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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君故之君歸(但為君故)》第9章
第九章

  弘嘉八年的新年一片喜慶,永彥帝大赦天下,且減輕賦稅,下令各地設施粥施衣處以濟難民,內亂平定,外敵憚於奉天國力哪敢進犯,這個年過得格外熱鬧。

  對步吟來說,這個年也格外快樂。

  在他二十多年生命中,從不知也可有這樣的開心,簡直是溢到喉間的快活,只要一轉頭看到愛的那個人就在身邊,唇邊的笑就怎麼止也止不住。

  笑居然就在他身邊,笑居然對他那般溫柔地笑,笑居然會讓他恣意親吻……

  「你又在做什麼!」君笑打開步吟的毛手,側過臉去不看他,「三皇子遞了拜帖馬上就要到了,你還在這裡……」

  動手動腳?不規矩?君笑覺得怎麼說都帶著脂粉味兒,索性不去說,心中當真是對步吟沒轍。

  原本是個大淫賊,現下看來卻是名小色鬼,鎮日賊眉鼠眼動手動腳,讓人看了實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知是罵他一頓好呢,還是該任他擺佈——畢竟兩人關係幾乎已是定了,自己再推拒,難免顯得矯情。

  何況步吟對他也是當真用心,靖王府裡本就有最好的廚子,步吟又請了擅江南菜的大廚,每日跑到廚房去和廚子商量。

  君笑手腳處骨關節被打碎過,雖然之後骨接得好,現下看不出異狀,但天一濕寒便會酸痛無比,左手小指軟耷耷的,尤其難受,比起江南,京城倒是乾得很,只是也冷得多。

  君笑住慣南方,來這北方只覺寒冷又難受,白日雖忍住疼痛表情,晚上卻總是半夜難眠,步吟恨不得連君笑掉根頭髮都惦記著,這麼大的事情哪裡有不知之理,又是食補又是按摩泡浴,兼職照顧得無微不至。

  君笑看他鎮日裡大半時間倒是都放在自己身上,只有自己下午小憩的時候,才在一邊處理其它事情——當然,其中還要接受步吟的騷擾。

  步吟在政事上確實聰敏,以往君笑要用大半日處理的公文,他兩刻鐘便批得完;年節期間步吟又不讓君笑出去抓賊,非要他好好休息好好將養,君笑拿他沒辦法,只能每日像豬一般吃了睡睡了吃。

  步吟的騷擾表現在各個方面。

  每日為君笑準備膳食,竟常是魚蝦貝類腰子狗肉一類的東西,至於什麼冬蟲夏草菟絲丁香鹿茸更是拚命往裡放。

  他一邊說「進補」,一邊看著君笑,君笑心道這些東西都是補什麼的,忍不住抬手打他腦袋:「在下虛不受補,王爺不要費心了。」

  步吟知自己那點心思被識破,索性大大方方餵著君笑吃。

  他讓劉希墨配了不少藥膏,早中晚三遍為君笑塗身按摩,一雙賊手自是不肯安分,明明是按摩手臂,轉頭就按在君笑上身,腿處更是一直向上向上,要不是怕君笑生氣,兩手就探到腿根處了。

  君笑是寧死不肯和他共浴,害步吟每次都很哀怨地消失在浴池之外,不過他總想方設法偷看就是了;至於晚上,更是纏著君笑直到君笑肯允他同睡為止,兩人同枕而臥、同榻而眠,步吟必先為君笑垂打按摩半晌,方才抱著君笑沉沉睡去。

  身邊多了個火爐,自然也不覺酸痛,只是兩人本就是那樣的關係,這麼同榻而眠,怎能不心生異樣?

 步吟苦苦忍受,君笑卻是心亂如麻——試想每晚皆有火熱堅硬抵著自己,誰能視若無睹?況且兩人此刻已是情人身份,便真做什麼也是正常。

 步吟辛苦為君笑進補,便是希望君笑能忽然起心,最好馬上把自己吃掉,這樣兩人關係才能真正平穩下來。

 君笑說過,除非是真愛之人,否則他決計不會碰對方。如果君笑能吃了自己,也就是說他是真的愛自己了。更況君笑那種性子,絕不會做始亂終棄的事,此後他定不會再行離開。

 步吟是這麼想的,因此每晚都加緊誘惑君笑。

 然而他哪裡做過這等事情,自然是頻頻出醜,俏媚眼使給君笑這瞎子看,卻是毫無用處,讓步吟挫敗感十足,他也不顧天冷,穿得越來越少,以求勾引君笑這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君笑卻也是叫苦不迭,他的身體早識情慾,再難像從前那般心如止水,況且步吟天人容貌,兩人相擁而眠,君笑很難不往那方面想,幸好步吟總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動作表情,讓君笑忍俊不止,否則可能早就露出心思來了。

 不過即使步吟沒有弄巧成拙,君笑也是不會主動去要步吟的,因為他對步吟升起的那些慾望,完全不敵意識深處的恐懼感。

 他對步吟的身體有種根深蒂固的恐懼,所以怎麼也不可能去碰觸步吟,甚至做出那等事來。而且君笑由於生長環境的關係,對情慾本就多有厭惡,即使步吟已經盡力糾正他的錯誤觀念也於事無補,要這樣的君笑主動,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步吟已經忍不住了,從年末忍到大年,雖然是甜甜蜜蜜一起過年,每日同吃同睡,但美食當前吃不到實在是件辛苦事,而且只要一有外人拜訪,君笑就會起身離開到房裡去等他,害他心情大壞。而君笑的理由是,他總當著外人的面對他動手動腳,有失體統。

 其實還是笑不習慣嘛,習慣了就好了,步吟想道。只要他從裡到外都被自己吃得一乾二淨,就不會再害羞了吧。

 趁著一晚天時地利人和——菜裡恨不得把所有的水產都放進去;白天去林府,武佩菁挺著大肚子,看起來挺幸福的樣子;按摩時全力以赴,把所有手段都施展出來,因此當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時,步吟都能感覺到君笑體溫略略高出平常,他心中大喜,手抱住君笑,唇附上他臉側,向著君笑的唇吻過去。

 兩人唇舌相接,步吟拚命汲取君笑口中氣息,君笑也略略回應,雖仍是生澀,卻讓步吟無比激動,下腹本就灼熱,此刻更是火一般,慾望堅立抵在君笑下身。

 君笑臉霎時紅了起來,甚至連他身上都泛起紅潮來。

 步吟解開他領襟口,低啞著聲音道:「笑,我可以嗎?」

 雖知若不問這句,君笑是決計不會反對的,問了反而可能會失敗,但步吟還是問了。君笑的身體雖是他夢寐以求,但和君笑的心比起來,卻不是那麼重要。

 君笑把頭側到一邊,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哪裡還能答得出來。

 步吟上半身橫過君笑身體,情慾使他微微顫抖,身體的火熱讓他真想不顧一切埋入這想了不知多久的身體。

 足足大半年的想念,這具已半年不曾在其它人身上得到快感的身體叫囂著戀人的撫慰,然而愛極生懼,正是愛得深,恨不得將他捧在手心裡,才格外怕自己做什麼引他不高興。

 步吟微微苦笑,強忍的汗珠滴在君笑頸上,若是君笑不肯,他怕是要當和尚去了。想不到一向隨心所欲的沈步吟也有今天,竟只能想著愛人的身體自慰,而不敢勉強他半分,即使抱在懷裡,只要他不說好,柳下惠也得當。

 君笑頸間一濕,他轉過頭來看向步吟,見他表情是隱忍著的痛苦,他心中一軟,忽地低聲問:「你不是有一堆侍妾,還有什麼任七什麼表妹……」

 「笑!」步吟提高聲音打斷他,「笑你把我當作什麼!自你離開,我便沒碰過她們,靖王府上除去那些身有所長之人,其它姬妾我都遣走了。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你難道還想將我往外推嗎?」

 他只覺氣苦,心道難道笑你不願我碰,就這樣貶低我對你一片心嗎,歪過頭去,幾乎想落淚,一雙手卻撫上了他的臉。

 手心上有厚厚的繭子,是練武留下的痕跡,左手小指無力垂下,右手只是軟軟耷在他臉側,綿綿無力。步吟一震,手撫上那雙手的手背,執起那右手,細膩地用吻遍佈手掌。

 「我只是有點嫉妒。」君笑對著步吟笑著,沉穩中透著無盡溫柔,還帶著些縱容,「你有過那麼多的情人,我只有你一個。」

 「我也只你一個。」

 步吟大喜,知君笑是同意了,立即脫去自己裡衣。他本就打著歪主意,身上衣衫一解便開,白皙的肌膚在月下看來像是上好的白瓷,是極美的身體,映著光有種奇異的蠱惑。

 君笑看著眼前的愛人,有一瞬間的怔忡,隨即感覺血液也奔騰起來。

 步吟靈巧的雙手來到君笑胸前,扯開他襟口撕下他的衫子,動作異常快速,迅速撲到君笑胸前吻著,像是品嚐最美味的食物般,啃咬著朱紅的凸起,唇和舌帶有侵略性卻又溫柔,明明是要把對方吞進去的動作,做起來卻也是無盡呵護。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在他二人之間,步吟飛快地褪下君笑衣衫,唇沿著君笑前胸下到他小腹,隔著最後薄薄一層布去輕觸他慾望,君笑輕輕一顫,感覺到自己下體的灼熱在步吟輕柔的唇舌碰觸下越發難以控制,脹大堅硬起來。

 君笑只覺羞澀和手足無措,步吟柔滑肌膚在他身上摩挲著,那種熱度灼得君笑心慌,而步吟那抓住心愛之人的手更是不停在君笑身上探究著,不放過一寸肌膚。

 他和君笑畢竟不是初次,雖然從前從未有過兩情相悅之時,但君笑的身體他畢竟熟悉,指尖在君笑敏感之處徘徊著,君笑被他這般調弄,哪裡還受得住,有什麼衝到喉間,張開口竟是一聲低吟。

 君笑想不到自己竟會發出這種聲音,頓時窘得全身都紅了,步吟見君笑原本麥色的肌膚染上一層紅暈,慾望更熾,手下用力把君笑最後的遮掩物脫下。

 步吟微張開口,舌尖在君笑分身上一掠,君笑登時劇震,怎麼也想不到步吟會這樣做。

 在他心中,這是院子裡的姐姐阿姨,為了討好客人不得不做的,他甚至見過有的女子同時應付幾名男子便要如此……可這舉動,怎麼也不該由步吟來做吧?他哪裡需要討好別人?

 「那裡……那裡很髒,步吟……」君笑聲音沙啞,斷斷續續道。

 步吟唇翹起來,笑得開懷:「笑乾淨得很,哪裡會髒?」他的手指撫上君笑眉間,「笑,不要在意那麼多,你只要感受就好。」說完張開口,吞下君笑分身頂端。

 君笑從未想過會被這般對待,低吟一聲,慾望已是高豎,身體最敏感之處入了一處溫暖濕潤所在,靈巧的舌在那裡不停舐著,細細掠過已開始綻露的青筋,在尖端由下而上緩緩移動著,最終來到已經有些液體沁出的鈴口,一點點品嚐著。

 君笑終究忍不住,下身挺直,抽送的衝動越來越烈,步吟露出得意的笑,手和口一齊施力,君笑只覺頭皮發麻,一股狂喜由下腹衝上頭頂,呼吸越來越急,左手抓住床單,肌肉收緊下身向前挺去,大腦一片空白,竟是迸發出來。

 瞬間視線一片模糊,身體竟似飄在空中一般只覺舒爽,待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軟綿綿躺在床上,身體大張任步吟探究,而步吟帶些涼意和黏稠稠的手指已探進自己後穴。

 到此境地,自然是只能任其擺佈,君笑雖然古板而內斂,畢竟不是死板之人,一張臉漲得通紅,身體卻完全交給步吟。

 步吟在床邊早準備好軟膏,是他讓劉希墨配的,確實非常好用,只是君笑高潮之後整個身子都抵在床上,步吟手指難免有些不方便,步吟右手去擴張那銷魂所在,左手抬起君笑右腿,放至自己肩上。

 其實在步吟手指進來時,君笑心下便起了奇異感覺,而他這一動作讓那感覺越發明顯起來,隨後步吟去抬君笑左腿,君笑猛地閉上眼,無盡的黑暗和猩紅在眼前重現。他緊緊咬住唇,道莫怕,已經不是那日了。

 步吟見君笑的柔順,早便按捺不住,君笑的味道他是初次嘗到,更激起無盡情慾。

 原本在沈莊君笑那般抗拒步吟都抵不住誘惑,此刻他心中愛意更深,而君笑顯然也有回應,步吟更是耐不住,尤其他良久不曾與人行房,現下要不是想要君笑舒服,早就橫衝直撞了。

 大滴汗珠落下,先行的手指沉浸在那緊窒之中,灼熱抵在入口處,只待君笑適應,便是劍及履及。

 感覺到君笑身體有些緊繃,想是因為後穴不適的關係,唇在君笑身上亂吻著,希望能分他的神讓他放鬆,狂亂之中吻上君笑的唇,血腥氣衝入口中。

 君笑的血的味道步吟實在太熟悉,神智從混亂中忽然驚醒,唇離開他的,眼睛大睜看著君笑,君笑緊閉著嘴,唇上卻是殷紅,竟然顯得嬌媚,步吟放開君笑身體,伸手一抹自己的唇,手背上觸目驚心的艷紅。

 手落在君笑唇瓣上,緩緩分開他的唇,見靠內的部分已是血肉模糊,心內頓時大慟:「笑,你若不想我碰,只要你一句拒絕,我絕不會勉強你——」

 「不是的。」君笑卻是搖了搖頭,左手伸出,搭在步吟肩上,「步吟,我並非抗拒你,你不要多想。」

 「那你為什麼——」步吟眼光落在君笑左手上,小指軟軟地垂下,似是在訴說。他忽然什麼都明白了,當初在那地牢中,自己是怎麼對待手腳被打折、身上傷痕處處的笑的?

 自己把他雙腳繫在鐵鏈上,大大分開懸在空中,然後——

 步吟忽覺氣血翻騰,甚至有種吐血的衝動。

 那樣對這愛逾性命的愛人的,竟然就是自己,自己還有什麼資格碰他,有什麼資格得到他身體,有什麼資格愛他甚至讓他愛自己?

 自己總說一定要補償他,一定要他把所有苦楚都忘掉,可做過的事情總是做過了,就算把笑捧在手心裡,也不能抹煞那些殘忍的對待。

 他臉色慘白,離開這具讓自己沉迷不已的身體,拿起長衫胡亂往身上一披,轉身開門離去。

 君笑慌忙起身,然而他的裡衣都被撕破,外衫卻又被放得極遠,待他找到衫子並套上之後,再追出門,哪裡還見步吟蹤跡。

 他向外追去,和一人撞了個正著,抬眼一看卻是影子,兩人對視皆是大驚:「你沒和步吟(王爺)在一起?」

 話一出口,兩人都道糟糕。

 影子追出府去,君笑找來劉希墨交代幾句,回房換了衣服,也追了出去。然而找了幾日,甚至驚動永彥帝下了聖旨尋找靖王,人卻始終不見。

 君笑心內無比懊悔,暗暗怪自己為何在那種情況下,還那般煞風景地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

 事情已經過去了,步吟對自己那麼好,他又是真心愛自己,為自己也沒少受苦,難道自己還真非要用往日逼死他不可?

 既已決定與他相守,為何還要擺出一副受害模樣,難道自己心中還是不平衡甚至拿喬?

 難道自己竟然是在以曾經的痛苦來傷害步吟,甚至以過去受的虧欠換取補償?

 苦笑,楚君笑,難道你是那般卑鄙的人?

 找不到步吟,君笑幾乎鑽了牛角尖,一有片刻閒暇,心頭便湧上對自己的指責,心痛強烈得讓他幾日中竟消瘦了一大圈。

 畢竟是當真喜歡那男子的,或者說是極愛的吧,否則怎會這般焦急。每晚閉上眼儘是夢到他,只是總夢到他遇了危險,夢到他受傷甚至死亡,每每凌晨都是一身冷汗,身邊卻沒了那問冷問暖的男子。

 到得一月末,君笑已漸漸平復了自怨和自責,腦子清醒起來,於是才想到他定是找藥去了。

 記得他還是林悠然的時候,曾經說過什麼補天草洗髓錄的,年前入宮時,永彥帝也說二月裡摘補天草,那麼步吟是去找那個洗髓錄吧?只是那是什麼呢?

 君笑忍不住罵自己愚蠢,找來劉希墨詢問。劉希墨馬上明白過來,皺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些日子雲五傳訊回來,洗髓錄可能是有下落了。但那信我並沒看到,也不知王爺是去了哪裡。」

 君笑低下頭去,心中暗道:只要你回來,我什麼都依你。

 洗髓錄是一本薄薄冊子,冊子裡記錄的是一種無甚意義的武功,便是洗髓功。

 這門武功著實非常無意義,它唯一的用處就是易筋洗髓,然而只能由一人練成了用在另一人身上,且主要功效是接碎骨續斷筋,與其說它是武功秘笈,不如說是一本接骨醫書。

 這武功練成速度極快,但也極傷身體。將這武功練到最深層之人,全身脈絡都將受反噬而損傷,別說是動武,只要平時動作稍大些都會疼痛萬分。

 洗髓之意,是以我之身,洗你之髓,因此這冊子可說百無一用,偏偏武林中不知怎麼著,口耳相傳竟將此書傳為不世而出的秘笈,練了便可稱霸武林云云。

 這本書藏在一把劍之中,劍名畫影,本消失了百餘年,卻在十餘年前出現。步吟派雲五去尋,結果引來一眾貪心愚昧的武林人士搶奪,雲五武功雖高,畢竟難敵人多,洗髓錄被人搶去。

 那人搶去秘笈之後逃向一座高山,雲五和其它武林人苦尋了數日皆不見人,正當焦急之時,卻看到自家王爺到來。

 步吟聽得此事,馬上竄上山,他細心查看地勢,竟然被他找到那人隱蔽的山洞,殺將進去。但在場只步吟一人,他又武功平平,反被那人逼到懸崖邊。

 步吟站在懸崖邊,已是算好了那人步子,拼著受他一掌也要把他引上這裡,只要他踩到自己布下的毒針,事情就能有轉機。果然那人追上來,發掌想要將步吟擊落山崖,步吟閉眼凝息,準備承受這一掌。

 半晌,卻不見掌打下來,步吟驚而睜眼,只見那人中毒倒地,眼前卻站著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步吟瞬間明白定是這人幫自己擋了一掌,讓自己挨過毒發前那一剎那,但不知這人有什麼目的,是敵是友。

 步吟心下防備,對中年男子行了一禮:「謝大俠相救。」

 男子揮揮手:「沒事沒事,這柯子微四處作惡,我追著宰他追了半月。可恨這傢伙精滑似鬼,要不是你這小子機靈找到他,恐怕又讓他逃過了,倒是我要謝謝你才是。」

 步吟見男子神情坦蕩,方才放下心來,走到那柯子微身邊,找出洗髓錄來,珍而重之地放入懷裡。

 他取書之時,男子不經意掃了一眼,忽地提高聲音喊道:「小子,這書有害無益,你快把它扔了吧!」

 「我便是來尋它的,怎能扔掉?」

 步吟知男子是好意,他定以為自己是受了洗髓錄是武功秘笈這種說法蒙騙,但自己本就知道這書是用來作什麼的。

 「前輩,在下妻……呃,友人筋斷骨折,在下尋這本書,是想練成上面武功,為他易筋接骨。」

 男子上下打量步吟:「你知道練這洗髓功要受怎樣的痛苦嗎?」

 「無非便是經脈虛弱,用力稍大,骨頭便像萬針鑽刺一般。」步吟微微笑道,「前輩可知怎樣的疼痛才算是最痛嗎?」

 男子看著步吟。

 「痛在身上,再痛也可以忍;痛在心上,方是無藥可醫。」步吟道,「若我無法醫治我那友人,方是最痛。」

 「那友人恐怕不是一般朋友吧?心上人?」男子笑道,「近年倒少見這般癡情的了,給你點好處也無妨。你有補天草吧?這樣,你先練一三五七章,為你那友人續一次筋骨,然後再練二四六八,再續一次。雖說即使如此你日後也不能再動武,不過平時還是沒問題的,即使用力大些也不至於承受鑽刺的痛苦。」

 步吟知眼前這男子實是奇人,一揖到地:「謝前輩指點,在下受教。」

 「其實我看你身份非凡,想必能找到心甘情願練這功夫的手下吧,又何必自己受苦?」男子問道,「讓別人練了這功夫給你心上人醫治不就好了?」

 「他的傷因我起,當然要由我醫治。」步吟搖頭道,「況且依笑那性子,定然不會容許因自己的緣故害別人受苦,若我這麼做,他定會生氣——呀!我出來這麼久都沒有給他消息,糟了,我得快回去……」

 他說完便轉身,男子微微笑著,心道這小子雖帶著些肅殺之氣,但說及戀人,倒是徹骨溫柔,聽他話語,他戀人性子頗為正直,難怪這看起來十分自私的小子寧可自己受苦也不要戀人生氣呢。

 「笑是你心上人的名字?這名字的女子倒少見。」男子順口一句,「祝你二人白頭到老。」

 「謝謝,不過他不是女子。」步吟已經走遠,聲音遠遠傳來,「他叫楚君笑,前輩您可以記住他的名字,他會是天下最厲害的捕快。」

 男子站在崖邊,怔住了。

 步吟到當地官府要了數匹快馬,三日便趕回京城。他雖焦急,但晚上也不能縱馬奔騰,於是抓緊晚上時間練那洗髓功。

 這門功夫極好上手,步吟很快便入了門,也很快就嘗到了苦頭:每運起真氣時,全身脈絡轉折連接處便傳來針刺一般的痛,初次發作時他險些痛得暈過去,方知這功夫是當真厲害,然而只要想到君笑如常人般走動的樣子,多大的痛都忍過去了。

 想那補天草雖然生長在天崖,但皇上派了那人,定然手到拿來,再過月餘君笑就能好了吧,到時……呃,到時他就是再怨,是不是也能讓自己親近了呢?

 步吟暗啐自己真是禽獸,心下卻是火熱無比。

 他縱馬入了京城,剛剛進城門,就見自己手下池二和宋七迎了上來,他一皺眉,心道他們不待在靖王府,跑到城門口來做什麼,卻見他們臉上帶著愁色,卻又有幾分輕鬆,步吟心下一凜,當即感覺不妙。

 待兩人走得近了,步吟連忙問道:「你們守在城門做什麼?府上出了事嗎?」

 兩人對視一眼,池二道:「稟王爺,我們是出來尋找王爺的,王爺離府半月,府上眾人都擔憂不已……」

 「我這次太急躁,忘了交代一聲。」步吟道,馬上把話題轉到自己關心的那人身上,「君笑呢?他在府裡嗎?」

 二人又是對視一眼,步吟見他們吞吞吐吐,心下發慌:「笑在哪裡,你們倒是說啊!」

 「王爺,那個……這十幾天間,楚公子一直到處去找您……」宋七勉強開了口,說話有幾分猶豫,「嗯……三日前他出城尋您,然後……就沒回來。我們沿路去找,都未找到楚公子留下的記號……」

 步吟呆住了,隨即開口,聲音不穩:「笑朝哪個方向去了?」

 「楚公子朝著戶縣方向去,有人看到他過了豐水,然後不知所蹤。」池二回道,「劉三和齊四已分頭去找……」

 他一句話沒說完,只見自家王爺已是策馬揚鞭,掉頭向西方而去,池二宋七俱是大驚:「王爺,您至少帶上影子啊!」

 然而哪裡來得及,兩人商量幾句,池二去追步吟,而宋七回府召集諸人。間中也難免互相埋怨兩句,怪對方沒穩住王爺,應該先把他騙回府去,可自然兩人心下皆知,想瞞過王爺,絕非那麼容易的事。

 豐水離京城不過半時辰的路程,步吟騎的是好馬,自是很快到達,池二、宋七二人武功極高,偏偏練的都是外家功夫,輕功只是一般好手的水平,步吟都上船到了對岸,池二方才到岸這邊,待他渡河後,哪裡還有步吟的影子。

 幸好步吟相貌著實太美,只要見過他的人沒有能忘的,因此一路追下去,倒也都能找到人來問。

 戶縣在京畿,沾了京城的光,卻也繁華熱鬧。然而入了戶縣,池二隻知步吟是向東南方去,再也打探不出具體行蹤,他只好在東南城兜來兜去,希望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雖然他是步吟手下排名第二高手,但向來醉心武學,從不處理俗務,因此也缺乏應變之能。

 靖王府上下事務,大多都是劉三齊四處理,面對這種情況,他實在不知所措,只能希望宋七快點帶人過來,同時希望自家王爺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啊,否則他們這幫護衛真是萬死不能辭其咎。

 半個時辰後,影子、劉三、齊四、宋七他們都趕到了,他們可比池二有經驗得多,四城搜查,很快便找到了步吟。

 「君笑體內有我放下的千里香,他肯定就在這裡!」

 步吟在東南城一家客棧上上下下尋找著,絲毫不顧屬下的勸說。

 「這附近香氣格外明顯,笑在這裡停留過,而且……而且肯定在附近受過傷……我要找他出來,你們不要阻我!」

 「王爺,您是說楚公子受過傷?」劉希墨上前問道,「但憑楚公子武功,很少有人能制得住他不是嗎?恐怕……楚公子是遇到了敵人。」

 「影門餘孽?」步吟慌亂的心稍稍放緩了些,馬上就想到此處,「對,我竟然忘了,上次行刺我的那人來得那麼快,證明影門的人肯定在京城一帶,難道是他們抓走了笑?」

 他很瞭解君笑,除非是出了什麼意外,否則君笑絕不會不留訊息自己消失,笑的武功少有人能及,若出意外,便是大敵,而最有嫌疑的,自然便是影門。

 步吟想到此處,臉上表情變得有些駭人:「我們去戶縣縣衙,若影門敢傷君笑,我定讓他們死無全屍!」

 到得縣衙,縣太爺嚇得魂魄俱飛,心道靖王爺來這小縣做什麼,難道是要摘自己這頂烏紗不成?步吟也不管他哆哆嗦嗦,開口問了他些問題,又把縣上所有衙役捕快招來交代事情,然後拿著兵符,手卻抖起來。

 劉希墨一直在步吟身邊,此刻也明白了君笑所在:「東南城富賈雖不少,但聽這縣官言來,只寧府做生意繳稅均規規矩矩,年節孝敬上下打點,偏偏從未生出過事。這樣的商家倒也少見。」

 「來路不明,必有問題。戶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離京城那麼近,按理來說就是戶縣人都該去京城做買賣,偏他們從外面到這裡來。」步吟冷哼道,「做生意?他們生意不大,占的地方倒不小!」

 「王爺既然有了定論,為何不發兵圍府?」劉希墨問道,「影門剩下的人雖然不多,卻也絕不是好對付的。屬下適才已經發令回京調兵,但倉促之間難以馬上到達,萬一曲寧遠趁這時間跑了……」

 「……他應該不會跑。」步吟道,聲音發著顫,「笑在他手裡,他怎麼會跑?他還等著用笑來威脅我呢,他知道只要笑在他手裡,我就什麼都不敢做……」

 「王爺?」

 劉希墨見他險上肅殺之氣竟全都不見,還湧上無盡脆弱,不禁有些發慌。他深知楚君笑對王爺的重要性,但也知道在這關鍵時刻,若步吟亂了方寸,事情只能向最不利的方向發展。

 「王爺,您不要著慌,楚公子福大命大……」

 「我怎麼能不慌!」步吟低下頭去,聲音卻拔高,「我,要是我當時沒那麼心急就好了,要是我交代一聲就好了……笑,被抓的是笑啊,我怎能不慌!」

 他握緊了手,只覺手心一片冰涼,冷汗不停沁出,口中念著,卻連他自己都不知在念著什麼。

 「我剛才就好怕,我記得牛首山有盜匪出沒,以前有人報過,我沒有在意也沒派兵去剿,我想萬一笑是被那些人抓去,那豈不是我害了他。

 「還有據說豐水有一支流處水流有毒,我也沒管,要是笑掉進去怎麼辦,他現在單手單足都不能游水……我怕得要死,可是笑還是出事了……戶縣……以前不是有官員報過戶縣有人突然失蹤嗎,我當時滿不在意,現下想來,那些人一定是發現影門的事情於是被滅口,我當時為什麼不去查?」

 他聲音越發低了,帶上了哽咽:

 「如果我當時就去查,是不是笑現在就不會出事?對,以前還有戶縣的人攔過我轎子,好像就是家裡有人失蹤……我為什麼要把他打回去?

 「包圍寧府?怎能包圍寧府?劉三你又不是沒見過攻打府衙的場面……一片混亂,火光處處……若傷到了笑,若傷到他……萬一我傷了什麼重要的人,曲寧遠一氣之下拿笑開刀怎麼辦?

 「只要笑沒事,天下人的性命我都不在乎,可君笑也只是天下人之一啊,萬一、萬一他有個萬一……」

 那他也絕不要活了。可他好想和笑一起相守,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

 來世太渺茫,他怕黃泉路上找不到笑,所以心內恐懼之極,一想到笑的性命握在他人手上,就覺得連呼吸都停止了一般。腦中什麼都沒有,再好的計策,只要有可能有萬一,就完全不敢施展。

 步吟從不知自己會這樣無助、這樣無能,可是此刻卻當真什麼都不敢做,他在那客棧左近清楚地聞到君笑身上香氣,那香是他種下的,為的是怕君笑再像那日不告而別。

 香氣平素只是淡淡一股,只有步吟自己能聞到,而在客棧附近,那香氣特別強烈,定是君笑流了血。而後香氣驟弱,藥味蓋住了香氣,讓他找不到方向。

 步吟雖不知三天前發生了什麼,但推測也能推得出來,君笑定是受傷被擒,那藥並不是君笑身上帶的,而是曲寧遠的——至少曲寧遠為君笑止了血,他對君笑的感情應該讓他不至於為難君笑。

 步吟此刻心中甚至有個念頭:就算讓曲寧遠得到君笑,也不能讓他有個萬一。步吟甚至希望曲寧遠對君笑的感情深到可以為了他放棄謀反之心,若他能帶著君笑遠走高飛就好了,只要別傷他……

 「王爺!飛箭傳書!」

 步吟完全沒聽到羽箭射來的聲音,直到齊四大喊一聲,他方才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牆上釘著一枝羽箭,箭的末端繫著張紙,猶在微微顫著,然步吟的手卻比箭尾顫得更厲害,拔起箭拿下信箋,緩緩展開。

 劉希墨在一旁看著,甚至擔心步吟顫得太過厲害,將信箋扯成兩半,他見步吟臉色發白,心道不好,轉眼卻見箭上還繫著一物,忙拿下來。

 「那是我送笑的指環。」步吟的聲音突地響起,靜靜地道,「他的指環內刻了一個吟字,我的則刻著君字。」

 劉希墨斂目看去,指環內果然是個吟字,當即暗道這下完了。顯然君笑是當真落入對方手裡,卻不知那信上寫著什麼。只聽步吟道:「劉三,寧府旁那個李宅,你知道吧?」

 劉希墨一愣:「屬下知道。」

 「你們去李宅東側,等我命令。」步吟道,站起身來,「我自己去寧府,你們誰都不許妄動,明白嗎?」

 「撲通」一聲,廳內跪下池二、宋七等一眾人:「王爺,您莫要冒險啊!」

 步吟都不理會他們,逕自走出房間。

 劉希墨看著這一地的人,眼神變黯:「你們不是跟在王爺身邊的人,所以你們不明白。若楚公子死了,王爺又怎會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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