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終於下班，桌上的文件她已經看了三遍不止，再不下班她估計會看第四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迎接她的不是一室的飯菜香味，而是亂七八糟的行李，她很崩潰。

　　她皺眉跨過門口的大行李箱，走到正指揮人搬東西的趙靜雲面前，「媽，您要幹嘛啊？」

　　趙靜雲忙著呢，不理她，指揮穿著搬家公司制服的工人，「這個也要搬下去，麻煩輕拿輕放，那個記得要竪著放。」說完話，看了看衛奚，「看看還有什麽東西沒收，還有，等下打電話讓房東來拿鑰匙。」

　　衛奚鬱悶，就算要搬家至少也得通知下她吧？

　　「媽，您要搬的是我的家，您至少應該通知我一下吧？」衛奚咬唇，語氣委屈。

　　趙靜雲退後幾步，把角落裡的箱子拎出來，拍拍手起身，「你不是在上班麽，不想你分心。我今天過去看了那邊的房子，味道已經沒了，能早點搬過去就早點搬過去，這裡離你上班的地方挺遠的。」

　　可是您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搬過去。

　　「姑姑，就這幾個箱子了吧？」

　　衛奚還想說點什麼，卻被滿頭大汗進來的趙啟銘打斷。今天的趙啓銘沒了往日的儒雅，襯衣皺成一團，袖子卷到了手肘，前面的頭髮粘在腦門上，看起來很滑稽，衛奚微揚唇角，神情不無嘲弄。估計是上班上到一半，就被老媽揪過來幫她搬家了，儒雅公子終於落入凡塵了麽？

　　趙靜雲轉身數了數，「一二三，臥室裡還有兩袋呢。」

　　趙啟銘點點頭，看到衛奚嘲笑自己，幾步過來，推著衛奚進臥室，把一大袋東西提起來塞給她，「拿著，下班那麼晚！」

　　袋子很重，他一放手袋子差點從衛奚手上掉下來，她吃力地提著袋子跟在他身後，「不是有搬家公司的人嗎？！」又不是你一個人搬，還那麽凶！

　　「你還好意思說，你說，你在這裡也就住了小半年，可是爲什麽你的東西會多得令人髮指？衛小奚，你怎麼就能買那麼多沒用的東西呢？知道今天我收東西收得多冒火嗎？！」

　　衛奚自知理虧，低頭不語。她是喜歡買小東西，看見就手癢，即使大部分時候她都知道買來也沒什麼用處。這個不良嗜好她也曾經努力改正過，以前季宇就說過她，那時候她也曾痛下决心改正，效果其實還不錯，只可惜後來……

　　不自覺又想到季宇，衛奚痛恨這樣的自己，明明已經放下的人，她還是會在心底反復提及，亂買東西的不良嗜好她可以痛下決心改正，可是季宇這個不良嗜好呢？爲什麽要搬家過去？她已經不願意搬過去了，不見面她都還會反復想起的人，更何况要經常遇見？當初買房的時候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她以爲她可以挽回那場分離，可惜，她低估了季宇的鐵石心腸，她固執買房與他比鄰而居的行徑真的很白痴。

　　搬家公司的工人們上來搬了冰箱下去，衛奚他們各自拿了一些東西下去，至此，她的東西基本搬完了。

　　把東西放好，趙啟銘開車載著趙靜雲在前面帶路，搬家公司的車跟在後面。衛奚則留在原地等房東來拿鑰匙。

　　房東來的很快，衛奚交付了鑰匙，却不怎麽想去新家了。在街上轉悠了許久，直到趙靜雲打電話來催她回去，她才打車回去。

　　到了小區下車，門衛認得衛奚，笑著跟她打招呼，「衛小姐又來看房了？」

　　衛奚打起精神，笑笑，「不是，是打算住進來了，剛才已經把東西搬過來了。」

　　門衛恍然大悟道︰「剛才有搬家公司的車進來呢，那一定是你的東西了。」

　　衛奚點點頭，「八成是。好了，我去收拾東西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年輕的門衛撓了撓寸板頭，「什麽打擾不打擾了，你太客氣了。」

　　又寒暄了幾句，衛奚靠路邊慢走進去，仰頭看看，她住的那一間房子裡燈火通明。身後有車按喇叭，衛奚一看，原來自己不自覺走到了路中心，她收回視綫靠路邊認真行走，不再影響別人行車。身後的車走過她的身旁却沒有超過去，和她幷行了很長一段，衛奚下意識側頭。

　　居然是季宇！才下班的緣故，他的領帶都還規矩地系著。

　　「下班了？」衛奚緊了緊喉頭，故作輕鬆地開口。

　　季宇索性停下了車，却幷不答話。

　　看他停下了車，衛奚下意識停下腳步。季宇眼睛直視前方，沉默許久才說話，「爲什麽不聽我的話？」

　　以後我們不要見面。

　　衛奚一直都記得他的話，一直都記得。她幷不是故意的，她已經盡量避開了，是她媽媽……

　　「我……」衛奚很委屈也很難受，可是解釋已經多餘。看他依舊面無表情，衛奚閉了閉眼，說，「給你造成困擾了，對不起。但是，房子已經買了，我沒有理由不來住，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早就對你死心了，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

　　聽了衛奚的話，季宇終於轉頭看她，眼神裡面有衛奚看不懂的情緒，他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衛奚立在原地，裙子被他車快速走過而往前方飄揚，慣性幾乎要使她往季宇消失的方向跨步。可是她固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抬頭看了看天空，可是天空烏黑一片，幷不能給她任何安慰。她已經盡量仰頭了，但眼泪還是不受控制地掉下來，和地上的灰塵混成了一小坨泥濘。

　　直到趙靜雲的電話再次響起來，衛奚才如夢初醒地接了電話，擦乾了泪快步回家。

　　季宇把車停入了車庫，却久久沒有下車，握方向盤的手因爲用力過度而泛著白，眼前盡是衛奚無措委屈的眉眼。她說的那一句「我早就對你死心了」幾乎讓他失控，明明是希望她死心的，可是她說出來了，他那麽痛徹心扉。

　　東西搬過去，新家也是一片淩亂，衛奚是個不喜歡淩亂的人，看到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會覺得煩躁，訂了外賣後，她就開始認命地收拾東西。

　　趙啓銘確實是累壞了，攤在沙發上就不動了，趙靜雲倒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已經洗了澡，在陽台俯瞰外面的夜景。

　　東西真的很多，衛奚是個愛亂買東西的人，到處都是她買來又不怎麽用的東西，她收拾了將近一個多時都還有許多東西沒理順，還有幾包行李沒打開呢，她索性把它們扔進櫃子裡，等有空了再理。訂的快餐已經送到了，衛奚下去取了上來。

　　雖然很累，但是快餐很和趙啓銘的胃口，趙啓銘吃飽喝足後勉强恢復了精神，進浴室隨便打理了下自己，那個儒雅帥氣的趙啓銘便又回來了。

　　趙靜雲拍拍佷子的肩膀，「啓銘，今天辛苦你了。」說完表示自己很累，要去睡覺。

　　趙啓銘受寵若驚，「不辛苦不辛苦，您去睡吧，家裡待會我會幫小奚整理的。」

　　趙啓銘多少有些忌憚自己這個强勢的姑姑，在她面前向來有求必應。今天他本來還有會要開呢，就接到趙靜雲的電話讓他過來幫忙搬家，想到趙靜雲跟他爺爺那個嚴厲到了變態的老頭都敢叫板，他哪裡還敢拒絕，乖乖請了假就趕過來。可憐他在家養尊處優慣了，搬了一下午行李，真的快累扒下了，現在居然還要負責收尾，真命苦。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趙靜雲揉著太陽穴進屋休息去了。

　　看了眼在沙發上發呆的衛奚，趙啓銘擠過去挨著她坐下，「衛小奚，發什麽待呢？」

　　衛奚順勢靠在他的肩上，「沒什麽，就是好累。」

　　趙啓銘攬住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嘲笑她，「怎麽就累了？你是沒看到你媽把我當印度阿三使喚的樣子，來來回回幫你搬行李，大熱天的，那才叫累！」

　　衛奚閉眼「嗯」了一聲。

　　趙啓銘一根指頭推了推她的頭，皺眉，「什麼態度！也不說聲謝謝。」

　　衛奚牽了牽唇，「謝謝。」

　　「真那麽累？你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至於累成這樣吧？」

　　「至於，心累你知道不？」

　　「怎麽就心累了？有人為難你？」

　　衛奚在他肩膀上搖頭，弄得趙啟銘連忙推開她，「搖得我肩痛！」

　　衛奚不依不撓地又靠過去。

　　趙啟銘皺眉，「衛小奚，你很粘人嘛今天，莫不是愛上我啦？」

　　聞言，衛奚立馬彈起來，給他一巴掌，「靠！神經病！」

　　趙啓銘挨了一巴掌，轉身過去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沙發上，「你出息了是吧，你翅膀硬了是吧，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男女的力量真的是不可比的，衛奚仰躺在沙發上絲毫動彈不得，用力掰他的手臂，「死趙啟銘，放開我！」

　　「不放！反了你了，小姑娘家家的，說什麽髒話！家教哪去了？」

　　掙扎累了，衛奚索性不反抗了，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嫌燈光太刺眼，攤開手掌蓋在眼睛上。

　　她不反抗，趙啓銘反倒覺得無趣了，鬆開她道︰「你今天真反常，真是工作的原因？說來我幫你出出注意。」莫不是真被人欺負了？如果是，他還真得幫她出出氣去。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很多法律知識太專業了，我有些地方弄不清楚，模楞兩可的。」就當這也是個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這還不簡單，你知道嗎，季宇也住這小區呢，他的法律知識很豐富，實踐又多，你可以去跟他請教的，請教的時候記得態度要誠懇，不要……」

　　聽到季宇衛奚就心煩，起身拿起抱枕砸向滔滔不絕的表哥，「得了，就你話多，不是答應我媽要跟我一起收拾搬過來的東西？現在不弄，你打算半夜弄？明天還想不想上班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

　　給大家講個室友鬧的笑話。

　　有一次我們去考試，室友問我們，「你們在哪間教室啊？」我看了下我的，說，「⼳零⼳。」其他人也說是⼳零⼳，室友大駭，一臉驚恐，「那為什麼我的是一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