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鬧武當
武當山地處鄂北,峰巒峻拔,山勢極為雄偉,連環二十峰,天柱高與雲齊,尤其那些古
木松柏,蒼翠凝碧,天風過處,松濤萬頃,有如鐵馬金嗚。
每當朝霞暮霧,月照松間,在淒淒朦朧中,滿山金碧輝煌的殿宇道觀,若隱若現,幻彩
流丹,令人有瓊台仙境之感。
由於真武大帝得道於此,因而為宇內著名聖跡,天下善男信女,常不遠千里而來,朝聖
膜拜,瞻仰名山。
時值春夏之交,正是武當山進香季節,滿山遍野,儘是朝山的香客,山道上熙來攘往,
絡繹不絕。有的坐轎,有的乘馬,有的人手擎住香,三步一叩頭,五步一頂拜,加之前來瞻
仰勝跡看熱鬧的仕女和江湖豪傑,真是人山人海,道為之塞。
半山以下的幽谷中,廣嶺上,以及人工修築的山道旁,不少做生意酒商茶販,臨時搭建
了涼棚,以供遊人香客進食飲茶稍息,是以,吆喝叫賣之聲,愈顯得繁盛熱鬧。
入夜之後,景色尤為奇絕,那些燒夜香的善男信女們,焚香蠕蠕上行,將蜿蜒上升的山
道,點綴得有如一條火龍。
此時皎月東昇,三元觀,上清宮,以及其他觀院中晚課方興,滿山點點香火,到處晃動
著燈籠,各觀內傳出的鍾法器誦經聲,和燒夜香的善男信女們的齊唱香歌聲,交織成一曲抑
揚頓挫,莊嚴悅耳的曲章。
成千上萬的善男信女,川流在每一座燈火輝煌,光可燭天的道觀內,在每尊神像前燒香,
虔誠的一一叩頭膜拜,對那些靜立一角,對每一個香客都十分注意地武當道人,沒有人去看
他們一眼。
因為,這些香客,不遠數千里,結伙成隊前來,還要在山上露營過宿,為的就是向神明
表明他們的心跡,哪管你江湖恩怨,武林是非和隱隱四伏的殺機?更不會去注意那些表面指
導香客,衣內暗藏兵器的道人。
山上各觀院內雖然熱鬧如度元宵,但在較平靜的西麓山口外,卻風馳電掣般馳來快馬十
數騎。
這一行馬隊中,有僧有道,有男有女,正是離開了六福渡口,經過了當西鎮,飛馬縱騎,
急急趕來的「遊俠同盟」。
當前一人,正是轟動天下武林,震驚了龍首大會的新進龍頭——「遊俠同盟」的少年盟
主江玉帆。其次是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
催馬馳在最後的,永遠的黑煞神、獨臂虎禿啞巴鐵羅漢幾人。
山口外原就停了許多車馬騾轎和帳篷和涼棚,這時聽到急如驟雨,聲如間雷的疾馳馬奔
聲,不少人出來張望察看。
當他們看到江玉帆等人,縱馬如飛,直馳山口,一望而知不是進香的團體,是以,俱都
感到有些驚異。
江玉帆等人在經過當西鎮時,已和丐幫連絡過,知道武當山正是朝山的進香季節,不過
今天特別繁盛。
但是,當他們馳進山口,沿著寬大山道,繞峰越谷,看了滿山的車馬蓬帳和燈籠,江玉
帆和陸侈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俱都有些大感意外的愣了。
尤其鬼刀母夜叉,看了半山以上的點點燈火,和不時傳來震盪山林的「嗡嗡」鐘聲,不
由驚異的「哇」了一聲,道:「哇,天下的善男信女這麼多?」
黑煞神立即「哼」了一聲,輕蔑的道:「這下可樂死了武當派的老牛鼻子小雜毛了,這
麼多活財神來送香火錢!」
風雷拐看了這情形,立即憂慮的提議道:「盟主,我們可以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來
了!」
江玉帆也正有此想法,聞聲立即遊目察看,發現左側一座高峰與一座險嶺相連處,林木
茂盛,且有流泉,正適合他們歇馬,是以,舉手一指道:「那邊林木茂盛容易隱藏馬蹤,我
們就到那邊去吧!」
說話之間,當先撥馬,沿著一道斜溝,逕自向前馳去。
由於地勢高險,遠離山道,險嶺以下,再看不到香客搭建的帳篷和人蹤。
江玉帆等人縱馬而上,直入林內。
林內俱是高大松柏,月光透下,斑斑點點,景物依稀可見。
由於險嶺上樹木高大,怪石參差,直到臨近高峰之下,才找到流溪旁的一片油綠草坪。
大家紛紛下馬,撿青石坐下來。
佟玉清再看了一眼半山以上的點點燈火,和光亮燭天的道觀,首先凝重道:「看情形,
今晚我們不能動手了!」
主動和武當訂約的韓筱莉,卻望著江玉帆和「悟空」等人,關切地問:「當西鎮的那位
丐幫執事怎麼說?」
風雷拐回答道:「他說武當山進香,今晚是最隆重的一天,三元觀、上清宮,以及所屬
下院的善男信女和進香客,要等三更過後才能逐漸走完。」
獨臂虎立即恨聲道:「奶奶的,那咱們就三更以後去!」
話聲甫落,一塵道人已沉聲道:「慢著,如果咱們是找他們論事評理,用不著等到三更
過後,隨時可以前去,如果是為了韓姑娘前去踐約,便必須等到進香時節過後……」
很少講話的銅人判官,突然沉聲問:「為什麼?後山有的是地方,咱們可以把他們叫到
後山來比劃!」
陸貞娘立即不以為然地正色道:「如果以筱莉表妹的名義前去踐約,必須事前先打個招
呼,而且也不能趁人家法事正盛,滿山的善男信女時前去耍刀弄棍,故作驚世駭俗之舉,於
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禿子卻理直氣壯地說:「咱們去了可向他們爭論密篷馬車的事……」
風雷拐立即斥聲道:「你看到那輛馬車停在上清宮啦?」
禿子一愣,頓時被問得張口結舌,無話可答。
江玉帆立即有些懊惱地說:「小弟覺得這一次恐怕又中了那個撒毒女子的奸計了!」
佟玉清立即附聲道:「最大的癥結還是丐幫的信鴿通報紙條大小,寫不下大多的字,無
法把事情說的詳盡些,而這次在龍首大會上劫持元台大師的首腦人物,卻早已知道這幾天武
當山正值進香吉期,在這麼多善男信女車馬騾轎中,多一輛密篷馬車,又有誰會注意?」
話聲甫落,韓筱莉已鄭重地道:「既然來了,好歹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劫持元台大師的
事,也許真的有武當派參與……」
話未說完,朱擎珠和一塵、風雷拐幾人,已同時頷首稱了聲是。
阮媛玲突然道:「既然這樣,今夜正好趁山上人多熱鬧,咱們可以混在香客中遍山搜
查!」
江玉帆一聽,立即有些感慨地道:「像這種熱鬧場合,正是丐幫弟子活躍的大好機會,
偏偏丐幫怕與武當派發生衝突,把弟子統統召了回去,否則,我們正可請他們去搜索。」
話聲甫落,黑煞神突然似有所悟地道:「盟主,俺想起來了,武當雜毛不是罵丐幫是咱
們『遊俠同盟』的狗腿子嗎?咱們就拿這句話上山去責問他們,和他們理論……」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地問:「他們若是向你要證人呢?」
黑煞神被問得一愣,啊了一聲,頓時無話可答了,因為全山找不到一個丐幫弟子。
佟玉清立即拉回正題,憂慮地說:「方纔媛玲妹說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咱們利用山上人
多熱鬧,趁機到各處搜索,就怕的是武當派的道人認出了我們……」
禿子立即不以為然地道:「到龍首大會場去的武當道人根本沒有幾個,哪能說武當派的
道人都認識咱們?」
佟玉清立即沉聲道:「武當二塵和掌門,匆匆地趕回來為什麼?」
禿子依然不服氣地正色道:「他們趕回來大不了對那些不雜毛們說,『遊俠同盟』的王
永青是個禿子,俺不相信今晚成千上萬的善男信女中,禿腦殼只有俺一個人!」
話聲甫落,江玉帆、陸貞娘,以及一塵、風雷拐幾人,都不自覺的說有理。
獨臂虎興奮地道:「對,對,禿子從來沒說過一句正經的,只有這一次出了個好主
意……」
但是,禿子並不領情,反而舉手一指獨臂虎,正色道:「今晚上都能去,只有你得留在
此地看馬匹!」
獨臂虎」聽,頓時大怒,不由瞪眼怒聲問:「為什麼俺不能去?」
禿子毫不客氣地正色道:「因為你是三條腿的……」
話剛開口,獨臂虎「呼」的一聲站起來,握著拳頭將獨臂一揮,怒聲道:「俺揍死你這
個狗養的……」
風雷拐一見,立即沉喝道:「坐下,當著盟主的面,揮拳爭論,成何體統?」
獨臂虎自知失禮,但仍不服氣地一指禿子,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忍笑揮了個坐下手勢,
同時正色道:「待會兒大家上山,任何人不准攜帶兵器,小弟的天魔劍也要留在此地,這兒
沒有得力的人守著那還了得……?」
獨臂虎聽得心頭一震,深覺責任重大,不由面現難色焦急地道:「卑職一個人守在此
地……」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和聲道:「我會把大聰弟留下來協助你……」
鐵羅漢一聽,立即不高興地嚷著道:「為什麼嘛姊夫盟主?俺既不少胳膊又不缺腿
的……」
朱擎珠立即不客氣地嗔聲道:「你比缺胳膊斷腿的還容易被認出來,你那副尊容,哼,
頭如麥斗腹如鼓,兩腿長得像蘿蔔,滿山的香客都不去燒香了……」
鐵羅漢立即不高興地問:「為什麼?」
朱擎珠立即沒好氣地說:「都搶著去看你呀……」
大家一聽,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鐵羅漢被說得滿臉一紅,也不由沒好氣地道:「看你說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似的,
好好好,俺不去了總成吧?」
如此一說,大家再度笑了。
於是,江玉帆立即開始分組,他舉手一指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三人,吩咐道:「你們三人
一組……」
話剛開口,鬼刀母夜叉已餘悸猶存地正色道:「盟主,俺奉勸您,千萬不要分配禿子和
歪嘴在一起,一次火燒黑虎嶺就把人嚇掉了魂……」
黑煞神一聽,不由氣得瞪眼怒聲道:「你這娘們兒是怎麼搞的?哪壺不熱你就她娘的提
哪壺!」
鬼刀母夜叉立即不甘示弱地嗔聲道:「老娘是為了你們兩人好……」
禿子也不高興地道:「用不著在這兒貓哭耗子,你心裡巴不得俺和歪嘴戳個大漏子……」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又已怒罵道:「這真是他娘的狗咬呂洞賓……」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含笑揮了個寬慰手勢,道:「有方壇主跟他們在一起,不礙事的!」
鬼刀母夜叉一聽,只得無可奈何地道:「狗改不了吃屎,今晚上就看啞巴的本事了!」
啞巴一聽,猛的一拍胸脯,毗牙咧嘴的比劃了幾個手勢,最後,指了指黑煞神和禿子的
臂部。
黑煞神一見,立即豪氣地道:「對,今晚上誰他娘的闖禍,就打誰的屁股!」
江玉帆覺得時間寶貴,立即含笑道:「好了,你們三人由此地向南搜索,特別注意那引
進隱蔽偏僻處所,三更前回到此地來。」
禿子和黑煞神同時應了聲是,啞巴也比劃了一個會意手勢,三人轉身,齊向嶺下如飛馳
去。
黑煞神三人一走,江玉帆又派陸貞娘佟玉清以及風雷拐三人各帶一組,自己和悟空、一
塵及韓筱莉四人一組,負責搜索後山。
江玉帆分配完畢,立即說道:「為了避免引人注立息,無法隱蔽的兵器,都留在此地,」
一提到兵器,鬼刀母夜叉的鈴眼一亮,脫口急聲道:「盟主,糟糕!」
如此一嚷,江玉帆等人不由一愣!
佟玉清立即不解地喧聲問:「又是什麼事,大姊?」
鬼刀母夜叉焦急地道:「歪嘴把他的一對護手虎頭鋼鉤帶去了!」
如此一說,大家真的不由同時呼「糟」。
憨姑首先焦急地道:「那趕快把他們找回來呀?」
風雷拐立即無可奈何的淡然道:「找?到哪裡去找?」
一塵道人立即寬慰地說:「半山以下,山道四通八達,要想進入武當派三元觀以下各觀
院,很容易,但除非你攀絕壁渡深澗,任何人飛不過半山的解劍巖……」
江玉帆一聽一塵道人提到解劍巖,這才感到事態嚴重,他真擔心黑煞神三人帶著兵刃,
被守在解劍巖下的武當道人攔查。
是以,未待一塵話完,立即吩咐道:「既然如此,我們大家都到解劍巖前去集合……」
話未說完,朱擎珠已喝聲道:「慢著,我們此番前來,本就是找上武當向松鶴道人理論,
想想在龍首大會上,武當二塵處處與咱們為敵作對,這次他們匆匆地回山,也為的是對付咱
們,人家處處對我們敵視,我們又何必事事遵守他們臭規矩,大家想想看,他們自己的徒子
徒孫可以不受約束,大模大樣的帶著兵器上山下山,為什麼其他任何門派的門人弟子包括掌
門人在內,都要解下兵器和佩劍?」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和銅人判官已同時怒聲道:「是呀,朱姑娘說的一點也不錯,這
不是他娘的唯我獨尊,瞧不起天下武林嗎?」
一直不願意留下來看馬的鐵羅漢,立即火上澆油地嚷聲道:「俺最聽朱姊姊的話,因為
她說的話最有道理,乾脆,咱們大家都帶著兵器去……」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沉聲道:「慢著,我們『遊俠同盟』做事,必須注意到公理與道義,
小弟並不是怕事,而是怕打殺鬧事,驚世駭俗,冒范了神明……」
一塵道人深知十一凶煞的脾性,如果他們認為不合公理的事,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惜,
必須打倒它,像武當派的設置解劍巖,就不合道理。
是以,一聽江玉帆談到神明,趕緊正色道:「盟主說的不錯,設非萬不得已,今夜最好
不要與武當派衝突,再說,追擊馬車本是一件秘密的事,等咱們找到了證物,再找他們理論
不遲!」
一談到「神明」,大家俱都無話好說了。
江玉帆繼續正色道:「現在情況突然有了變化,為了隨時應付突發事件,大家仍把兵器
帶在身上,設非萬不得已,絕對不要通過解劍巖,現在仍按照方才規定,分頭搜索那輛密蓬
馬車,三更以前趕回來!」
說完一頓,接著又寬慰道:「大家不必為黃壇主擔心,有方壇主和他在一起,可能不會
鬧事,再說,王壇主吃過一次虧,總該學次乖,他為人也比較聰明……」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又自語似地聲道:「禿子凡事就壞在他的小聰明上了。」
話聲甫落,佟玉清已嗔聲道:「沒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們走啦!」
說罷,即和阮媛玲當先向嶺下馳去,鬼刀母夜叉和憨姑立即跟在兩人身後。
江玉帆一看,趕緊補充叮囑道:「發生緊急事故,發嘯為號!」
說罷,即和陸貞娘那一組,分別向東向北馳去。
由於一時的疏忽,以致讓黑煞神帶走了兵器,雖然說有啞巴在一起,可能不會發生事故,
但大家仍為這位威猛渾漢擔了一份心事。
大家雖然為黑煞神三人提心吊膽,而他們三人卻有說有笑,一面前進一面看什麼地方可
能隱蔽著那輛馬車。
三人心情輕鬆,腳步快捷,愈向上走山道愈少,而善男信女和商販搭建的帳篷和涼棚也
愈多。
這時雖然二更將近,但搭建在山道兩旁空地上的攤販涼棚下,依然燈火輝煌,光明如晝,
酒保茶販,同樣的向香客遊人招徠生意。
黑煞神三人每次經過酒棚,聞到陣陣酒香,都會不自覺的而又貪婪地看一眼那些酒壺酒
碗!
酒保閱人無數,一看三人饞涎欲滴的神態,自然心裡明白,紛紛向前招呼,報出了許多
名酒和好吃的滷菜。
但是,黑煞神三人都強自咽一下口水,搖搖頭,含笑拒絕了。
由於三人都喜歡喝兩杯,加之每座酒棚裡菜餚滿桌,酒香撲鼻,三人的定力因而不自覺
的動搖了。
黑煞神首先提議道:「小牛山,喝兩口吧?」
禿子早已忍不住了,但他卻正色道:「歪嘴,咱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禿頭陪你喝沒關
系,要是盟主怪罪下來打屁股,你小子可得一個人頂著。」
黑煞神立即不高興地說:「幹啥說的那麼嚴重?一不闖禍,二不誤事,喝兩口黃湯盟主
才不管呢!」
說此一頓,突然又望著啞巴,鄭重地問:「不會講話的,你呢?」
啞巴肚裡的酒蟲早在翻騰,這時見問,立即「嘿嘿、啊啊」的比劃了幾個手勢。
禿子王永青立即正色道:「老方說了,他是捨命陪君子,酒錢由你付……」
黑煞神一聽,立即正色反對道:「酒喝進你們的肚子裡,酒錢為啥俺付?咱們是三一三
十一,逢三進一十。啞巴如果捨不得銀子,咱們就二一添作五……」
話未說完,啞巴已「嘿嘿、啊啊」的又比劃了幾個手勢。
禿子立即解釋道:「老方說,各管各,誰也不佔便宜,難也不吃虧!」
話聲甫落,黑煞神已興奮的道:「正合俺的意思!」
把話說完,正好走到一座酒棚前。
一個中年酒保,上前躬身哈腰地報了好酒好菜。
三人不再遲疑,並肩走了進去。
另一個酒保一見,趕緊肅手指著一張空桌,含笑道:「三位爺,請這邊坐!」
黑煞神一揮手,道:「俺還有要緊事,打發了酒蟲就走,先來半斤燒刀子!」
說話之間,三人並站在櫃檯前。
禿子要了半斤竹葉青,又代啞巴要了半斤老紹興。
半斤老酒下肚後,三人都覺得有些飄飄然了,哪還想得到出來是幹啥的?
於是,你添四兩,他加半碗,你喝我一口,我陪你一杯,待等付帳走出酒棚,腳下就像
踩到綿絮似地,星星月亮和山林,以及前後左右的人群,都在旋飛。
禿子一歪一斜地望著黑煞神,首先吃吃地問:「歪……歪……歪嘴,你……看你……你
喝得……怎樣?」
黑煞神強自不讓腳步跟槍,但舌頭卻不聽指揮,可是他仍豪氣地道:「過……過……過
癮……八……八分醉……」
禿子吃吃地諷譏道:「奶奶……的……吹牛……嘴裡……生了個……大大舌頭頭……」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咬字不清地怒聲道:「放……屁,你……你不服氣咱們……
回去……再……再……再喝它……兩斤……」
話未說完,有了七八分醉意地啞巴,突然推了黑煞神和禿子一下,同時,「嘿啊」兩聲,
兩手不大聽指揮的比劃了兩個手勢。
黑煞神和禿子被推的各自一個踉蹌,心中都有些惱火,不由同時瞪著啞巴,怒吼道:
「你……你……你幹啥?」
啞巴見問,立即神情焦急,暗透緊張的舉手指了指前頭。
黑煞神和禿子兩人向前一看,這才發現潮水般的善男信女,提著防風燈,豐香紙籃,大
都紛紛向下走來,而且,有的已走下山去很遠。
看了這情形,黑煞神和禿子才驚覺到,他們在酒棚裡浪費了不少時間,心中自然懊惱。
而真正令兩人懊惱地,卻是那些遊人香客,俱都以緊張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三
人,神色畏懼的紛紛在他們三人身側遠處,極小心地繞過去。
黑煞神看了這情形,不由的一揮手臂,生氣地道:「怕……怕……怕啥?俺又……又不
會吃了你們……」
啞巴見黑煞神沒有看懂他的意思,神情更焦急地舉手指了指道側高處的一座獨立大岩石。
也就在啞巴舉手的同時,道旁那座高大岩石前,突然響起一聲內力充沛的宏亮佛號,道:
「無量佛三位施主辛苦了!」
黑煞神一聽這聲佛號,著實嚇了一跳,同時也想起了,前來暗查密篷馬車的事情,酒意
早已嚇醒了不少。
驚急問,急忙循聲一看,只見六個灰衣背劍青年道人的身前,並肩站著兩個灰袍背劍的
中年道人。
一個中年道人黃淨面皮,蓄五柳黑鬚,一個黑袍面皮,蓄著落腮短鬚,八名道人滿面怒
容,俱都以憤怒的目光,炯炯的瞪著他們三人。
黑煞神一看八個道人的目光和神色,心裡不由氣往上衝,正待說什麼,禿子已搖晃著上
身,醉態可掬的吃吃道:「不……不……不錯,爬這麼長的山道……不大容易……就是……」
話聲甫落,黑面皮落腮短鬚的中年道人,突然兩眼一瞪,怒喝道:「你們是哪一門派的
朋友,怎可如此不懂規矩?在這等隆重地日子裡,居然喝酒,而且爛醉如泥……」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虎目一瞪,怒罵道:「放你娘的屁,誰喝得爛醉如泥,老
子喝花老子的銀子,干你武當雜毛的屁事!」
如此一喝罵,遊人中前來看熱鬧的江湖豪俠,俱都發出一聲輕歎,在武當派的大門口前,
罵武當道人是雜毛,不是喝醉了酒是什麼?
兩個中年道人聽得面色一變,六個青年道人同時一聲怒喝,嗆啷連聲,寒光電閃中,紛
紛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
長劍一出鞘,站在上面不敢下來的善男信女們,立即發出一片驚呼尖叫,紛紛轉身,再
向山上奔去,留下的大都是江湖人物。
黃淨面皮的道人一見,面色再變,趕緊舉手來,同時回頭瞪了六個青年道人一眼,不知
喝叱了句什麼。
但是,黑面皮落腮短鬚的中年道人,看了一眼驚惶回奔的善男信女,不由望著禿子三人,
瞠目厲喝道:「何方狂徒,借酒裝瘋,敢莫是誠心前來滋事?」
禿子一聽,頓時大怒,不由一揮手臂,搖晃著上身,吐字不清的怒聲道:「放屁,劍是
你們先拔的,老子們的手裡都沒有兵器,你們的那些財神爺,是你們自己嚇跑的……」
說著,尚舉手指了指那些回身疾奔的香客!
一提到「兵器」,黃淨面皮中年道人立即沉聲道:「三位施主既然登山進香,就應該將
兵器留在此地,三位既是久歷江湖的朋友,也不會不知本派的規矩!」
說罷轉身,舉手指著坡上數株巨松籠罩下的一座高約兩丈有餘的獨立大岩石。
禿子和黑煞神兩人同時輕蔑的沉聲問:「什麼臭規矩?」
說話之間,這才發現坡上數丈高處的大岩石上!寫著三個筆力雄厚大字——「解劍巖」。
黑煞神雖然不識字,但他卻恍然想起了是怎麼回事,知道喝酒誤事,又闖了大禍,這一
次再出了大紕漏,可真的無顏回去了!
心念方動,禿子已冷冷一笑道:「你說的是解劍巖!你們自己都沒有解劍,你們憑什麼
要別人解?再說,大爺腰裡插的是蛾眉刺,他小子挎的是虎頭鉤,這與劍有何相干?」
話聲甫落,黑面短鬚的中年道人,瞠目厲聲道:「你們三人分明無理取鬧,藉機生事。
貧道念你們三人酒後失性,不與你們一般的見識,如果你們再不馬上離去,貧道可要強行驅
逐你們下山了!」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虎目一瞪,厲喝道:「放你娘的屁,武當是你祖宗花錢買
的?你說俺無理取鬧,俺還說你們處處與俺為敵呢!」
禿子一聽「處處與俺為敵」,頓時想起了武當二塵,在龍首大會上暗中作對的事,是以,
心中愈加怒不可抑,因而也怒聲道:「武當山是天下人的武當山,你憑什麼把大爺趕下山
去?」
兩個中年道人一聽,頓時大怒,當著這多的善男信女和江湖英豪,武當派的這個人可丟
不起,是以,兩人同時怒喝一聲,「嗆」的一聲,翻腕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
站在山道兩旁觀看的江湖英豪一見,紛紛向後散開了。下山的香客早走得無影無蹤,山
上的香客越聚集越多,俱都不敢下來。
由於香客的燈籠愈集愈多,解劍巖附近業已照得光明如同白晝。
就在兩個中年道人怒喝拔劍的同時,解劍巖後的高處,突然響起一聲內力渾厚的蒼勁佛
號:「無量壽佛!」
兩個中年道人聽得神色一驚,急忙回身抬頭,禿子啞巴和黑煞神三人也循聲向上看去,
這才發現七八丈高處的斜坡巨松間,一座朱漆涼亭,由一道長階,蜿蜒上升,接連著一片紅
磚綠瓦的廣大觀院,這想必就是武當下院了。
只見一個面色紅潤,目光炯炯的灰袍背劍老道人,率領著武當三劍中的「天罡劍」玄洪
道人和「地癸劍」吳德性兩人,正由小亭上飛身馳了下來。
當前的老道不是別人,正是武當二塵中的滌塵道人。
啞巴」看,不由焦急地暗自跺腳,向著禿子和黑煞神兩人不停的比劃手勢。
但是,禿子和黑煞神一見滌塵道人,率領著在韓筱莉劍下逃命的吳德性和玄洪趕來,怒
火更熾,格外眼紅。
兩個中年道人和六個青年道人一見滌塵和玄洪三人,未經報警而背劍趕來,俱都大感意
外,是以,紛紛躬身相迎,有的呼師叔祖,有的呼師叔。
只見滌塵道人,神色陰沉,目光炯炯,來至近前,禮也不還,立即望著黑煞神三人,冷
冷一笑,極陰沉地道:「我道是什麼人,膽敢鬼鬼祟祟,潛入三元觀!」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怒聲道:「放你娘的屁,誰鬼鬼祟祟?老子們前來光
明正大,沿著山道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俺還說你們武當派在門前欺人大甚呢……」
所謂人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滌塵老道一見了「遊俠同盟」的人就暗泛殺機,
何況當著這多江湖豪客,善男信女的面被黑煞神粗言唇罵?不由氣得老臉鐵青,渾身抖個不
停。
武當三劍已喪其一的天罡劍玄洪,和地癸劍吳德性,更是把「遊俠同盟」的人恨之入骨。
雖然在嘉興城外削掉他的左耳和道髻,殺了人辛劍的是韓筱莉,但因為有「遊俠同盟」
的庇護他們一直不敢向韓蓓莉下手報仇,因而也恨透了「遊俠同盟」。
這時見黑煞神出言辱罵師叔滌塵,同時大喝一聲,翻腕就待撤劍。
強捺心頭怒火的滌塵,一直不敢貿然命令下手最大原因,那就是「遊俠同盟」的人個個
嫉惡如仇,俱都有一套獨特功夫,不可公然和他們為敵。
尤其,「遊俠同盟」少年盟主江玉帆,武功高不可測,武當派未必有人能敵,更是得罪
不得的人物,就是環侍在江玉帆身側左右的陸佟韓朱阮五女,也都有令人難以想像的驚人身
手。
這時雖見黑煞神口出不遜,內心十分震怒,但四周圍觀的江湖豪客,善男信女等人,都
可以明顯的看出來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三人,都喝了過量的酒。
在這種情形下,身為一派長老的滌塵道人,如果和醉漢一般見識,便有失他的身份。
是以,滌塵老道一見玄洪兩人也持拔劍,立即揮了個稍待手勢,同時,冷冷笑道:「你
們三人酗酒鬧事,嚇壞了滿山男女施主,反怨本派弟子欺人大甚……」
話未說完,身形仍有些搖晃的禿子,已憤怒的一指滌塵身後的八個持劍道人,怒聲道:
「你自己難道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嚇壞了那些善男信女的是你那些徒子徒孫,哼,個個豎眉
瞪眼,紛紛吆喝拔劍,每個人都像劊子手似地,誰看了誰不嚇得跑斷了腿才怪呢?」
說此一頓,猛的一拍胸脯,繼續理直氣壯地道:「俺雖然喝了酒,那些香客照樣的在俺
身邊走過去,你……你……你沒看到那麼多人都下山了?」
滌塵被說得老臉一紅,雖然知道錯在自己的弟子,但絕不能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是以,
一俟禿子話落立即瞠目怒聲道:「你們分明有意前來鬧事,故意引人注意,以便你們『遊俠
同盟』的人混進三元觀……」
黑煞神聽得心頭一震,他不相信盟主江玉帆說了不准深入,還又派人到三元觀去鬧事。
是以,未待滌塵話完,立即怒道:「你胡說八道,你含血噴人,你無賴……」
滌塵老道到了這般時候,忍無可忍,只得慎目厲聲道:「方纔有人用暗器打破了上清宮
的琉璃燈,嚇得所有的香客紛紛走避,而且看清了那人是個身穿黑衣的女子……」
四周圍的江湖豪傑一聽,這才知道方才有人在三元觀中鬧事,是以,立即開始了交頭接
耳,紛紛議論。
兩個中年道人和六個青年弟子,也俱都恍然大悟,何以未曾報警,滌塵老道便率人趕來
的原因。
禿子三人聽得一愣,黑煞神更是根本不相信五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人,會做這種有欠光明
的事。
是以,氣得舉手一指滌塵,瞠目怒喝道:「你放屁,我們『遊俠同盟』雖然到了此地,
但我們盟主曾經嚴厲命令我們,任何人不准到你們的三元觀裡去,要等香期過後,再找你牛
鼻子論理……」
滌塵老道一聽,頓時無話可答了!
因為方才有人用暗器打破了琉璃燈時,雖然守在一旁的弟子說是個黑衣女子,但卻又說
沒有看清楚。
當時他曾和掌門師侄松鶴,二師兄玄塵秘密商議過,三人都一致認為江玉帆出身武林第
一世家,不可能在今夜香期最盛的時候前來擾亂。
就以眼前的情形看,既然派人前來解劍巖搗亂,又何以再暗中派人進入三元觀破壞?
就在滌塵老道思索的一剎那,地癸劍吳德性,突然厲聲問:「既然江玉帆不讓你們前來,
你們為什麼還要跑來此地……」
禿子怕黑煞神說溜了嘴,因為他擔心打碎上清宮琉璃燈的黑衣女子,很可能是五女中個
性最剛烈的朱擎珠,因為朱擎珠就穿的是一身黑絨勁衣。
是以,未待吳德性話完,立即舉手一指沉聲道:「吳德性,老子可以告訴你,我們是偷
著出來看熱鬧的,玩的高興,喝了幾杯,不過告訴你,大爺三人都還沒喝醉……」
話未說完,燈火輝煌的三元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男女吆喝尖叫聲,聲音顯得極為驚惶
可怖,
滌塵老道等人聽得面色同時一變,四周圍觀的江湖豪客紛紛循聲上看,黑煞神和禿子啞
巴也愣了。
阻塞在上面山道上的數百善男信女,更是嚇得擠成了一團。
就在這時,燈火輝煌的三元觀方向,突然巨鐘連響,聲震山野,直上夜空,氣氛突然變
得緊張駭人。
緊接著,另一處金碧輝煌的道觀處,也突然傳來數聲女子尖叫:「啊呀,不好了,殺死
人了!」
叫聲甫落,接著是一片惶急喊叫和女子的啼哭聲。
禿子見武當山出了大亂子,覺得應該趕快回去報告盟主,而啞巴也正在焦急地向他和黑
煞神比劃手勢,示意快走。
但是,神情驚怒惶急地滌塵老道,卻厲喝道:「快將他們三人拿下!」
喝聲甫落,六個年輕道人已同時一聲大喝,各揮寶劍,紛紛縱起,齊向禿子三人撲來。
黑煞神三人一見,頓時大怒,啞巴首先撤出了鋒利匕首,禿子一面抽蛾眉刺一面躬身低
頭,「咻咻」聲響,「嗖嗖」兩聲,當前兩個青年道人,首當其衝,「哎喲」兩聲,翻身栽
倒!
兩個中年道人一見,大喝一聲,各揮長劍,同時撲來。
黑煞神早已撤鉤在手,怒吼一聲,飛身迎了上去!
但是,也就是黑煞神迎上前去的同時,其餘四名青年道人,已將他們三人圍在核心,站
好了方位,兩個中年道人一經撲至近前,各揮寶劍,同時攻來。
禿子一見,暗自焦急,因為他突然想起,這可能就是武當著名的劍陣之一——六合劍陣。
既然對方已形成了陣勢,三人便很難脫困,緊急之下心頭一橫上面揮舞著蛾眉刺抗敵,
一面不時用腳手膝肘,抽空打出暗器!
啞巴和禿子一樣,也學全了湖濱山莊老莊主多臂瘟神鄧天愚千手飛花,是以,也同樣的
不時躬身抬腿,暗器齊飛。
黑煞神雙鉤在手,威猛如虎,迫得武當道人不敢過份逼近!
哎喲」聲,一個中年道人不慎又中了暗器!
地癸劍吳德性早已忍不住要下場搏殺,這時見劍陣缺了一環,大喝一聲,翻腕劍,飛身
縱了下來。
圍觀的江湖豪傑,深怕暗器波及,俱都躲得遠遠的,有的索性站在石後看。
也就在地癸劍加入劍陣的同時,哎喲一聲,一個青年道人也被暗器射中了。
天罡劍玄洪道人,毫不遲疑,大喝一聲,仗劍加入。
神情焦急,額角已經滲汗的滌塵道人,有心跑回山上看看,又怕六合劍陣困不住禿子三
人,不去察看,而山上情形卻又愈來愈混亂。
因為,就這剎那間的工夫,滿山警鐘,響澈夜空,直衝霄漢,到處傳來善男信女的惶聲
哭喊,好似末日臨頭般!
滌塵老道看了這情形,惶急萬分,不停的舉袖拭汗,有心也下去參加劍陣,又怕損了派
譽,失了身份,只得在那裡看一眼劍陣,看一眼全山,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六合劍陣加入了天罡劍、地癸劍,情勢立變,加之禿子三人都喝多了酒,本身的頭腦就
有些天旋地轉。黑煞神的虎頭護手鋼鉤怕傷了禿子和啞巴無法盡性施展,而啞巴和禿子的袖
箭,肘箭,頸後箭,也很快的射完了,兩手拿著兵器,其他暗器也無法施展。
是以,劍陣越縮越小,啞巴一個不慎,當先被天罡劍玄洪點了酥麻穴,哼了一聲,翻身
栽倒。
禿子看得心中一慌,深怕玄洪老道傷了啞巴,因而忘了兩側的敵人,蛾眉刺一旋,逕向
天罡劍刺去。
天罡劍玄洪,並不反擊,旋身斜走,地癸劍吳德性,急縱補位,出手如電,戟指點了禿
子的酥麻穴,禿子哼了一聲,也翻身栽在地上。
黑煞神一見,頓時大怒,一陣哇哇怪叫,雙鉤飛舞,雖然可以盡情施展了,但地上躺著
啞巴和禿子,不但出鉤小心,就是落腳也得注意。
在這樣礙手礙腳的情形下,沒有幾個照面,也被點了穴道,翻跌在地上。
一直站在解劍巖下觀看的滌塵老道一見,立即迫不及待的急聲吩咐道:「快把他們送至
下院懺悔室,聽候掌門至尊發落!」
急聲說罷,又望著玄洪和吳德性兩人,催促道:「我們快去!」
說罷轉身,展開輕功,逕向三元觀方向,如飛馳去。
天罡劍玄洪,立即望著黃淨面皮的中年道人—急聲吩咐道:「趕快將他們三人移走,盡
速引導香客下山!」
把話說完,向著地癸劍吳德性一揮手,展開身法,急急向滌塵追去。
黃淨面皮的中年道人,恭聲應了個是,立即吩咐其餘三個青年道人,迅即將黑煞神三人
移開。
黑煞神和禿子、啞巴三人,雖然不能動彈不能言語,但眼珠可轉,心裡明白。
這時一見三個青年道人前來背他們,俱都怒目眼瞪,咬牙切齒口
三個青年道人理也不理,扛起黑煞神三人,如飛向上馳去。
黑煞神縱橫半生,雖然沒有場場勝人,但卻從來沒有被俘遭擒過,這時被人像死豬一樣
的扛著跑,內心那份氣憤懊惱,絕非筆墨可以形容。
他聽著滿山的緊急鐘響,到處傳來善男信女的惶恐驚叫和尖銳哭聲,目光本能地望著高
大樹隙間的夜空,月華依然是那麼皎潔,隱約看到稀疏的小星,夜風則吹來濃重地香煙氣息,
不遠處就有雜亂的吆喝聲音,似是武當派的道人正在追趕什麼人?
一想到追趕什麼人,黑煞神便覺得更懊惱更焦急。
他懊惱的是不能去看個究竟,焦急的是由於自己和禿子啞巴三人不能準時趕回松林內。
盟主江玉帆等人,必然焦急萬分,很可能率眾前來找他們三人。
一想到自己喝酒誤事,不但闖了禍,自己還要被人家關起來,丟了自已顏面,損了「游
俠同盟」的聲譽這是何苦來哉?
心念之間,已登上一處巨松密集的平崖,根據吵雜的人聲和方向,距離下院顯然已經不
遠,而且很可能是下院的後面。
就在這時,三個青年道人突然剎住了身勢,同時,齊聲怒喝道:「什麼人?」
黑煞神聽得一驚,正待設法察看扛著他的青年道人,突肩頭一斜,他的魁偉身軀,「咚」
的一聲已被摔在地上,只摔得他問哼一聲,眼冒金花。
根據他的聽覺,禿子和啞巴,依樣葫蘆畫瓢,同樣的被摔在地上。
也就在禿子啞巴和黑煞神被摔在地上的同時,三個青年道人,已大喝一聲揮劍向前撲去。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急忙對了一個眼神,竭力向前看去,但由於地面生有數寸高的青
草,無法看得清楚,僅能聽到三個青年道人的怒喝和兵器相擊的金鐵交嗚聲。
黑煞神三人既看不見來人是誰,又聽不到來人的說話聲音,心中十分著急,更可恨的是,
身體頭頸,絲毫不能轉動。
隨著對方打鬥位置的移動,黑煞神首先在青草縫隙間發現,三個青年道人圍攻的竟是佟
玉清。
第十四章 五步斷魂
只見佟玉清一身亮緞銀花勁衣,已經解掉短劍氅,手中一柄寶劍,矯若靈蛇,逼得三個
青年道人,步步後退,
在佟玉清的嬌靨上,蒙著一方亮緞白巾,僅露出一對閃閃生輝的明媚眼睛。
黑煞神看不到四人打鬥的時候,似乎恍恍惚惚的沉沉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他感到有人匆匆地走近他,很濃的一陣清涼香味後,他突然睜開
了眼睛。
睜眼一看,急忙抬頭,發現三個青年道人,俱都倒身在數丈外,看不出他們是殺死了還
是被點了穴道。但是,以白巾蒙面的佟玉清卻不見了!
黑煞神悚然一驚,挺身躍了起來。
也就在他躍起的同時,禿子和啞巴已飛身縱了過來。
黑煞神三人一見,知道是佟玉清救了他們,同時為他們解開了穴道,但是,佟玉清為何
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呢?
禿子縱至近前,首先驚異的說:「喂,歪嘴……?」
話剛開口,西南林木間的黑暗處,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悄聲低呼:「喂,快,快隨我
來!」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一驚,循聲一看,只見白巾蒙面的佟玉清,正在向他們招手,示意
他們趕快過去。
三人一見,無暇多想,飛身向前馳去。前面的佟玉清一見,也急忙轉身向高處馳去。
黑煞神飛馳間,遊目一看,只見由最高處的一片巍峨雄偉的碧瓦殿宇開始,一道寬大山
道,順著峰巒山勢,九彎八轉的迤邐下來,每個彎處都有一座燈火輝煌,氣勢不凡的道觀。
這時,滿山的鐘聲已止,但那陣「荒荒」如悶雷的回聲,仍在山谷峰間繚繞不絕。
山道上成千上萬的善男信女在人手一劍的武當道人照顧下,下山,惶惶疾走,惴惴不安,
有許多人的香爐已破,山道旁丟滿了香籃,你喊夫婿,他叫妻兒,哭啼喊叫之聲,亂成一片。
黑煞神看了這情形,心中既驚急又懊惱,不由望著禿子啞巴,惶聲道:「俺的親娘祖奶
奶,小牛山,這該不會是咱們三人闖的禍吧?」
禿子卻毫不遲疑的道:「放狗屁,咱們在解劍巖打架,距離三元觀還差十萬八千里地
呢……」
黑煞神卻迷惑的問:「方纔有人喊殺了人,那人是誰殺的呢?」
禿子這時正憂急如焚,懊悔萬分,懶得說話,不由壓低聲音,怒叱道:「你嚕嗦個鬼干
你屁事,你問我我問誰?」
黑煞神被斥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啞巴已齜牙咧嘴地指了指斜上方。
於是抬頭一看,只見面罩白巾的修玉清,正立在一處天險絕壁斷崖處,正惶急地向著他
們三人一面跺腳一面招手,似乎在說,再遲了便走不了啦!
禿子啞巴黑煞神雖然心中迷惑,但又不敢大聲發問,為什麼不往山下跑,反而往山上奔?
就在這時,方才佟玉清和三個青年人打鬥的地方,突然傳來數聲驚急喝叫!
緊接著,一聲悠揚婉轉清嘯,衝霄而起,顯然是規定的報警訊號。
嘯聲一起,第三座道觀人聲最吵雜處,立即有一聲內力充沛,音質蒼勁而含有憤怒意味
的厲嘯相應。
這一聲厲嘯一起,後山及最遠處的谷中峰頭上也有嘯聲相和應。
說也奇怪,遠山和後山的嘯聲一起,近前的清嘯和厲嘯戛然停止了。
但是,各處道觀中,眼前山道上,更造成了哭叫混亂和惶惶奔走聲。
禿子啞巴和黑煞神三人也鬧糊塗了,忽然之間,為何滿山的相應嘯聲。
但是,他們三人卻確信下院的道人,已發現了被佟玉清打殺在林中地上的三個青年道人。
由於情勢的突變,內心的惶急,三人加速向佟玉清立身的天險斷崖處縱去。
看看登上斷崖,面罩白巾的佟玉清,已惶急地指了指崖下,身形一閃,疾瀉而下。
黑煞神三人一看,哪敢怠慢,加速縱上斷崖。
一登上斷崖,才發現不遠處就是一座宏偉道觀,根據殿宇和形勢,顯然是道觀的後面。
只見觀後松柏茂盛,在樹隙間可以看到那面懸著燈,但卻聽不到人聲。
打量間已到了佟玉清方才立身的崖邊,三人低頭一看,嚇得急忙後退數步,不由同時打
了一個冷戰,俱都面色一變。
因為崖下漆黑,陰氣森森,一眼看不到底,而且,崖壁上一片光滑,根本沒有可以攀附
之物。
禿子拍拍胸脯,定一定驚魂,不由恨聲道:「一枝花搞什麼鬼?她和盟主學了不少絕技,
她當然下得去,咱們下去不跌個屍餅子才怪呢!」
黑煞神遊目一看,不由也懊惱地道:「這一下他奶奶的更糟了,越往上跑越沒路了,正
好給武當雜毛來個甕中捉鱉……」
話未說完,啞巴已齜牙咧嘴的比劃了幾個手勢,最後還狠狠的揮了一下頭。
禿子一見,立即輕蔑地低聲問:「你是說咱們硬往山下衝?」
啞巴立即神氣地點了點頭!
禿子毫不遲疑的怒聲道:「去你的吧,那還不是肉包子打狗?」
黑煞神卻焦急地恨聲道:「前臨絕地,後有追兵,咱們也不能在這裡她娘的等死呀?」
禿子立即沒好氣地瞪眼怒聲道:「現在滿山都是武當雜毛,你赤手空拳沖得下去嗎?那
還不是飛蛾投火,自已找死嗎?」
一提到赤手空拳,黑煞神,立時想起了他那對得自西域玉闕峪的精鋼護手虎頭鉤,不由
懊惱地道:「哎呀,俺的鋼鉤!」
禿子立即冷冷的道:「你的鋼鉤還在解劍巖呢……」
說話之間,東張西望,遊目察看,顯然企圖發現脫身之處。
但是,黑煞神卻恍然低聲道:「有了,咱們可以請啞巴去偷!」
禿子立即搖搖頭,冷冷的道:「要偷你們兩人去偷,我可不去做幫手!」
黑煞神聽得一瞪眼,不由恨恨的低聲道:「你他奶奶的不去幫著偷,還有他娘的臉回去
見他們?」
禿子毫不遲疑的譏聲道:「丟了兵器固然是不好看,盟主打屁股的時候可更丟人……」
啞巴和黑煞神一聽,面色一變,俱都呆了。
就在這時,崖邊突然傳來一陣錚錚的鐵索撞擊山石聲。
禿子三人一驚,急忙低頭察看,目光同時一亮,險些脫口歡呼!
原來腳下青草中,一條鐵環索練,由崖上經崖邊,直垂崖下。
禿子三人看了這情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武當群道還有秘密下山的鐵索暗徑可通。
現在鐵索發出響聲,想必是佟玉清在崖下等得不耐煩了,正在擺動鐵索,催促他們下去。
也恰在這時候,身後道觀的松林中,突然傳來數聲惶急驚呼:「啊呀不好了,道清他們
被人點暈了!」
也就在那聲驚呼的同時,方才來時的崖下,也傳來了命令似地催促聲:「你們幾人到崖
上看看,你們四個由此地向北搜索,特別注意草叢石後!」
話聲甫落,接著是一片應是聲。
黑煞神三人一聽,知道佟玉清來此之前,先把觀後負責警戒的道人點倒了,方才崖下的
那些道人,自是沿著他們方纔的路線追來的。
緊急間,黑煞神無暇多想,一拍啞巴的肩頭,指了指他背的鹿皮胯囊,示意他趕快下去。
禿子自然會意,因為啞巴背著盟主的戰國金鬥,這種上古神器,絕對不能落入武當群道
之手。
啞巴也不遲疑,微一頷首,急忙俯身下去,撥開崖邊的荒草,握住著索環,以他「日偷
千家不黑,夜盜八百不明」的矯健身手,極熟練的滑向崖下。
這時,觀後林內人聲吵雜,而且有了晃動地燈火,似乎正準備向這邊搜來!
禿子一看,立即望著黑煞神,焦急地悄聲道:「歪嘴,快伏下,有人來啦!」
黑煞神心中一驚,一面伏身草中,一面遊目左右察看。
果然,方才登上崖來的地方,已有上八名提劍道人,謹慎小心的縱上崖來。
而身後道觀林內,也有七八個仗劍道人,飛身向這面撲來。
也就在他遊目察看的一剎那,耳邊已響起禿子的急促悄聲道:「大將斷後,俺先走了!」
黑煞神聽得心中一驚,回頭一看,崖上哪裡還有禿子的蹤影。
看了這情形,黑煞神心中雖然有一些懊惱,但聽了「大將斷後」四字,雄心勃起,豪氣
萬丈,怒火全消。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由觀後林中仗劍追出來的七八名道人,已發現了追至崖上的六名
道人,其中一人,立即怒聲喝問道:「那邊是什麼人?」
怒喝聲中,竟紛紛向崖邊縱去。
只見縱上崖來的六名道人,立即有人朗聲道:「下院三代道字輩弟子,奉命前來搜索三
名逃走的『遊俠同盟』人……」
話未說完,雙方已至近前。
只聽其中一個道人恍然道:「原來是道靜師兄,你那邊怎樣了?」
另一個道人懊惱地回答道:「守在後觀門的四位師弟,全中了奸細的迷香,俱都暈了過
去……」
黑煞神聽得心中一驚,他不知道佟玉清是哪裡弄來的迷魂香,莫非是向啞巴要來的?
心念間,已聽另一個道人恍然道:「那一定是『遊俠同盟』的人幹的……」
方纔發話的道人,急聲道:「你怎的知道?」
先前發話的道人,說:「方纔就有三個被捉住的『遊俠同盟』人,松亮師叔派了三個師
弟把三人送往懺悔室,也中了他們的迷魂香倒在半路上。」
另一個人突然吃驚的急聲道:「他們一定潛進觀裡去了……」
一個沙啞聲音的青年道人,惶急地道:「方纔師叔祖說,潛進山來的人很多,要我們發
現可疑處,不可隨便交手,發嘯為號,火速報警。誰知道,松亮師叔和師叔祖一發嘯,前山
後山,左右崖上,都有嘯聲回應……」
另一個青年道人突然插言問:「聽說師叔祖捉住了一個可疑的漢子,已經送去上清宮審
問去了?」
黑煞神聽得心中一驚,不知道被捉住的那人是誰?希望不要是「遊俠同盟」的人才好。
那個沙啞聲音的道人,接口道:「那人是用飛刀殺了一個,照顧男女施主的師弟,被一
位女施主看到的,要不然,還不知道是誰呢?」
黑煞神趴在草叢裡聽入了神,竟忘了下去。
正要繼續往下聽,崖邊已響起鐵索錚錚的擺動聲!
黑煞神聽得大吃一驚,知道禿子和啞巴在下面等急了,是以,急忙一個翻滾,握住索環
急滑下去。
也就在他旋身下滑的同時,那邊談話的道人中,已有人脫口急聲道:「崖邊有聲音,我
們快過去看看。」
話聲甫落,接著是一陣衣袂破風聲。
黑煞神懸空下降,雙手交替握著鐵環,這時一聽到崖上的人聲和衣袂聲,不由暗自焦急,
本能的低頭向下一看,大吃一驚,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足下山風強勁,一片漆黑,一眼看不到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腳踏實地,也看
不到禿子和啞巴兩人立身何處。
就在這時,上面已有人喝聲問:「下面什麼人?」
黑煞神聽得一驚,那敢回應,雙手加速交替,因而使鐵索鋼環發出了更大的磨擦聲。
又聽一個道人,急聲催促道:「快把那塊大石搬過來丟下去!」
黑煞神一聽,大吃一驚,格外焦急,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如果在平地,他哪會把幾
個年青道人放在眼裡?
但是,如今身懸空中,還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丈深,萬一上面的大石頭沿著鐵索丟下來,
不但砸個腦漿四射,還要跌個粉身碎骨。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腳下卻突然響起了禿子的怨聲:「他奶奶的,你是怎麼搞的,趴
在草窩裡睡著啦?這麼久不下來?」
照往日聽了這些話,黑煞神非大罵禿子一頓不可,這時卻突然如遇到了救星,低頭一看,
已經到了立足之處,但寬度還不足兩尺,足下依然是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黑煞神雙腳一踏實地,正待解釋,禿子已急聲催促道:「少嚕嗦,快走……」
說話之間,伸手一拉黑煞神,轉身向前走去。
黑煞神不敢怠慢,急忙舉步跟進。
也就在他舉步的剎那間,一團黑影,勢挾勁風,呼地」聲,當頭砸下來。
黑煞神大吃一驚,本能的向前一縱,「呼」的一聲,一塊大石,就在他背後,轟的一聲
大響砸在突巖上,略微一頓,繼續向下墜去,破風帶嘯,久久聽不到著地聲音。
嚇得停身回看的禿子,急忙一定心神,即刻向黑煞神揮了一個手勢,急急向前奔去。
黑煞神無心去聽那塊大石何時著地,急步向禿子追去,由於沒看到啞巴,不由關切地問:
「老方呢?」
禿子向前一指,有些不耐煩的低聲道:「跟著佟姑娘去了?」
黑煞神本待佟玉清怎的知道武當派的這道鐵索暗道,但他聽出禿子的話意中有些不高興,
所以話到了唇邊,終於沒有開口。
兩尺寬的突巖愈走愈寬,而且巖邊也生滿了斜松蒿草,形勢十分隱蔽,的確稱得上是條
密道。
漸漸山勢寬廣,竟是一座生滿了雜樹亂石的崎形險谷,啞巴方守義,正立在一方怪石上
向著他們兩人焦急地連連揮手。
禿子和黑煞神不敢怠慢,加速身法,逕向啞巴立身之處馳去。
啞巴一見,並不等待,也轉身逕向夾谷口馳去。
黑煞神本待問一聲啞巴,為何沒看到佟玉清,但他循著啞巴的身形向前一看,發現面罩
白巾的佟玉清,正立在谷口絕壁下的一片蒿草中,同時,正在向著他們招手呢。
看看將至近前,面罩白巾的佟玉清,已揮手低聲道:「快,追來了!」
說話之間,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緊接著,啞巴已奔至草叢前。
待等黑煞神和禿子馳至近前,發現蒿草後的絕壁下,竟是一個寬約三尺,高僅過人的山
洞。
禿子心中一動,立即剎住身勢,躬身探首,凝目向內一看,洞內一片漆黑,強勁的寒風,
撲面吹出洞外,知道另一端有出口,但他卻對佟玉清故弄玄虛,感到很不滿意。
就在這時,身後的黑煞神突然急聲道:「他們真的追來了。」
禿子直身回頭一看,只見十數個道人,各提長劍,在皎潔偏西的月光映照下,寒光閃閃,
正向著這邊追來。
打量未完,啞巴已拉著他奔進了山洞內。
洞內不但漆黑,而且崎嶇不平,風勢十分強勁。
前進不足數丈,斜前方突然搖晃著一盞善男信女們朝山進香時使用的防風燈。
黑煞神三人知道佟玉清等在那裡,於是,各自一加足勁,直向燈前撲去。
撲至燈前一看,三人俱都一愣,因為只有一盞防風燈插在石縫上,整個燈光所照到的地
方,根本沒有佟玉清的影子。
黑煞神遊目一看,這才發現方圓三四丈四周洞壁上,竟有六七個洞口通向其他方向,這
情形很像大巫山毒鬼谷骷髏崖下陰風窟。(前情請看《金斗萬艷杯》)
看了這情形,黑煞神也不禁有些生氣地沉聲問道:「佟姑娘,你幹啥要故弄玄虛?」
話聲甫落,啞巴突然「嘿啊」兩聲,急步向隨著洞風搖晃的防風燈奔去。
黑煞神和禿子心知有異,也急忙奔了過去。
這時,才發現插進石縫的燈桿上,尚串著一張湖水綠色的方紙。
啞巴先將紗燈拔出來,再把綠紙取下,湊近燈光一看,嘿了一聲,立即遞給了禿子。
黑煞神不認識字,不由急切地問:「老王,上面寫的啥?」
禿子湊進燈光一看,只見綠紙上寫著兩行潦草字跡,時輕時重,不大清楚。
這時見黑煞神發問,只得懊惱地恨聲念道:「你們吃了個酒足飯飽,正好來此安歇睡
覺!」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一枝花她這是幹啥?」
話聲甫落,禿子已沒好氣地道:「你還以為那是佟姑娘呀?」
黑煞神被問得一愣,不由驚異的問:「你小子是說?」
啞巳立即在旁齜牙咧嘴,嘿嘿啊比劃了一陣手勢,一會指一指防風紗燈,一會指一指禿
子手上的綠紙。
黑煞神一見,頓時恍然大悟,不由一指綠紙,急聲道:「你們是說,這張綠色素箋和白
河鎮吳富紳的新寡兒媳婦賈幻娘用的詩箋一樣,方纔那個白巾罩面女子不是佟姑娘?」
話聲甫落,禿子已輕蔑的說:「你現在才想清楚?」
黑煞神卻不高興地埋怨道:「你小子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早說?」
禿子也立即沒好氣地說:「我方才到達洞口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黑煞神一聽,不由吼聲道:「你知道還進來?」
禿子正值滿腹的怒火,不由也吼聲道:「哪個王八的龜孫子要進來,還不是老方硬拉
的?」
啞巴一聽,不由焦急地指指洞外,一連比劃了兩個殺頭手勢,似乎在說,不要吵,武當
群道就在洞外面,把他們引進來,都完蛋。
禿子不屑地斜了啞巴一眼,恨聲道:「管他娘的誰在外面,來了更好!」
話雖如此說,嗓門可小多了。
黑煞神目光一亮,頓時想起在斷崖上聽到的武當群道談話,突然壓低聲音,恍然道:
「俺想起來了,那個白巾軍面的女子,身上有迷香,三個抗咱們的小道,都是她在打鬥中迷
倒的……」
啞巴聽得一愣,禿子脫口急聲問:「你小子怎的知道?」
黑煞神立即把在崖上聽到群道的對話,說了一遍。
禿子聽罷,不由震驚的道:「既然銀緞勁衣女子不是佟姑娘,那個用飛刀殺人的大漢也
不會是咱們的人。」
說罷,突然又望著黑煞神,埋怨道:「使用迷香的事,你為什麼不早說?」
黑煞神立即正色道:「下了斷崖俺就跟著你跑,俺哪有工夫給你說?」
禿子歎了口氣,自責怨地道:「我早該看出那個女子不是佟姑娘了,她胸前的那對奶子
比佟姑娘的高大……」」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猛地啐了一口,同時大罵道:「站在鬼門關口,你他娘的還看人家
的肉球……」
禿子兩眼一瞪,立即理直氣壯地道:「她一直在我的面前和三個小道打,我不能硬是長
著眼睛不看她呀?」
話聲甫落,黑煞神猛的用拳一捶天靈頭,同時懊惱地跺腳道:「俺的祖奶奶,咱們笨的
都像他娘的牛!」
啞巴看得一愣,禿子立即不高興道:「看你那副要死的樣子,又是什麼事?」
黑煞神懊惱地正色說:「佟姑娘用的是青虹劍,那個騷娘們兒用的是精鋼劍;咱們怎的
混頭到這種地步呢?」
啞巴一聽,也似恍然地兩手亂比劃,一會兒拍拍屁股,一會兒閉著眼睛,禿子也鬧不清
他比劃的什麼事情。
黑煞神一見,反而恍然大悟道:「老方,你小子說的可是方才在崖上,好像迷糊了一下
睡著了,睜眼一看,穴道也解開了?」
啞巴一聽,立即忙不迭的連連點頭,同時「啊啊」兩聲。
黑煞神一見,繼續正色道:「俺當時就覺得奇怪,可是到現在才想明白……」
禿子一聽,立即沒好氣地道:「現在明白有啥用……」
黑煞神卻繼續不解地道:「說也奇怪,她既然是劫持元台大師的首腦人物,又是途中撒
毒粉的女子,她為什麼還要救我們呢?」
禿子立即沒好氣地道:「她為什麼要救你?她要把你引到此地來餓死你。關在武當雜毛
的懺悔室裡,至少還有碗齋飯吃,在這讓你吃個屁?」
黑煞神卻不以為然地沉聲道:「你這麼說俺就有點兒不服氣,她要想咱們死還不容易,
一人一劍,人頭落地,何必費這麼大的力氣把咱們騙到此地?」
禿子瞪眼怒聲道:「她一劍殺了你便宜了你,她要你活活的餓死在此地,她才稱心滿
意!」
黑煞神立即冷冷一笑,不服氣道:「笑話,老子是活蹦亂跳的人,有腳有腿,老子又不
是死魚!」
禿子輕蔑地哼了一聲,索性坐在一塊黑石上。
黑煞神看得一愣,不由吃驚的急聲問:「嗨?怎麼看,你小子真的要餓死在此地呀?」
禿子恨恨地「嗯」了一聲,猛一點頭道:「不錯,我寧願餓死在此地也不回去被打屁股,
上次火燒黑虎嶺的老賬還沒還清呢?咱們出來的時候母老虎就反對咱們在一起,啞巴也向盟
主保證咱們不會捅漏子,你們還有臉回去?喝酒,闖禍,被人點了穴道,還丟了使用的家
伙……」
如此一說,黑煞神也一臉絕望地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也就在黑煞神的屁股剛剛坐在石塊上的同時,洞外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叱問:
「你要作什麼?」
黑煞神三人神色一驚,和禿子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接著是一個蒼勁憤怒的聲音,恨聲道:「老夫要用五步斷魂香熏死他們!」
禿子聽得目光一亮,不由脫口悄聲道:「說話的這人是金毛鼠!」
說話之間,已聽那個女子怒叱道:「不可以,我曾說過,怨有頭,債有主,我們要殺的
是佟玉清一個人……」
黑煞神」聽,立即悄聲道:「這個說話的女子,就是引咱們來此的那個躁娘們兒!」
說話之間,已聽金毛鼠怒聲道:「如果現在不殺死他們三人,他們總會摸索著走出來!」
那女子毫不遲疑的道:「他們能找到出口,那是他們命不該絕!」
金毛鼠突然大聲道:「那樣會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那女子依然果斷道:「天明以前他們絕對出不來,等到天明他們還不回去,『遊俠同盟』
早和武當派火拚在一起了!」
黑煞神三人聽得大吃一驚,萬分焦急,剎那間驚覺到事態的嚴重。
因為三更以前他們不回去,盟主江玉帆必然會率眾出來找他們,只要遇到那些下山的香
客一問,便知他們三人喝酒鬧事,被滌塵老道擒上山去的事。
但是,如果去找武當派理論要人,而武當派反誣他們的弟子被殺,人被劫走,而那個劫
人的女子,衣著,身段,就是一身亮緞銀花勁衣的佟玉清。
三人想到這情形,結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是以,禿子首先焦急地問:「怎麼辦?趕快找出口吧?」
說話之間,啞巴早已在地上一面嗅地,一個急急向前爬去。
也就在這時,洞外過處突然傳來金毛鼠的厲喝道:「你已迷上江玉帆那小子,老夫不聽
你那一套,今夜一定要毒死他們三人!」
「人」字方自出口,接著傳來「蓬」的一聲爆烈聲!
同時,也傳來那女子的憤怒嬌叱聲:「宇文通,你敢不聽二少奶奶的命令,我要你馬上
死無葬身之地!」
黑煞神一聽,不由脫口興奮地道:「他們窩裡反,自己打起來了!」
話未說完,一陣濃重腥臭味道,隨著強勁的流風吹進來!
禿子大吃一驚,急呼一聲不好,腳下「咚」一聲輕響,在地上嗅味道的啞巴,業已栽倒!
黑煞神一見啞巴栽倒地上,不由脫口驚呼道:「小牛山,老方中毒啦!」
也就在黑煞神脫口驚呼的同時,精靈的禿子王永青業已急忙蹲身下去,將啞巴由地上抱
起來,同時,焦急地催促道:「快把仙芝露拿出來,快!」
黑煞神一聽,哪敢怠慢,慌的急忙在懷中將小玉瓶掏出來,立即拔開瓶塞,先放在自己
嘴邊吮了一些。
禿子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老方中毒快死了不先救,先救你自己,你歪嘴這
算是什麼義氣?」
黑煞神一瞪眼,竟理直氣壯的道:「活的不先救,誰來救死的?……」
禿子」聽,愈加光火,不由怒喝道:「嚕嗦,快……」
「快」字剛出口,禿子的渾身突然一戰,臉肉痙攣,張著嘴巴翻白眼。
黑煞神一見,大驚失色,不由惶得大聲道:「禿子,你不能死呀……」
說話之間,急忙將手中的小玉瓶,對準禿子的嘴巴倒了不少。
仙芝露一進禿子的咽喉,立即吐出了一口濁氣,同時閉上了眼睛,似是在暗暗調息。
黑煞神一看,知道禿子有救了,趕緊又捏開啞巴的牙關,滴了幾滴。
滴完了仙芝露,黑煞神,滿口清香,已聞不到濃重的腥臭氣味,地上的啞巴也睜開了眼
睛。
黑煞神一看,一面旋緊瓶塞,一面望著閉目調息的禿子,有些得意地說:「小牛山,怎
麼樣?要不是俺歪嘴早有先見之明,這時候,嘿,死人沒自覺自願,活人也斷了氣!」
禿子似乎仍在生氣,理都沒理,甚至懶得抬一下眼皮。
就在這時,洞外遠處,「噹」的一聲金鐵交嗚,接著是一聲蒼勁悶哼。
閉眼調息,暗自運氣地禿子一聽,急忙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啞巴和黑煞神似乎在說,
宇文通的長劍被擊飛了。
果然,洞外遠處立即傳來了那位自稱二少奶奶的冷冷一笑,嬌哼一聲,輕蔑地道:「字
文通,你的武功劍術也不過如此,本少奶奶奉勸你乖乖聽候我的吩咐,只要你幫著二少奶奶
報了血海深仇,二少奶奶不會虧待你。」
話聲甫落,金毛鼠宇文通的羞憤,沉聲道:「可是……」
話剛開口,自稱二少奶奶的女子已叱聲道:「廢話少說,快把解藥丟進洞口裡去!」
卻聽金毛鼠敷衍地道:「方纔你沒聽到裡面有人喊禿子你不能死嗎?」
自稱二少奶奶的女子,沉聲道:「五步斷魂香雖然厲害,半個時辰之內仍然救得活!」
金毛鼠依然羞憤的沉聲道:「可是老朽必須把話說清楚……」
話未說完,那位二少奶奶已怒叱道:「宇文通,我的話你倒是聽不聽?」
金毛鼠宇文通,依然倔強的怒聲道:「你就是殺了我,我還是要說,你雖然這樣好心的
對待江玉帆。江玉帆依然不會喜歡你,甚至還要殺了你……」
話未說完,那位二少奶奶已怒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管!」
金毛鼠卻繼續怒聲:「還有一點你必須想清楚,江玉帆最心愛的就是佟玉清,你殺了佟
玉清,他會恨你入骨……」
話未說完,已聽那位二少奶奶,淒厲的嬌叱:「你再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接著是金毛鼠毅然恨聲道:「好,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悔」字出口,「蓬」的一聲,不大工夫,洞中流動地勁風內,已有了一絲似蘭非蘭的
雅淡香味。
凝神屏息,瞪大了眼睛靜聽的黑煞神三人一聽,知道金毛鼠在那位二少奶奶的壓力下,
將解藥丟進洞來。
啞巴一聞香味,挺身站了起來,舉手一指正南,急忙向前走去。
黑煞神和禿子知道啞巴有天生的奇特嗅覺,知道他要迎著這股奇異香味走出洞去,是以,
兩人也急忙跟在他的身後。
剛剛進入一個洞隙,洞外遠處,就突然傳來數聲大喝道:「那面是什麼人,站住!」
禿子一聽,目光一亮,不由脫口地道:「武當雜毛繞過峽谷口,已經發現他們了!」
黑煞神立即不解地低聲道:「你小子是說,方才追趕我們的那一夥雜毛髮現金毛鼠和那
位二少奶奶?」
禿子微一頷首,毫不遲疑地道:「一定是他們,你沒聽那聲音也是由南面洞口傳來的
嗎?」
黑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不瞞你禿子說,俺自進了這座迷魂陣,早已分不出東
南西北了!」
禿子立即無可奈何的譏聲道:「你就是渾也不能渾到不知風向風流啊?方纔我們是迎著
風進來的,現在仍是迎著風出去……」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不以為然的道:「那也說不定方向不同,說不定方才是南風,突然
又改了北風,你沒聽說,天有不測風雲嗎?」
禿子氣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洞外再次傳來一聲怒喝道:「你們三人到底是什麼人,
為何頭臉罩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接著是那位二少奶奶的冷笑聲音道:「姑娘是『遊俠同盟』的佟玉清,有本事或不怕死
的就過來揭開姑娘的面巾……」
話未說完,突然一聲怒喝道:「賤婢找死,方才救走黑煞神和禿子的就是你們三人……」
「人」字方自出口,突然傳來金毛鼠的怒聲暴喝道:「不錯,還有老夫我!」
禿子一聽,脫口低呼道:「我們快去,他們打起來了。」
黑煞神一聽,也不由急得推了一下在前引導的啞巴肩頭,同時急聲道:「俺的親爹活祖
宗,快一點好不好?」
話聲甫落,洞外一聲嬌叱,接著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慘叫。
黑煞神聽得心中一驚,不由哇了一聲道:「奶奶的,他們開始殺人了!」
禿子也吃驚的道:「看情形武當雜毛來的人不少,他們為了盡快脫離現場,不得不下手
殺人……」
黑煞神立即急聲道:「那咱們得快去呀,如果將金毛鼠捉住了,咱們還可以將功折
罪……」說話之間,洞外早已金鐵交相互嗚,怒叱暴喝連聲,業已有三數人發出了慘叫聲。
由於暴喝慘叫之聲清晰可聞,黑煞神三人知道距離洞口已經不遠了,但是,遊目看看,左右
依然一片漆黑。
就在這時,洞外突然傳起一聲惶急厲嘯。
禿子三人一聽,知道這是武當道人的求援信訊。
嘯聲未落,又是兩聲慘叫!
慘叫聲中,一聲內力充沛含有急怒意味長嘯,逕由北方衝霄而起,劃空傳來!
也就在怒嘯傳來的同時,正西和西南方,也相繼傳來兩聲似龍吟似鳳鳴的錚然長嘯。
黑煞神聽得目光一亮,不由興奮地道:「禿子,這兩聲長嘯好像是盟主和陸姑娘他們發
的呀?」
禿子三人離開的早,沒有聽到江玉帆最後規定以嘯聲作為緊急求援的信號,是以禿子立
即不以為然地道:「胡說八道,盟主他們好端端的幹啥發嘯?」
黑煞神立即擔心的正色道:「說不定是找咱們三個闖禍精呢?現在時刻,三更天恐怕早
過了……」
話未說完,洞外打鬥激烈的吆喝怒叱聲中,再度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接著是那位二少奶奶的焦急聲音道:「不要管他了,我們快走!」只聽金毛鼠慌張的道:
「丟下他的屍體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禿子一聽,立即脫口道:「他們的一個人,也被武當雜毛給殺了……」
話未說完,洞外「蓬」的一聲,接著是武當道人的紛紛吆喝驚呼:「小心,迷煙彈!」
黑煞神一聽,不由自語:「奶奶的,該不會是五步斷魂香吧!」
話聲甫落,在前引導的啞巴,突然驚的嘿啊連聲,並興奮地指了指前頭!
黑煞神和禿子舉目一看,只見前面已透進一線淡弱亮光,不由齊聲歡呼:「老方,真有
你的,咱們快出去。」說話之間,三人急步向前奔去。
隨著一刖進的距離,前面漸漸現出一道明亮洞口,皎潔月華,正由洞外射進來。
但是,方才打鬥激烈吆喝怒叱的洞外,這時卻靜得沒有了一絲聲音。
三人不敢大意,屏息走至洞口,探首向外一看,神情一呆,險些呼出聲來。
只見洞外是一片小綠谷,谷中的平坦草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十多個灰衣道人,沒有人翻
動,也沒有人發出痛苦的呻吟,顯然都已氣絕身死,或昏迷不省人事。
再看小綠谷的四周,東有絕壁斷崖,南有高峰相連,西面是一座廣大縱嶺,形勢極為崎
險。
谷內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音,而那位二少奶奶和金毛鼠也早已走得沒了蹤影。
但是,那幾聲內力充沛的衝霄長嘯的餘音,卻依然嗡嗡有聲,在武當山的谷峰間繚繞不
絕。
禿子看了這情形,不由驚得急聲道:「他們把武當雜毛殺光了,我們快過去看看!」
說話之間,三人同時縱出洞口,齊向草地上縱去。
縱至近前一看,只見十數道人中,竟有六七個人已被重傷或刺穿了胸腹而死。
其餘幾個道人,雖然沒有傷痕血漬,但他們個個張口瞪眼,臉肉僵硬,神情十分恐怖,
顯然是中了劇毒。
黑煞神一見,急忙蹲身下去,伸手試了試其中一個年青道人鼻息,同時,神情一喜,脫
口急聲道:「禿子,這個雜毛還有一點呼吸,快給他一點你的仙芝露!」
一旁察看其他道人的禿子一聽,立即不高興地說:「你自己沒有?」
黑煞神聽得一愣,不由生氣道:「奶奶的,老子是為了你好,你知道不知道?救人一命
勝造七級浮屠,不修今世修來世,你他娘的真的準備下一輩子還打光棍,世世斷子絕孫娶不
到媳婦?」
話未說完,禿子已氣得啞了一聲,怒聲道:「我看你是媳婦想瘋了!」
黑煞神聽得一瞪眼,「呼」的一聲站起來,正待說什麼,啞巴已嘿啊連聲,一面揮了個
阻止手勢,一面在懷裡將小玉瓶取出來,接著蹲身下去,對準那個青年道人張開的嘴巴摘了
少許。
也就在啞巴將仙芝露滴進青年道人口裡的同時,七八丈外,突然響起數聲憤怒暴喝:
「鼠輩住手!」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聞聲驟吃一驚,急忙抬頭,只見兩道寒光已到了面前。
收發暗器在當今武林中,禿子和啞巴應算得上是個中翹楚,只見兩人身形未曾移動,僅
僅伸臂一繞,兩柄雪亮鋒利的匕首分別到了兩人的手中。
但是,收發暗器身手也不弱的黑煞神,卻趁機看清了來人,竟是他們「遊俠同盟」痛恨
惱怒的武當二塵和數十身背寶劍的武當道人。
只見武當二塵滿面怒容,一臉的煞氣,在皎潔的月光下,依然看出他們的兩眼中噴著憤
怒的火焰。
武當三劍中的天罡劍玄洪道人和地癸劍吳德性兩人,也是神情如狂,早在飛刀擲出,數
聲暴喝的同時,兩人業已各仗寶劍,神色淒厲的飛身向前撲來。
兩人一見草地上橫七豎八,鮮血斑斑的倒了一片同門師兄弟,神情怨憤,同時剔眉瞠目
厲喝道:「好狠毒的三個鼠輩,殺了人還想在屍體上搜索錢財……」
話未說完,業已飛身到了近前,各自振腕挺劍,分向黑煞神和啞巴刺去。
黑煞神早已氣得暴跳如雷,順手在地上撿了一柄棄劍,大喝一聲,照准挺劍刺來的吳德
性,就以雙鉤手法猛向吳德性掃去,同時,怒聲大罵道:「你們武當雜毛還算是他娘的人?
這真是他娘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也就在黑煞神揮劍出手,大罵出口的同時,禿子和啞巴也就用接住的鋒利匕首和天罡劍
玄洪大戰起來。
同時,禿子也連聲嚷道:「你們趕快住手救人,否則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吳德性和玄洪道人神情如狂,哪裡肯收招住手,依然是暴喝連聲,盡向要害施展殺招。
禿子見對方人多勢眾,絕難脫身逃走,只得一面力敵天罡劍玄洪,一面望著飛身馳至的
武當二塵,急聲解釋道:「玄塵長老聽著,他們是中了金毛鼠的五步斷魂香,我們在暗中看
到,你們再不趕快救治,他們就死定了……」
個性暴躁的滌塵老道,恨不得馬上捉住黑煞神三人去找江玉帆評理,是以,未待玄塵道
長回答,猛的一揮手勢,厲聲道:「快將他們三人圍住!」
其餘數十道人一聽,紛紛飛身散開,立即將禿子三人圍住,嗆啷連聲中,各自將背後長
劍撤出來,
禿子一見,頓時大怒,不由焦急地厲聲道:「滌塵老道,你意氣用事,不聽忠告,你們
這些弟子救不活,就是你這個老雜毛害死的……」
由於禿子說話分神天罡劍玄洪趁機唰唰唰一連攻出三劍,逼得禿子立時手忙腳亂。
所幸啞巴是用匕首的能手,趁勢一招「葉底翻花」一片寒光閃爍中,立即將玄洪逼退了
數步。
黑煞神天生神力,慣使沉猛兵器,這時手揮寶劍,就像丟了鐵棒槌揮動柳條似地,每揮
一劍,快如奔電,刀風帶嘯,吳德性的寶劍如果不慎碰上了,即使不被震飛也被擊斷。
是以,處處提防小心,唯恐被黑煞神的寶劍撞到,反而劍術不能發揮,處處束手縛腳。
滌塵老道一看這情形,立即望著兩個中年道人,厲聲吩咐道:「松明、松亮,你兩人上,
盡快將這三個鼠輩拿下,他們身上有解藥!」
兩個中年道人一聽,同時大喝一聲,各自一揮寶劍,分向黑煞神和禿子兩人刺去。
黑煞神一見,更是怒不可抑,只氣得暴跳如雷,哇哇怪叫,同時大罵道:「武當雜毛,
你們算是什麼名門正派,以強凌弱,以多勝少,老子和你們拼了!」
喝罵聲中,飛舞著手中寶劍,猛攻飛身撲來的中年道人松亮,左手三指一捻,抖腕打出
三支倒刺釘,直射地癸劍吳德性。
禿子和啞巴,一個對一個,仗著手中的匕首和暗器,天罡劍玄洪和松明兩人,同樣的占
不到便宜!
但是,二三十招過後,禿子和啞巴雖然還可以應付,黑煞神由於兵器不趁手,加之對方
兩人都是武當派時下的精英人物,便漸漸馬步紊亂,攻少於守,顧前不能顧後了。
滌塵老道一見,立即一揮手勢,望著圍立四周的數十道人,大聲命令道:「向前逼近,
活捉他們!」
話聲甫落,武當群道齊聲大喝,挺著手中長劍,緩步向中央攏近。
就在這時,西面高大的縱嶺上,突然暴起一聲錚然震耳,谷峰齊嗚的憤怒大喝道:「住
手!」
第十五章 真假莫辨
武當二塵和數十道人聞聲一驚,急忙抬頭,只見十數身材不一,高低不等,快速身影正
由半嶺的雜樹亂石上,快如電掣,直向谷中撲來。
玄塵目光尖銳,他第一眼看出當前一人正是江玉帆,率領著他的「遊俠同盟」及時趕至。
艱苦打鬥中的禿子啞巴和黑煞神三人,慌忙中轉首一看,只見盟主江玉帆,一人當先,
電掣馳來。
其次是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連最初留在松林內照顧馬匹的獨臂
虎和鐵羅漢兩人也來了。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看了這情形,精神大振,飛舞著手中長劍和匕首,力敵松明松亮和
武當三劍四人,左手尚不時抽隙打出各種暗器。
剎那間,鉤釘、銀梭、鐵蒺藜,破風帶嘯,滿場亂飛。
滌塵老道見功敗垂成,悲憤、懊惱,痛恨,驚急,一齊湧上心頭,使他神情淒厲,瘋狂
的揮舞著雙拳,厲聲大吼道:「撲上去殺了他們,撲上去殺了他們……」
數十武當道人一聽,紛紛揮動著長劍,齊聲喊殺,立即向場中撲去。
玄塵老道知道這事萬萬莽撞不得,立即震耳一聲大喝道:「大家住手,統統給我退下!」
武當群道一聽,紛紛停手後退,立即退至武當二塵身後。
松明松亮以及吳德性玄洪四人焉敢違命,也飛身退出了圈外,橫劍怒目立在武當二塵的
兩邊。
滌塵老道雖然暴怒如狂,但當著本門三代弟子的面,也不敢不聽二師兄玄塵的命令。
也就在這剎那間的工夫,場中亮影一閃,江玉帆已由廣大縱嶺上,當先馳到了現場。
只見他劍眉如飛,俊面鐵青,雙目冷電閃爍如星,緊閉著朱唇,顯得無比的憤怒。
是以,就在他飛射般的身形一到場中,衫袖猛的向前一抖,戛然剎住了勢,立即望著黑
煞神三人,怒聲道:「你們三人回來!」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一看盟主懾人氣勢,再想到自己的喝酒闖禍,三人的腿便不由自主
的打哆嗦。
這時一聽盟主呼喚,哪敢怠慢,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了過去。
也就在三人奔至江玉帆近前的同時,風聲颯然,人影閃動,陸佟五女以及一塵等人,也
相繼馳進了場中。
性情暴烈的鬼刀母夜叉,早在縱嶺上便遠遠看到武當群道圍殺黑煞神三人的場面。
是以,一到場中,便忍不住用刀一指武當二塵,怒聲大罵道:「武當二塵,你們這算他
娘的什麼正大門派?數十個大小雜毛圍攻他們三人……」
滌塵老道正在滿腹怒火無處洩,這時一聽鬼刀母夜又指責,那裡還顧到身份,不由暴跳
著一指草地上的十數道人屍體,厲聲道:「薛金花,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母夜叉,你要是長有
眼睛,你就應該看到我們這麼多弟子遭到他們三人慘殺……」
鬼刀母夜叉不屑的哼了一聲,立即毫不客氣的道:「活該,誰叫你們六七十個老道一齊
上?俗話說的好,狗急跳牆,雞急了上房,免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地癸劍吳德性突然瞠目厲聲道:「我們那裡有六七十人一起上?我們是圍成一個圓陣在
捉賊,他們三人不但殺了我們的兄弟,還搜摸屍體上的財物東西……」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氣得怒喝:「放你娘的屁,你們別看俺臉黑,俺的心同樣
的是肉長的,俺不但沒有殺他們,還忍痛拿出『仙芝露』來救他們……」
江玉帆等人是因為三更已過,久等黑煞神三人不歸,而又聽了半山上的嘯聲才趕來此地,
乍然間還鬧不清禿子三人為何和武當群道發生了衝突。
是以,江玉帆未待黑煞神話完,立即不解地沉聲問:「芮壇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煞神見問,趕緊肅立恭聲道:「回稟盟主,是這樣的……」
話剛開口,滌塵老道已忿忿地怒聲問:「江盟主,你對他們三人上山鬧事,嚇壞了滿山
進香的男女施主,藉酒裝瘋,不聽勸告,還大罵貧道是老雜毛的事,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
故問?」
江玉帆本就對武當二塵率領著這麼多道人圍攻黑煞神三人不滿,這時再聽了滌塵老道的
話,心中愈加有氣,因而剔眉怒聲道:「你這是什麼話?在下自然是不知才問。」
滌塵繼續怒聲問:「那麼偽裝香客,混進通虛堂,迷倒了守門弟子,暗殺了香火道人,
這些事你江盟主也一點不知?」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沉聲問:「你是說這些事都是芮壇主
他們三人作的?」
黑煞神一聽,不由急聲解釋道:「不,盟主,俺和啞巴……」
話剛開口,對面的滌塵老道已回身望著群道,命令似地沉喝道:「道清,你們三人出
來!」
喝聲甫落,群道中應聲縱出三個手持寶劍的青年道人來。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一看,正是由解劍巖扛著他們三人前去下院懺悔室的三個青年道人。
三個青年道人一走出行列,滌塵老道已怒聲命令道:「告訴江盟主,用迷香將你們迷倒,
劫走黑煞神三人的是誰?」
三個青年道人,恭聲應是,毫不遲疑地同時舉劍指著佟玉清,大聲道:「就是她!」
江玉帆一聽,頓時大怒。悟空憨姑獨臂虎等人更是怒不可抑,紛紛大罵簡直是鬼話。
但是,佟玉清卻冷冷」笑,沉聲問道:「你們三人確曾看清了是本姑娘施用迷香?」
三個青年道人毫不遲疑地頷首齊聲道:「不錯,就是你!」
黑煞神立即怒聲道:「你們三個胡說……」
話剛開口,草地上的十幾具屍體中,突然驚呼一聲,接著坐起一個青年道人。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一看,正是方才給他服過仙芝露的那個青年道人。
天罡劍玄洪早已飛身縱了過去,伸臂將那個青年道人扶起,同時急問:「你可是被人用
迷香迷倒的?」
青年道人神情仍有些茫然,但他驚異的看了全場一眼,依然點了點頭。
滌塵立即怒聲問:「你們碰見了什麼人?他們都是些誰?說出來也讓他們聽一聽!」
青年道人定一定神,仍有些中氣不足的道:「弟子等人搜索到峽谷口,聽到此地有人爭
吵,大家追過來一看,發現此地正站著一個女子,一個老人,還有一個壯年……」
禿子立即大聲解釋道:「那就是金毛鼠宇文通和那位二少奶奶……」
吳德性一聽,立即怒喝道:「不要在那裡插嘴!」
禿子立即瞪眼怒聲道:「老子們那時正被困在洞裡,聽到他們爭吵……」
滌塵老道立即怒聲道:「你說是金毛鼠字文通,我們可讓道靈講……」
話未說完,那個青年道人已恍然道:「那個女子叫佟玉清……」
滌塵老道立即厲聲問:「道靈,你看看那個叫佟玉清的女子可在場?」
被稱為道靈的青年道人立即向江玉帆等人這面望來,只見他舉手一指佟玉清,但卻遲疑
地道:「當時那個女子絲巾蒙住面目,弟子看不清楚,不過穿著卻和這位女施主一樣……」
禿子冷冷一笑道:「現在總該相信在下說的不是謊話了吧?」
滌塵老道怒哼了一聲,切齒恨聲道:「那也未必,面巾不是生長在臉上,隨時都可以拿
掉!」
風雷拐看出道清尚稱純厚,因而怒視滌塵沉聲道:「你最好少講話,讓他自己說全部經
過!」
滌塵一見風雷拐發話,心中一動,立即別具用心的望著道清,怒聲問:「你說的那個老
人,衣著如何,有多大年紀,是否和現在發話的老人有些一樣呢?」
風雷拐一聽,頓時大怒,他覺得滌塵老道實在是一個陰刁狡黠之徒,是以,霜眉一剔,
正待說什麼。青年道人道清已望著風雷拐,有些遲疑地道:「那個老人也帶著面巾,衣著倒
有些相似,不過……不過那個老人是用劍……」
滌塵老道立即怒聲道:「兵器怎可作依據,黑煞神使的是雙鉤,現在用的卻是劍……」
如此一說,銅人判官、鐵羅漢等人才恍然想起,黑煞神的護手雙鉤哪裡去了?
獨臂虎趁機驚異地問:「黑歪嘴,原來你手裡拿的是劍呀!俺他奶奶的還以為你殺人殺
直了鉤呢!」
黑煞神懊惱氣憤,無暇和獨臂虎爭嘴,只得恨聲解釋道:「俺和啞巴禿子本來在此地救
人,剛剛救了這小子一個。」
說此一頓,舉手一指道清和附近草地上的七、八個道人正在施救中的十數具屍體,繼續
道:「你們看,這麼一鬧,這些人恐怕都救不活了……」
悟空未待黑煞神說完,日月雙鏟猛的一搗地面,怒喝道:「我們問你的雙鉤哪裡去了,
哪個聽你窮嚕嗦?」
江玉帆一直沒有時間問黑煞神三人兵器不見的原因,這時也不由沉聲問:「你們三人的
兵器呢?」
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見問,俱都羞慚地低下了頭。
負責解劍巖的中年道人松亮,立即冷冷一笑,譏聲道:「他們三人酗酒鬧事,打鬥被擒,
兵器仍丟在解劍巖下……」
話未說完,陸冬五女,以及憨站等人,都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輕「啊」!顯然是驚於他們
三人果真又闖了禍事。
風雷拐一聽,不由氣得老臉鐵青,用手一指禿子三人,怒聲道:「你們三人打鬥被擒,
丟了兵刃,怎麼還有臉回來,你們早就該死在解劍巖了!」
禿子羞急之際,靈智一動,突然怨聲分辯叫道:「我們是冤枉的,我們還沒有到解劍巖,
他們的上清宮中已有人用暗器打碎了琉璃燈,是滌塵老道領著玄洪和吳德性下山搜索,才發
現我們三人在解劍巖……」
話未說完,滌塵老道已氣得渾身顫抖,舉手一指禿子,厲聲道:「你們這些狡辯之徒,
酗酒鬧事,暗殺本門弟子,如今還想偽過飾非,告訴你們,本門弟子已經證明,打破上清宮
油燈的蒙面女子,就是佟玉清……」
佟玉清一聽,頓時大怒,尚未開口,江玉帆已震耳一聲大喝道:「閒嘴,在下念你身為
一派長老,心存尊敬,靜聽你們公正解釋,沒想到,你們竟一口咬定暗器殺人,打碎香燈的
蒙面女子就是本同盟的侈執事……」
話未說完,滌塵老道已厲聲道:「不錯,本門弟子不但親眼看到,也親耳聽到她自己報
的名號……」
江玉帆也不由氣得厲聲道:「既然膽敢自報姓名,又為何面罩絲巾,既然本同盟的三位
壇主膽敢公然前去鬧事,為何單獨佟執事一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如此一說,武當二塵以及玄洪等人,個個啞口,俱都無言答對。
陸貞娘在旁趁機怒聲解釋:「佟姑娘的武功如何,兩位長老想必也都見識過,我想兩位
也該深信,以佟姑娘的身手,要想打破那盞琉璃燈和暗中救走芮壇主,局勢還用不著施展暗
器和迷香!」
一提到佟玉清的武功,武當二塵更是無話可說了,是以,玄塵老道急忙稽首宣了一聲佛
號道:「無量壽佛,撇開今夜發生之事不談,敢問江盟主率領貴屬,光臨武當究竟為了何
事?」
江玉帆見到了這等地步,只得毫不遲疑地沉聲道:「不瞞你說,我們是為了追蹤一輛載
有新棺的密篷馬車而來……」
滌塵立即怒聲問:「你可是懷疑那輛新棺內躺著的是少林寺的元台大師,而護車的道人
是本門弟子?」
江玉帆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這是護車的道人自己報的身份來歷,但本同盟為了
找到確切證據,正在全力搜索,目前只不過心存懷疑而已……」
武當群道一聽,個個怒形於色,俱都咬牙切齒,性烈如火的滌塵老道,早已忍不住厲聲
大喝道:「你們膽敢懷疑本派參與劫持元台大師的無恥行為?告訴你們,我們也正在調查這
件事情,凡是有頭腦有見識的人,都應該了然這是歹徒故佈的疑陣和預設的陰謀……」
江玉帆立即冷冷一笑道:「道長既然洞察篷車陰謀,何以獨對暗施迷香,慘殺貴派弟子,
以及打碎上清宮香燈之事糊塗?」
滌塵老道一聽,愈加怒不可抑,不由舉手一指江玉帆,瞠目厲聲道:「什麼?你敢罵貧
道糊塗?」
江玉帆見滌塵老道話中挑詞,再度冷冷一笑,正待說什麼,只見施救七八個道人中,突
然站起兩人,望著武當二塵,惶急大聲道:「師叔不好,幾位師弟師侄方纔還有呼吸,這時
全部斷了氣……」
話未說完,武當二塵和玄洪等人已紛紛奔了過去。
江玉帆等人一看,為了避免落個幸災樂禍看熱鬧之嫌,也急忙過去。
走至近前一看,只見身有血漬的幾人,面部發青,嘴唇發烏,沒有傷痕的幾個道人,則
張口瞪眼,表情十分可怖,一望而知是中了劇毒。
一塵道人走至一個屍體前俯身一看,立即望著江玉帆搖了搖頭。
不知天高地厚的渾漢黑煞神一看,立即望著武當二塵,埋怨道:「俺當時跟你講你不聽,
怎麼樣?現在都完蛋了吧?」
話未說完,悲痛懊悔的滌塵老道,瞠目一聲厲喝,神情如狂,雙手和十指彎曲如鉤,飛
身向說話的黑煞神瘋狂撲來。
鬼刀母夜叉一見,瞠目大聲罵道:「老娘見了你就有氣,俺先來教訓你!」
說話之間,雙刀疾揮,照准飛身撲來的滌塵老道剁去。
就近的松明松亮一見,兩人同時大喝一聲,照准鬼刀母夜叉的肋下猛刺!
悟空一見,順手一鏟,同時大喝道:「讓佛爺超度你們!」
大喝聲中,掄鏟揮出,一式橫掃千軍「呼」的一聲,逕向松明松亮掃去。
武當群道個個悲憤,一夜之間,死傷了這麼多同門弟兄,使他們也頓忘厲害,大喝一聲,
紛紛舞劍散開,企圖將「遊俠同盟」團團圍住。
氣氛頓時緊張,剎那間一片混亂,由於事出突然,江玉帆和玄塵老道兩人,幾乎是同時
震耳大喝道:「住手,大家住手!」
雙方驟然交手之人一聽,只得急忙飛身後退,但仍暴睜著雙目怒視著對方,氣氛仍極緊
張。
武當群道雖然後退停止了攻擊,但地癸劍吳德性和玄洪老道兩人,卻依然揮劍厲聲道:
「師叔,他們毒殺了我們這麼多人,明知時間一久無法活命,他們依然聽任我們自己施救而
不顧,師叔,我們和他們拼了!」
玄洪道人和吳德性,兩人如此動性的一吆喝,群情更為激怒,所有武當道人,俱都揮著
長劍齊聲喊殺,紛紛喝打。
銅人判官一見,頓時大怒,一聲春雷似地暴喝,飛身縱了出去,就用手中數十斤重的獨
腳大銅人,向著武當群道一指,怒吼道:「你們神氣個王八?俺丁二煞一銅人下去管叫你們
血肉橫飛頭開花,來,哪個不怕死的先出來跟俺殺?」
如此一吼,聲勢懾人,武當群道被震得頓時一靜,陸佟五女聽了銅人判官的粗話也不由
嬌靨一紅。
也就在全場一靜的同時,中年道人松明,已大喝一聲:「我來殺你!」
大喝聲中,飛身而出,手中長劍,一式白蛇吐信照准銅人判官的咽喉,挺劍直刺。
玄塵老道一見,頓時大吃一驚,正待出聲阻止,銅人判官已怒吼一聲,跨步閃身,大銅
人「呼」的一聲反臂揮出,逕向松明長劍格去,招式不但猛,而且疾。
松明心中一驚,沒想到銅人判官變招如此之快,驚急間大喝一聲,長劍立變「橫斷巫
山」,寒光如電一閃,逕斬銅人判官的脅肩。
銅人判官一見,虎目一亮,厲嘯一聲,猛的扭腕旋身,數十斤重的大銅人,就像孫大娘
玩棒槌般,「呼」的一聲旋飛過來,恰好迎上松明的長劍。
松明一見,大驚失色,脫口一聲驚「啊」,再想換招已來不及了。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嗚,濺起無數橫飛激射火星,隨著松明的惶急悶哼,長劍脫手
而飛,幻起一道寒光,直射夜空。
銅人判官一招得手,突泛殺機,趁松明被震得踉蹌後退之際,疾上一步,震耳一聲大喝:
「納命來!」
大喝聲中,銅人已順勢掄起,一式「泰山壓頂」,照准踉蹌後退的松明當頭砸去。
武當群道一見,驚得紛紛惶急吶喊,武當二塵和江玉帆,也不由同時大喝「住手」。
但是,銅人判官這雷霆萬鈞的一擊,業已無法收招換式。
就在這電光石火,銅人下擊,松明眼看就要腦漿爆裂的一剎那,眼明手快的佟玉清,一
聲嬌叱,玉掌已翻!
也就在佟玉清嬌叱翻掌的同時,銅人判官一聲悶哼,上身猛的一衝,大銅人一偏,「咚」
的一聲砸在草上,數寸之差沒有砸在「松明」的前胸上。
松明大驚失色,魂飛天外,一聲驚嗥,連滾帶爬的滾出場外。
也就在銅人砸地松明滾向場外的同時,負責解劍巖的松亮道人,竟一聲不吭,飛身前撲,
照准銅人判官的脅背,挺劍向前猛刺!
江玉帆等人一見,頓時大怒,陸佟朱韓四女也正待翻掌,身手矯健,天生神力的銅人判
官,忙的一個收馬回身,數十斤重的大銅人,「呼」的一聲掄回身後,同時,大喝一聲:
「去你娘的!」
松亮一見,大驚失色,顧不得再傷銅人判官,一聲驚呼,身形斜飛而去。
但是,依然遲了半步,銅人判官的銅人頭,已不偏不斜的掃在松亮的小腹上。
一聲淒厲慘叫,松亮的身形後倒,一連幾個翻滾,鮮血狂吐,頓時暈死過去。
驚惶震駭的武當群道一見,再度揮舞著長劍惶急喊殺,作勢準備衝殺過來。
一塵道人一見,震聲一聲厲喝,指著武當二塵,厲斥道:「玄塵滌塵,虧你們兩人身為
一派長老,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既不知衡情量勢,亦不知明辨是非,聽任門人衝動胡為,
武當千年大業,終有一天毀在你們兩人的手裡!」
說此一頓,又一指江玉帆和陸佟五女等人,繼續怒聲道:「你們看,你們如此囂張吶喊,
我們的盟主和五位姑娘,竟無一人撤劍,這不但證明我們盟主明事理,顧大局,洞燭賊好,
也說明了我們盟主不願作那親者痛,仇者快的無知蠢事。」
說此一頓,傲然冷哼,繼續沉聲道:「不客氣地說,果真雙方火拚起來,吃虧的還是你
們,一場廝殺的結果,必是貴派元氣大傷,精英悉數死亡,武當聲望也將從此一落千丈,試
問兩位長老,那時你們將何以告慰歷代祖先在天之靈,還有何面目回見你們的掌門人?」
話未說完,神情惶愧,冷汗直流的滌塵老道,突然暴躁厲聲道:「不用說了,貧道比你
年齡長,見得世面比你多,還輪不到你來當眾教訓我,現在先拋開今夜的事情不談,你們辱
殺本門弟子玄洪三人的事,總該有個交代了……」
話聲甫落,韓筱莉已冷冷一笑,嗔聲道:「那是當然,只是你們兩人雖然為長老,卻沒
有資格與本姑娘在此解決了斷……」
話未說完,玄塵老道已氣得瞠口口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筱莉毫不客氣地嗔聲道:「本姑娘在此殺了玄洪兩人你們敢負責?」
武當塵聽得神色一變,頓時一愣!
但是天罡劍玄洪和地癸劍吳德性兩人卻暴喝一聲,飛身縱入場中,同時用劍一指韓筱莉,
怒聲道:「廢話少說,快些入場吧!如果你能殺了我們,那算我們學藝不精,怨不得任何人,
也用不著任何人負責?」
韓筱莉格格一陣怒笑道:「你道本姑娘不敢殺你們兩人嗎?告訴你,就是你們長老滌塵
的頭顱本姑娘也同樣的敢把它削下來!」
話一出口,武當群道再度掀起一陣揮劍怒吼。
江玉帆則聽得劍眉微蹙,陸佟四女和悟空等人也都不由一愣。
生性暴躁的滌塵老道,哪裡還能容忍,厲喝一聲飛身而出,立即舉臂翻腕,「嗆」的一
聲將背後的長劍撤出來,同時厲聲道:「好,來吧!貧道倒要看看你是怎樣把我的人頭給削
下來!」
韓筱莉冷冷一笑道:「你們武當派今夜傷亡的門人弟子大多了,本姑娘不願再增一具長
老屍體……」
話未說完,吳德性已氣得雙目暴睜,神色淒厲,切齒恨聲道:「韓筱莉,你欺人大甚,
目無長者,在下今夜不殺你,誓不為人……」
說話之間,咬牙切齒,怒目瞪視著韓筱莉,橫劍向前,緩步逼來。
韓筱莉一看這情形,知道無法等到明天,只得瞠目一聲怒叱:「站住!」
怒叱聲中,飛身縱了出去。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雖然個個手按兵刃,俱都躍躍欲試,但因為這場過結,是早
在龍首大會時期約定的事,大家既不能代韓筱莉出場,也不便出口攔阻。
只見韓筱莉,身在飛縱中,右手疾按啞簧,一聲輕響,寒光閃閃,纏在腰皮套內的騰龍
劍已撤了出來。
緊接著,身形落地,振腕一抖,軟劍立變筆直,左手一指停身數步外的吳德性,剔眉怒
叱道:「姑娘念你心地尚屬不惡,所以上次饒你不死,沒想到事隔一年,依然不知悔改,你
今夜一定要殺我,我也定要三招之內取你首級……」
「級」字方自出口,荒然傳來一聲巨鐘大響!
全場人眾同時一驚,本能的循聲看向上清宮方向。
眾人轉首一看,只見上清宮方向,一股濃煙,直衝半空,隱隱有火光閃射!
中年道人松明一驚,首先惶急大聲道:「師叔不好,上清宮失火了!」
也就這說話的一瞬間,滿山鐘聲大作,聲如閃雷,十分緊急。
武當千年基業要緊,玄塵立即厲聲道:「上清宮失火了,大家快走!」
武當群道一聽,一聲暴喏,紛紛扛起地上的屍體,轉身向峽谷口如飛馳去。
滌塵老道眼布紅絲,神情淒厲,只得怒目瞪著韓筱莉,厲聲道:「韓筱莉,今夜算你運
氣……」
話剛開口,韓筱莉已剔眉怒叱:「閉嘴!你道上清宮失火本姑娘就饒了你們不成?告訴
你們,明天午前本姑娘仍在後山廣坪崖恭候你們,那時最好要你們掌門人一併前去!」
這時滿山鐘聲更緊急了,而且那片濃煙中已有火苗竄出,滌塵心急回去救火,只得頷首
恨聲道:「好,不怕死你就在那裡等著好了!」
說罷轉首,向著吳德性和玄洪兩人一揮手,沉聲道:「我們走!」
「走」字出口倏然轉身,三人展開輕功,急急向馳出狹谷口的玄塵等人追去。
滌塵三人一走,韓筱莉立即望著神情迷惑的江玉帆等人,急聲提議道:「三元觀上清宮
的這場火,一定又是金毛鼠他們動的手腳,如果我們現在趕去,很可能將他們逮著!」
一向好奇好動地朱擎珠,立即讚聲道:「對,咱們現在就去,真的有可能將他們捉住,
那時不但元台大師有了下落,就是那位二少奶奶的神秘身世也揭開了這個謎!」
黑煞神立即在旁恨恨的說:「現在去他們恐怕早跑遠了……」
鬼刀母夜又怕朱擎珠和韓筱莉不高興,立即嗔聲道:「要你多嘴,你怎知道他們早跑遠
了?」
黑煞神立即不服氣地正色道:「那位二少奶奶不但熟悉武當山的地形,還知道武當雜毛
的一條鐵索密道,俺和老王老方,就是她由暗道救出來的……」
如此一說,江玉帆等人俱都「噢」了一聲,彼此驚異地對看一眼,不少人迷惑的道:
「奇怪,她為什麼要救芮壇主他們三人呢?」
黑煞神急忙舉手一指北面谷邊的洞口,提高嗓門繼續正色道:「在那個洞裡,她還救了
我們三人一次呢?」
悟空有些不信的沉聲問:「她為什麼又救你們?」
黑煞神見問,突然變得有些不安的搖搖頭,道:「俺……俺……俺不敢說!」
大家聽得一愣,不知這位渾猛漢子何以變得世故起來?
獨臂虎立即不高興地道:「你怕啥?誰還他娘的吃了你不成?」
黑煞神一聽,不由生氣地道:「你知道啥?因為她迷上了咱們盟主!」
鬼刀母夜叉聽得心頭一震,不由脫口怒斥道:「放狗屁的話,哪裡會有這等事情?」
說話之間,趁機不安的偷看了一眼嬌靨倏沉的陸佟五女和俊面通紅的江玉帆。
但是,頭腦單純的黑煞神,卻不服氣地舉手一指禿子和啞巴,正色道:「不信你問他們
兩個?」
鬼刀母夜叉知道禿子精靈,急忙含意頗深的正色道:「小牛山,你說,真有這回事嗎?」
豈知,禿子竟毫不遲疑地頷首道:「金毛鼠是這樣說的,那位二少奶奶自己也沒否
認……」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氣得恨聲道:「一對他娘的木頭人!」
黑煞神聽得一瞪眼,不由怒聲道:「你罵誰木頭人?」
鬼刀母夜又正在氣頭上,不由瞠目怒聲道:「我罵你是木頭人!」
說此一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道:「一頭觸在南牆上,真是蠢牛!」
黑煞神被罵得一愣,心裡似懂非懂,正待解釋什麼,風雷拐已望著禿子,不耐煩地道:
「王壇主,你把全般經過報告給盟主聽!」
禿子恭聲應了個是,只得把中途喝了幾碗酒,隨著人潮前進,不覺到瞭解劍巖的事,一
段一段的依序報告出來。
當禿子報告到蒙面女子救他們三人脫險,經由武當密道逃下半山的時候,嬌小聰慧的阮
璦玲,突然似有所悟的道:「根據這情形來看,那個偽裝成佟姊姊的蒙面女子,顯然是與武
當派有淵源的人……」
一塵道人也頗有同感地道:「不錯,說來卑職的師門也算是與武當有些淵源的人,但卻
從來沒聽師門長者談過武當暗中設有密道的事,我們由此推斷,那個蒙面女子的師門或父兄,
不但與武當派有淵源,而且在武當派中還是一個相當有地位的人物!」
江玉帆等人聽罷,紛紛頷首,覺得一塵的判斷也很有道理。
但是,佟玉清卻凝重地道:「金毛鼠宇文通,身為崑崙長老,交遊廣闊,此番他與那個
二少奶奶合作,一切詭計皆出自他的主謀,武當密道的事,也許是由他的口裡說出……」
話未說完,黑煞神突然插言道:「可是,那位二少奶奶並不聽金毛鼠的話,方才一怒之
下,還差一點殺了他呢!」
江玉帆等人大感意外地「噢」了一聲,不由同時驚異地望著黑煞神。
黑煞神繼續道:「當時金毛鼠要往洞裡丟毒粉薰死我們三人,毛鼠就說了那句話……」
說至此處,突然不安的住口不說了。
鬼刀母夜叉知道是迷上了盟主那句話,不由嗔聲道:「方纔你不是已經說了?現在還怕
啥?」
黑煞神不好意思的一笑繼續道:「那位二少奶奶說,她的事不要金毛鼠管,可是金毛鼠
還是丟進洞裡一顆毒煙彈,二少奶奶一生氣,立即和金毛鼠打起來……」
話未說完,一直蹙眉靜聽的佟玉清,突然關切地問:「金毛鼠丟進了毒煙彈,你們怎的
沒有中毒?」
禿子搶先回答道:「一方面是我們身上帶有仙芝露,一方面在那位二少奶奶的用劍威逼
下,金毛鼠又丟了個解毒彈進來……」
黑煞神特又正色補充道:「當時金毛鼠以為我們三人早死了,不肯丟解毒彈,還是那位
二少奶奶止目定地說:『五步斷魂香雖然霸道厲害,但在半個時辰之內丟進解毒彈,仍可以
救活過來……』」
話未說完,佟玉清突然似有所悟的急聲道:「五步斷魂香不是大巫山毒鬼谷的獨門霸道
毒藥嗎?」
如此一說,一塵道人風雷拐兩人,也同時恍然急聲道:「不錯,正是毒鬼谷七陰叟獨研
的霸道毒藥,不過他們很少使用,所以很多人並不知道!」
朱擎珠和韓筱莉,同時驚異地說:「這麼說,在龍首大會營區,劫走少林寺元台大師的
歹徒是毒鬼谷的人了?」
鬼刀母夜又立即肯定地道:「絕對不會錯了,大家還記得邛崍派的掌門人靈鶴老道說的
話嗎?」
阮媛玲立即似有所悟的道:「想起來了,靈鶴老道不是說歹徒劫走元台大師時用的是風
飄萬里香嗎?」
一向很少講話的憨姑,這時也恍然想起正色道:「是是,他還說咱們『遊俠同盟』大破
了毒鬼谷,一定收藏了不少的毒丹毒粉毒物呢!」
悟空和尚接口道:「靈鶴老道當時只是陰謀栽贓,企圖把劫持元台大師的責任推到咱們
頭上,其實他也未必知道歹徒真的是毒鬼谷的人……」
陸貞娘立即凝重地道:「如今既然揣出歹徒很可能是毒鬼谷的人,我們只要在七陰叟的
家人親屬中去,不難找得出來……」
話未說完,佟玉清已有些黯然地道:「不用去揣測了,小妹已知道是誰了!」
江玉帆等人驚異地噢了一聲,不由齊聲問:「是誰?」
佟玉清淡淡的道:「如果在小妹的仇家中去揣測那位二少奶奶是誰,不啻大海撈針,尤
其是兩柄劍刺穿一顆血淋淋的心的標誌,再加上對方拖上了玉弟弟在內,而金毛鼠宇文通又
是主謀人物,以及金毛鼠被捉時對洪善大師提供的中年婦人的線索,再加上一個善於化裝變
容的雪山聖母姜錦淑,在在都使我們越鬧越糊塗!」
佟玉清說此一頓,親切的看了一眼凝神靜聽的江玉帆,繼續道:「尤其玉弟弟那天半夜
裡遇到了個昔年貝子廟的舊相識賈幻娘,而那位富紳的新寡兒媳,又真的名叫賈幻娘,因而
把這個問題鬧得更迷離了!」
阮媛玲雖然在靜聽侈玉清講話,但她卻不時偷看一眼個郎。
這時發現江玉帆的俊面雖在月光下,仍能看到他的雙頰飛紅,因而趕緊岔開話題道:
「這麼說,那位自稱二少奶奶的身世來歷之謎,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頷首道:「她就是七陰叟次子古宇霸的妻子,皖北綠林霸主甄武能的
女兒小倩!」
話未說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同時恍然:「就是她,當時毒鬼谷的在場高手,
悉數被殲,只有她被佟姑娘放走了。」
獨臂虎立即忿聲道:「奶奶的,她這不是恩將仇報了嗎?」
鬼刀母夜叉卻無可奈何的道:「父仇不共戴天,這也怪不得她……」
獨臂虎立即不服氣地道:「她那種強盜頭子父親七十多歲了還到處強搶人家十七八歲的
黃花大閨女,還不該殺呀?何況佟姑娘還救了她一條命?」
佟玉清卻正色道:「可是,她的丈夫古宇霸去年又被咱們殺了,所以,這便是她在龍首
大會的留言素箋上,劃了一個兩把利劍插在一顆血淋淋的心上的原因!」
陸貞娘卻恍然正色道:「不對呀!她丈夫古宇霸是我殺的呀!要算這筆賬,也應該算在
我的身上才對呀……」
佟玉清一笑道:「當時她離開了現場,根本不知道誰殺了她丈夫,在她認為,她含憤離
開現場後,她丈夫一定會找小妹拚命,所以她一併恨上了我。」
鬼刀母夜又立即含意頗深地道:「最初她鬧不清楚究竟是誰殺了她的丈夫,所以也恨盟
主,後來跟咱們盟主在一起處了個把時辰,乾脆就恨老妹子一人了……」
話未說完,原就聲音吵雜的上清宮方向,突然暴起一陣慌亂吶喊。
江玉帆等人同時一驚,急忙轉頭,只見上清宮方向的沖天濃煙業已變成了蒸騰白氣,火
光也不見了!
憨姑立即寬慰地道:「感謝老天爺,火已經救熄了!」但是,武當派雜亂的吶喊吆喝聲,
卻愈來愈近,也愈聽愈真切了。
只聽雜亂的吶喊聲中有人大喊道:「快看,她在那邊……」
「快追,她往後山跑去了!」
江玉帆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我們快去,金毛鼠他們兩人還沒有離開現場,我
們很可能將他們兩人截住!」
說話之間,當先向峽谷口馳去。
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也俱都覺得這是一個捉拿金毛鼠和甄小倩機會,是以,紛紛起步
飛身跟在江玉帆身後。
但是,黑煞神卻一面疾馳一面嚷著道:「盟主,他們不止兩個人呢?」
話剛開口,獨臂虎已沉聲道:「你怎的知道他們不止兩個人?」
黑煞神立即生氣地正色道:「俺當然知道了,上半夜還有一個人暗殺武當雜毛被捉進上
清宮裡去了呢……」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回頭關切地問:「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黑煞神立即正色說:「俺是聽一個叫道靜的雜毛說的,而且,方纔還被武當雜毛殺死了
一個……」
風雷拐突然驚異地道:「你說是在小綠谷?」
黑煞神頷首道:「是的,而且,武當雜毛還大聲喝問他們三人是幹啥的?」
一塵道人也不由關切地道:「奇怪呀!方才武當道人怎的沒說,我們也沒看到有衣著差
異地屍體呀?」
禿子立即解釋道:「那可能是被金毛鼠將屍體帶走了,因為當時曾聽那位二少奶奶甄小
倩催促說,不要管他了,快走啦!金毛鼠則說留下他可能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一塵道人立即望著風雷拐,迷惑的道:「莫非他們真的來了不少人?」
風雷拐毫不遲疑地斷然道:「即使來了不少人也無功力高強的好手,峰上的吶喊,很可
能是金毛鼠和甄小倩兩人中的一人!」
說話之間,大家已馳出了峽谷口,又到了通向鐵索密道的那座崎險絕谷。
而這時三元觀方向的吵雜聲,突然轉向了正北,根據吶喊聲的稀少,似乎已失去了那人
的行蹤。
在前疾馳的江玉帆,立即舉手示意大家停止。
江玉帆一俟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剎住身勢,立即懊惱地道:「看情形是被那人跑掉了!」
大家俱有同感,紛紛頷首稱是,遊目一看山勢,絕谷四周俱是絕崖斷壁,沒有絕頂的輕
身功夫,休想登上崖去。
打量間,驀見啞巴指著東北絕壁下的怪石雜樹和茂密竹林處,一面嘿嘿啊啊,一面不停
的比劃。
大家轉首看去,知道那裡就是武當派暗設的鐵索密道。
看了這情形,鬼刀母夜叉立即感歎道:「不明武當地形的人,一過瞭解劍巖,只有插翅
才能飛得出來,武當雜毛中能夠在如此天險斷崖上,上下自如的恐怕也沒有幾人!」
朱擎珠立即正色道:「根據眼前的山勢看,方才被武當群道發現的那人,不但熟悉武當
山的地形,而且輕功也極驚人,否則,便不會這麼快就擺脫了武當道人的追擊!」
一塵道人風雷拐,以及鬼刀母夜叉等人齊聲道:「朱姑娘說的不錯,根據現在一點聲息
都沒有了,那人顯然跑掉了!」
話聲甫落,佟王清突然道:「我想到三元觀裡偵察一下!」
話一出口,全體震驚,不少人脫口驚啊!
江玉帆首先震驚的道:「你現在前去,豈不正好給他們製造口實?」
陸貞娘也驚異地道:「玉弟弟說的不錯,萬一被他們發現了,迷香劫人,打碎香燈,暗
殺香火道人,以及方才在小綠谷又殺死了十多個武當弟子,這些個罪狀,勢必都要坐實在你
一個人的身上!」
佟玉清卻堅決地道:「我一個人去,處處謹慎,他們不會發現我……」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又已迷惑的道:「奇怪,你為什麼一定要一個人去呢?」
佟玉清尚未開口,黑煞神突然興奮的提議道:「有了,就叫啞巴陪著佟姑娘去好了。」
悟空立即不高興的道:「要啞巴去幹啥?」
黑煞神被問得黑臉一紅,不由訕訕的道:「俺是說,抽機會把俺那兩柄鋼鉤偷回來……」
話未說完,獨臂虎已輕蔑的看了一眼黑煞神仍提在手中的那柄寶劍,佯裝正經的道:
「偷鉤幹啥?就用劍算啦!將來劍丟了換刀,刀丟了再換鞭……」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瞪著獨臂虎,怒吼道:「鞭再丟了,就換你娘的個頭!」
風雷拐立即怒斥道:「好了,你們那裡還有心情鬥嘴?」
獨臂虎卻不服氣的正色道:「俺說的是實在話嘛,誰知道他娘的火氣這麼大?可不是嗎?
丟了這個換那個,三五年下來,十八般兵器不是都精通了嗎?」
黑煞神氣得黑臉鐵青,虎目一瞪,正待破口大罵,悟空已怒聲道:「那個膽敢再說一句
話,我就代表盟主拿大耳刮子甩他!」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盟主,立時火氣全消,兩人同時恭謹而不安的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
江玉帆。
一塵望著佟玉清,關切地道:「佟姑娘堅持前去,可是想在他們交談中發現一些什麼?」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搖頭道:「不,我覺得午夜前被武當派捉住的那名壯漢非常重要……」
江玉帆聽得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地道:「玉姊姊是說他可能知道元台大師的下落?」
佟玉清立即頷首道:「不錯,只要他果真是金毛鼠或甄小倩的屬下,便一定知道元台大
師現在何處!」
陸貞娘也頗有同感的道:「玉清說的不錯,如果武當二塵在那個壯漢口中問出了元台大
師的下落,他們絕不會怪我們……」
風雷拐未待陸貞娘話完,已堅定地道:「這等事佟姑娘一個人去不行,我認為最好把那
漢子劫出來……」
佟玉清立即正色道:「這樣做不但誤事,反而打草驚蛇!」
鬼刀母夜叉卻不放心的道:「你一個人去怎麼可以?」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道:「我一個人去最合適,尋找那漢子逼問口供固屬重要,如果能將
甄小倩和金毛鼠誘出來,那才是最大的收穫!」
江玉帆立即焦急關切地道:「這樣不是大危險了嗎?」
佟玉清正色道:「去的人多了不但易被武當道人發現,甄小倩和金毛鼠也不敢出來……」
話未說完,陸貞娘立即提議道:「實在說,我才是真正殺死古宇霸的人,我和玉清妹一
起去好了!」
佟玉清立即搖頭道:「姊姊和玉弟弟去同樣的不適合,玉弟弟是新任龍頭,姊姊則是一
谷之主,而且,甄小倩和金毛鼠痛恨的是小妹一人,別人去他們是不會現身的。」
風雷拐和鬼刀母夜叉兩人同時憂急地道:「可是,你一個人去我們大家都不放心,何況,
甄小倩和金毛鼠,一個擅用奇毒,一個狡黠陰狠,滿肚子的詭計……」
佟玉清立即正色沉聲道:「如果再不把握住今晚的機會,我們『遊俠同盟』將永無安寧
之日,他們今夜在武當山失敗了,下次很可能改在邛崍,我們終日疲於奔命跟著他們跑,他
們永遠是主動。」
阮媛玲卻憂急地道:「可是,玉姊姊怎知他在上清宮或山上?」
佟玉清一毫不遲疑地道:「如果小妹揣測的不錯,甄小倩和金毛鼠與武當派也有過結兒,
否則,他們便不會選在此地鬧事,像方才打燈、救人,殺死了十多個武當弟子,固然有意栽
贓咱們『遊俠同盟』,但他們卻使的是一石二鳥之計……」
話未說完,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已紛紛頷首稱是。
風雷拐則正色道:「佟姑娘說的不錯,像方纔的放火,顯然有意戲弄武當道人,看看火
救熄了,又故意現身,鬧得武當群道,滿山喊叫,東追西逐,今天這一夜就別想合一合眼睛
了……」
話未說完,不少人啞然笑了。
銅人判官抬頭看了一眼偏西的明月,遲疑地道:「現在距離天亮最多還有一個時辰,那
位二少奶奶恐怕早走了!」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說:「絕對不會,如果他們與武當派果真有過結兒,不鬧到天亮絕不
會離去!」
江玉帆立即憂急地道:「你一個人去的確大危險了,多帶一個人總多一個發現他們的機
會,再說,彼此也有個商量照顧。」
佟玉清知道檀郎是絕對不會放她一個人前去的,只得無可奈何的道:「好吧,這樣甄小
倩和金毛鼠會不會現身,我可就沒有把握了,因為我一個人前去,他們很可能冒險一試,如
果再多一人,他們為了自身安危,只有以後再等機會了。」
話雖說的清楚,江玉帆依然望著阮媛玲慎重地吩咐道:「玲妹,你陪玉姊姊一塊兒去,
凡事以隱蔽小心為宜!」
阮媛玲一聽,立即頷首應了聲是。
大家見派阮媛玲去,俱都覺得再合適也沒有了,因為陸貞娘礙於身份,韓筱莉是明天在
後山和武當派約鬥的正主兒,朱擎珠這位姑娘使起性子來,沒有人能控制得住,所以,只有
阮媛玲個性溫柔,遇事審慎,而且輕功俊美,也具有極高智慧。
佟玉清見檀郎派阮媛玲陪她同去,心中也極滿意,立即催促道:「那我們快走吧!」
阮媛玲愉快的應了聲是,立即緊了緊背後的朱雀劍和短劍氅。
江玉帆和陸貞娘幾乎是同時叮囑道:「必要的時候,仍以發嘯為號,我們馬上去支援你
們,天亮前務必趕回此地。」
佟玉清和阮媛玲同時應了一聲,一轉嬌軀,雙雙向北峭壁下馳去。
兩人踏松枝,點怪石,身形如飛,眨眼工夫已達峭壁下。
只見眼前峭壁,微顯傾斜,僅有些許枯籐凸石,所幸高僅五十餘丈,兩人不難升上去。
是以,兩人到達峭壁下,身形不停,凌空而起,直向崖上如飛昇去,恰似一對衝霄金燕,
身法優美至極。
佟玉清和阮媛玲俱是機警多智的俠女,深知武當派經過如此一鬧,必然多派警衛,嚴加
戒備,是以,兩人一到崖邊,急忙剎住身勢,伸手搭住崖邊的岩石,凝神細聽崖上動靜。
兩人凝神一聽,發現遠處正有大批道人的匆忙腳步聲傳來。
第十六章 白衣道姑
佟玉清和阮媛玲對看一眼,立即提氣收臂,玉掌一按崖邊,輕輕飛上了懸崖。
只見崖上草長及身,不遠處即茂密松林,隨著寒涼的夜風,發出了嗚咽濤聲。
兩人凝目一看,發現林內十分黑暗,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那陣急促的多人腳步聲,卻
愈來逾近了,而且有憤怒的談話聲。
佟玉清和阮媛玲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悄聲道:「我想起來了,這些人可能是追趕方才放
火的那人回來了!」
說話之間,已聽一個蒼勁的憤怒聲音,低聲道:「……不會錯,我距離她最近,看得最
清楚。她只拿著一柄拂塵,沒有兵刃,是一個二十二二歲的白衣道姑,因為她臉上罩著紗巾,
所以沒有看清她的面目……」
佟玉清和阮媛玲一聽放火的是一個白衣道姑,不由暗吃一驚,俱都悄聲道:「什麼?白
衣道姑?」
佟玉清和阮媛玲驚異地彼此對望著,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不但她們兩人大覺意外,就是說給江玉帆和陸貞娘他們聽,他們一定也會驚得一呆。
阮媛玲急忙一定心神,首先焦急地悄聲道:「玉姊姊,你看會不會是甄小倩又換了一套
道姑裝束來節外生枝,故弄玄虛?」
佟玉清微蹙柳眉,有些遲疑地悄聲道:「很難說……」
話剛開口,阮媛玲已肯定地正色悄聲道:「怎麼很難說?根本就是她嘛,想想看,最初
她在星子山是以標緻少婦出現,之後又綠衣蒙面,中途撤毒,在那座小村上,她又大膽的以
新寡孀婦和玉哥哥親自照面,今晚上,她又穿著與你相同的衣裳鬧翻了天。如今,這個前去
放火的白衣道姑,誰又敢說不是她的傑作?」
說話之間,那陣急促的腳步聲和談話聲已經距離不遠,似是走向東邊的那片輝煌道觀。
由於佟玉清和阮媛玲悄聲談論事情,是以沒有聽清那些人又說了些什麼。
這時兩人凝神一聽,依然是那個蒼勁憤怒的聲音低聲道:「……絕不會墜在崖下跌死的,
我當時奔至崖邊向下張望,既沒聽到加速下墜時的衣袂聲響,也沒聽到她的慌恐慘呼,再說,
以她那等精絕輕功,絕不是墜下崖去……」
隨著說話的聲音,一群人眾已走了過去。
阮媛玲首先壓低聲音道:「噫?聽那個蒼勁聲音,好像是老滌塵似地……」
佟玉清微一頷首道:「不錯,就是他,我們跟著他們去聽聽!」
說罷,輕輕撥開高草,屏息走了出去。
進入林內,地面平坦,極為清潔,僅有少許松針松子散落在地上,顯然經常有人打掃。
兩人藉松樹掩蔽,輕靈閃避著向前跟進。
只見林中的數丈以外即是一條穿林山道,前面那群道人,約有二十幾名之多,正沿著山
道匆匆向那片道觀的側門或後門走去。
阮媛玲一面輕靈地閃避前進,一面望著佟玉清,悄聲道:「玉姊姊,聽滌塵老道方才說,
那個白衣道姑是跳下了數十丈深的斷崖,這麼說,如果是甄小倩的話,她的輕功不是不在你
我之下嗎?」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道:「那是當然,否則,她也不敢在如此皎潔的月光下穿白衣了。」
阮媛玲哼了一聲,立即不高興地悄聲道:「她也大狂妄自負了,難道她那麼自信武當派
中就沒有一人的輕功能勝過她?」
佟玉清有些感觸地道:「她若是把武當派看在眼內,她也不會打碎香燈,暗使迷香,救
出了芮壇主他們,還殺了一個香火道人了……」
話未說完,驀聞業已走出松林的群道中,有人迷惑的憤聲道:「師叔,您是否曾懷疑到
那個放火的白衣道姑是江玉帆的同路人?」
佟玉清和阮噯玲聽得心中一驚,彼此對了一個眼神,似乎在說,武當道人怎會懷疑放火
的道姑是我們的人?
心念間,竟聽滌塵老道遲疑地道:「我確曾想到這一點,如果是金毛鼠他們—放火燒的
恐怕便不止數百擔乾柴……」
阮媛玲一聽,立即望著佟玉清,驚異地悄聲道:「玉姊姊,你聽到了沒有?放火的白衣
道姑只燒了數百擔乾柴,並不是上清宮啊!」
神情凝重地佟玉清微一頷首,正待說什麼,又聽滌塵老道繼續道:「不過,『遊俠同盟』
的人都在小綠谷,不可能是他們的人……」
只聽另外一個人接口道:「師叔,您看會不會是俠義道的佛門道友,發現我們正和『游
俠同盟』在小綠谷對峙,為了使我們雙方免於火拚,才放火燒了儲存的乾柴?」
滌塵老道有些遲疑道:「這也不無可能,不過,這場火燒得確令人費解……」
話未說完,另一人突然惋惜地道:「如果用飛刀暗殺道瀛的那個歹徒不死就好了,我們
可在他的口裡問一問白衣道姑的來歷!」
佟玉清一聽不由懊惱地倏然剎住了身勢,因為她和阮媛玲前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能
在那個歹徒的口裡問出少林寺的元台大師現在被困在什麼地方。
阮媛玲自然明白佟玉清這時的心情,因而迷惑的悄聲道:「那個歹徒怎的會死了呢?」
佟玉清似在沉思什麼,但她仍本能道:「也許是舉掌自斃,也許是服毒自殺,也許是金
毛鼠下的毒手,也許是被武當群道拷打氣絕!」
阮媛玲深覺有理,正待說什麼,驀聞一個憤怒的聲音,恨聲道:「師叔,不管怎麼說,
明天也要把韓筱莉殺了!」
阮璦玲聽得心中一驚,到了唇邊的話驚得突然住口不說了,由於兩人的談話,不知武當
道人怎的又突然談到了明天約鬥後山的事?
只聽滌塵老道斷然恨聲:「那是當然,玄洪與你吳師兄,兩人苦練經年,廢寢忘食,為
的就是明天……」
話未說完,滌塵老道率領著一群道人,已走進了那座堂皇道觀的後門內。
阮媛玲聽得又驚又怒,不由一拉佟玉清,怒聲說:「玉姊姊,走,我們進去聽一聽,聽
老滌塵的口氣,對明天的約鬥,他們好像有必勝把握似地。」
佟玉清沒有動,但卻正色說:「不,我們不能去!」
阮媛玲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麼不能去?他們準備耍好使壞呀……」
佟玉清接口正色道:「他們耍奸使壞那是他們的事,如何警惕防範那是我們的事,滌塵
老道雖然生性偏激,他終究是出身武林正派的知名人物……」
話未說完,正北遠處的另一座道觀附近,突然又傳來一陣陣憤怒吶喊與吆喝。
阮媛玲聽得鳳目一亮,脫口急聲道:「玉姊姊我們快去,他們又發現了可疑人物了。」
豈知,佟玉清反而伸手將她握住,同時急聲道:「我們不但不能前去,而且要趕緊隱蔽
起來。」
說話之間,拉著阮媛玲,迅即向崖邊退去。
阮媛玲心裡雖然不願,但她又確信這位聰慧多智的玉姊姊,必有她的見地。
心念間,兩人已退出松林崖邊,依然隱身在高草內。
但是,兩人的目光,卻一致望著那片堂皇道觀,聽著遠處的吶喊。
阮曖玲見佟玉清神情機警,不停閃動著目光向各處察看,而關切地悄聲問:「玉姊姊,
你看會不會是那個白衣道姑?」
佟玉清一面凝口口察看,一面肯定地道:「這一次很可能是甄小倩。」
阮媛玲聽得心中一驚,也不由向深處凝目察看,同時,疑惑不解地急聲道:「既然是甄
小倩,我們為什麼不也追過去?」
佟玉清立即正色道:「甄小倩穿著與我相同地衣著,萬一碰上了武當道人,真假難分,
有口難辯,反而誤了事情。」
阮媛玲立即會立息地道:「你是說要等到甄小倩現身時我們再出去?」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頷首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如果甄小倩在附近出現,我們馬上現身
攔截,真假立判,武當派就是想要賴也無法狡辯了。」
阮媛玲卻不以為然地道:「可是,萬一甄小倩不現身,或不到這邊來呢?」
佟玉清毫不遲疑地道:「那我們也得等到看清了情勢之後才能深入!」
話聲甫落,一陣急促談話聲,逕由那片堂皇道觀中傳出來。
佟玉清和阮媛玲,逕由樹隙間循聲一看,只見滌塵老道滿面怒容,率領著十數道人,又
逕由後觀門內,飛身縱了出來。
滌塵老道一出後觀門,目光一亮,倏然剎住身勢,轉身望著北面林緣,怒聲喝問:「什
麼人?」
怒喝聲中,急忙翻腕,「嗆」的一聲將背後長劍拔出來。
緊跟在身後的十數道人一見,也紛紛翻腕拔劍,立即站成一個燕尾形的陣式。
也就在十數道人紛紛撤劍的同時,北面松林內也飛身馳來十數名道人,同時有人朗聲回
道:「三師叔是我,松風!」
佟玉清和阮媛玲凝目」看,只見十數灰衣道人個個神情緊張,俱都手持寶劍,當前一人,
是一個身材稍胖的中年道人。
滌塵老道一見,立即迎了過去,同時焦急道:「祖師堂那面怎麼樣?」
說話之間,雙方已到了近前。
只見那個身材稍胖的中年道人松風,急忙剎住身勢,焦急地恭聲道:「回稟師叔,不是
祖師堂,是大廚!」
滌塵老道和他身後的十數道人一聽,俱都面色一變,不少人發出「啊」聲。
老滌塵不由關切地問:「現在大廚怎樣了?」
中年道人松風焦急地道:「三師兄正在檢查飲水和食物,對方可能在廚房中下了毒!」
如此一說,滌塵老道的面色再度一變,脫口輕「啊」,焦急地問:「查出什麼結果來了
沒有?」
松風道:「現在還不知道……」
話未說完,站在滌塵老道身後的一個中年道人,焦急地問道:「那個施毒的人呢?」
松風道:「那人被大廚房的人發現後上 即逃了出來,三師兄率領著我們去搜索放火的
道姑,也剛巧回來,聽到吶喊趕過去,那人已逃進這片松林來了!」
滌塵老道不由生氣地問:「看到那人的面目沒有?」
松風有些為難地道:「那人灰衣蒙面,背插寶劍,看不清面目,但大廚房的人都一致指
證是個老人。」
滌塵老道一聽,不由氣得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這一定又是金毛鼠宇文通那孽障……」
話未說完,松風道人已忿聲問:「師叔,宇文通和咱們到底有什麼仇,有什麼恨,他這
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咱們作對?」
滌塵老道」聽,不由氣得歎口氣,恨聲道:「還不是為了你俗家師叔羅雲普,昔年比武
失手的事……」
阮媛玲聽至此處,不由暗讚佟玉清斷事如神,因而不自覺讚聲道:「玉姊姊,真被你料
中了……」
佟玉清見她說出聲來,不由大吃一驚,急忙伸手將她的櫻口摀住,同時焦急地悄聲道:
「當心他們聽到!」
阮媛玲一笑,正待說什麼,發現滌塵老道等人業已停止談論,俱都神情驚異,目光炯炯
的向著這面望來。
只見滌塵老道,一面凝神望著這面,一面忿忿地低聲問:「松風,可是你們發現那人向
這面逃來?」
松風見問,不禁有些遲疑地道:「五師兄說這邊有山道通向後山,金毛鼠宇文通……」
話未說完,驀見滌塵老道突然望著松風道人,瞠目低叱道:「閉嘴!」
松風道人被斥得一呆,其餘道人也都莫名其妙的一愣。
滌塵老道繼續遊目望著群道,壓低聲音道:「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准談金毛鼠宇文通
的事,聽到了沒有?」
松風等人雖然神情迷惑,但仍紛紛頷首,應了聲是。
阮媛玲看了這情形,非常不服氣地悄聲地道:「方纔他自己不是也談金毛鼠來著?」
佟玉清立即悄聲解釋道:「那是方才因為沒有聽到我們這邊兒有聲音,現在他已提高了
警覺!」
阮媛玲立即恍然似有所悟地道:「姊姊是說滌塵老道,怕別人知道他們武當派與金毛鼠
有過節兒的事?」
佟玉清頷首道:「這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還要把全般過失和一切災害統統歸罪在
咱們『遊俠同盟』身上,也就是說,所有發生的不幸事件,都是咱們『遊俠同盟』引起的。
現在你總該明白我方才為什麼堅決不同意深入的原因了……」
話未說完,驀見林外的滌塵老道舉手一指這面,望著松風道人,沉聲吩咐道:「松風,
你們馬上沿著這道崖邊搜索過去,我和你松高師弟他們由此地向西追,我們在後山的廣坪崖
會齊!」
說此一頓,特又慎重地叮囑道:「記住,一旦遇上形跡可疑地人,不管對方是誰,死命
纏住,吆喝傳訊,我們會馬上趕過去。」
只見松風道人恭聲應了個是,向著身後十數道人一揮手,即向崖邊這面奔來。
佟玉清一見,立即一扯阮媛玲悄聲道:「玲妹,快,我們先到半崖避一避!」
說罷轉身,悄悄撥開高草,探首向下察看,因為她仍記得七、八丈下有一株古老斜松,
足夠她和阮媛玲暫時隱身。
也就在她探首下看的同時,阮媛玲已舉手一指,斜下六七文處,悄聲道:「玉姊姊,那
棵斜松在那兒,我先下!」
「下」字出口,一式乳燕歸巢,身形頭下足上,直向那株斜松撲去,姿勢優美輕靈快捷。
佟玉清一看,正是她要找的那株古松。阮媛玲飛撲而下,嬌軀也飛縱而出,竟以怒海沉
珠的驚險絕妙身法,拳腿斜飛,直向那株古松上落去。
也就在阮媛玲展臂拳腿,足尖點上斜松樹身的同時,佟玉清也飄然落在另一枝粗幹上。
兩人站穩身形,立即抬頭上看,察看一下是否已被崖上的松風等人發現。
但是,也就在兩人抬頭上看的同時,耳畔突然響起江玉帆以傳音入密,送來的焦急聲音
問:「玉姊玲妹,上面情形怎樣?可是你們的行蹤被發現了?」
佟玉清和阮媛玲聞聲一驚,急忙低頭下看,只見腳下絕谷中,一片迷濛,久久才發現江
玉帆和陸貞娘等人,就立身在崖下不遠處的亂巖怪石上,正紛紛揮手,仰面上看。
佟玉清看了這情形,知道江玉帆等人是聽了方才武當大廚房那面的吆喝吶喊,準備登上
崖來察看支援。
這時月已西斜,谷中雖然迷濛一片,但她和阮媛玲在崖上的行動,江玉帆等人卻清晰可
見。
是以,也急忙一面向下揮手,一面以傳音入密的功夫,運功回答道:「我們沒有被發現,
是另外有人在搗亂……」
話未說完,耳畔立即傳來朱擎珠的聲音,關切地問:「玉姊姊,方纔的大火是燒三元觀
嗎?」
佟玉清急忙向下揮手,運功回答道:「不是,只燒了柴房中百多擔準備煮飯的乾柴……」
話未說完,耳畔已傳來江玉帆,陸貞娘,以及韓筱莉三人的驚異聲音道:「什麼?燒了
百多擔乾柴?」
佟玉清繼續道:「還有你們立息想不到的發現,放火的那人竟是一個美麗的白衣道
姑……」
朱擎珠立即關切的問:「是你和玲妹親眼看到的嗎?」
佟玉清向下搖搖手道:「不是,是我們親自聽到滌塵說的……」
陸貞娘關切地問:「你們看會不會是甄小倩偽裝的?」
佟玉清不禁有些遲疑地道:「這很難說,如果是甄小倩和金毛鼠的話,他們放火燒的便
不止這百多擔乾柴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地道:「還有,我和玲妹已經證實,武當派俗家弟子羅雲普,
昔年比武時,可能失手傷了金毛鼠或是崑崙派的弟子……」
話未說完,韓筱莉突然關切地道:「你方才說的那個放火的白衣道姑呢?」
佟玉清見間,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對了,據說那個白衣道姑輕功極佳,她已在方才滌
塵的追擊中縱至崖下,你們最好分成數組,分別隱身在後山的斷崖下,因為方才武當道人又
發現了有人在大廚房裡下毒……」
江玉帆立即關切地問:「你是說那個白衣道姑?」
佟玉清急忙道:「不是,現在已經證實是一個面罩灰巾的灰衣老人……」
話未說完,韓筱莉和朱擎珠已同聲道:「那一定是老賊金毛鼠!」
佟玉清急忙頷首:「就是他……」
「他」字方自出口,崖上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憤怒大喝道:「宇文通,我們已經知道是
你,你還不站住嗎?」
喝聲甫落,接著是一聲蒼勁哈哈怒笑:「就是知道老夫我,你們又能奈何?」
說罷,又是一陣蒼勁大笑。
佟玉清一聽,立即向著崖下催促道:「你們快去佈置,武當道人已截住了金毛鼠……」
江玉帆和陸貞娘立即關切的問:「你們兩人呢?」
佟玉清急忙回答道:「我和玲妹在上面見機行事,這一次絕不能讓金毛鼠再跑掉了……」
朱擎珠立即關切的叮囑道:「你和玲妹可要當心武當派使壞喲!」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揮手道:「你們放心,只要有金毛鼠在場,便不怕武當派耍奸使壞!」
就這說話的一瞬間,崖山深處已傳來金鐵交嗚和憤怒暴喝聲。
阮媛玲一聽,立即悄聲催促道:「玉姊姊,我們快去吧,金毛鼠和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佟玉清一揮手,悄聲道:「好,你先上!」
「上」字方出口,嬌小美麗的阮曖玲已凌空而起,直向崖上升去。
佟玉清不敢怠慢,也凌空而起——
兩人一到崖上,立即隱身在高草內,悄悄探首向外一看,除了西北深處的松林內,傳來
陣陣吆喝打鬥聲,附近一片寂靜。
佟玉清再不遲疑,舉手一指深處,當先縱了出去。
兩人一進入松林,立即藉著高大松樹的掩避,輕靈快速的逕向打鬥之處奔去。
前進不足十丈,前面突然傳來滌塵老道的憤怒大喝道:「住手!」
喝聲甫落,打鬥吆喝也戛然停止了。
接著是滌塵老道的切齒怒聲道:「宇文通,你的心腸也大狠毒了,我們武當派與你金毛
鼠有什麼血海深仇,使你一夜之間,連番鬧事,殺死了我們十數弟子,如今,還潛進我們數
百弟子共用的大廚房內下毒?……」
話未說完,已傳來金毛鼠的陰沉大笑道:「滌塵長老未免把話說的大嚴重了,連番鬧事,
甚至殺死貴派十數弟子,老夫一概不知……」
「知」字方自出口,已傳來滌塵的厲喝聲音道:「閉嘴,我們一個僥倖未被毒死的弟子,
曾經指證是一個灰巾蒙面的灰衣老者和一個勁衣蒙面的女子,方才大廚房的所有弟子也一致
指證是你……」
話未說完,依然是金毛鼠的陰刁笑聲道:「不錯,大廚房那幾缸食水中的毒確是老夫下
的,不過,那不是毒你們武當道人的。」
滌塵老道突然厲斥道:「金毛鼠,你這話可謂幼稚絕頂,無恥至極,貧道今夜萬萬饒你
不得!」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人朗喝道:「師叔請住手,二師伯到了!」
喝聲甫落,全場再度靜下來。
佟玉清和阮媛玲一聽,知道玄塵老道也趕到了,是以,加速向前接近。
因為她們兩人已發現了前面一大片林空草地上,圍立了不少手橫寶劍的武當道人。
只見金毛鼠宇文通,灰巾罩面,目如寒星,手持一柄寒芒閃射的長劍,傲然立在草地中
央。
方圓八九丈的四周林空前緣,業已站滿了橫劍的武當道人,松高、松風兩人,均在群道
之內,大家目光一致望著東邊林緣。
佟玉清和阮媛玲不敢過份接近,分別隱身在一株松樹後也急忙向東望去。
只見滿面怒客的滌塵老道,手提寶劍,正向剛剛到達的玄塵道人低聲談話,跟在玄塵身
後的有天罡劍玄洪,地癸劍吳德性,以及「松明」「松清」二十餘人,個個手橫長劍,人人
滿面怒客,俱都怨毒的怒視著場中的金毛鼠宇文通。
玄塵老道一俟滌塵話完,立即望著效立場中的金毛鼠宇文通,沉顏怒聲道:「宇文通你
身為一派長老,不知以崑崙大業為重……」
豈知,話剛開口,金毛鼠已怒極一笑道:「玄塵老道,你少給老夫來這一套,表面說的
冠冕堂皇,實則是尖酸陰損,你我心裡都明白,你們這時恨不得挖老夫的眼,分老夫的屍,
不過你們心裡也明白,老夫也絕不會甘心就縛,引頸就死。好,你們是一個一個的車輪戰,
還是蜂湧而上,一起來……」
話未說完,地癸劍吳德性已用劍一指金毛鼠,悲憤的厲聲道:「你連番鬧事,劫人放火,
殺了我們師兄弟十多人還在大廚房的水缸裡下毒,這些罪惡,難道還不該挖心剝皮,亂劍分
屍嗎?」
金毛鼠宇文通一聽,竟然理直氣壯怒聲道:「老夫鬧什麼事?劫什麼人……」
滌塵老道立即怒聲道:「你擾亂朝山香會,打碎香燈,暗殺了一名香火道人,還救走了
『遊俠同盟』的黑煞神……」
金毛鼠一聽「遊俠同盟」,不由目露凶光,切齒恨聲厲吼道:「老夫恨不得吃『遊俠同
盟』人的肉,寢『遊俠同盟』人的皮,老夫還會救他們的人?……」
說話之間,左手揮拳,右手舞劍,內心之怨毒,可想而知。
佟玉清和阮媛玲看得心中一動,兩人發現金毛鼠宇文通揮動的左拳中,似乎握著一件圓
形物體,由於晃動得大快,沒有看得清楚口
阮媛玲心中驚疑,正待說什麼,場中的滌塵老道,已悲憤的舉手一指正南,厲聲問:
「方纔在小綠谷中,你一連殺傷了本派七、八名弟子,最後索性連其餘的六七名也一併毒死,
宇文通你已經到了喪心病狂,滅絕人性,心腸毒過蛇蠍的程度,居然還厚顏無恥,口稱不
知……」
話未說完,站在玄塵身後群道中的一名年輕道人,急步奔了出來,雙目噙淚,神情悲憤
的指著場中的金毛鼠,以嘶啞的聲音,哭聲道:「啟稟兩位師叔祖,在小綠谷打出毒煙彈的
蒙面老人就是他!」
佟玉清和阮璦玲抬頭一看,正是方才在小綠谷被黑煞神和禿子救活的那個青年道人。
只見場中的金毛鼠字文通,先是一愣,接著目光閃爍,最後,突然仰面哈哈一陣大笑道:
「那是因為你們人多勢眾,急撲猛攻,立意將老夫置於死地,老夫為了自保,不得不下煞手,
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話未說完,圍立四周的武當群道,頓時大怒,同時一聲震耳大喝,紛紛挺劍向前,緩步
向中央的宇文通逼去。
金毛鼠宇文通一見,非但不怕,反而一陣厲聲大笑道:「諸位如果逼得急不放老夫離去,
哈哈,老夫少不得又要故技重施了,哈哈……」
說罷,又是一陣得意地哈哈厲笑,同時,故意將手中灰色圓形物體加以展露,迫使武當
二塵能夠注意。
果然,玄塵老道一見,面色大變,脫口怒喝道:「大家退回去!」
悲憤填胸的武當群道,竟神情如狂地紛紛揮舞著手中寶劍,淒厲的怒吼道:「不,不,
絕不能放走這老賊,弟子們寧願被毒死,也要將老賊亂劍分屍,為已死的師兄弟們報仇!」
玄塵老道猛的一揮手勢,怒喝道:「你們先退回去,我還有話問他!」
憤怒的武當群道一聽,勉強向後退了一兩步。
阮媛玲一看這情形,不由望著佟玉清,焦急地悄聲道:「玉姊姊,我們得趕快想辦法把
金毛鼠手中的那個灰色圓球弄過來,那可能就是毒鬼谷的獨門霸道的毒煙彈 五步斷魂香!」
佟玉清立即頷首悄聲道:「不錯,一定是五步斷魂香,不過,現在還不是我們介入的時
候,再說,毒煙彈握在老賊的手裡,也不易攝引過來。」
阮媛玲深覺有理,正待說什麼,場中的玄塵老經已瞠目望著金毛鼠字文通,怒聲道:
「你身為一派長老,也算是武林知名人物,希望你為了武林安定和你們崑崙大業著想,放下
手中寶劍、毒彈,說出少林元台大師現在何處,他現在是否仍健在人世……」
話未說完,金毛鼠突然沉聲問:「你可是要放走老夫?」
玄塵老道被問得一愣,他以為金毛鼠應該自知罪孽深重,只能提出減免一死的要求,沒
想到他竟厚顏無恥,要求放他逃走。
也就在玄塵老道一愣的同時,四周近百武當道人,已紛紛揮舞著寶劍,齊聲怒吼道:
「絕不能放這老賊逃走,絕不能放這老賊逃走!」
滌塵老道也憤怒厲聲道:「對付這種喪心病狂,人性滅絕的人還講什麼道理,談什麼武
林大局……」
話未說完,臉上灰巾業已滲透了汗水的金毛鼠,突然淒厲的仰天發出一陣厲聲大笑道:
「好好好,俗話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老夫今夜能以一條垂暮老命,換得近百武當
弟子的陪葬,老夫也該心滿意足,瞑目泉下了……」
話未說完,身材稍顯肥胖的松風道人,不由氣得「呸」了一聲,厲聲喝道:「厚顏老賊,
恬不知恥,納命來!」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長劍,一式「仙人指路」,照准金毛鼠的咽喉狂刺過去。
其餘道人一見,也絕絕憤怒的揮舞著手中寶劍,厲聲吆喝,作勢欲撲。
金毛鼠看來毫不緊張,喝了一聲「來得好」,跨步旋身,揮劍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