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葉嘉穎不打算收葉承澤的『扶貧』物資，想讓司機阿勇把那幾個箱子原樣搬回去。

　　阿勇很為難地笑，「老闆說了，葉小姐你如果不願意要就把這些東西扔到垃圾堆裡去好了。這些可都是我按照老闆的要求在購物中心跑了一上午，一樣樣買來的，」摸摸頭，「說實話，買這些東西比體能訓練一早上還累，你真要把它們都丟進垃圾堆，我今天可就白費勁了。」

　　他是北方人，皮膚黝黑，個頭不是很高但看著十分結實，每個動作都一板一眼帶著力度，不說話時臉色嚴峻，給人不小的壓迫感，但一開口說話就立刻顯得隨和可親起來。

　　葉嘉穎估計他這麼說誇張的成份居多，但人家也是個打工的，葉承澤心血來潮讓他送東西來，肯定不能同意他把沒送出去的東西再帶回去，但要是當著阿勇的面把人家採購一早上的勞動成果扔了，葉嘉穎還真做不出。

　　只得讓他幫忙把三個大紙箱搬進儲藏室摞起來，先擺在那兒，等她想好怎麼處理再說。

　　阿勇指揮另外兩人伶手俐腳地一起把東西給葉嘉穎搬進儲藏室，怕她再變主意自己回去要不好交差，所以見好就收，按照葉嘉穎的要求擺放整齊之後就立刻告辭走人。

　　李昊然新近增添的愛看葉嘉穎笑話的那點惡趣味還在，因此不肯走，一路旁觀，還跟著進葉嘉穎的儲藏室參觀了一圈。

　　等阿勇帶著搬運工走後，葉嘉穎沒好氣地手插腰看他。

　　李昊然摸摸鼻子，「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對剛才看到的事情保持沉默，不做評論還不行。你別這樣看我，又不是我故意來看你熱鬧，明明是我先來他們後來，碰巧撞上而已。」

　　「是啊，碰巧撞上！」葉嘉穎拖長聲音，「我就是有點奇怪，李大明星不是一天到晚都忙得要命嗎，要趕通告還要拍戲，怎麼有時間在我這裡站這麼半天都不走。我以前約你出來，叫三次起碼有兩次都要說事情多脫不開身，是你最近忽然閒下來了還是你以前太不敬業？」

　　說起以前的事兒，李昊然立刻臉色一糗。

　　葉嘉穎顧不上看他臉色，匆忙又轉回廚房去切那切到半截的藕片，蓮藕切開不能放置太長時間，會變色，前面切的幾片已經變得不太好看了，葉嘉穎把它們單獨拿出來，後面再切出來的就馬上泡進清水裡。

　　李昊然跟進廚房裡埋怨，「葉嘉穎，我好心來看看你，你就這麼待客的？水都不給一杯，這才下午兩點多，你做什麼飯啊？」

　　葉嘉穎指指旁邊的飲水機，「不好意思，我趕時間，你要喝水就自己倒吧，杯子在下面的櫃子裡。」

　　「趕時間？」

　　「是啊，顧姐說七月中有一部戲開機，她可以帶著我一起進劇組幹，這中間有兩週多的空閒時間，我就找了個臨時工作做，今天下午是第一次去，可不能遲到了，我趕著把波尼的晚飯準備出來然後就得走。」葉嘉穎邊埋頭切菜邊回答。

　　她這樣解釋李昊然自然就不能再多說什麼，自己去倒了杯白水喝，很有些不解的問，「連兩週的時間都不肯放過？你在緊張什麼？你現在花銷又不大。」

　　葉嘉穎對他也不用隱瞞，「本來是不至於，可是我當初清算財產四處結賬的時候漏了澳門金色港灣俱樂部的賬單沒付，五萬多塊，前一陣人家上門來催帳，搞得我措手不及，把手邊那點留著應急的款子全都拿出去還賬了，所以才這麼緊張。」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來，抬頭鬱悶看李昊然一眼，「在金色港灣那次好像全都是你玩輪盤賭輸的，你手氣真夠差，害我現在這麼辛苦！」

　　李昊然訝異挑眉，「還有這種事？那我來幫你付這筆錢好了，雖然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不認為由你來負擔這些費用有什麼不對，但現在的情況又不同，我……」

　　葉嘉穎很痛快地打斷他，「謝謝！昊然，不過不用了，我也認為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應該由我負擔所有費用，所以不用你來幫我出錢，否則我會覺得欠了你的錢。」

　　李昊然微皺眉頭，「可是——」

　　葉嘉穎側耳朝著廚房門口伸長脖子去聽，「客廳裡什麼聲音？」

　　隱約有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傳過來。

　　李昊然『哎呦』一聲，「是我的手機響。」剛才進門時覺得熱，他順手就把外套脫下來扔在客廳的沙發上。

　　跳起來三步兩步跑過去接起電話，助理小劉在那頭急得跳腳，「昊然哥，哎呦喂！我的祖宗！你怎麼還不下來？你不是說就上去說句話的嗎，要這麼半天啊！三點要錄的訪談節目可是曹老師主持了好幾年的金牌訪談，你遲到不是不給人面子！況且你不給誰面子也不能不給曹老師面子啊！他在電台可是老資格，沒幾個人比得上！」

　　「別叫，別叫！我下來了！剛才說起點事，忘了時間。」李昊然抓起外套拉開門就要走，「嘉穎，——我忽然有個想法，不過今天來不及說，下次吧，我先走了！」

　　葉嘉穎甩甩手上的水珠來關門，只看見他高挑俊逸的背景在電梯間門口一閃就進去了。忍不住對自己撇撇嘴，還真是大帥哥，背景看都這麼帥！（注，脫了衣服的更帥，不過她不敢多想！）

　　很無奈地想到這大帥哥她一天也沒享受過，承擔費用的時候卻一點不能含糊，實在是虧得慌。

　　忽然文藝起來：唉——這就是人生啊——

　　文藝一把完畢之後回歸現實，進廚房繼續努力，並且加快了速度，把切好的薄藕片放進加有少許白醋的沸水裡汆一下，撈出來再過涼水，加綠色的小香蔥絲和一點紅色的胡蘿蔔絲，用燒熱的花椒油一澆，再加糖，鹽，生抽，米醋，香油，拌一拌，最後撒上一把炒熟的白芝麻，一盤清爽可口的涼拌藕片就做好了，放進保險盒蓋上蓋，晚上打開就能直接吃。

　　因為這頓晚飯要提前做出來，葉嘉穎就不炒菜，那種炒好之後放幾個小時再回鍋熱一次的菜葉波尼是絕對不會吃的，所以做了一個涼拌菜之後準備再做一個燉品。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早上買菜時看菜市場的活禽不錯就買了只鴿子，這時手腳麻利地把整隻鴿子拾掇乾淨，和幾塊新鮮的瘦豬肉用沸水汆去血漬，撈出來洗乾淨，和核桃，銀耳，薑片並一小塊黃精一起放進燉盅，大火煮開後就改成小火，讓它自己慢慢去燉。

　　最後給鐘點工周梅留一張很詳細的紙條，告訴她葉波尼回來之後先把米飯煮起來，六點鐘的時候就可以給他開飯了。多少米要加多少水，比例一定不要搞錯；燉鴿子裡還沒有加鹽，先少放一點，嘗一嘗，不夠再加，如果實在吃不準可以讓葉波尼自己嘗嘗，千萬不要一下搞咸了，如果味道太重，葉波尼也是堅決不會吃的。

　　林林總總把能想到要囑咐的事情都寫上，滿滿寫了一張紙條，這才急急忙忙地換衣服出了門。

　　葉嘉穎是個實在人，雖然鄭明睿說僱主願意報銷她往返的出租車費，但她想想北榭區離她這裡不是最遠，自行車騎快點半個小時能到，於是便沒有乘出租車而是自己騎自行車去了。

　　北榭是有名的富人區，鄭明睿給她的這個住址更是座落在一處極高檔別墅小區裡，葉嘉穎騎著自行車在大門口就被制服筆挺的保安攔住一通盤問，問過了還要打電話和僱主家聯繫，等那邊確定葉嘉穎的身份後才讓登記了姓名，證件號，手機號進去。

　　虧得葉嘉穎從前有經驗，知道去人家家裡打工的要進管理嚴格的住宅區都要有這麼一套手續，所以能夠不鬱悶，十分從容地回答盤問，登記信息，然後走人。

　　進小區後又騎了五分鐘車才找到地方。一位長相和善，頭髮花白的老伯接待了葉嘉穎。老伯自己介紹姓夏，是這家裡的遠方親戚，退休了沒事，就來這裡幫忙管管家務。

　　葉嘉穎看他挺和氣，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就也客客氣氣地簡單自我介紹一下，說我叫葉穎，以前在片場工作的，聽朋友說你們這裡想找人來教教住家保姆做飯，我最近正好有半個月空，我那位朋友又覺得我做飯手藝還不錯，就介紹我過來。

　　夏老伯也不囉嗦，直接把她帶去廚房，領著參觀介紹一圈，「葉小姐，我們這裡食材滿全的，應該夠用，你看看，自己搭配著做個三菜一湯就行了，今天時間有點緊張，不用太複雜，只要味道好，做簡單點不要緊。」

　　「三菜一湯，這麼少？」葉嘉穎有點驚訝，她平時和波尼兩個人吃飯才燒三菜一湯或者兩菜一湯。

　　夏老伯一笑，「其實這都有點多了，這裡的房主也姓夏，年紀不大，做生意當老闆的，家裡很有背景，不過大概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有點個性，他不願意和父母住，自己住這邊，你做的飯給他一個人吃，所以三菜一湯就夠。」

　　「噢。」葉嘉穎明白，心想這人自己一個吃飯還要雇個廚師，看樣子這家裡照顧他的除了這位夏老伯起碼還得再有一位據說要跟自己學做菜的常住保姆，可真夠奢侈的。

　　夏老伯又囑咐，「不要辣，別太鹹，也不能太甜，油也不要重。」

　　葉嘉穎一聽，好嘛！和她兒子葉波尼一個要求，順口問道，「是不是也不能太嫩或者太老，儘量把熱炒的菜放在最後做？偶爾做一個清淡口味的水果甜品更好？」

　　夏老伯高興，「葉小姐，你真聰明，我剛說個大概你就猜出來我們夏先生是哪種類型的口味。」

　　葉嘉穎點頭，心裡有數了：這位和波尼吃一樣的東西。

　　這下省了事兒，連費心想菜式的麻煩都免了，查看了一下廚房裡備好的食材後，直接把葉波尼前兩天的食譜合併起來拿出來用用。

　　做一個用醃製一會兒的肉末，去皮番茄和甜玉米粒炒在一起，酸甜可口的開胃菜——番茄肉末抄玉米；一盤芥蘭，北豆腐，耗油，燒出來的薑汁芥蘭豆腐，最後還要用一勺高湯把鮮味調出來；一個香噴噴，下飯最棒的紅燒牛肉丸子；一碗量雖然不大，但內容豐富的蝦仁海鮮湯，湯裡有蝦仁，魷魚須，洋蔥，牛蒡，小番茄，西蘭花和一捏切成小粒的芹菜。

　　葉嘉穎忙活到六點半鐘，三菜一湯做好，大功告成，拍拍手信心十足地騎車回家，心想要是我這幾個菜還不合口味，那這家的那什麼夏先生就不用再費心請廚師了，直接吃營養藥丸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