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葉嘉穎吃過午飯沒一會兒就被王副導鬼鬼祟祟地拉了過去，「來來，葉穎，大老闆說剛才看你挺認真的，想見見你。」

　　葉嘉穎心想這藉口找得可真夠爛，自己剛才被看見的時候正擠在一堆人中間吃盒飯，難不成大老闆會覺得自己吃盒飯吃得認真無比，埋頭大嚼的風姿與眾不同？

　　王副導明顯對這藉口也不信，悄悄把葉嘉穎帶到鄭裕華的化妝室後還別有深意地看了她兩眼，估計是想歪了。

　　大老闆就是有特權，剛到片場就鳩佔鵲巢的獨佔了鄭裕華的化妝室，把原主不知擠到哪裡去了，只他一個人在裡面皺著眉頭走來走起，雖然長得斯文，但身上有股堅毅果決的氣質，十分符合他大老闆的身份。

　　等王副導給他們介紹了幾句然後很識相地出去後，葉承澤就一眼瞪過來，「葉嘉穎，你到底在幹什麼！！」

　　從本意上來講，葉嘉穎是很想對大領導保持禮貌恭敬的態度，以便能安穩把這份工打下去，可是身體的慣性意識太強，一見葉承澤就渾身不自在，有一種惱羞成怒的無奈和不甘。

　　這個狀態她一時調整不過來，因此葉嘉穎少見地做出了一副吊兒郎當，表面上滿不在意又很拽的樣子。站沒站樣的背靠牆立著，雙手插/在衣兜裡，曲著一條腿用腳尖在地面隨意戳戳戳，眼睛也不去看葉承澤，只垂著眼簾看著自己在地上戳戳點點的足尖，反問，「我在幹什麼？你不是早該問清楚了，我是在這個片場裡打工。」

　　葉承澤怒道，「葉嘉穎！要敷衍我也找個好點的藉口！在片場打工？？你什麼時候能看上這點錢了？」

　　葉嘉穎努力讓自己不要受那股忽然冒出來的情緒影響，客觀回答，「我以前可能看不上，現在不會了，我得養活我自己和波尼。我也不會幹別的，能找到這麼個工作都要算運氣好，所以你別多心，我就是在這裡打工的。」

　　葉承澤萬分驚訝，「養活你自己和波尼？你手裡一點餘款都沒了？不可能吧！」

　　葉嘉穎一個沒忍住，撇了撇嘴，「我的錢都去哪兒了你還不清楚嗎？是，的確還剩下一點點，但我總不能就這樣坐吃山空下去，我還有波尼呢！」

　　心裡那股憤懣和惱羞成怒的情緒又佔了上風，尖酸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倒霉樣子嗎？現在看到了，怎麼，還不滿意！？一定要我當面來承認一次，我現在是窮光蛋一個，要靠賣力氣才不會餓死！！！」

　　葉承澤張張嘴，「我……葉嘉穎，是你自己投資失誤，沒有做生意的本事還偏要硬來……」

　　葉嘉穎打斷他，「是，是，以前的事情是我自己沒本事才落到這個結果，我也沒什麼好多說的，只求你行行好，我都已經這樣了，你就放我一馬吧，當作沒看見我行不行？我還忙著呢！活兒幹不完，我要被扣錢的！」說完用白眼翻了葉承澤一眼甩門而去。

　　也不理身後的葉承澤是個什麼反應，就像第一次見了李昊然一樣，快走幾步，跑到個沒人能看見的地方才脫力一樣靠在牆上，拍拍胸口長長出一口氣。

　　見到葉承澤比見到李昊然時的情緒波動更大，更難控制，可見這個兄長在葉嘉穎心裡的份量不輕，比李昊然還要重。

　　葉嘉穎一點都不想再糾結於這兩兄妹之間的那筆爛賬之中，但是情緒不受人左右，自動就冒了頭，好在有之前對李昊然的經驗，知道這樣的狀態過段時間自己就能慢慢消失，所以沒有太著急。

　　花掉五分鐘平復情緒後，葉嘉穎急匆匆回去幫著一起佈置下午要用的場景。

　　就這樣還被顧姐埋怨了幾句，「你跑哪兒去了！這地方導演等著急用，剛才已經來火氣老大地來催過一次！」

　　這天李昊然被公司安排去電視台做一個訪談節目，不在片場，所以拍攝的都是女主和男二互動的場景，下午要拍女主鄭裕華去男二號霍兆銘住的別墅裡給他送一些公事上的文件，而男二號的邪佞脾氣發作，看她一本正經地只肯談公事覺得她在裝模作樣，就動了手，準備強吻她，女主在躲閃間撞到身後的花架，被上面掉落下來的花盆砸傷，於是後面又引出了一段故事。

　　葉嘉穎跟著生產製片還有美工組的幾個人七手八腳搭花架，往上面擺放園藝公司才送來的盆景。

　　幹著的時候，就遠遠看到她哥哥又帶著剛才那個視察隊伍慢悠悠朝這邊晃過來了，顧姐幹著活兒還有心情八卦，「大老闆今天待的時間真夠長，他以前都是來晃一圈就走的，難道今天不是專門來看鄭裕華，真是來檢查工作的？哎呦，他朝咱們這兒看過來了……」

　　顧姐立刻擺出大幹特幹的架勢，並且指手劃腳地大聲嚷嚷，「喂喂，胖子快來搭把手，和小穎一起，幫我把這個舉上去……」

　　正好路過的胖子只好過來幫手，一邊低聲嘟囔，「顧姐，搞搞清楚，我是燈光師，不是佈景工！」

　　顧姐得意，低聲笑，「我這是好意，大老闆正在那邊看著呢，我給你個露露臉表現表現的機會。」說完還來找葉嘉穎支持，「小穎你說對吧。」

　　葉嘉穎牙疼一樣吸口氣，覺得盯在身上的目光芒刺一樣，扎得她難受無比，「啊？噢…」

　　顧姐不滿，「什麼，啊，噢，的！問你話呢。」

　　大概是因為有葉承澤在場，全體人員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工作，鄭裕華和霍兆銘的表現也都無可挑剔，這場戲一次性通過，導演十分滿意，難得的露出了笑臉，催著趕緊收拾一下，接著拍下一場。

　　葉嘉穎大汗淋漓地把一個裝滿亂七八糟擺設的箱子搬進劇組存放東西的臨時儲藏室，再出來和大家一起拆剛搭好的花架。

　　花架是那種用在高檔別墅裡的東西，厚重高大，只是不知劇組是為了節約成本還是怎麼的，買了便宜貨，這架子的模樣挺高大氣派，卻是個徹徹底底的樣子貨，被幾盆沉重的盆景一壓再被剛才拍戲時一折騰竟忽然就徹底散架了。

　　先是咯吱，咯吱幾聲輕響，然後就稀哩嘩啦！乒乒乓乓連盆景帶厚木板一起散落下來。

　　葉嘉穎幸好從前在超市裡幹過理貨員，有著靈活躲閃頭頂貨架上沒擺放穩當掉下來東西的經驗，眼明手快，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揪住身邊的胖子一步竄開老遠，卻發現顧姐還在原地沒動，花架頂上最大一盆帶有小假山的羅漢松盆景搖搖欲墜，馬上就要滑下來了！

　　也顧不上細想，衝過去使勁推了顧姐一把，聽到周圍有人驚呼，頭頂風響，只來得及側開頭，肩膀側和胳膊被重物猛然刮過，沉重的砸落聲隨後響起。

　　葉嘉穎被砸得坐倒在地，用另一隻手護著頭臉，擋住後面又跟著落下來的不知是木板還是盆栽裡的泥土石塊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裡的第一個反應是：糟糕！要是受了傷這段時間波尼誰照顧阿！

　　花架坍塌只是很短時間裡的事情，等大家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時它已經塌完了，片場的工作人員急忙擁過來，七手八腳搬開雜物，查看有沒有人受傷。

　　葉嘉穎稀里糊塗被人抓住，「砸到哪兒了！？」

　　葉嘉穎借力費勁站起來，動動手腳，脖子，發現還都能動，沒有什麼大不對勁的地方，頓時鬆一口氣，抬頭一笑，「還好。」

　　抓住她的手立刻收了回去，聲音硬梆梆的，「真是自不量力！明明都躲開了又往過擠什麼！」

　　葉嘉穎對著葉承澤那張本應該挺好看舒服這時卻十分僵硬的臉孔，笑容也僵在臉上，別過頭咳嗽一聲，想先撣撣身上的灰土，胳膊一扭就是一陣撕痛。

　　『嘶』得吸口氣，側過頭去看，只見左上臂的衣袖被刮破一大片，血跡斑斑的，看來還是被那個大盆景掉下來時刮傷了，剛才光顧得提心吊膽地查看關節骨頭有沒有毛病，一時竟沒覺出疼。

　　葉承澤也看見了她的傷處，皺起眉頭，「馬上去醫院。」

　　鑑於大老闆是第一個衝進去救人的人，其餘的工作人員就算覺得這是個小事故也不敢怠慢，一起圍上來七嘴八舌慰問，連導演都擠在最前面，「沒事吧？葉穎這胳膊要緊嗎？」

　　王副導演已經在張羅著去叫片場的醫務員，「我看就是擦傷了，應該不要緊，讓人拿藥箱來消毒一下傷口再涂點藥就行了。」

　　「不行，萬一傷到骨頭了呢，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葉承澤沉著臉。

　　王副導以為他看到片場出了安全事故所以不高興，連忙轉身想讓人去找車。

　　「坐我的車，我順路送她去。」葉承澤叫過和他同來的一個助理，讓他去喊自己的司機。

　　「不用去醫院了，真的就是一點擦傷。」葉嘉穎弱弱反對。

　　可惜反對無效，大老闆說的話就是道理，十分鐘後葉嘉穎就在眾目睽睽下萬般不情願地坐上了葉承澤的車，竟還感覺那眾目睽睽中有不少眼神是□□裸的羨慕，心裡真是無奈之極，這種機會要是能轉讓，她一定高價轉讓掉！——低價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