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衛奚起了個大早，一早上在衣櫃前皺眉思索，不知道該穿什麽去上班。趙靜雲從浴室回來，看了眼床上亂七八糟的衣服，蹙眉幫她收拾，「你都換了多少套衣服了，還不滿意？我說女兒啊，你是去上班不是去相親。」

　　衛奚嘆氣，無奈地看著她老媽，「那是一般的公司嗎？我能不嚴正以待麼！」她為什麼就沒買一套女士西服呢？

　　看她滿衣櫃不是牛仔褲就是t恤，趙靜雲搖頭，過去把給她買的裙子取出來，「這不是有裙子嗎，瞎找什麽呢，找半天了也沒找出什麽名堂。」

　　衛奚搖頭，「no no no，我是堅決不會穿它去上班的。」那種淑女裝根本就不是她的style，穿著要顧前顧後的，她嫌累。

　　趙靜雲用力戳了戳她的腦袋，「你還小啊，23歲的人了，別再整天給我牛仔褲加t恤，像什麽樣子，別家的女兒哪個不是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只有你，個子本來就不高了還總是穿什麽帆布鞋。」

　　衛奚無語，個子矮是她的錯嗎？

　　「愣什麼呢，趕緊穿上去上班，難不成你要穿牛仔褲去？快點，配那雙給你買的白色坡跟涼鞋。」趙靜雲說著把衣架取了，將裙子塞給她。

　　衛奚拿著裙子糾結了半天還是換上了，都怪她自己失策啊，昨天知道要上班就該去順便買套西服的。

　　看她頭髮亂蓬蓬的就出來了，趙靜雲再次蹙眉，她怎麽就那麽不讓人省心呢，說都懶得說她了，徑自去浴室拿了彈力素出來幫她弄頭髮。

　　「你頭髮燙過的嘛，要記得打理啊，不打理頭髮就會很亂。」趙靜雲幫她把頭髮打理好了，很無奈地跟她說。

　　衛奚吐吐舌頭，她還不習慣卷髮，以前都是扎個馬尾了事，現在突然那麽麻煩了，她壓根就沒那麽多耐心。一想到以後每天早晨都要早起半小時來打理頭髮，衛奚胃都糾結了，「老媽，您這不是害我嗎！非得讓我去燙什麼頭髮，以後我可怎麼辦啊？」

　　聞言，趙靜雲朝她的手臂就是一巴掌，「怎麼說話呢！我會害你？！你要懶死啊，早上起來稍微理理，弄點彈力素就好了的事情，非得搞得好像奔赴刑場一樣悲壯。」

　　衛奚抱住被打的手臂，「好了，我知道了，您怎麽動不動就動手！」

　　趙靜雲懶得理她，去厨房把早餐端上桌，用筷子敲了敲碗，「吃早餐，吃完就快點去公司報到，第一天上班遲到了可不好。」

　　到了公司，衛奚立在大門口，猶豫許久才走到前臺，「你好，我是衛奚，請問經理辦公室怎麽走？」很多事都不是出自她的意願，她那麽不想來，她那麽抗拒這份工作，可是有什麽辦法，誰讓她還沒找到工作，誰讓她那麽不爭氣。

　　前臺小姐笑容可掬地請她到大廳的沙發就坐，「衛小姐，請你稍等下，等下會有人來接你上去。」

　　衛奚點頭笑笑，自覺走到沙發坐下，心裡涌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看前臺的態度就知道早就被打過招呼了。其實他們完全不必如此，她寧願大家對她尋常一點，她不嬌生也不慣養，他們真的不必把她與她的家庭捆綁在一起。

　　「衛奚小姐？」

　　衛奚抬頭，眼前站著一個其貌不揚却彬彬有禮的年輕男人。

　　這個就是被派來接自己的人吧，衛奚笑著起身，「你好，我是衛奚。」

　　「你好，我是孟津。」那人自我介紹道。

　　「孟先生你好。」

　　孟津笑笑，「叫我孟津就好。」說罷，引領她往電梯方向走，「衛小姐請跟我來。」

　　衛奚提著包包，踩著五寸坡跟鞋跟上孟津。此刻正是上班時間，公司大門口陸續進來這個公司裡面的員工，氣質莫不沉穩淡定。這樣一看，衛奚頓覺自己的氣勢不足，還沒真槍實彈上場就已經矮了半截。

　　到了自己工作的樓層，衛奚低頭跟著孟津一路經過格子間，盡頭就是她的辦公室。辦公室布置得很清爽，是她喜歡的風格。然而她那麽誠惶誠恐，這樣規模的公司，她又是那樣的水平，擁有這樣規格的待遇總歸是過頭了，沒有人明白她多麽不喜歡這樣。

　　「怎麼，衛小姐，你不喜歡？」一旁的年輕男人看到衛奚微皺的眉宇，輕聲問。

　　衛奚收拾了壞心情，扭頭一笑，「怎麽會，我很喜歡。」

　　那人含笑給她講了下她的具體工作，臨走時給她找了許多公司往年的合同樣本給她參考，「這些是公司近些年的合同，你可以看看熟悉下自己的工作。今天你就先看看這些合同，明天公司會給你安排具體工作。」

　　衛奚看了眼桌上幷不多的合同，轉向孟津，「謝謝你，孟先生。」

　　孟津溫和一笑，「不用謝，有什麼不懂的就給我打電話，你桌上有份公司同事的通訊錄。還有，你叫我孟津就好。」

　　衛奚點頭微笑，「好的，孟津。」

　　看她那麽配合，叫孟津的男人揚眉笑笑。

　　「以後就是同事了，你不用這麽客氣。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先去工作了。」說完，孟津就推門出去了。

　　衛奚送他出去後，回來放下包包，到辦公桌坐下。

　　整個辦公室都跟她的喜好那麽契合，她很清楚這一切不過是沾了她媽媽的光罷了，否則以她的能力，不知道要奮鬥多少年才能混成這樣。

　　辦公桌上有盆彩色的仙人球，很漂亮，衛奚盯著仙人球發了很久的待才開始工作。

　　合同上所牽扯的法律條文很多，有太多她都忘記了，她已經有大半年沒碰有關法律的書籍了。衛奚暗暗嘆氣，打開電腦進入網上商城，登入了自己已經很久沒用的賬號，重新買了很多有關法律的書籍。既然來工作了就認真對待，衛奚從來都不是那種沒責任心的人。再者，她不希望被人看扁，李岐華聘用她，不過是看她媽媽的面子罷了，否則她怎麽可能進得來「華泰」？所以她更有理由認真對待，不然她媽媽大概會被人家嘲笑吧。

　　退出商城的時候，衛奚才發現自己的購物車向她發出通知，說是她還有一件寶貝需要付款，她點開進去。看到裡面的東西她忽然那麽心酸，裡面靜靜地躺著她精心挑選的領帶。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還在學校的時候吧。

　　衛奚不可抑制地心痛了，她總是那麽沒有出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衛奚點了删除，頁面上迅速彈出一個對話框，「您確定要删除購物車裡面的寶貝嗎？」衛奚眨了眨眼，點了確認鍵。看到空白一片的購物車，衛奚仿佛完成一件大事般地吐了口氣。

　　這個世界還有國家正飽受戰亂之苦，還有那麽多正處在饑荒的難民，還有得了絕症苦苦掙扎的病人。所以，她小小的失戀算什麼？

　　專心工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仔細看完三本文件的時候已經12點了。有人給她送了員工餐廳的就餐卡過來，告知她去充了錢就可以去就餐。衛奚拿著銀行卡般大小的飯卡，忽然就想到了大學時光，那時候也是刷卡吃飯，不過那時候的生活多麽簡單，只要打到自己喜歡的某道菜某碗湯就可以雀躍許久。而現在呢，人成長了的緣故，什麽都讓她覺得沒心情。

　　到了員工食堂，看到黑壓壓的一群人，她忽然不想去吃飯了。她已經不是大學那時候的她了，那個時候她無所畏懼，扒開人群就往裡面衝，可是現在她那麽害怕擁擠，那麽不喜歡熱鬧。

　　去外面的餐廳簡單吃了東西，出了餐廳才發現過了這條街就是市醫院。眼看還有時間，她又不願意提前回公司，她索性買了杯咖啡打包，就直接去了醫院。不知道爲什麽，周濟總是能够讓她心靜，跟他待在一起她覺得舒服。

　　醫院一如既往的人多，不過她運氣不錯，她到的時候，周濟幷不忙，正在辦公室給花澆水，很悠閒的樣子。

　　她立在門口敲了敲開著的門。

　　周濟回頭，看到是她，神情有些無奈，「你怎麽來了？」

　　衛奚笑著進門，把咖啡打開遞給周濟，笑嘻嘻地說︰「今天有進步啊，你沒用『又』字。」

　　周濟接過咖啡，指了指沙發，「坐。」

　　他今天態度太好，以至於衛奚多少有些不適應，坐下後，衛奚看著窗臺上那一盆水光淋灕的吊蘭，「周醫生興致還不錯啊，居然養起花草來了。」

　　周濟喝著咖啡，隨手翻閱報紙，聞言抬頭看了眼吊蘭，說，「醫院空氣不太好，吊蘭可以淨化空氣。」

　　衛奚笑笑，托著下巴看著埋頭看報的周濟說，「周醫生，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很好哦，莫非你打算答應我的追求了？」

　　周濟嘴裡的咖啡一口噴出來，手忙脚亂地抽了幾張紙擦著桌子，有些無語地看著衛奚，「衛小姐，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麽隨便，逗人很好玩？」

　　衛奚撇嘴，「我是認真的，哪有逗人？」

　　周濟就知道，這個衛奚絕對不可以給她好臉色，否則她就蹬鼻子上臉了，遂沉下臉色，「時間不早了，我要工作了，你回去吧。」

　　衛奚看了眼手機，已經快到兩點了，她也該回去了，於是配合地起身，「那好吧，你好好工作，我明天又來看你。」

　　周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