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為君長醉入深秋》第6章
第五章

  船艙並不大,桌椅床榻卻是一應懼全,還有兩床棉被。

  桌上有燈燭火石,□醉秋怕祭神峰有船隻追來,點了燈火極易暴露行蹤,便沒點燈,在黑暗中把全身濕透的農裳都脫了下來,裹上條被子取暖。

  他想替少年脫掉濕衣服,少年卻堅持自己動手,他鑽進另一條被子裡,喘著氣費了番工夫才把衣服脫下,扔給莫醉秋。

  這小傢伙的怪毛病還真不少!莫醉秋忍不住暗自搖頭。想起少年躲在他房中的那幾天,也是不願在他面前除衣,擦洗身體剛都要他在房外等著。

  若非確實看到少年喉頭那點小小的喉結,而且少年的語氣體態全無女兒氣,他難保自己不會懷疑起少年的性別。

  他幫少年擦拭乾淨濕漉漉的頭髮,將兩人的濕衣服拿到甲板上去吹晾。

  等天亮後,就得想辦法到最近的市集上去買匹馬趕路,不知能不能趕在祭神峰的人之前抵達斷劍小築?師父再見到他,不知又會是何表情……

  莫醉秋抱膝呆坐在船頭,心頭時喜時憂,萬千思緒,最終都和前方漫無邊際的茫茫黑夜融在了一塊,看不到絲毫亮色。

  「……醉秋……莫醉秋……」

  聽到第三遍呼喚時,莫醉秋總算回過神來,彎腰鑽回船艙,問榻上少年:「你叫我有什麼事?是不是不舒服?你先忍耐一會,再過一陣子天就亮了。等靠了岸,我會盡快送你就醫。」

  少年沒有回答,全身都蜷縮存棉被裡,只露出張小脆,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亮,他盯住莫醉秋眼裡的關切之情看了好一會,才不滿地小聲道:「我又沒不許你在艙裡坐著,你幹麼躲到外面發呆?你要是著涼病倒了,我可管不了你。」

  「只要你不再亂動手打我,我就在這裡待著。」莫醉被摸著還在脹痛的面頰,心想這少年嘴巴固然凶,又時而喜怒無常,其實心地並不算太壞,居然還知道關心人。

  至於殺害那兩個看守,也實屬情非得已,況且在藥泉那冷漠無情的師父身邊待久了,也難怪少年會沾染上戾氣,不把人命當回事。只不過——

  「對了,你不是藥泉的徒弟麼?怎麼琴松會不認識你?」這疑問已在莫醉秋心底盤旋多時,此刻終是不吐不快。

  少年眼睫微顫,邊咳邊悶悶不樂地道:「我們跟著師父,整天就是在丹房裡忙碌,哪有空閒到處走。琴松先生又是大忙人,才不會留心我們這些藥僮。」

  莫醉秋想想也是,又見少年說話吃力,心中雖仍有幾分疑慮,也不忍再追問,許少年將被窩掖嚴實,柔聲道:「快睡吧。」

  看著少年鬧上眼簾,莫醉秋班緊棉被往榻邊一靠,也閉目養起神來。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直到臉上被暖烘烘的太陽光曬到有些發熱,莫醉秋才醒。

  天色早已大亮,口頭透過船艙側窗,照薄無數光影。

  少年已經穿上晾乾的衣裳,正盤腿坐在莫醉秋對而打坐,額頭滲著層薄汗,頭頂更有淡白霧氣緩慢冒出。

  莫醉秋自然懂得這是運功到了最緊要關頭,稍有驚擾,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當下屏氣斂息,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心底噴噴稱奇,他知道少年武功很高,可萬萬想不到竟已臻化境。放眼小築,自己師父也未必有此修為。

  徒弟如此,藥泉的本事一定更高,而師祭神那大魔頭,豈非到了深小可測的地步?那魔頭若再挑上小築,不知門主能否救得了師父?

  他越想越心悸,突聽少年一聲低咳,吐出一大口暗紫發黑的瘀血後,睜開了雙目。

  少年對莫醉秋笑了笑,抓過地上莫醉秋的衣服扔進他懷裡。「你的衣服我已經體你拿進來了,你快穿上去,然後找找看船上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莫醉秋前一刻還在納悶少年怎會這麼熱心幫他收衣服,聞言好氣又好笑,被少年一提醒,他也確實覺得飢腸轆轆,便起身穿起衣物。

  少年黑漆漆的眼珠在他全身轉來轉去,不吭聲。

  「小寒,你看什麼?……」」莫酵秋並未想到要在這小男孩而前避嫌,被他這麼大咧咧地放肆打量,反倒漲紅了臉,耳根子也有些發熱。

  少年的目光又在莫醉秋下身停留了一下,終是移向窗外,悠悠揶揄逆:「我就想瞧瞧某人自己的毛長齊了沒有。話說某人有些地方,還未必有我的大,也不知道用起來的時候夠不夠強。」

  莫醉秋大窘,飛快穿好衣裳,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委實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半天才端正臉色,斥道:「小寒,大人的東西,你懂什麼!你再胡說八道,還想不想吃東西了?」

  「哈哈哈……」

  少年見莫醉秋惱羞成怒,他扳回一城,終是大笑,越過莫醉秋跨上甲板,凝眸遠眺天水一線間己縮成了一點黑影的祭神峰,得意地進:「莫醉秋,別把我當成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孩子,今後少在我面前充大人。」

  那藥泉冷口冷面的,怎麼會教出這麼個人小鬼大的徒弟來?莫醉秋直搖頭。

  在船艙裡翻尋了一遍,除了找到幾塊碎銀,莫醉秋一無所獲。這時已過晌午,江岸邊逐漸多了屋宇與行人。

  莫醉秋在連城江上已來回數次,對兩岸情況頗熟,記得該地有個熱鬧小鎮,便決定在此棄船登岸。

  少年也是同樣心思,兩人於是挑了個樹蔭濃密的無人津渡,將船泊停。

  其醉秋本想把船隻鑿沉,以防祭神峰的追兵查知他行蹤,但轉念一想,師祭神見他失蹤,肯定知道他是回小築報訊,實在沒必要冉多此一舉鑿船。

  他抱起少年,用那些碎銀在集市上購置一匹快馬,又為自己和少年備買了幾身新衣裳,隨後尋了家僻靜客棧落腳,換掉兩人身上的黃衫。

  「小寒……」他替少年梳理好頭髮,將剩餘的兩塊碎銀都放進少年手裡,道:「我剛跟掌櫃打聽過,鎮東有家醫館的大夫醫術高明。先吃些東西,我送你過去。這些銀兩你拿著當盤纏,等傷養好了,你就自己回家去吧。」

  少年面露詫異,隨即跟裡隱現怒氣。「你嫌我累贅,想甩掉我?」

  莫醉秋一看少年又要生氣,急忙否認:「小寒,你別多心,我是不想害你。你好不容易才逃下祭神峰,跟著我,早晚會被祭神峰的人再抓到。你難道不恕回自己家鄉,和親人團聚麼?」

  少年怒色漸斂,低下了頭,緘默不語,過了片刻終於抬起頭,看著莫醉秋,靜靜地道:「醉秋,我跟你一樣,父母也早就離開了人世。你還有師父是你的親人,可我的親人只想要殺了我。你說,我還能回哪裡去?」

  他表情極是平靜,莫醉秋卻無法忽視少年眼瞳深處藏匿不住的那抹哀傷,同病相憐,心頭不由得發酸,低聲問:「那你可有什麼打算?」

  「我也不知道^」少年咬著嘴唇,淚汪汪地拖住莫醉秋的手。「這世上,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醉秋,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你就不能帶我回小築麼?」

  「可是——」莫醉秋如今算是看清自已根本抵擋不了少年的軟語相求,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他艱難地吸了口氣,澀然道:「小寒,有些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犯了門規,已經被逐出師門。即使回到斷劍小築,我也沒辦法讓你留下啊!」

  少年愣了愣,卻仍執拗地道:「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

  莫醉秋與少年相處日久,又一同逃亡,無形中已將少年視作了患難之交,又可憐少年孤苦一人,伶仃無助,內心幾番掙扎後終是下定決心。「好,我帶你回小築。無論如何,我也會求師父收田你。」

  兩人下樓,就在客棧大堂裡叫了兩碗麵條果腹。吃飽後,莫醉秋正要帶少年去醫館,少年卻一口回絕。「不用去了,我的傷自己能治。」

  他向小二要來了筆墨,不假思索地運筆如飛,寫下整整一頁的藥名,遞給莫醉秋。「抓了藥,我來煎。」

  莫醉秋心想少年是藥泉的弟子,醫術應該不會差,便出門抓藥。

  方子上足足羅列了二、三十種藥材,其中有兩味甚是少見,莫醉秋接連跑了幾家藥鋪子,才買齊藥材,怕少年在客棧久等心急,匆匆往回趕。

  快近客棧時,他意外地看見少年站在一個兜售糕餅的貨郎攤前,正與貨郎小聲說著話。

  少年同時也看到了他,笑道;「醉秋,你回來啦!我正想買塊桂花糖糕嘗嘗。」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就愛零嘴甜食。莫醉秋莞爾,摸出兩個銅板想過去付帳,誰知那貨郎滿臉堆笑,包起幾塊糖糕恭敬地送到少年手上,推起貨車捧頭就走。

  「喂!你錢還沒拿!」莫醉秋愕然,追著那貨郎的背影叫了兩聲,可那人卻充耳幣聞,反而跑得更快。

  「不用喊了,我跟他談得投機,桂花糕也是他自願送給我的。來,醉秋,你也嘗嘗看。」少年笑嘻嘻地拈起塊鑽糕,分了一半遞給莫醉秋,又問道:「藥都買全了?那就回去煎藥吧。」

  也不待莫醉秋答話,少年便拖著莫醉秋回到客棧,向掌櫃又借瓦煲又借爐灶,掌櫃是個年過半百的和氣老漢,對這瘦弱俊俏的小客人極為喜愛,滿口答允。

  莫醉秋左右是閒著,便也跟著少年到了廚房,幫忙清洗藥材。

  他一直以為那許多藥材都是少年治傷所需,誰知少年卻將草藥分開用了兩個瓦罐煎煮。「我的傷用不了這麼多藥材。一罐是給你煎的補血湯藥。」

  少年在淡淡的煙霧坐回頭,看著莫醉秋,半真半假地笑道:「山上那幾天,你的藥膳差不多都被我吃了,現在給你補回來,免得你日後在肚子坐說我欺負你。」

  「我像這麼小氣的人麼?」

  莫醉秋不禁好笑,心底深處卻有暖意漸生。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少年烏黑柔軟的頭髮,微笑:「小寒,我知道你只是有時脾氣急了些,其實很懂事,我師父一定會喜雙你的。」

  「咳咳……」少年的神情驀然變得很古怪,大聲乾咳,一邊用力煽火,藥罐裡藥汁噗噗直冒。熱氣燕騰瀰漫,將少年的小脆都遮住了。

  莫醉秋只隱約聽到少年嘀咕了一聲:「誰要他來喜歡?哼!」

  日暮,一騎揚塵,奔行於暗紅半墜的殘陽下,迎而的風,吹得駕馭者的頭髮衣袂均狂亂飛舞。

  「小寒,冷不冷?」莫醉秋疾馳之際,不忘詢問坐在他身後的少年。「要是實在受不了,我們就到前面找個地方投宿,等明天白天冉趕路。」

  兩人服完湯藥,天色已晚。少年清楚莫醉秋歸心似箭,主動提出連夜上路。莫醉秋自是求之不得,不過眼下夜風越刮越烈,他自己尚能堅持,卻擔心少年身負重傷,難以抵禦這夜間寒氣。

  背後傳來少年不以為然的聲音:「不用。這點風,算得了什麼!」

  少年的體質,似乎總比他想像中強韌許多……莫醉秋放下心,一甩馬鞭。全力趕路。隨著夜幕降臨,原本就人煙稀少的道上越發冷清,僅聞馬蹄急踏。

  駿馬每奔出一步,他就離小築更近一步,想到不日便能重見到自己魂牽夢縈的那個白衣男子,莫醉秋惶惑酸澀中又糅雜著幾分歡喜。

  他終於又可以見到師父了,儘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被師門接納。興許連踏入小築半步亦不可求,但若能遠遠望上關山雨一眼。能與師父說上一句話,哪怕立即被趕走,他也已心滿意足。

  只是在那之前,他一定要好好地把小寒安頓妥當,只要師父肯收留小寒,他也算實現了自己對少年的諾言,了卻自己最後一樁心事。

  「小寒……你以後留在斷劍小築,可千萬不要再動不動就發脾氣。我師父性情雖然溫和,葛師伯為人卻最嚴厲,處罰門人從不手軟。你可得記著盡量別惹怒他,知道麼?」

  反正路途中閒來無事,莫醉秋乾脆未雨綢繆,把小築中種種該注意避忌的地方,一一提醒少年。說得最多的,自然還是師父關山雨。

  師父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愛吃什麼口味的菜餚、愛喝何地採摘的茶葉、清晨習慣幾時起身、夜晚兒時就寢、漱口常用的青鹽要放多少、閒暇時愛讀哪類詩書、疲累假寐時蓋的被子是榻上哪一條、書房裡點的檀香該去城中哪家鋪子購買……一點一滴,莫醉秋盡數銘記心中,慢慢道來如數家珍。

  「還有,師父梳頭的牙梳還是我兩年前買的。也該換新的了,小寒你記得要上『青絲記』去買,他們家的牙梳做得精細,齒尖圓潤,不會扯痛頭皮。啊,還有……」

  他一件件細心交代著,良久才發現夜問寒冷的空氣中,只有自己的聲音哼馬蹄聲在迴響,自始至終,身後的少年都不曾回應過半句。

  莫醉秋靜丁靜,終於停止述說,輕聲問道:「小寒,你有在聽我說麼?是不是太累了,想睡覺?」

  少年嗯了聲,算是回答,隔了一陣子,突然輕笑:「莫醉秋,你果真對你師父喜歡得緊,難怪你師父那個空藥瓶你還捨不得扔掉,當寶貝藏著。死也要逃回他身邊去。」

  他的笑聲夾在蹄聲之問,並不大,聽在莫醉秋耳裡卻如最鋒利的尖針,戳破了他多年來苦心掩藏的秘密。

  心慌意亂間,他急著掩飾道:「師父對我有養育大恩,我從小拿當他父親看待,喜歡他也是人之常情,小寒你別亂說!」

  「得了吧,你要是心裡沒亂想,還怕我亂說?」少年嗤之以鼻,一派老氣橫秋的口吻:「就算親生兒子對老子,也未必瞭解關心到你這個地步。對一個人用心至深,若非恨之入骨,就是愛之入骨,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所有的偽裝剎那問全被少年輕易描去,莫醉秋滿嘴堪是苦澀,猛地勒停坐騎。

  少年猝不及防,慣性使然,撞到了莫醉秋背上,他揉著撞疼的鼻子抱怨:「你怎麼說停就停了!」

  莫醉秋沉默許久,才澀聲道:「小寒,剛才那些話你別再對任何人提起,尤其不要在我師父面前說。」

  少年看不見莫醉秋臉上是何表情,聽他語氣蒼涼,點頭道:「好,我不說。」

  兩人頓時都安靜下來,默默無言地又走出十餘里路,天色全黑,四下更是只見幾株稀疏老樹,景物荒涼。

  少年輕輕打了個呵欠,忽又悶道:「醉秋,你師父究竟為什麼把你逐出師門?嗯,你如果不想說,就當我沒問,呵呵……」

  又來了……莫醉秋暗自皺了皺眉頭,假想到就算自己此刻不願回答,少年日後留在小築,遲早也會從旁人口中得知真相。他在心底微歎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少年。

  少年起初只是出於好奇隨口一問,卻越聽越怒。「豈有此理!你搶血靈芝是為了給你師父治病,他倒好,前腳吃完,後腳就趕你走,居然還幫者你那個什麼葛師伯來挑你的手筋。我瞧他是老糊塗了,壓根不配你這麼在乎他!」

  「不許說我師父壞話!」莫醉秋驀地怒吼,驚飛了樹梢的兩三宿鳥。

  少年一窒,目露凶光,小手在莫醉秋背後舉了起來,直想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一個教訓,忍了忍,終究沒出手,氣道:「我幫你抱不平,你還來凶我?」

  莫辭秋渾不覺自己適才己在生死關前轉了一圈,深呼吸,終於驅散了慍意,無聲苦笑道:「小寒,有許多事,你小懂。況且我劫人財物,害得同門無辜喪生,萬死也難贖其罪孽,合該被逐出師門。」

  「你怎麼知道我不懂!」

  少年不滿地朝他背影瞪了眼,冷笑:「莫醉秋,值得麼?你為你師父做這一切,他卻根本不知道你對他的心意。」

  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如何?自從愛上自己不能愛的人那一刻起,莫醉秋就小曾想過這些無謂的事情。他勒馬,回過頭,輕笑道:「小寒,我又不是為了讓他知道才喜歡他的。」

  少年似乎有些錯愕,黑眸折射著雲層間投落的零星兒點星光,異樣的亮,凝望著莫群秋。「那即使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也樂意麼?」

  一抹無奈與苦洩掠過莫醉秋面龐,他黯然歎道:「我寧願師父他一輩子都不知道我的齷齪心思,否則,我哪還有臉出現在他而前。」

  少年仍仰頭看著他,黑幽幽的目光變得複雜深造,倏忽笑了笑:「醉秋,你不用怕,誰敢罵你齷齪,我第一個不饒他!」

  莫醉秋縱使滿腹惆悵,見這相識不久的少年如此袒護他,心頭忍不住發暖,道:「小寒,謝謝你。」

  「謝什麼!你幫過我,也算是我的朋友,我當然要為你撐腰,不會讓你給人欺負了。」少年口氣奇大,下一刻掩住嘴,連打幾個呵欠,小臉上倦意濃濃。

  莫醉秋想起少年傷勢未癒,強撐著趕了半夜的路,只怕已體力難支,便想在附近找個避風的所在休息,等天亮了再走。

  少年卻滿不在乎地道:「你儘管趕路就是,不用管我。」

  「我怕你休息不夠,傷勢會加重。」

  莫醉秋憂心忡忡,少年反而嘻嘻一笑:「醉秋,你又開始婆媽了。我的傷自己心裡有數,叫你走就走。你再磨蹭,小心被祭神峰的人搶先一步趕到斷劍小築,你師父可就危險了。」

  他最後一句話聚然有用,莫醉秋點頭,不再耽擱,揚鞭縱馬飛馳。

  疾行間,少年兩隻小手原本抓著鞍背,如今伸過來環抱住莫醉秋的腰肢,整個人也似乎難熬睏倦,靠在了莫醉秋的背上。

  莫醉秋以為少年已經睡著,便悄然放緩馬匹的速度,免得太過顛簸,卻聽背後少年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開了口:「醉秋,你怕馬跑得太快害我睡不著覺?呵,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小鬼受了傷,怎麼還如此好精神……莫醉秋乾咳一聲,道:「小寒,你別再多話了,快點睡。」

  少年笑一笑,果然不再出聲。

  沒多久,莫醉秋在單調的馬蹄聲外聽到了來自身後的輕微鼻息。少年的呼吸,隔著莫醉秋的衣衫噴到他背上,癢癢的。

  莫醉秋生怕少年墜馬,反手一勾,將少年帶到身前。他動作極為輕柔,少年卻立刻從睡夢中醒來,眼珠微轉了轉,隨即又闔目,安安穩穩地倚在莫醉秋胸前,繼續夢周公去了。

  他一張清秀小臉浸潤在寥落星光裡,籠上層柔柔的光暈,宛如白瓷一般,眼睫在鼻側落下兩道陰影,隨著平緩的呼吸輕顫著……沒了醒時的慧黠機敏和暴躁脾性,乖巧之極。

  不自知的微笑,就在莫醉秋嘴角緩慢擴散,他愛憐地拉過少年身上的披風,裹住少年,一央馬肚,衝向前方濃密夜色。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