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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君故之君歸(但為君故)》第7章
第七章

  二人回到營中,官軍正因為找不到步吟而亂成一團,畢竟弄丟堂堂靖王爺,可不是一個死罪可以了事的。見兩人歸來,眾人皆是大喜,連忙扶著人進了營帳,叫來劉希墨為他二人治療。

  這一次步吟受傷不輕,縱是劉希墨診過無數重症,此刻也有些緊張,幸好君笑為步吟斷臂固定得好,雖然靜臥是免不了的,卻不會留下後遺症。

  君笑鬆口氣,步吟也不管許多,讓劉希墨動作快些,君笑還有傷呢。劉希墨瞥向君笑,暗暗歎了口氣。

  下令讓官軍去剿滅影軍殘餘之後,步吟沉沉睡去,他這一番折騰著實難挨,已是極疲倦,劉希墨給他治傷的時候,生怕他因為疼痛無法休息,特地加了些安眠的藥物。只是步吟人雖睡熟,手還緊緊抓著君笑,使君笑只能留在他身邊。

  「楚公子,您如今也看到王爺的態度了,您還真能離開他嗎?」劉希墨雙眉攏在一起,沉沉歎了口氣。

  「若您有什麼萬一,恐怕王爺也不會好半點。楚公子,王爺雖然有時任性無情,但他總是個王爺,向來是高高在上的。若您真覺他哪裡不對,您在他身邊提醒他也便是了……就憑皇上對王爺的看重,若王爺出事,怕是天下都太平不了……」

  「劉大夫,你這是什麼意思?」君笑苦苦笑了,「你勸我?若別人勸我我不說什麼,可當初沈步吟怎麼對我你最清楚,你——」

  他想起劉希墨以往見過他種種狼狽,只覺說不下去,一股氣衝上來,禁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劉希墨正想上前為他順氣,只見躺在床上安靜睡覺的步吟抬起手,撫摸著君笑手背,然後沿著他手臂側面撫上去,不停摩挲,像是在安撫他一般。

  劉希墨先是一愣,以為安眠的藥物沒起作用,仔細看去發覺步吟其實還在熟睡,只是可能君笑的咳嗽聲驚動了他,讓他下意識伸手。

  劉希墨又是一聲長歎,看著君笑:「楚公子,王爺待你如此,難道你還是不肯原諒?楚公子,人生得意須盡歡,自己為難自己,又是何苦來哉?」

  他頓了頓,看著步吟,又回看君笑,柔聲道:「楚公子,我看過的病人可謂無數,相應的,病人的家人也見過無數。其中形形色色,怎樣的都有。

  「一個家庭或者一個門派之間種種關係,在病榻之前都極容易看穿。誰真的關心病人,什麼人只是為了利益,誰希望病人快死……都是極明顯的。楚公子,你關心王爺,甚至超過你對你自己的關心……」

  「我是關心他,但那又怎樣?」君笑打斷他,聲音清冷,「我是喜歡他,但那又怎樣?若他將死,我可以以命相代,可……」

  他哽了下,聲音變得有些許嘶啞:「可他和我都活著,劉三,我怎麼做都是為難我自己……見他痛苦我難過,可真和他在一起,我……」

  君笑側過頭去不再說話,視線落在沉睡的步吟身上,潔白的牙齒咬住微粉的唇。

  其實不是不肯原諒,其實不是還在怨恨他,其實自己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而且……說穿了,誰能忍受情人的憎惡和恐懼?至少沈步吟,是不能的。

  而自己面對他的親暱,總是忍不住嘔吐的生理衝動。步吟的每一點殘酷都會烙進自己心底,雖然說起來有些丟人,可是自己確實是恐懼的——這名男子曾經把他最殘忍無情糜爛的一面呈現在自己面前,因此再溫暖的溫度也熱不了曾經的寒冷。

  當你心中清楚你的情人只是因為愛才從狼變成羊的時候,你會用怎樣的心情與他相處?

  是堅信他心中一直會愛你,因此一直會是一隻小羊;或是暗暗告訴自己,這樣的溫柔這樣的順從不過是一層名為愛情的皮作祟,若有一日這層皮沒了,你會被這匹狼撕得粉碎,連點渣子都不留——而更悲哀的是,那時候的你,愛他。

  君笑是後者。

  即使情濃的時候,他也難以保持熾熱。劉希墨說得不錯,他確實是為難了二人,但這樣進退不得的境地,非是他自己造成的。

  深深凝視著沉睡中的男子,美絕的容顏上有著近乎孩子氣的表情,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一點抽離都能讓他皺眉。

  君笑不知,自己臉上有著重重的疼寵。

  其實也曾盼望過,若他真的只是林悠然就好了。其實自己心裡,又何嘗忍心看他這般痛苦?

  君笑向來心軟,別人給他一分,他便能還人家十分,何況是步吟這樣的糾纏。而且——他是懂他的,不是嗎?

  那樣的信任呵……

  君笑亦是累了,手被緊緊抓著動不了,只能躺在步吟身旁,閉目休息。劉希墨收拾好藥箱看向床上,不自禁有了幾分笑意。

  二人交頸而眠,髮絲糾纏一氣。

  怕是解不開了。

  影軍選擇臨海的山做根據地是非常有道理的——進可攻退可守,地勢險要而隱蔽,確實是軍事上的要地。

  然而在影軍水軍被消滅得七七八八之時,這種優勢就變成了劣勢,官兵一面從陸上攻打,同時從海上包抄,影軍完全無法抵抗,亦無法撤退,頃刻間血雨腥風。

  幾個月間造成武林動盪的影門,至此被消滅了大半,不過山野作戰難免有所疏漏,影軍的高級將領跑了些,而曲寧遠、曲寧靖兄弟自然也不見蹤影。

  步吟深知,各門派之內還有不少影門門人,自是不能懈怠,加大力度剿滅影門餘孽。

  君笑如今在武林中有一定地位,又身為捕快,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四處奔走,倒也做了不少事情。

  「影門勢力已去十之七八,在各門派之內的人都只是些小嘍囉,而且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解藥我已經給各派掌門送去了,也下令下去給那些被藥物控制的人一條生路,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多人真心為曲寧遠效命才是。」

  江南的冬,天有些微微的涼,步吟身體尚未痊癒,蓋著厚厚被子斜倚在床上。君笑坐在一旁,江南的冷濕天氣對他這破敗身體而言也是難挨,受過傷的筋骨裂開一般難受,只是他不將這種難受表現出來而已。

  步吟捏著自己右臂,也沒太注意君笑,一徑地問著:「所以我打算回京,皇上下旨催過幾次,年前看來一定是要回京了。」

  君笑心猛地一跳,低低應了聲:「哦。」

  「君笑,你在柳縣那裡是不是沒有家人了?也就是說你過年不必回去……」步吟正視著君笑,眼底閃出亮光來,「你陪我回京好不好?」

  君笑怔了片刻:「回京?」

  「是啊是啊,京城很好玩的,過年會很熱鬧哦。」

  步吟連連點頭,晶亮的眼看起來倒有幾分孩子氣,企盼的表情和動作使君笑不由想到那種拚命搖尾巴討好主人的小狗。君笑對這樣子的步吟最沒有抵抗力,稍一遲疑,便被已經太瞭解他的步吟抓到機會。

  「好了,你沒有反對,就是同意了。」

  步吟把頭靠在床邊,幾乎是枕在君笑膝上一般,笑著對君笑道,「林悠然也會跟我回去,他父親是朝廷大員,他的婚事大概還要我幫忙……武佩菁也一起,她正好在京城待產。」

  雖沒有明說,話中卻隱隱有威脅之意。

  君笑一皺眉,問道:「那若我不一起回去,你就不會幫悠然他們了?」

  步吟有瞬間的愕然,隨即卻是一副委屈狀,看著君笑:「笑,在你心中我就這形象嗎?」

  君笑有些歉疚,看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於是道:「我只是一名捕快,如今此地事已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他唇邊綻開一絲笑,想到柳縣那些人,心底泛上暖意。然而想到自己如今這樣子,就算當真回去也不能再做捕快了吧,還會讓鄉親朋友看了難過,還不如從今而後仗劍天涯……

  「笑!」步吟見君笑恍惚之態,彷彿他人要飄然遠去一般,嚇得連忙抓住君笑衣袖,大聲叫道。

  君笑回過神來,見步吟緊張狀,心猛地一抽:「怎麼了?」

  步吟半撐起身,用沒受傷的左手臂緊緊環住君笑:「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討厭我用別人威脅你,我、我……反正你去哪裡我去哪裡,你不和我回京的話,我王爺也不做了,和你一起走!」

  君笑被他抱著,人的體溫緊緊相貼,呼吸糾纏在一起,讓他有些不自在,想推開步吟,卻顧及到他右手還在恢復中,萬一自己用力傷了他,這手臂怕是一輩子痊癒不了,於是便不敢用勁。

  只是這樣被抱著,對君笑而言實在是很難以忍受的事情。

  一邊沉溺於這樣的溫暖,被需求的感覺環繞著,甚至連動彈都懶;另一邊卻因為這懷抱而想起了過去,身體由於習慣而難受顫抖。

  他勾起一個苦笑,矛盾至此的身體,矛盾至此的心。

  步吟說是不威脅他,然而若君笑不回京的話,步吟也不回,那林悠然……

  君笑開口問道:「悠然原來也是朝中人?我還以為他只是和朝廷有關的武林中人呢。」

  「他確實是武林人,但他父兄都是朝中官員,他能投身靈山,就是這個原因。」步吟道,見君笑有些茫然之色,心癢癢地讓唇在他唇角輕輕掠過,在君笑耳邊低聲解釋著。

  「靈山實際是朝廷在武林中的勢力,或者說是平衡朝廷和武林的關鍵。靈山弟子基本都是皇族或者大員後人,即使出師混江湖,他們效忠的對象也是朝廷。林悠然在平時可以自由行俠江湖,但當朝廷有需要時,他必須站在朝廷一方。」

  君笑有些不解:「江湖和朝廷本是兩方勢力,江湖人很不屑為官,可為何靈山在武林中有那麼高的地位?沒有人知道靈山的實際來歷嗎?」

  「這還用問嗎,俠以武犯禁,若沒有靈山,朝廷能容江湖存在?」

  步吟一撇嘴,「一般門派和三年五年的勞什子武林盟主可能不清楚,但像少林武當峨嵋崑崙之類的人派掌門,都清楚靈山背景。他們這些門派在奉天境內,傳承百年千年的,若是朝廷不容他們,那些和尚道士哪裡是朝廷大軍火炮的對手?是他們需要靈山,而不是朝廷需要!」

  說話間步吟揚起眉,帶了些殺氣。君笑身體一僵,步吟馬上發現自己又犯錯了,連忙小心翼翼說道:「呃……當然兩方都規規矩矩是最好,朝廷不太管武林,武林也別給朝廷添麻煩。若不是影門涉及到武林事務,又是皇族反叛,我也不會把林悠然召回來。」

  君笑歎了口氣,忽然覺得很悲哀:「你不累嗎?」

  「啊?」步吟不解,瞪大眼睛看著他。

  「時刻提防,只要說了我不喜歡聽的就要馬上收回,小心翼翼討好我,甚至必須壓抑住本性……你不累嗎?」君笑看著步吟,眼中甚至有悲憫,「王爺,人生貴適意,您又是何苦……」

  「在你身邊,是我的適意。」

  步吟回視君笑,斂去了撒嬌神色,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唇角勾起卻不見笑意。

  「笑,我早已掙不脫了,若沒有你,我再無快樂可言,也許這樣竭力討好你很辛苦,但只要想到是為你,我便一點辛苦都感覺不到了。只要在你身邊,再苦也沒關係。」

  他這一番話說得君笑滿臉通紅,雖然步吟一向不吝於傾訴,但這樣直接的示愛還是讓君笑有些不好意思,何況君笑也知道,步吟這番話並非為討好,只是心聲。

  「那我們何時動身?」君笑開口問道。

  弘嘉七年十二月,奉天朝靖王平影門亂,凱旋還京。

  永彥帝下旨嘉獎,賜三座城為靖王屬地,加靖國公,隨行官員一概官升二級,捕快楚君笑因平亂有功,官升四品,入六扇門,賜御前行走。楚君笑堅拒不受,永彥帝下旨,著楚君笑內殿覲見。

  「皇上非常溫和,你根本不用在意的。」

  靖王府裡,從朝堂回來正脫下朝服的步吟看著聽到消息有些慌亂的君笑,笑著說道,「沒想到我們剛回京他就召見你……看起來影子都告訴他了,笑,如果一會兒皇上說什麼,你可別生氣。」

  君笑也想到此節,很顯然影子是皇上派去保護步吟的,那麼有關自己的事情影子定然盡數上報。

  想到此處心中不安,君笑深知當今皇上有多寵愛這個侄子,他會怎樣對待自己呢?會不會因為白己數次傷到步吟,而用什麼方式處置自己?雖說他不怕死,也不是很在意身後虛名,但身為捕快,還是不希望被國律處置啊。

  步吟自然是看出他顧慮,連聲安慰。

  君笑找出自己偷偷潛回府衙拿出的捕快皂衣,到步吟為他安排的房內換下。他們連日趕路,昨晚方到京城,實在睏倦,馬上便睡下了,因此君笑早上才發現這屋子的華麗,而且他和步吟是比鄰而居,那間房佈置得……簡直像是王妃寢處一般。

  想到此處,君笑臉上一紅,忙把衣衫穿好。

  這衣服是他原來所穿,本是大小正合適,此刻一穿卻顯得大了,衣衫內空空蕩蕩的,右手左腿處搖蕩之態可見,君笑對著銅鏡苦苦一笑,衣物依舊,人卻已非昨。

  出了房,步吟早在外面候著,見他這身穿戴眼睛一亮。

  「我家君笑真是穿什麼都好看!只是……」他稍稍皺起眉,「這衣服怎麼這麼大,顯得你太瘦了啊——」

  步吟聲音戛然而止,心下想到了答案。

  君笑看著他笑笑:「大嗎?數個月前我穿這衣服,卻是剛好合身。」

  步吟也想到當初初見君笑時他的樣子,再看眼前的愛人,實是難以相比。當初的君笑意氣風發瀟灑自若,現在卻是消瘦殘疾,神色間只見內斂。步吟霎時心痛得無以復加,手指尖都在微微發抖。

  是他,是他自己,讓自己深愛的人變成這樣子,這般消瘦這般不快樂……笑得不幸,每一點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的手腳他的傷痕……彌補不了,就算他有回天之術,頂多是醫好他身體的傷,而造成的疤痕早已深刻心靈。

  何況他連笑的身體都沒調理好啊……這樣也敢說自己愛他,真是荒謬。

  步吟盯著君笑,心中打的儘是怎麼把君笑喂成一隻豬的念頭,直到君笑覺得他發呆發得太久,怕皇上久候,催步吟動身,他方才醒過神來。

  「你不用擔心,就算等到明早,皇上也不會怪罪你我的。」步吟輕輕笑了,「我讓他等一句話等了十年,這麼幾天他怎會等不得?」

  心中自語道:伯父,我原諒你。希望你借一些運氣給我,十年二十年,總也讓我心中這個人,原諒我。

  但是我總比你幸福,因為這個人活著,因此我永遠有希望,再大的錯誤,也有可能被原諒。

  這麼想來,其實最殘忍的人,是父親吧。步吟想道。

  奉天的皇城位於京城中心,開國皇帝沈天宇胸襟開闊,只是將前朝皇宮略微修葺便住了進去,因此君笑看到的皇城大多風格均是前朝遺留。

  前朝尚壯麗之風,皇城雄偉而金碧輝煌,煞是奪目。不過沈姓人似乎偏好實用,皇城外表雖改變不多,內裡卻動了不少,將無用的庭院大殿隔開派作其它用場,增加宮城的居住人數和功用,去了不少縟節之所,因此當步吟和君笑入了皇城門之後,並未走得太久便到了正殿。

  自然,永彥帝沒有在正殿召見他們,而是在寢宮。不過寢宮離正殿極近,走上片刻即到。

  君笑倒有些奇怪,他印象中皇帝的寢宮應該是金頂翠瓦華麗無比,且後宮三千應是一片建築群,但永彥帝的寢宮只是正殿旁孤零零的一座偏殿。

  雖然皇宮之內不會有寒酸的建築,不過這寢宮也算是一路行來難得一見的樸素了。

  「伯……皇上原本有一後三妃,在十多年前皇后被廢,三妃也被打入冷宮,而後奉天宮後宮再無妃嬪。」步吟看出君笑的疑惑,緩緩道,「皇上為了方便,便住在奉天宮正殿旁。歷代皇帝之中,大概要數當今最為簡樸……」

  步吟頓了頓,道:「其實有件事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皇上一生之中只愛過一個人,那人死後,他也跟著死了一半。」

  君笑愣了下:「我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名女子。」按理來說,能被皇上這般癡戀的人,民間怎麼也該有所耳聞才是。

  「不是女子。」步吟側過頭去,露出一絲尷尬神色來,「雖說沈家以前沒聽說過有這傳統,但在這兩代裡倒是很常見……」

  君笑馬上明白過來,臉刷地紅了,他臉皮薄,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只是跟在步吟身後入了偏殿。

  偏殿一反皇宮描金畫銀的風格,放眼殿內竟是一片潔白,如置身冰雪中一般,殿內一桌一幾皆為木製,且看起來有些老舊,顯然是經年之物。偏殿中只有兩人,服侍在外的顯然是名公公,而穿著明黃袍子背對他們而立的,應該便是永彥帝了。

  永彥帝正在看牆上懸掛的一幅畫,他看得全神貫注,步吟和君笑進來的聲音絲毫沒有喚醒他。

  君笑正要下跪參拜,步吟一拉他,高聲道:「臣沈步吟、楚君笑覲見!」說是覲見,語氣中可沒多少恭敬。

  永彥帝聽到他聲音回過頭來,道:「步吟你來了?快坐。」說著手指向一側的椅子。

  步吟皺眉:「一把椅子?」

  永彥帝先是一愣,隨即醒過來:「朕再去找一把來。」

  君笑有些傻眼,就算皇上再平易近人,也沒有到這種程度的吧?而步吟一副動也不動的樣子,倒是受之無愧。就算不提眼前這人的皇帝身份,身為來拜訪的晚輩,怎麼也不能讓長輩動手才是。

  想到此處,君笑連忙起身去阻止永彥帝:「皇上,還是我……草民來搬吧。」說著拿起一把椅子,暗運內力,椅子平平飛到步吟身側。

  永彥帝轉頭對他笑道:「有勞了。」

  永彥帝相貌極清俊,眉目之間和步吟頗為相似,只是沒有步吟的絕美。而且他鬢角斑白,眉心重重皺褶,顯出幾分老態來,倒和他相貌不相稱。

  君笑心道這算是慕天顏了吧,不過他也沒什麼君臣父子的倫理約束,並不覺惶恐或緊張,眼神一掃,掃過剛才永彥帝看的那幅畫上。

  適才永彥帝擋住了畫卷的大部分,因此君笑並沒有看到畫上是什麼,此刻看清楚了,君笑不由一震,險些喊出來。

  畫上淡淡幾筆勾勒,一白衣人側身而立,相貌絕麗,竟是步吟。

  君笑馬上想到步吟剛才說的話,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難道皇上愛上了自己的侄子?想到此處,他心裡堵了一下,感覺極難受。隨即馬上想到步吟說過那人早已去世,難道……

  步吟看到君笑眼光閃動,生怕他誤會,連忙道:「笑,你看那畫像上的人像不像我?那是家父。」

  君笑忍不住好笑:「是你像令尊才對吧。」

  步吟看著君笑笑容,傻傻發怔,心底湧起極大的滿足感,想到這樣的笑容是對著自己的,是因為自己剛才的話才顯露出來的,他心跳不由加速,身體甚至有些發熱,若不是在偏殿裡,眼前又有永彥帝,搞不好他馬上就蹭到君笑身前吻住他這笑容了。

  「步吟,看來你比朕幸運多了。」永彥帝開口道,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我爹沒多少感情的,尤其……你又對他用了強。」步吟看著他道。

  永彥帝臉色霎時變白,君笑能看到他在顫抖,心下不忍,碰了碰步吟。

  步吟轉頭見君笑懇求的眼光,心頭一熱,把手伸過去覆住他手背,緩緩開口道:「我爹腦中並沒有情愛之想,你的強迫讓他明白了情和欲,然而也由於你的強迫,他也從此再不可能原諒你……因此他選擇了死亡,卻讓你活著,痛苦一輩子。」

  永彥帝低下頭去,雙手緊握著,隱約能看到血絲透出來,晶瑩的水滴慢慢落下,漸漸濕了桌上白巾。

  片刻,聲音低低傳來:「步吟,你真的原諒我了是嗎?」

  步吟點頭,然後領悟到低頭的永彥帝看不到他的動作,於是開口道:「我原諒你。」

  永彥帝臉上浮出一朵笑,低聲道:「那麼,可以求來世了是嗎?」他靜默片刻,對步吟道,「補天草二月發芽,朕會派人去摘的。步吟,希望你比朕好運。」

  他轉過頭去看那幅畫,左手按在心口,右手輕觸畫卷:「懷素,你能原諒我嗎?我會活著,照顧你掛懷的人,直到我能再去見你為止……這樣的折磨,夠了吧?」

  永彥帝閉上眼,輕輕笑著。過了片刻,他方才重新睜眼,緩緩轉過頭看向步吟,然後視線落在君笑身上:「楚公子,謝謝你。」

  「我?」君笑不解。

  「若不是你,步吟怎會說出這些話?」永彥帝道,「說起來朕自然該感謝你,若不是你,朕怕是永遠得不到步吟的原諒……」

  君笑有些尷尬,永彥帝繼續道:「你剿滅影軍有功,朕已經封了官,那麼朕怎麼感謝你呢……呃,這樣吧,朕幫你報仇,把害你這樣的人逮入獄中,判他個監禁,如何?」

  君笑張口結舌,心道害我這般的人……那不是步吟嗎?

  卻聽步吟高聲道:「謝皇上恩典。」

  永彥帝點點頭:「楚捕快,請你將人犯押送刑部審訊。」

  「草民領旨……」

  君笑仍是摸不到頭腦,卻知永彥帝要他們離開,於是起身告辭。轉頭見步吟笑得開心,心中倒是極奇怪,於是出了偏殿他便問步吟:「皇上為什麼要將你下獄?你又為什麼這麼高興?」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對你濫用私刑、強行監禁,還有……侵犯……」步吟遲疑一下,選了一個和緩些的說法。

  饒是如此,君笑已是一陣臉紅,側過頭去。

  步吟想起舊時情景,亦是神迷,片刻後續道:「不過刑部尚書認識我,呃,還是稍微易容一下吧。可惜劉三不在,不然倒是可以讓他幫忙。我自己只能草草弄一下……名字也得改,文書上就寫沈靖好了……」

  說著話,他竟然從懷裡拿出些東西,在宮裡找一處無人所在易容起來。

  君笑目瞪口呆。

  步吟轉頭問他:「對了,我這罪判什麼刑合適,君笑你來說一下……五年夠不夠?打個一、二百杖可以嗎?」

  君笑傻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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