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菲力浦笑了下， 將剛剛讓沈延主人格喝下去的水杯拿了出來，他平靜道：“沒什麼， 只是讓你的大腦變得遲鈍起來， 精神世界的聯繫也會斷開，一會就會沒事，這樣只是為了方便我的催眠。”

　沈延闔下眸， 幽冷的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再抬眼時眸底裡全是嗜人的戾氣，殺氣，明明只是一個精神病病人， 卻讓菲力浦心不由產生些驚慌。

　沈延：“你想做什麼？”

　他的衣領扣子下， 一個精細小巧的竊聽器發出幽暗的光， 正在記錄他們此刻的對話，而竊聽器被偽裝得嚴嚴實實，所以菲力浦並不知道他們的對話被即時竊聽以及錄音。

　菲力浦壓下對沈延莫名生起的懼意， 轉眼再一想瘋子都這樣，那杯水有讓人遲鈍的作用，現在他已經控制了沈延， 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沈延傷害他， 更何況沈延要是有什麼傷害他的舉動，他會第一時間按下警報器，然後他醫院的保鏢會立馬沖進來制服沈延。

　他完全不擔心沈延事後報復，沈延的病歷還在他這裡，只要他公開沈延是個精神病人的事情， 那麼他做的一切行為都是正常的自我防衛措施，而沈延攻擊他的行為就可以直接上升為病人精神狀態不穩定，有危害他人的可能性，到時候沈延還得接受他的治療。

　菲力浦想到這，就完全不擔心了，那一張年過半百看上去有些慈眉善目的面孔卻露出一絲猙獰，雖一閃而過卻讓沈延留意到了。

　沈延只覺得這老男人看他的眼神噁心透頂，就像是噁心劇毒的粘液附著在他身上，若不是想繼續看對方要做什麼，以及等這個死變態自己說出目的錄下罪證，他可能就直接起身掄起椅子砸爛他的頭。

　“對多重人格障礙患者當然要採取催眠治療，我怕你不配合所以才用了點藥。”

　沈延冷冷一笑，道：“我怎麼覺得你並不是想治療？”

　菲力浦並不想跟沈延解釋什麼，他微笑道：“不，你會感謝我的。”

　他開始等待沈延進入睡眠狀態，他所使用的藥品雖然與安眠藥異曲同工，但是這種藥只會將病人的身體進行催眠，而精神世界卻還能聽到他的聲音並且對他的命令進行執行。

　有些催眠就需要借助這種藥物，這藥物在國家已經被明令禁止使用，而菲力浦表面遵紀守法，私底下卻收購了不少這種藥品，都是為了實驗準備的。

　沈延眼皮子很沉，他攥緊手心，狠狠地用指甲戳進手心裡，這才恢復了點精神，他的聲音有些疲憊，他繼續問道：“你想催眠我做什麼？”

　菲力浦見沈延中藥後還在掙扎，有些貓抓老鼠前悠閒玩弄一番的心態，他乾脆直接坦白，道：“當然是為了抹殺掉你其他的人格啊。”

　沈延瞳孔猛然一縮，他抬起頭，不敢置信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菲力浦似乎很滿意沈延的態度，或許是長久以來他的實驗都是一個人的，無論成功也好失敗也罷，他特別想讓人跟他一起欣賞他的傑作，但是這種事情哪敢說出去，於是菲力浦就有種既然沈延已經成為他籠子裡被控制的野獸，乾脆就讓他死得明白點的想法。

　他得意笑起來，道：“你該感謝我的，我選中了你，所以打算讓你成為最後一個活著的人格，以後你就是唯一的沈延，你的愛人，工作，一切都由你一個人控制，這是上帝對你的恩賜。”

　“呵，你在說你是上帝嗎？”

　菲力浦一臉溫和，似乎默認了沈延的這種說法，直讓沈延噁心透頂。

　“……那你打算怎麼抹殺掉他們？總不會是讓我像電影裡演得那樣在精神世界裡殺掉他們吧？”沈延諷刺笑了聲，那看著菲力浦的眼神就好像在說他在做幻想一樣。

　菲力浦道：“我直接跟你說吧，這個藥物最大的一個作用就是可以讓多重人格障礙患者正在掌控身體的人格聽從催眠者的指揮，這也是我叫你出來的原因，我知道你們三個人格就好像是親人一樣，但是那都是影響你康復的主要原因，他們也都很愛你的丈夫吧，所以你甘心你的丈夫不完全屬於自己一個人嗎？”

　沈延輕笑一聲，他懶懶地抬起眼簾，道：“你這麼說確實有點道理啊，不過你問過他們甘心消失沒？”

　菲力浦並不想繼續解釋，他哼笑了聲然後等待著沈延藥物發作。

　足足等了兩分鐘，沈延就那樣勾起唇一臉諷刺地看他，眼神清明，並無中藥的跡象。

　菲力浦突然感覺到不對勁，他睜大眼睛，驚聲道：“你剛剛沒喝藥？！”

　怎麼可能，他明明親眼看見對方將那杯水全部喝下去的！

　沈延也乾脆不裝了，他起身，一隻手握住椅背，然後一下子輪到菲力浦的身上。

　他控制了點力氣，也沒攻擊頭部，所以這一下子雖然讓菲力浦感覺到劇烈的疼痛，但是也沒直接疼昏過去。

　“啊，袖子裡有塊海綿，雖然方便了點不過有點濕地讓人心煩啊。”沈延皺眉，將袖子裡的海綿取了出來，然後像甩垃圾一樣帥到地上。

　菲力浦驚恐地看向沈延，對方黑眸幽邃，那嘴角揚起散漫嗜血的笑，就像是撒旦的微笑，他猛然明白沈延可能要比他想像地更可怕，更暴力，也更加聰明，或許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相信他，所以剛剛的藥就沒打算喝！

　他趕緊按下了藏於口袋裡的警報器，刺耳的警報聲頓時從室內發出，他惡狠狠地瞪著沈延，忍著疼痛大笑起來：“沈延，你這個從地獄來的瘋子，像你這樣的瘋子就應該關進精神病院裡，你一輩子都別想出去！”

　治療室的門被猛然推開，菲力浦的笑聲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口帶著幾位白人員警的霖喻舟，心裡隱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他趕忙先發制人，大聲對那些員警求救道：“警官，這個華國人是精神病患者，他有反社會的暴力傾向，不抓住他他一定會傷害許多人的！”

　霖喻舟看向菲力浦的眼神裡皆是濃濃的憎恨和怒意，他走過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腳，然而就他現在的行為他身後的那群員警卻並沒有阻止，甚至在假裝沒看見。

　這讓菲力浦心有些慌，想再喊幾聲讓那些員警救他，然而霖喻舟的拳頭就打到了他的鼻子，菲力浦的鼻骨就好像被打歪了似的，鼻血流了出來，看上去很慘。

　霖喻舟被那鮮血刺得眼睛稍紅，他只要一想到這個人要害死他的愛人，他就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他恨得咬牙切齒，拽著菲力浦大褂的領口怒聲道：“他們是我的愛人，我這輩子捧在心尖的人，你竟然想殺掉他們？”

　他剛剛在外面聽著沈延和菲力浦的對話，就恨不得立馬沖進來，然後殺掉這個該死的惡魔，但是他必須忍耐，忍到菲力浦將他的計畫交代出來。

　鬼知道他是怎麼聽完那變態洋洋得意自以為是的話，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每個骨骼都在打顫，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弄死他，弄死這個想傷害他愛人的變態！

　霖喻舟眼睛紅得滴血，他瞪著菲力浦，然後看到剛剛沈延拿著輪過去倒地的椅子，一隻手伸過去，握住那椅子腿，目光停在對方鼻血染了大半張臉骯髒醜陋的頭部，眼裡閃過狠意，就想提起椅子打算狠狠砸到他的臉上。

　嗯……打爛這個惡魔的頭，讓這種人滾去地獄吧……

　沈延驚了下，趕忙伸手想去攔住霖喻舟。

　那些員警雖然是幫他們的，但是殺人的罪就沒法逃脫了，他不能讓他乾乾淨淨的愛人因為這種垃圾背負人命！

　沈延伸手已經來不及抓住霖喻舟了。

　不遠處那群美籍員警顯然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狀況，他們滿臉驚慌，都想去阻止霖喻舟的行為。

　這個華人瘋了吧！竟然敢在他們面前殺美國的公民？！

　椅子砸下去時帶著風，帶著勢如破竹的狠厲和殺意，菲力浦幾乎一瞬間會覺得自己的臉會被對方砸爛，然而下一秒卻是椅子砸在地上，如驚雷的重物落地聲讓所有人都愣了下。

　霖喻舟看著那閉著眼防禦的菲力浦，嘴角露出一抹涼涼的笑，他平靜轉身，對那些警官面無表情道：“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他曾經在病人身上做的實驗錄影我也整理好了，之後一併給你們，現在，我要和我的愛人先離開了。”

　霖喻舟說起外語來十分流利，語氣沒有一點起伏，卻十分有氣勢，讓那些警官們直愣愣地點頭，他們想起剛剛對方跟瘋了一樣要殺人的表情和動作都驚成石像了，而這個人卻在那最後一刻將椅子偏了點方向，重重地砸向了菲力浦頭邊的地板上。

　太驚險了，簡直跟做過山車有得一比。

　霖喻舟交代完一切後，然後將菲力浦那個錄製的攝像機取下，合上帶走，他走向沈延，見他的愛人有些沉默，便伸出手握住對方的手掌，輕聲道：“走啦，已經結束了。”

　沈延被霖喻舟牽著手往外走，他垂下頭，還在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就不言不語被霖喻舟帶到治療室外。

　治療室外，菲力浦的那些保鏢們都暈倒在地，是霖喻舟和剛剛那些員警用電棍電暈的。

　霖喻舟見沈延悶悶不語，以為對方心裡難受，正想抱住安慰。

　下一秒，沈延狠狠地將霖喻舟整個人擁入懷中，他的力氣有些大，抱得有些緊，但是霖喻舟只是溫柔地摸了摸對方的背，順著背撫了撫。

　沈延道：“喻舟，我剛剛被你嚇到了……”

　霖喻舟頓時明白可能自己剛剛的行為太激烈了，所以沈延真的以為他要殺掉菲力浦，他不由笑出聲，安撫道：“我哪會那麼笨，殺了他得便宜死他了，不過我剛剛真的想直接弄死他吧，大不了坐牢，但是想到你我又不敢了。”

　其實他一瞬間最先考慮的就是他要是真殺人了，他會怎樣，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愛人怎麼辦，等冷靜了下來又想到了爸媽，想到了他的朋友們，想到了他的粉絲們，就慶倖還好沒做什麼熱血上頭的事。

　沈延眸子漆黑，他笑了，道：“我那一瞬間想的是，殺人就殺人吧，大不了我們一起坐牢。”

　霖喻舟：“……延哥，我們不能縱容犯罪啊！！！”

　果然他家延哥比他還瘋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