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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善類(孽火系列8)》第4章
第三章

  上午的門診時間結束之後,一個起身去拿咖啡壺的動作,竟意外牽動了腹部筋肉,以為已經平息的痛,驟地復發。

  「唔!」

  英治冒著冷汗,一手抱著肚子,微彎著腰顫抖地忍住——這姿勢很像是罹患了不可告人的某種隱疾,有點丟臉。

  「歐陽副主任,你不要緊吧?」

  「不……我沒關係……過幾分鐘……就好了。」

  「今天一整天,我看你好像肚子不時發疼,要不要我幫你……到內科去掛個號?」護士同情兼猶豫地問。

  「真的、不用了。」

  英治第N次問候罪魁禍首的家族祖宗十八代,邊對護士保證。「這不是生病的痛,是——年齡的關係!因為上了年紀,動不動就這裡痛、那裡痛,吃藥打針也沒用的。」

  聞言,女護士掩嘴「呵呵呵」地笑了。「討厭啦,副主任居然會說出這種歐吉桑才會講的抱怨,教人不敢相信!」

  「歐吉桑就歐吉桑,有什麼好不敢相信的。」

  英治不樂見一堆年輕的新來護士,沒事老愛在自己身上,開朵朵粉紅色小花的夢幻想像。

  每回他和她們擦身而過,一方面得忍受「哇,是副主任耶!」、「今天還是那麼帥!」魔音穿腦的尖叫,一方面不由得好奇,這些年紀小自己一輪的新進女護士們,要是知道他不但是個帥哥醫生,還是個會吃、會放屁、會打噴嚏,也許還會打鼾的活生生的「男人」——會不會把她們嚇到暈倒?

  男人這種生物,可是遠比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家們所知的,更有骨有肉、更有情有欲、野蠻原始貪婪一如野生禽獸的一種動物。

  抱著錯誤的幻想,可是會吃大虧的。

  ——可惜,有了正確的認知,也不見得占得了便宜。

  以他自己為例,他明明是世界上最瞭解夏寰能有多混蛋的人,結果還不是再一次吃了這混帳的悶虧。

  「這副主任就不懂了,你可是院內最有人氣的型男名醫,像這種降低自己身價的言行,絕對不能出現在其他護士面前。不然,你就得每天踩著破碎一地的夢幻少女心來上班了,你於心何忍?」女護士好心地替他倒了杯咖啡,送到他桌子上。

  「謝謝。」英治捧起杯子啜了一口。「照密斯陳你的說法來看,我在這間醫院的「邋遢權」,不就已經被剝奪了?偶爾我也想不刮鬍子、不洗臉就來上班,這樣不行嗎?」

  「沒錯!絕對不行!」單手插腰地,單手指著自己的上司,女護士一本正經地說:「人家說明哲保身,希望副主任為了『世界和平』著想,最好還是別和護士們唱反調、做出違反眾人期待的事。那可是會引發男女大戰,地球會被毀滅的。」

  「嗄?我如果留鬍子會導致地球毀滅?」

  「會山崩地裂!」斬釘截鐵地說。

  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英治忍俊不禁地說:「你太誇張了,密斯陳。」

  「我完全不、一點也不、毫不——誇張,副主任不相信的話,可以在醫院內作調——」

  密斯陳欠缺說服力的「辯解」講到一半,英治的愛瘋3G手機便響了。一看見上頭顯示「小汪」的字樣,他朝她比了個「抱歉,下次再聊」的手勢,迅速起身離開診療室,走進自己的個人辦公室內,關起門阻絕外界的噪音。

  他一接起電話——

  『英治哥!我看了今天早上的報紙,上面說檢調帶著員警去家裡搜索——怎麼會這樣子?怎麼發生的?』

  離開「全宇盟」之後,小汪如今能毫無顧忌地打探夏寰消息的物件,不是過去換帖的兄弟們,而是英治。

  「昨天晚上七、八點左右吧,突然間就跑來,最後還把夏寰也帶走了。實際情形……我想和報紙上說的差不多。」

  英治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發疼的地方,夏寰這一意孤行、自以為是的混帳,要他如何告訴小汪,自己全程處於暈倒狀態,比記者還不清楚家中發生了什麼事?眼前只好含糊帶過。

  『……英治哥,你現在人在哪裡?該不會是在醫院裡?』

  「我為什麼不該在醫院上班?」

  『你一點都不擔心夏哥嗎?英治哥。』一分怨懟+九分訝異。

  擔心?

  是要擔心那個以為只要是「為了你好」,就可以莫名把人打昏的「蠻牛」?

  或是擔心那個寧可把英治關進廁所,也不要他陪他共同面對危機的「霸道鬼」?

  或是擔心那個他自己才是身陷泥沼的笨蛋,可是在被檢警帶走之前,還特地交代手下小弟,叫英治不要擔心的、「死也要耍帥幫」的幫主老大?

  英治看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要擔心那傢伙?

  光看他還有「餘力」把自己打昏,那傢伙大概自有一套脫困的法子在手中。就算沒有任何脫困的法子,讓他在牢籠裡反省個兩天,接受點再教育,搞不好能給他一點良性刺激。

  『唉,我這笨蛋,居然懷疑英治哥,你當然擔心夏哥了。只是英治哥不是那種不負責任,臨時說拋下工作就拋下工作的人,已經擔心得不得了,還得到醫院上班,英治哥也真辛苦。』

  「小汪,你是不是太美化我了?」

  苦笑,隱隱作痛的肚子嘲諷地抽搐著。

  「我不擔心夏寰。他沒做任何違法的事,這次的事就是被別人栽贓的。你想,他是那種乖乖被人栽贓的料嗎?我倒想替栽贓他的人祈禱,因為那個人不知道自己惹到什麼樣的人。

  「相反的,倘若他真的跨出了法律的限制,那麼……被調查是他活該。不是常聽人家講,出來混,總有一天是要『還』的?我不相信他沒有這層覺悟,就為所欲為地做什麼傻事。這和以前大家在尬車的年代沒什麼兩樣,我們每個人都必須去面對自己所作所為帶來的後果,是好是壞……難道他是夏寰,就該例外?」

  英治沒提及,昨天檢警大動作地搜索完離開,眼鏡仔把他叫醒之際,他也曾陷入短暫的恐慌中——現在他洋洋灑灑講給小汪聽的,全部都是昨天夜裡他拿來說服自己「冷靜下來」的那套大道理。

  「說實話,整件事我最感驚訝之處,不在於夏寰惹上了檢警相關的麻煩,問題是檢警怎麼會找上家門。

  「認識夏寰十多年,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但用膝蓋想也知道全是些遊走法律邊緣的東西,也許還不只……因為那傢伙超級機車的,只要看到地上畫著紅線、寫著禁區,就非去闖一闖不可。

  「但,至少他從沒有給檢警足夠的把柄,來找他的麻煩。為什麼這一回他這麼不謹慎?」英治緊皺眉宇。

  小汪無言了幾秒,然後想通似地說:『英治哥,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真的很愛夏哥耶!』

  極力否認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英治不服氣地「惦惦」不講話——我幾時「很愛」那傢伙了?憑哪一點這樣說,哈!

  『以前待在你們兩個身邊的時候,我常常覺得英治哥對夏哥很冷漠,像剛才也覺得夏哥出了這麼大的事,換成我是英治哥,今天是不可能冷靜地去上班,就算去上班了,也不可能幫病人看病,因為我一定滿腦子都是夏哥的事。英治哥這麼平靜,還能講得頭頭是道,代表英治哥不是冷血動物,就是不在乎夏哥。』

  我是很冷血啊!英治默默點頭。有夏寰一個人熱血,就夠他們兩個人用了。

  『但我發現英治哥這種行徑,不叫冷血,叫做ㄍ一ㄥ!』

  小汪當頭棒喝地一叱。

  『為什麼不承認?你現在其實也在擔心夏哥,而且擔心到沒有發現,自己居然對我喋喋不休地抱怨。這是我認識英治哥以來,你在我面前抱怨最久的一次,結果,你只是不甘心在口頭上承認多愛夏哥而已。依我說,這就叫死鴨子嘴硬,這就叫做ㄍ一ㄥ!你不要再硬ㄍ一ㄥ了!』

  自己似乎反被小汪上了一課。

  ——離開了夏寰身邊,看來對小汪是件好事,證實夏寰趕走小汪的「計謀」是正確的。現在的小汪漸漸有了不同的視野,莽撞與青澀的果實,已經轉為成熟與穩重。

  身為一個領導者的資質,自己是輸給夏寰了。

  「好吧,或許我是有那麼點擔心他。」

  英治撥撥劉海,吐出一口氣承認,又接著強調:「不過,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他可是『那個』夏寰——即使全世界即將滅亡,他也會是活到最後一分鐘的傢伙。」

  終於在彼端傳來一點輕笑聲。「英治哥,你就會怪我美化你,那你強化夏哥就可以喔?他又不是來自未來世界的機器小強。」

  「誰知道?我一直覺得那傢伙是宇宙人。」

  皺起臉酸完了,英治驀地吐槽自己——那,你不就成了愛上外星人的頭殼壞去地球人,歐陽英治?你這不是剃頭的碰到禿子——沒指望了嗎?

  小汪很捧場地哈哈一陣大笑,笑完之後,轉為愧疚地說:『我又欠夏哥一筆了。我在想,這次夏哥被約談的事,可能、起碼有一部分得歸罪在我頭上。唉,王老律師退休後,要找到合適的人選填補這空位實在困難。』

  「王老律師是?」

  這陌生名字喚起英治的好奇,小汪替他解惑。

  原來過去的「全宇盟」並非沒被檢調找過麻煩,只是沒有走到被搜查的這一步。通常在檢方進行什麼小動作的階段,長年替「全宇盟」擔任法律顧問、神通廣大的律師「先生」,已經幫他們擺平了。

  英治誤會小汪口中的「擺平」,是喝花酒、塞紅包之類的。

  小汪馬上澄清地說:「王老律師不是那種人,他在法律界已經三十年了,人脈當然有,不過他幫『全宇盟』排解問題,完全是靠他的專業。」

  深受夏寰仰仗的老律師,據說從夏寰還不是什麼「大哥」的年代,只是囂張愛闖禍的青少年期,他就已經幫夏寰解決不少問題了。身為「全宇盟」的法律顧問,他不像一般的紙上顧問,而自詡為法律的「家庭醫師」,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客戶需要他專業的意見,他都會趕到客戶身邊提出精闢有效的見解,解決問題。

  這許多年來,老律師老練高明的斡旋技巧,不知替夏寰與手下一些較為血氣方剛的兄弟,換得了幾次檢方的不起訴處分、法官的從輕量刑。不只夏哥敬重他,兄弟們裡頭很多人也非常感激他。

  奈何王老律師年事漸高,去年底已經婉謝擔任夏寰與「全宇盟」法律顧問的工作,年初已經前往美國,和早先已移民好幾年的兒子一家人同住,過著含飴弄孫的平靜退休生活。

  『……少了王老律師的幫忙,就像少了個篩檢程式,以前和人打契約、打公文戰,有他當最後把關,我們就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而現在注意再多,也免不了擔心是否仍有疏漏。那樁有問題的土地標案,若是老律師還在,一定不可能發生的。唉,全怪我,遲遲沒找到好的接班律師。』

  英治僅能口頭安慰著不斷以「這一切全是身為夏哥心腹的我的責任」自責的小汪,說:「究竟是因為什麼問題被約談,根本還不能確定,不要想太多了。幸好,聽土豆仔說,新的律師已經找到了。本來預定是下周開始工作,臨時發生這件事,已經請律師火速趕來。」

  『新律師?他厲害嗎?應該不是隨便找來的吧?』

  「聽說是相當厲害的高手。」

  『名字呢?』

  「我只聽土豆仔提起是個姓氏很特別……好像是姓『陸』的律師。不知道是道路的路或陸地的陸?」

  『陸——不會是陸禾琛吧!』

  「你認識這位元律師嗎?」

  『他已經離開臺灣很多年了……沒想到會再聽到他的消息。』喃喃自語。

  「或許不是你想的那個人。」

  『不,我覺得是他,英治哥從小到大認識幾個姓陸的?我只認識一個他。況且這個姓氏不是路上一塊招牌砸下來,就能打中好幾個人的常見姓氏,而他後來考上律師一事,我也略有耳聞。律師、又是姓陸,應該就是他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如果是熟人的話,應該會全力替夏寰辯護。」

  『這點是無庸置疑的,禾琛是個為了夏哥,即使赴湯蹈火都不遲疑的人。』

  「你的口氣……好像一點也不開心?」

  『英治哥,你要小心。』小汪壓低了聲音,一字字清楚地說:『禾琛非常、非常崇拜夏哥,把夏哥當神一樣地看。』

  英治失笑。「你是說……像以前的你一樣嗎?」

  『不是,我只是崇拜夏哥的男子氣概,那傢伙卻是膜拜夏哥,視他為世界的唯一,仿佛夏哥是新興宗教的救世主,而他是頭號信徒。他的崇拜已經到達信仰的程度,和我是絕對不一樣的。萬一他把英治哥當成敵人……』

  英治心想十幾年前的話,夏寰和那位「陸禾琛」都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孩子,也是最容易崇拜偶像、明星的年紀。那就像一種發燒,燒過了,自然會恢復正常,不用大驚小怪。

  「過去已經過去,現在都是大人了……」

  英治的言下之意,小汪聽得很清楚,因此沉默良久之後,他慢慢開口。『夏哥還沒認識英治哥之前,玩得很凶,這你知道的。但他有條規矩,就是不吃窩邊草,身邊的朋友、兄弟們他是絕對不會去碰的……也可以反過來說——碰了,等於是結束了關係。』

  小汪下一句話帶給英治的衝擊,出乎英治的想像。

  『那傢伙當年離開夏哥的主因,是因為他和夏哥上床了。我知道夏哥是為了要讓他死心,出於同情才那麼做,可是禾琛寧願付出『離開夏哥』的代價,也想和夏哥睡的理由,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他根本沒死心,一直等著回來的機會,而現在讓他等到了也不一定。」

  小汪語重心長地再次警告。『小心點不會錯的,英治哥,禾琛很可能會對你……你要多留心。』

  說他完全不在乎夏寰的過去,那是在撒謊。

  任何人,聽到情人的「舊情人」,心情或多或少會被影響。再豁達的人,恐怕都會在這一刻變得心胸狹小,只是有些人還能夠「理智」地告訴自己,「往者已矣」,既然不能改寫歷史,想多了也沒用。

  英治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決定把此事拋在腦後,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像陸律師還愛著夏寰嗎?十幾年前的那一夜,對夏寰又有什麼意義?——等等等問題,不去庸人自擾。

  結果返抵家門,老天爺竟如此壞心眼,立刻挑戰他的決心。

  「喲,小治治,你下班了!看到我在家,有沒有很高興啊?」哈哈哈地,不知在樂什麼的夏寰,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舉高雙臂,呼喚道:「不要客氣,投入我的懷抱,這是你表達愛意的最好機會。」

  當著滿客廳都是前來「關心」夏寰的幫內兄弟,對他表達愛意?

  英治不假思索地漠視他的「熱情邀請」,一轉身打算往樓上(他和夏寰的私生活空間)走去,耳畔卻聽到「阿琛,那就是我的哈妮」,他像觸電了似地停下腳步,側眼看向他們。

  夏寰單手環在陌生面孔的男子肩膀上,不羈地笑、親昵地靠近男子的右耳,大聲地說悄悄話。「不要看他一臉酷樣,其實他心很軟、還非常害羞。我一開黃腔,他就臉紅,偏偏還死撐著面子裝沒事。」

  陌生男子也循著夏寰所指,望向英治。

  有了小汪的「八卦」加持,英治對這陌生男子五味雜陳的第一印象是——

  令人意外。

  「八卦」裡面感覺頗「強勢」的新律師先生,長相、氣質卻嗅不出半點強勢的味道。

  薄細的發質修剪成長度恰到好處的服貼短髮,中分柔軟的劉海與偏女性化的顴骨,賦予他整個人溫和的韻味。五官是相當有北方少數民族風的細眼、小嘴,眉尾下垂的微微八字眉。

  他沒有什麼表情,卻存在一種不可思議的、京劇苦旦才有的淡淡哀愁味。

  一點也激不起人們的鬥爭心。

  英治直覺,或許「律師」是此人的天職也不一定。

  靠他那張臉站在那兒替人辯護,有種不必說理,就覺得被告是受到了委屈,情感上已勝三分的優勢。

  當然,英治在打量的同時,對方的目光也沒離開過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腦子晃過這句話,腳步已經不知不覺地從樓梯重返到客廳,一路到達兩人面前。

  「我是歐陽英治,請多指教。」說是挑釁太過誇張,說是打招呼又太輕描淡寫,英治主動伸手說道。

  「陸禾琛。」

  短暫兩秒的握手,聯手溫都沒感覺到,陸禾琛就已經撒手。假如這算是某種暗示……英治猜想,對方並沒有和自己「建交」的打算。

  「不必我介紹,你們已經交上朋友了?」夏寰吃驚地笑了。「好吧,我也省得麻煩。英治,你要感謝禾琛,要是沒有他,今天我可能還不能回來,說不定會更糟。你能夠不受相思之苦的折磨,這麼快就等到我回家,全是他的功勞。」

  英治點了點頭。「非常謝謝你,陸先生。」伸手把夏寰從沙發上拉起來。「我沒想到能夠這麼快——」

  以為他要擁抱自己的夏寰,敞開雙臂。「英治寶貝,過來吧!」

  一記卯足全力制裁的鐵拳,扎實地撞入男人密佈筋肉的小腹,

  打得男人幹嘔地彎下腰,接著雙膝著地,痛到向前趴跪,拍打著地板咳嗽呻吟。

  「——把這記拳頭還給你了,夏寰。」

  出完氣,英治「大功告成」地拍拍手,在眾人一片不敢發出聲響的寂靜中,一個轉身,回樓上去了。

  「你還好吧,夏哥?」

  捧著茶水,等在一旁的陸禾琛憂心地問。

  「呵呵,死不了人的。」

  夏寰橫躺在沙發上,在他掀起的襯衫下擺,有一處很明顯的紅腫。眼鏡仔替他拿來的藥布貼上後,多少舒緩了點痛楚。

  「明天這裡一定會腫成黑紫色。」

  陸禾琛責備地抬眸,看看上面。「趁人不備地偷襲,使用暴力……還在所有兄弟面前這麼做,夏哥的顏面要往哪兒擱才好?」

  「無所謂,幫裡的每個人都知道,英治不一樣。」夏寰翻身坐起,將襯衫扣起來,拍拍他的臉頰,道:「用不著氣嘟嘟的,禾琛。他打我的這一拳,可是老子愛的勳章,和我在他身上留的勳章,剛好湊成一對。」

  細小的眼眯得更細,宛如一道深濃眼線。「真的就像強森?K?獅達哥說的,夏哥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了。」

  沒想到陸禾琛口中會提起,自己前陣子才在郵輪上意外碰頭,亦師亦友級的多年老友的名字。

  「這可奇了……你和強森又是怎麼搭上線的?」

  禾琛簡單說了一遍兩人的關連。主要是強森名下的船運事業,其香港分公司和他所屬的律師樓有合作關係。得知禾琛出身臺灣,強森想起臺灣的友人——夏寰,於是主動和他聊了些臺灣的事,這一聊才聊出了共同的話題。

  為什麼強森和夏寰見面時,卻提都沒有提到禾琛呢?是禾琛特別拜託他的。

  「我已經這麼久沒有和夏哥聯絡了,倘若強森提到了我,夏哥卻一點也想不起來我是誰……我知道之後,會非常傷心。所以,才希望他不要提到我……你不會怪我逃避現實吧?」

  「號呆,你當我夏某人是薄情寡義的豬頭嗎?!」

  掬起禾琛的下顎左右搖晃著,夏賣挑挑眉地說:「我是那種『射後不理』的男人嗎?雖然我沒和你聯絡,但你的消息通通有進入我的耳朵裡。每年阿超都會把你寄給他的賀年卡,交給我看。從你念法律系、畢業、國考到渡海去香港……什麼事我都知道。對了,差一點給忘了!」

  鬆開手,輕一彈他的額頭。

  「了不起,真厲害,現在你可是頂尖大律師,出人頭地了,我哪能不替你感到高興。在外打拼是很辛苦的事,歡迎你回來,阿琛。」

  面無表情的年輕人,唯有在夏寰面前會放鬆表情,露出了泫然故泣,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單純模樣。

  「夏……哥……我、我回來了!」

  對年輕人來說這是感動的一刻,但夏寰給他一個短暫的擁抱過後,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出奇認真地凝視著。

  「聽好了,阿琛,有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這很重要。」

  「……」臉上晃過一絲緊張。

  「你不要聽強森的胡說八道,他錯得離譜,不是我對英治神魂顛倒,而是英治愛死我了。千萬別再弄錯嘍!」

  陸禾琛緩緩地張大眼,最後啼笑皆非地搖搖頭。

  ——很高興知道,夏哥的赤子之心仍在。即使到了一腳跨入棺材的歲數,這分孩子氣也永遠不會消失吧。

xxx

  點著一盞暈黃小夜燈的高雅臥房裡,一道黑影輕手輕腳、鬼鬼祟祟地接近那張特別訂制的雙K級大床。

  到了床尾,小心翼翼地掀起輕暖的羽絨被。

  睡若臥佛、枕臂側躺的姿勢,閉著雙眼、發出規律而緩慢呼吸的同居人,看來已經睡熟了。

  男人對他套著中規中矩的上、下兩件式睡衣,上半身的連襟睡衣還一路把扣子扣到最高點,藉此降低「性感」的努力,給予「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好色微笑。

  憑這樣就能讓人忘掉底下藏著什麼好東西嗎?他未免也太小看了男人的記憶力和幻想力。而且,這樣反而刺激了男人,渴望得到那一寸寸地揭開禮物包裝紙時,內心雀躍不已的興奮快感。

  等不及想看到他裸裎的修長身軀,橫陳在寶石藍綢的床海間,綽約若處子般,羞澀地敞開撩人雙腿……

  「把棉被給我蓋回來!」冷冰冰地,眼睛也沒睜地,同居人打斷了男人的旖旎綺夢。

  賊笑地跨上床鋪,跟著側躺進英治身後空著的床位上。

  「有了我,你哪需要什麼棉被?」

  「你說反了,應該是有了棉被,我要你幹嘛!」

  捉住夏寰意圖圈住自己腰間的手,仿佛捉蟑螂一樣地遠遠甩開。

  不屈不撓、再接再厲的五指,這次從漂亮的結實小腿肚爬起,揪起了睡褲,戲弄著底下光滑的皮膚。

  「住、手。昨天被你打的地方,他X的還在痛。」

  嘻嘻地在他耳後笑著說:「真巧,我也是。你剛才熱情賞給我的那一拳,也他X的痛得我受不了。」

  熱氣搔著敏感的耳根,喚起陣陣哆嗦的細顫。

  「那你還——」嚇地倒抽一口氣。

  柔軟又粗糙的舌尖繞著密佈無數性感點的耳洞打轉,害他幾乎要像A片裡的女星似的,發出軟弱無力的甜膩呻吟。

  「你知道對付疼痛最好的法子是什麼嗎?」

  收回戳弄耳洞的舌尖,男人的一手已經從小腿爬到了大腿,探入微微膨起的睡褲中央。

  「哈……啊嗯……住、住手……會疼!」但也好舒服。

  英治半張開眼,雙手伸進了自己的睡褲束帶內,想把男人恣意把玩他下體的手,拉出褲外。

  因為他已經快受不了了,每一次牽動肚子上的筋肉,那股抽搐的疼,和男人手指摩挲的yin mi刺激,交織成一種近乎變態的快感。

  「讓痛感麻痺,你就再也不會覺得痛,反而會很爽。」菀爾低嗄著。

  「你、這……變態!」

  美瞳泛著痛楚與愉悅的淚光,口中罵著不知罵過男人幾百次的話,明知男人聽了只會更得意地、别這麼說「我如果不夠變態,哪有辦法取悅你呢?小治治」。

  兩人三手之間,發出了咕啾咕啾的潮濕水聲,節奏越來越快。

  「啊、啊嗯……」

  搖著頭,全身止不住地戰慄、繃緊著。而不受理智控制的口水,從發出破碎呻吟的豔紅舌尖上滴了下來,迅速染濕了床單。

  「夏、夏寰……」

  快要舉白旗投降,英治向身後的男人發出求饒的目光。

  「怎麼了?已經不行了嗎?小治治的耐性還是不夠啊!」笑著,男人戲弄地問道:「說,你比較想要解放在我的手中,還是……用我的嘴解放呢?」

  哪一種都行!英治焦迫地舔了舔唇,正當他想開口——

  「夏哥,不好意思,可以跟你借變壓器嗎?我帶來的變壓器和這邊的插座規格不合。」

  臥室門一開,陸禾琛面無表情、大剌剌地,擅自介入了他們的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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