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漂亮兒子是個暴力正太！

　　這事實讓葉嘉穎足足頭疼了一整晚，最後只能決定把這個艱難的教育問題先放一放，別著急，慢慢來。

　　波尼這麼小，和他講大道理他一知半解的也聽不大懂。強行勒令他不許和小朋友打架好像也不太對，好鬥的小男孩肯定不止波尼一個，要是別人欺負上頭來也不許還擊，可不是什麼好的教育方式。

　　葉嘉穎計畫過兩天自己抽空做點賣相漂亮又好吃的小點心拿去幼兒園，讓葉波尼給同學們發一發，也算是對那些被他悄悄打過的小朋友表示的一點安慰。

　　幼兒園裡有不成文的規定，凡是有小朋友過生日或者有什麼事情想要慶祝的時候，就會帶整盒的巧克力和糖果去幼兒園請客，老師在放學前專門留出幾分鐘讓這個小朋友自己把東西分發給大家，讓孩子們切身體會一下有好東西和大家一起分享的感受，同時增進小朋友們之間的友誼。

　　幾乎沒有小孩子能拒絕好吃的甜點心，葉嘉穎打算隔兩週就做一次最拿手的小蛋糕讓葉波尼去發發，過上一段時間之後，一定能使他的形象在小朋友眼中得到極大改善，同時用事實來教育兒子，與人相處的方式有很多，暴力壓制只是最迫不得已時才會用到的一種。

　　正好片場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葉嘉穎有了點空閒，就給葉波尼請了兩天假，想讓他膝蓋上的傷口長長好再去幼兒園。

　　趕上這兩天天氣晴朗，葉嘉穎騎車帶上葉波尼去附近的公園裡野餐。

　　自行車後面的兒童座椅裡坐著葉波尼。

　　前面的車筐裡也放著一隻沉甸甸的大包，裡面光是放飲料的罐子就有三個，一個是溫開水，一個是鮮榨的胡蘿蔔蘋果汁，還有一罐是甜品糖水；一保鮮盒早起新烤好的杏仁小薄餅；還有一隻大號保溫飯盒裡熱乎乎裝著茄汁蝦仁拌飯，拌飯裡加了玉米粒，松子粒還有新鮮的蘆筍丁。

　　葉嘉穎背後還背著個敞口袋子，裡面裝了兒童羽毛球和風箏。

　　全副武裝地到了公園裡的草地上，鋪好墊子把東西擺開，葉波尼就來精神了，腿上那點傷被拋在腦後，也不用人陪，自己揪著風箏線在草坪上一圈圈使勁跑，試圖把風箏放起來，跑累了就回到葉嘉穎坐著的地方喝果汁吃杏仁餅。

　　吃好了再去跑，再次回來時就要求吃甜品了，葉嘉穎給他做的是黑芝麻糊，自己把炒熟的黑芝麻與核桃仁打碎，配上糯米粉和馬蹄粉，白糖煮成糊，再加上新鮮火龍果丁，既營養又香甜可口，是葉波尼最近最愛的一款甜品。

　　葉嘉穎摸摸他頭頂黑亮細柔的頭髮，看他臉上依然沒有什麼大表情，不過眼睛一眨一眨閃亮，是一種不動聲色的開心，不由也很高興，深深覺得自己早上六點鐘就起床做準備很值得。

　　這時電話鈴響起來，葉嘉穎掏出手機看，是鄭明睿打來的，於是拍拍兒子，讓他去玩，自己接電話。

　　「喂，明睿。」

　　鄭明睿略顯惇厚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嘉穎，你前幾天說想找個能短期幹的工作，兩三個星期那種，我幫你打聽了一下，倒是有一個，報酬也不錯，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幹？」

　　「是什麼？」葉嘉穎心裡一喜，前幾天鄭明睿來看她，她偶爾提了一下自己需要找個能幹兩三週的活兒，不想鄭明睿就很當回事的又給她幫忙找了。

　　「這個啊，電話裡說不清楚，我晚上去你那裡一趟當面說吧。」鄭明睿答道。

　　「好啊，我這兩天已經閒在家裡了，你隨時都可以來，只要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鄭明睿在電話那頭笑得溫和，「嘉穎，你現在真平易近人，那我下了班過去，大概六點半左右到。」

　　葉嘉穎在做晚飯的時候就特意多燒了一些，上次鄭明睿來也是下班後，態度已經比前兩次來她這裡時放鬆自在了許多，願意留下和他們一起吃點東西，所以葉嘉穎這次也做好了留他吃晚飯的準備。

　　由於葉波尼那挑剔小吃貨的本質，葉嘉穎每一餐都做得非常用心，偶爾留人吃個飯並不多費功夫，這兩天時間充足，還特意要做得精細些。

　　在公園草坪上玩得盡興之後把葉波尼送回家去睡午覺，葉嘉穎趁這個空檔再騎自行車跑了趟菜市場，殺了一隻很貴的草雞，回家後把雞塊在滾水裡燙一燙，放進湯煲，加熱水，黃酒，薑片先煲起來，快好的時候再加金針菇，香菇片，草菇片，口蘑片，竹筍絲，蔥段，做成一鍋香濃鮮美的菌菇雞湯。

　　再配上兩個蔬菜，一碟自己用鹽水煮的五香花生，一頓營養晚餐就準備好。

　　鄭明睿一進門就抽抽鼻子，「嘉穎，你這晚飯做得好，聞著真香。」

　　葉嘉穎笑笑，敲一下已經拿著勺子坐在桌旁的葉波尼，「做得香波尼能多吃點，也不難，我都是看著菜譜自己琢磨著做的。你坐這邊，正好一起吃。」

　　鄭明睿把手裡拎的一大袋水果放在門邊，走過去坐下，感嘆，「我以前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能吃上嘉穎你親手做的飯。」嘗了幾口後疑惑，「照著菜譜就能做得這麼好吃？你可真有天份。」

　　葉嘉穎想起李昊然好像也說過這話，看來她現在廚藝還真是不錯了，「也不能全照菜譜來，很多用料，火候都要自己斟酌，主要是要用心。要是你也有個兒子等在旁邊，你做的飯好吃點他就能香香甜甜多吃幾口，你肯定也會速成廚藝的。」

　　說著自己也有點感慨，她以前的廚藝說實話也不怎麼樣，除了因為在西點店打過工，會烤制幾款小點心外，炒菜做飯都馬虎得很，停留在煮熟能吃的階段，主要是那會兒也沒有多少閒工夫可以用在琢磨燒菜做飯上。

　　現在不同，她只要用心一點，葉波尼就能面無表情地多吃幾口，這是個無比巨大的動力，足以敦促葉嘉穎勤勤懇懇，一絲不苟，從買菜開始，貨比三家，必要挑菜市場裡最鮮嫩可口的菜蔬肉蛋。回到家裡也不能馬虎，洗，泡，切，醃製，調味，每道工序都精益求精。該切絲的絕不切片；該先醃半小時再下鍋的就一定要先醃半小時，醃二十五分鐘或者三十五分鐘的情況都不讓它發生；油應該七成熱就嚴格等到放進筷子後筷子上的氣泡變的密集，油麵開始有少許青煙升起。

　　其實都是些家常菜，只要做到材料新鮮，刀工不差，火候適當，調味恰當，又怎麼會不好吃呢，說到底還是要用心，有著一定要把它做好的信念就能做好。

　　鄭明睿像個老大哥一樣微笑著搖頭，「養孩子這麼勞心費力，真是難為你了。」

　　「是辛苦點，不過沒什麼，我自己照顧波尼也有很多樂趣，對他也更好。」葉嘉穎看著兒子比剛接回來時明顯圓潤不少的小臉很有成就感。照顧波尼的保姆人也不錯，沒有虧待他，但終究比不上自己細緻耐心，偶爾做的飯不合葉波尼口味，他不肯吃了肯定也不至於再重做一份，經常就是沖上一瓶奶打發過去。

　　說了幾句閒話後，鄭明睿終於提起了工作的事兒，「嘉穎，我打聽到北榭區有戶人家要雇一個能燒很正宗家常菜的廚師。」

　　北榭是有名的富人區，那裡有人家想雇廚師不奇怪，只是葉嘉穎現在不想去做這種家庭服務，雖然以前她也幹過此類活計，對此並沒有什麼偏見，但現在為了葉波尼著想，就儘量想要找份體面點的工作，比如片場的臨時劇務，雖然幹的都是雜事，但總比讓葉波尼說我媽媽在給人家當家政嫂強。

　　「給人家做飯啊，我覺得好像不太合適……」葉嘉穎遲疑。

　　「不是，你聽我說完，」鄭明睿接著說，「那家據說以前用的一個廚師忽然中風進了醫院，家裡沒人燒飯，又不習慣在外面買著吃，據說那家的主人吃慣口味清淡，燒得很正宗的家常菜，別的都吃不順口，一般能燒燒菜的家政嫂他覺得不行，連飯店裡的廚師都試過兩個，還是不行，說是光把菜樣子燒得好看，但油鹽調料太重，爆炒猛燉的不是家常口感。所以急急忙忙地要找個很會燒家常菜的主婦，能一直幹下去最好，如果不能就去教教他家裡的一個長住保姆，教會就行，報酬從優，算週薪，一週兩千塊，包往返出租車費。每天就去做一頓晚飯，順便指導一下那家的保姆就行了。」

　　「這樣啊，」葉嘉穎有點動心，從家政嫂變成教導廚藝的老師，這聽著還可以，主要工作量不大，薪酬也不錯。

　　「我上次在你這裡吃過一頓飯，覺得你家常菜燒得很好，大概能勝任。」鄭明睿小心翼翼地看她神色，「嘉穎，不好意思，我也沒有什麼背景，匆忙間只能找得到一些這類工作的消息，我只是想盡力給你幫幫忙，沒其它意思，你別介意，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當我沒說過。」

　　「你別這麼說，」葉嘉穎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最近這段時間你可幫了我大忙的，我想這家人要雇的廚師其實不難找，不少人家都有家常菜燒得拿手的主婦或者是奶奶輩的人物，只是他們著急，所以一時之間找不到合心意的人選，我覺得這個活兒挺好，正好兩個星期，我去試試好了。」

　　鄭明睿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也露出一個笑容，「好的，我明天和他們聯繫一下，再打電話通知你，估計要先去試做一頓飯給人家嘗嘗。」

　　葉嘉穎同意，「應該的。」

　　鄭明睿走後，葉嘉穎心情很好的收拾桌子，洗好碗筷，把廚房擦乾淨之後又把明早準備煮粥用的紅豆和芸豆拿出來用純淨水泡上。然後摘掉圍裙，伸個懶腰，這一天在廚房裡該忙的事兒總算是幹完了。

　　到客廳裡一看，葉波尼大概是白天玩累了，晚上就不愛動，自己乖乖地打開電視坐在沙發裡看動畫片。

　　葉嘉穎過去把他從沙發上抱下來，「波尼，吃完飯不能一直坐著，要消化不良的，現在到晚上睡覺還有一段時間呢，媽媽陪你拼積木好不好？」

　　葉波尼抬著臉看她，「媽媽，做飯累了。」

　　雖然聽起來像是陳述句，但葉嘉穎知道是葉波尼在問她，估計剛才在飯桌上和鄭明睿說的那幾句話被他聽到，有了什麼想法。

　　彎下腰，很親暱地對葉波尼說，「不累，媽媽最喜歡給波尼做飯了。」

　　「可是鄭叔叔說累。」葉波尼小臉板得幾乎都有點嚴肅了。

　　葉嘉穎把他抱起來，一起坐在沙發裡，耐心解釋，「鄭叔叔說的也沒錯，家務活兒幹多了是會累，但媽媽因為高興，所以願意受這個累。就好像你今天玩風箏，跑來跑去，跑得很累吧？」

　　葉波尼點點他留著齊劉海的小腦袋。

　　「但是玩得也很開心對不對？」

　　葉波尼再點點頭。

　　「所以你寧願累，對嗎？」

　　「嗯。」這回嗯了一聲，眼神有些鬆動。

　　葉嘉穎笑著親他一下，「媽媽願意做飯也是這個道理，媽媽做飯雖然有點累，但波尼愛吃，媽媽就高興，寧願累點。所以你不用擔心，只管乖乖的吃好玩好就行了！當然，要是能少打架就更好了。」

　　葉波尼抱著她的脖子，「沈阿姨就不愛像媽媽這樣做好多好吃的。」沈阿姨是之前照顧葉波尼的保姆，他在保姆家就會有飯菜不順口，只能喝牛奶充飢的時候。

　　葉嘉穎嘆氣，「沈阿姨不是媽媽嘛，她其實對你也很好的，以後見了她要有禮貌。」

　　葉波尼牛頭不對馬嘴，睜大眼睛看她，「我不想回沈阿姨家。」

　　葉嘉穎嚇一跳，心裡一緊，沒想到會引起這樣的誤會，葉波尼從小就被送在外面養，很有些敏感，決不能讓他有自己又想把他送去保姆家的想法，他會難過的。

　　想到兒子會難過，葉嘉穎就想使勁敲敲自己的頭——嘴怎麼這麼笨！

　　擦擦汗，連忙抱緊他哄，「誰說要送你去沈阿姨家了，以後波尼都和媽媽在一起，哪兒也不去！」

　　「媽媽保證。」

　　葉嘉穎萬分鄭重地對他說，「媽媽保證！」

　　站起身來，「現在去洗澡，給你在浴缸裡多放點水，讓你游一下作為飯後活動好不好？」看葉波尼還不答話就再接再厲加上一條討好的條件，「今晚和媽媽一起睡。」

　　「好。」葉波尼終於開口了。葉嘉穎能感覺到他放鬆了繃緊的小身體靠在自己肩上，忍不住側過臉在他頭頂蹭了蹭，感覺那柔軟溫熱的觸覺從臉頰直達心底。

　　鄭明睿第二天上午就打來電話，說已經幫葉嘉穎約好，讓她下午就去那家做頓飯給人家先嘗嘗，具體地點，時間還有聯繫人都直接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葉嘉穎暗自慶幸她今天送了葉波尼去幼兒園，不然還走不開呢，先打個電話給鐘點工周梅，讓她恢復停了兩天的工作，下午去幼兒園接葉波尼放學。

　　周梅的丈夫上次出車禍幸好傷得不重，周梅在醫院陪了兩天後就又回來繼續幹她的鐘點工工作，葉嘉穎因為她一直幹得挺好，葉波尼和她也熟悉了，所以一直在用她。

　　和周梅打好了招呼葉嘉穎又忙忙碌碌地準備提前把晚飯做出來，萬一自己回來的晚就讓周梅招呼葉波尼先吃。

　　正在廚房切菜呢，聽見門鈴響，她住的這處公寓管理得不錯，安全工作很到位，每家都裝了直通底樓大門口的可視對講機，有外人來找的話要先在樓下呼叫，住戶可以在可視對講機的屏幕上看清楚來人，通過話之後覺得沒問題了再開大門讓他上樓。

　　葉嘉穎擦擦手走過去一看，屏幕上竟然是李昊然的臉，連忙把人放上來。

　　李昊然帶著墨鏡，穿緊身牛仔褲，白襯衫外面罩一件休閒外套，又酷又帥地進了門，說道，「我今天正好路過這裡，就過來看看你。你那天怎麼忽然走了，小劉說你接了個電話就火燒眉毛一樣跑掉了，害他還得替你去和王副導演解釋。」

　　「唉，波尼幼兒園來電話，說他和小朋友打架，兩個都受了點傷，讓我趕快去，我能不著急走嗎？」

　　「小孩打架？」李昊然抓抓頭，不以為然，「那有什麼！男孩小時候都打架，沒事。」

　　葉嘉穎沒好氣，「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緊張。和他打架的那小男孩的父母都去了，氣得要命，差點大鬧一場。」

　　李昊然挑眉，「還有這種人——？」

　　門鈴忽然又響了起來，葉嘉穎奇怪，除了鄭明睿，李昊然還有那天那個來討賭債的，沒人會來找她，這又是誰呢？

　　過去一看，屏幕裡的臉還挺眼熟，正是葉承澤的司機阿勇，阿勇很客氣地先問個好，然後說，「葉小姐，上次您兒子的鞋落在老闆車上了，他讓我送來。」

　　「噢，多謝，還要麻煩你跑一趟。」葉嘉穎覺得葉承澤有些小題大做，為了雙孩子的鞋要司機專門送一趟，不過還是趕緊給開了門。

　　等阿勇上來的時候，葉嘉穎才發現可不是送雙鞋那麼簡單，他手裡搬了個大紙箱，身後還跟了兩個小夥，每人手裡也搬著個尺寸不小的紙箱，看著還都不輕。

　　把三隻大箱子放在客廳的地上，阿勇用袖子摸摸額頭上的汗，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一雙小鞋子遞給葉嘉穎，「上次落下的鞋。」

　　葉嘉穎順手接過，詫異指著地上，「這些是什麼？」

　　「是老闆送給外甥的一點小禮物。」

　　「一點小禮物？！」葉嘉穎心想，這應該叫一大堆禮物才對吧，波尼有這麼討人愛嗎？自己和葉承澤幾乎都要老死不相往來了，他竟然見了外甥一面之後就主動送了禮物來？

　　走過去打開紙箱大概看看，發現裡面堪稱包羅萬象，什麼都有，不但有高級的小孩衣服，玩具，圖書，還有整套德國鍋具，廚房用的料理機，小電器，整盒的瑞士巧克力，朗姆酒……，葉嘉穎甚至還發現一個夏奈爾的女士用的大號提包，不知是不是葉承澤記著上回自己跟幼兒園的老師借袋子用，所以送了一個來。

　　轉頭看看身邊看熱鬧的李昊然，張口結舌，「他這是——？」

　　李昊然看著這一大堆東西臉色也很古怪，「葉先生這是——？」

　　葉嘉穎忽然福至心靈，冒出一個非常適合用來形容這種情況的詞，「扶貧！！！！」氣得一跺腳，「我看起來有這麼窮嗎！」

　　李昊然頓時笑出來，「沒有，沒有，也許他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