽,趕緊肅立恭聲道:「是,娘,玉兒曉得,」
汪燕玲立即又望著九宮堡主江天濤等人,催促道:「我們走吧!」
九宮堡主江天濤等人一聽,即向正東峰崖馳去。
江玉帆和陸韓朱阮四女,以及悟空等人,紛紛躬身目送。
九宮堡主江天濤等人一馳下峰崖,黑煞神立即望著江玉帆,迫不及待地急聲催促道:
「盟主,趕快把『萬艷杯』拿出來呀!」
江玉帆聽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道:「拿『萬艷杯』作什麼?」
話聲甫落,一塵道人也恍然地道:「卑職該死,竟然忘了這個稀世珍寶萬艷杯了!」
如此一說,江玉帆也恍然想起來了,急忙在懷裡取出那個紅綢包,匆匆解開,立有一蓬
瑰麗彩華,在獠牙嫗包在外面的天仁寶錄中射出來。
江玉帆一看到天仁寶錄,神情不由一呆,撩牙嫗千里追蹤,要他代找愛女華馥馨的一幕,
立即浮現在腦海裡!
但是,他仍本能的把萬艷杯取出來,交給了一塵道人。
一塵道人接過萬艷杯,立即將鬼刀母夜叉手中小玉瓶的靈芝玉乳仙草露倒在萬艷杯內。
但是江玉帆的思緒,卻仍想著天仁寶錄與尋找華馥馨的事。
他們「遊俠同盟」在離開西域都巴利時,曾請老土司拜託王樹,白利兩位土司代為尋找,
經過同德城時,他還特地要求丐幫分舵主通令所屬花子注意,怎的事過三月竟會沒有一絲消
息?
他真擔心華馥馨出了意外,那時將無法向獠牙嫗前輩交代,他倒真希望當他們將萬艷杯
給獠牙嫗送回仰孟谷時,華馥馨已經回去了。
思念間,正感心頭沉悶,驀聞獨臂虎興奮地笑罵道:「奶奶的,你老黑為什麼不早說?」
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又聽鬼刀母夜叉責備道:「都是你歪嘴,害得老妹子在這裡活受
罪!」
說話之間,江玉帆已發現佟玉清業已坐起身來,兩眼已能睜開少許,正望著他看。
江玉帆看了看這情形,內心的高興自然難以形容,不由興奮地問:「怎會這麼快?」
一塵道人在旁急忙解釋道:「經過天池泉水沖洗,謝前輩塗藥,再加上薛執事耐心的塗
抹仙芝露和佟姑娘的運功抗拒,原就好了十之六七,這時再用萬艷杯飲了少許仙芝露,兩眼
紅腫大退,自然就睜開了。」
江玉帆聽罷,再度望著佟玉清興奮地問:「姊姊覺得兩眼還痛不痛?」
佟玉清含笑搖頭道:「睜眼時僅覺得艱澀吃力,現在已經不痛了!」
話聲甫落,鐵羅漢突然怒聲道:「玉姐姐的眼睛差點兒被崑崙派的雜毛弄瞎,待會兒玉
姐姐的眼睛好了,咱們馬上去找他!」
風雷拐突然語重心長地道:「崑崙派的這檔子事,已不是咱們『遊俠同盟』單獨可以解
決的了,怕的是崆峒,邛崍和武當三派也牽涉在內,一場武林浩劫恐怕就要由此開端了。」
陸貞娘立即接口道:「反正我姨父和少林寺的洪善大師等人已去了崑崙派,肇事元兇不
難查得出來,倒是元台大師回來後,明天的龍首大會勢必按時舉行,我們不能不事先有所准
備!」
話聲甫落,佟玉清已挺身站起道:「現在小妹眼睛已能睜開了,我們回去吧,大家還有
半個時辰好休息,明天還要應付挑戰晉級!」
韓筱莉、朱擎珠,兩人幾乎是同時關切地問:「姊姊能施展身法嗎?」
佟玉清一聽,不禁噗哧一笑道:「又不是內傷斷腿,而且我的眼睛已看得很清楚了,當
然可以飛馳!」
說話之間,禿子已把「萬艷杯」在天池水裡洗滌清潔拿過來,交給了江玉帆。
江玉帆將「萬艷杯」包好放在懷內,不由凝重地歎了口氣。
陸佟韓朱阮五女,以及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當然知道江玉帆為了什麼歎氣,但在
此時此地,他們覺得不便再談尋找華馥馨的事,是以,只得默默地跟著江玉帆,飛身向峰崖
邊馳去。
***
大家飛馳中,遊目一看峰下,雖然沒有了繁星般的燈火,但在大會場金盆谷的附近,仍
有點點燈籠。
大家穿過鬥場,沿著來時的路徑飛馳,不足半個時,已到了自己的營地。
負責監督營地警衛的護保武師廖漢南,一見江玉帆等人回來,立即迎了過來。
江玉帆一見廖漢南,首先關切地問:「堡中和大會方面有什麼消息和動靜?」
廖漢南立即恭謹地搖頭回答道:「都沒有!」
江玉帆一聽,知道還沒有結果,只得示意大家安歇,並叮囑廖漢南,一有消息,馬上先
向他通知。
獨自走進中央大帳的江玉帆,揚掌震熄了桌上的油燈,立即和衣倒在軟榻上。他仰面望
著帳頂撐開的通風孔,盯視著夜空疏淡的小星,一縷薄雲,正由窗口的夜空上徐徐飄過,他
的思緒,也隨著那縷白雲,慢慢的靜下來,終於朦朦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賬外突然響起飛蛟鄧正桐和護堡武師廖漢南的談話聲音。
江玉帆悚然一驚,急忙由軟榻上躍下來,急步向帳外奔去。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了。
只聽鄧正桐焦急地催促道:「快叫他們都到中央帳裡來集合。」
接著是廖武師恭聲應是的聲音。
江玉帆心知不妙,急忙掀開帳簾奔出去,發現外公鄧正桐正神情焦急,面露倦意,大步
向帳前走來。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急迎數步,深躬一揖,恭聲道:「外公您早!」
鄧正桐一聽,禮也不還,立即沒好氣地道:「早什麼,我老人家到現在還沒睡呢!」
說話之間,陸佟韓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也聞聲奔出帳來。
大家聽了鄧正桐的口氣,知道他一夜未睡,雖然紛紛向前行禮,卻都默默地不發一言。
鄧正桐僅看了一眼雙目紅腫已消的佟玉清,並沒有說什麼,足證他內心沉重。
最後跑出帳來的鐵羅漢張大聰,屁股後頭掛著兩柄大鐵錘,一見鄧正桐,便憨聲嚷著說:
「禿頭公公,今今天的挑戰晉級俺要打頭陣……」
說話之間,想是發現大家的神色有異,急忙住嘴不說了,但他仍忍不住扯了黑煞神的褲
子一下,低聲問:「黑大哥,怎麼搞的呀?」
黑煞神輕輕打一下他的手,同時悄聲道:「少說話!」
這時,護堡武師廖漢南,已指揮著數十堡丁將中央大帳的四周帳布撐起來。
鄧正桐神情凝重地提著百斤大鐵槳,當先走進大帳篷內,由於天光已亮,大陽尚未升起,
帳下十分涼爽。
大家依序就座,鄧正桐這才望著江玉帆等人憂急地說:「元台大師還沒有放回來!」
江玉帆等人聽得暗吃一驚,這的確是一件武林最天大地大事情,而這件事偏偏是由他江
玉帆引發起來的。
心念及此,江玉帆不由摸了摸肋下的天魔金劍,似乎在說,這柄劍果然靈性通神!
風雷拐卻關切地急聲問:「不知金毛鼠宇文通可曾捉到?」
鄧正桐立即懊惱地道:「事情就壞在他的身上!」
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同時驚異的噢了一聲,江玉帆關切地問:「可是沒有捉到他?」
鄧正桐立即沒好氣地道:「在那麼多英豪的截擊上,還跑的了他?」
佟玉清立即關切地問:「金毛鼠怎麼說?」
鄧正桐忿聲道:「少林寺的洪善大師問他,他矢口否認參與劫持元台大師的行動……」
陸貞娘關切地問:「那麼拂塵裡的毒粉呢?」
鄧正桐繼續道:「他說是一個中年婦人交給他的……」
朱擎珠和阮媛玲幾乎是同時關切地問:「那個中年婦人是誰?」
鄧正桐懊惱地道:「他說他不知道她的來歷和底細!」
鬼刀母夜叉一聽,不由怒罵道:「放他娘的屁,他說不知道誰相信?他不知道拂塵裡有
毒粉,他為什麼嚇得悄悄離去?」
鄧正桐忿忿地解釋道:「據他說,中年婦人交給他拂塵時,僅說交手時略一揮舞,對方
必定頭昏目眩,趁對方招式遲緩,馬步不穩的一剎那,突然一劍刺下,沒有人去注意拂塵中
動了手腳,裝了毒粉!」
一塵道人不解地問:「他對悄悄逃走怎麼說?」
鄧正桐解釋道:「他說因為佟丫頭當場呼眼睛痛,心知不妙,斷定必會露出馬腳,心慌
之下,才悄悄逃走!」
話聲甫落,獨臂虎突然起身,道:「走,看俺去問他,奶奶的,三巴掌打了下去,怕他
不說?」
鄧正桐虎目一瞪,沉聲問:「你要去哪裡?」
獨臂虎毫不遲疑地沉聲道:「到少林營地拷問金毛鼠去……」
話未說完,鄧正桐突然沒好氣大聲道:「你想拷問他,他還想拷問你們呢!」
江玉帆等人聽得一愣,不由齊聲驚異的問:「怎麼回事?」
鄧正桐立即無可奈何地怒聲道:「兩個老和尚把他給放了!」
江玉帆等人聽得心頭一震,幾乎是同時驚異的問:「為什麼?」
鄧正桐沒好氣地道:「洪善大師等人正在詰問金毛鼠,突然去了一個小花子,手裡還拿
了一張素箋,上面寫著要洪善大師放了金毛鼠,他們也會馬上放回元台大師……」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插言問:「鄧公公,您看到那張素箋和上面的筆跡了沒有?」
鄧正桐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看到了,而且和以前的兩張也核對過,完全一樣!」
黑煞神突然埋怨道:「老爺子,你們為什麼讓洪善大師把金毛鼠那狗娘養的放了呢?」
鄧正桐一瞪眼,沒好氣的沉聲道:「我們去時,他們早把人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