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夏老伯就迫不及待地打來了電話。

　　因為葉波尼每晚九點上床睡覺，所以葉嘉穎把手機調到靜音沒有聽見，過了會兒發現有未接來電便打回去，「不好意思，我兒子年紀小晚上睡得早，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所以剛才沒聽到有電話。」

　　「噢，沒事，」夏老伯那邊立刻放低了聲音，好像怕吵著葉嘉穎兒子睡覺一樣，「是我不好意思，這麼晚打電話，葉小姐，沒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夏老伯這樣通情達理讓葉嘉穎印象很好，不像有些人，自恃是出錢的僱主就大刺刺的想幹什麼幹什麼，連最基本的禮貌為何物都忘記了。

　　「是這樣，你做的菜很合我們家夏先生的口味，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長期來家裡做，報酬都好商量，我記得你下午和我說你在片場工作，每月掙七千多塊是吧，我們願意出一萬，年底另外有紅包，你考慮一下？」夏老伯聲音裡滿含期待，估計是這些天為家裡找廚師被折騰得夠嗆。

　　葉嘉穎失笑，「一萬塊？你們好雇三個全職做家政的阿姨了，肯定個個都會燒飯。我就算是要掙錢也不能這樣亂收費啊。」

　　「不一樣的，葉小姐，我就算去雇三個做家政的阿姨一起做也做不出能讓夏先生吃得那麼順口的飯菜，自從老吳住院後，他都瘦了一圈，就因為別人做的菜不合口味，你可別謙虛了，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說不心動是假的，要是放在以前遇到了這種好機會，葉嘉穎考慮都不用考慮，肯定立馬答應。答應完之後絕對還要沾沾自喜一下，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每天就做一頓晚飯，技術要求也不高，不需要會烹製山珍海味，只要認真做幾個家常菜就行；同事也好相處，夏老伯人挺好，估計那家的另外一個常住保姆應該也不會是太麻煩的人才對。

　　可是現在她要顧慮的地方很多，就算能夠心胸寬廣不受前主身份的羈絆，不去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但寶貝兒子葉波尼的面子她總要顧及到。這要是哪一家餐館雇廚師都好說，偏偏是給人家家裡做飯，只要去了就得劃入家政工作範疇。

　　葉嘉穎不得不忍痛拒絕，「不行啊，我七月中就要回片場工作，只能按照之前說好的，去你那裡幫忙指導指導你家的保姆做菜。」

　　夏老伯惋惜不已，又勸了半天，看葉嘉穎實在不願意，只得作罷，囑咐她明天稍早點去，介紹莎麗給她認識，接下來半個月就拜託她了，一定要把莎麗的廚藝調教出來。

　　葉嘉穎聽著就覺得夏家這個保姆的名字還挺洋氣的，第二天去一看，發現其實莎麗人也很洋氣。二十出頭的樣子，白白淨淨，眉眼都端正秀氣，紮著一個蓬鬆捲曲的長馬尾，能看出把頭髮披散開來就是很時尚的齊腰長捲髮。臉上化著淡妝，穿粉色半袖小上衣配白色修身長褲，乍一看像是來做客的鄰家女孩，根本不像住家保姆。

　　莎麗看到葉嘉穎也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哎呦，你這麼年輕啊，我以為是個四十多歲的家庭主婦呢！」隨即輕輕一捂嘴，尷尬笑一笑，「不好意思啊，我聽夏叔說你家裡有孩子，又做一手好家常菜，就以為你年紀不小了。」

　　葉嘉穎對麗莎點點頭，和善說道，「不要緊。」

　　夏老伯在一旁介紹，「這就是麗莎，小王的侄女，前年畢業從老家來這邊打工，正好我們這邊缺個人，小王就介紹她來幹了。」他嘴裡的小王是這家裡另外一個專管洗衣服打掃衛生的阿姨，也有五十幾歲了，不過比夏老伯年紀小，所以就被他稱作小王。

　　葉嘉穎再大概問問麗莎的燒飯水平就開始『教學』。還是和昨天一樣，把頭一天葉波尼的食譜拿出用用，再適當添加一兩個蔬菜就行了。

　　麗莎年輕活潑，挺好相處，葉嘉穎教她做什麼她都用個筆記本認真記下來，葉嘉穎對她這個態度很滿意，覺得教兩週足可以了。

　　她猜得沒錯，這家裡的那位什麼夏先生，也就是麗莎經常情不自禁要提起的夏總是個奢侈人物，一個人住一幢三層小樓，屋後還帶著個小泳池不說，竟然還用著四個人幫他做家務，夏老伯是總管，王阿姨管打掃涮洗，麗莎給她幫忙，還有個專門做飯的廚師。上個月那位體重常年超標的廚師突然中風被送進醫院，家裡這才變成了三個人，要是葉嘉穎同意來頂那中風廚師的班，便又會湊成一個四人組的家政班子。

　　其實夏先生一個單身漢，用夏老伯的話說就是做生意當老闆的人，每天早出晚歸，就在家睡個覺，吃個早晚飯，哪用得著這麼多人來做家務，葉嘉穎使勁在心裡搖頭，慨嘆有錢人真浪費，一時也沒想起來『自己』沒破產之前也是這樣過的，只怕比人家還奢侈。

　　週一，涼拌藕片，麻醬油麥菜，燉黃精核桃銀耳鴿子；

　　週二，酸甜蒜蓉大蝦，苦瓜青紅椒丁煎蛋，菠菜肉丸湯；

　　週三，銀耳枸杞炒西蘭花，醬爆芥蘭牛肉絲，三鮮冬瓜筍丁湯；

　　……………每次的飯菜都不是很複雜，但葷素搭配合理，營養好，色香味俱佳，夏老伯第二天必要來讚揚一番，說昨天的飯夏先生吃得很滿意。

　　葉嘉穎也迅速進入新的生活模式，早上送葉波尼，上午買菜打掃衛生，午後給兒子提前把晚飯做出來，三點鐘趕往北榭區夏家打工，晚上七點左右回家，陪葉波尼玩一會兒，然後給他洗澡睡覺。

　　她幹得蠻愜意，覺得比在片場還輕鬆不少，葉波尼卻小有不滿。

　　這天晚上葉嘉穎給他洗了個香噴噴的澡，抱去床上親一下，「晚安，波尼，好好睡吧。」

　　葉波尼照例不吭聲，只眨巴眨巴大眼睛，長睫毛忽閃著蹭過葉嘉穎的臉頰，蹭得她心情老好，輕聲哼著歌去洗澡了。

　　洗好出來一看，發現自己的大床上隆起一小塊，兩步過去揭開被子，果然看見葉波尼睜著大眼睛躺在裡面看她，身上只穿了小汗衫短褲，白嫩的小胳膊腿都露在外面，懷裡還抱著他自己的小枕頭，大概是被子掀得太開了，他有點冷，扭扭身子。

　　「波尼，你怎麼跑到媽媽床上來了？不是說乖孩子都是自己睡的嗎。」葉嘉穎連忙把被子蓋起來然後質問。

　　葉波尼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嘟嘴，「沒和我吃飯，好幾天！」

　　葉嘉穎照例要對兒子難得出現一次的情緒萬分重視，立刻道歉，「對不起啊，波尼，媽媽最近的工作都是下午三點到六點半，回家最早也要七點鐘，趕不上你的吃飯時間了，你要是等媽媽回來一起吃會餓著的。」

　　「那一起睡覺！」葉波尼屬於小孩裡面很會變通的，同時也是很會談條件的，聽葉嘉穎不能陪他吃飯有正當理由，也不糾纏，轉而提出了他想要的另外一個要求。

　　「哎，」葉嘉穎為難，「寶貝，小孩子要從小養成自己睡覺的好習慣，總和媽媽睡在一起不好。媽媽這個工作是臨時的，再過十天就不用幹了，到時不就又能和波尼一起吃晚飯了嗎？」

　　「不幹。」

　　「乖，就幾天。回自己房間睡吧。」

　　「不幹，過幾天自己睡。」

　　…………

　　十分鐘後，葉嘉穎談判失敗，只好同意不能陪兒子吃晚飯的這幾天都讓他和自己睡，把葉波尼的小枕頭拿過來，拍一拍，替他擺擺好，無奈，「這下能睡覺了吧？」

　　「嗯。」葉波尼乖乖閉上眼睛，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葉嘉穎怎麼看怎麼覺得他這小摸樣裡有點隱藏的得意，輕輕擰一下他的小鼻子，「小壞蛋。」

　　第二天下午在夏家就特意動作麻利些，六點一過就把事情作完，騎上自行車往家趕，心想能早回去二十分鐘也是好的，六點四十波尼正好才吃過晚飯不久，可以陪他多玩一會兒，讓他高興一下。

　　頂著一頭大汗進了家門就叫，「波尼！媽媽回來了！」

　　客廳的茶几旁一大一小對坐著兩個人，一起轉頭看她。

　　葉嘉穎噎一下，「你怎麼來了！？」

　　葉承澤正在和葉波尼下跳棋，看一眼葉嘉穎之後又不動聲色轉回臉去，落下一顆棋子然後才淡淡說，「我今天路過波尼的幼兒園，正好看到他的保姆接他出來，就送他們回來了。」

　　鐘點工周梅脫了圍裙從廚房裡出來，笑著告訴她，「葉小姐，我和波尼在幼兒園門口遇到波尼的舅舅，他送我們回來的。波尼舅舅還給我一張交通卡，讓我以後不用帶著波尼走路，直接坐出租車回來，」一指電視機的方向，「他拿來好多這種卡，還有一摞我給你放在電視機旁邊了。」

　　葉嘉穎撫額，這哪是路過幼兒園正好碰見周梅接波尼出來，他這是又來『扶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