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3章】必然之願（上）

　　我大學一畢業，便迫不及待的從家裡搬了出來，理由是什麼？想要獨立嗎？渴望自由嗎？都不是，僅僅是因為楚緣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為此我需要避諱的事情變得更多了，那種克制與拘束的感覺，迫使我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與楚緣正常的相處，大概，楚緣也是為此誤會了我對她的態度，誤以為那是一種疏遠，於是才更急切的想要吸引我對她的主意，結果反而逼得我落荒而逃...

　　回過頭去想一想，我和楚緣到底哪點像兄妹，竟是連我自己都想像不到！

　　沒錯，初戀是刻骨銘心的，所以我和流蘇在一起四五年，都沒有察覺到我對她的那種感情其實就是愛情，只因為她和小紫不像，而我卻對墨菲一見鍾情，是因為墨菲和小紫像嗎？不，是因為墨菲太像我幻想中長大的楚緣了，聰明、美麗、冷豔、驕傲...但現在的楚緣，卻像極了曾經和現在的紫苑。

　　一如後媽所說，正因為楚緣填補了小紫留在我心中的空缺，我才將這臭丫頭作為了我擇偶的標準，繼而導致了我對流蘇的感情異常遲鈍，卻對初次見面的墨菲驚為天人，愛慕不已。

　　我怔怔的望著紫苑紅紅的俏臉，心中暗忖，後媽和老爺子之所以如此肯定我會喜歡上楚緣，恐怕還是先入為主的因素更多一些，究其根由，就是太清楚紫苑這丫頭的離開，對我的影響有多麼巨大了吧？與其說他們是深信我會喜歡上楚緣，不如說，他們是深信，我會喜歡上像小紫一樣的女孩，然而在我身邊，最像小紫的女孩，就只有那個臭丫頭而已，甚或，人人皆可預見，這丫頭長大之後，會比小紫更加優秀...

　　後媽掰著手指，對紫苑繼續說道：「第二，以小南的性格，就算他不喜歡緣緣，我和他爸希望他喜歡，孝順的他百分之九十九還是會妥協的，第三，就算中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不妥協，可是緣緣喜歡他啊，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加上他爸的雞毛撢子，還是能逼他妥協的——雖然我們都不贊同包辦婚姻，但也不能為了兒子委屈女兒不是？既然他是哥哥，那活該他吃虧點。」

　　聽著全是歪理，細細一想，卻又都是道理！以後媽的性格，以老爺子對楚緣的溺愛，他們確實想得出便做得到！而我呢？也根本不需要考慮那可氣又可笑的『第三』，因為那百分之一的情況是絕不可能出現的，且不說我就是喜歡著愛慕著那臭丫頭，單單只為了後媽，我也會毫無猶豫的答應她任何要求的...

　　「真的不能怪我太自信，我既不知道你這臭小子和小夜的事情，也不知道小紫你這臭丫頭已經回來了...」後媽狠狠瞪了我一眼，又嗔怪的望向身旁的小紫，氣呼呼道：「你們長大了，就開始什麼事情都瞞著我了，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你這臭丫頭回來了，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小夜看上了你這個臭小子，事情可能就不會搞成今天這個模樣了...今天和悅悅見面的時候我還吹牛說一切情況盡在我掌握呢，結果到了醫院才發現，全亂套了...」

　　說到這裡，後媽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自責的紫苑慌亂的幫她擦拭，我亦無比的愧疚，道：「媽，對不起...」

　　「都說了，別跟我說對不起，你也別說，」後媽摀住了剛要張口道歉的小紫的嘴巴，抽了抽好看的鼻子，道：「我知道，你們並不是存心隱瞞你們的關係，而是發生了太多事情，怕我知道了會心疼，或者擔驚受怕，所以才不告訴我，是報喜不報憂...要說對你們這種體諒，心裡沒有一丁點的不舒服，那肯定是假的，但我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其實比你們還清楚呢，真的什麼都告訴我了，我也只會添亂，不僅沒辦法成為你們的依靠，甚至沒有能力為你們分擔什麼，到時候多半還要你們反過來安慰我，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惱自己沒用，我不是對你們生氣，我是跟我自己生氣。」

　　後媽是個容易鑽牛角尖的人，何況她說的都是事實，許恆的事情，沙之舟的事情，我瞞著她，確實是怕她擔心怕她反對，而小紫隱瞞的關於三小姐的事情，連我都不甚清楚，不告訴她，則完全是怕她刁難小紫，所以這個話題我更是不敢再繼續下去，生怕她鬧過彆扭之後，又按耐不住好奇，問長問短...

　　「我這次捅了多大的簍子惹了多少亂子，想來您也聽小夜說過了吧？所以您要怪就怪我惹禍的能耐太大了，真的沒必要自責，因為就連老爺子都承認，這些事情我跟他說了，他都只有擔驚受怕搗亂著急的份兒，北天警方甚至是整個官方都沒有能力解決的事情，何況咱們這樣的平頭小百姓啊？」我將其中難處一語帶過，固然是轉移話題，但也確實是想不通，道：「倒是我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您和爸既然早就看過緣緣的日記，知道她的秘密，可為什麼從來不揭破，也不告訴我呢？好像最多就是開開我倆的玩笑...」

　　「廢話，」後媽沒好氣的翻了我一記白眼，道：「緣緣今年也不過十六歲，那時候更是小屁孩一個，我就算揭穿她，她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情嗎？不告訴你，理由更簡單——你先告訴我，我們若是告訴了你，你還可能像之前那樣和緣緣相處嗎？恐怕都等不到大學畢業，就早早從家裡逃之夭夭了吧？」

　　我頓時語塞。

　　是啊，如果我早早便知道楚緣喜歡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我該如何面對她啊？

　　的確，如果沒有她這麼多年的單相思，沒有這麼多年在她身邊的陪伴，見證她的成長、她的優秀，我也不可能會如此輕易接受她的感情，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只會理所當然的將她那份感情，當做一個小女孩懵懂的錯覺，一如校園裡茫茫多的崇拜敬仰著老爺子，誤以為那就是愛情的女學生，我也會像後媽誤會悅姐那樣，將楚緣對我的痴戀，理解為單純的依賴，並為了她健康的成長，而疏遠她，不再那樣寵溺她，直到扼殺掉那份無比純真的感情的萌芽...

　　顯然，那不是後媽希望看到的結果，所以，她和老爺子才會選擇默默的注視，順其自然，那些曖昧的玩笑，與其說是一種暗示，不如說，是想在潛移默化中，讓我和楚緣意識到，他們並不會成為我們的障礙，他們甚至願意看到我與楚緣的結合！

　　「可是...」我更迷糊了，「您和爸都希望我娶緣緣，希望緣緣嫁給我，那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還一直催我交女朋友，甚至，您和悅姐，還上趕著幫我介紹對象啊？」

　　「誰？！」敏感的小紫姑娘下意識的問道。

　　「咳...」後媽尷尬的咳了一聲，不敢看紫苑那有些嗔怨的眼神，乾脆且不仗義的將鍋甩給了悅姐，道：「要給你介紹對象的人是悅悅，不是我，我之所以沒反對，和催你交女朋友的理由是一樣的，還不是看臭丫頭一直沒向你表白，太著急了，所以想著推她一把嗎？其實從你大學畢業之後，和流蘇進了同一家公司，臭丫頭就已經很有危機感了，這一年看著她愁腸百結心事重重都快害了相思病的可憐模樣，我和你爸都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正好她學校遷址，我們不就藉機讓她搬去和你一起住了，想著只有你們兩個人，過著新婚小夫妻一樣的生活，便是她仍沒勇氣說出來，你也不至於察覺不到了，哪怕你真有那麼遲鈍，等你交了女朋友，打死我也不相信那臭丫頭還能藏得住——我和你爸還是希望你倆的感情是順其自然的、自然而然的，因為這樣的感情才牢固，才讓人放心，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根本就不打算揭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