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晚上，回到衛奚的住處。

　　衛奚洗了澡出來，發現自家已經去睡好半天的老媽居然坐在沙發上，在睡衣外面套件外衣，看到她出來衝她招招手。

　　「媽，幹嘛？」衛奚擦拭著頭髮，一臉奇怪地坐下來。都已經能去睡那麽久了，居然又起來了，她老媽這是要鬧哪樣？

　　「你談戀愛多久了？」

　　啥？這就是她睡下後又起來的原因？

　　衛奚楞了一楞，頭髮也擦不下去了，怎麽回家了還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啊！在舅舅家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審得暈頭轉向了，現在回家了居然還得繼續暈，這是個什麽世道，還許不許她活了？！

　　「呃……這個嘛，也沒多久。」

　　「沒多久？可是你舅媽說你告訴她你有男朋友很久了啊。」

　　暈！口供對不上了。

　　「一年，嗯，一年了。時間真快，一晃時間就『嗖』地過去了，嘿嘿。」衛奚垂眸喝水以掩飾自己的慌張。

　　「一年？一年前你不是還在y市嗎，而他是g市的，你們怎麼認識的？」趙靜雲皺眉。

　　老天，這謊快撒不下去了！

　　衛奚靠向沙發，偏頭無奈道︰「媽，你要幹嘛呀？不就是談個戀愛麼，你怎麼像是盤問犯人似的。」

　　趙靜雲笑了笑，捏了捏衛奚的臉，「什麽叫不就是談個戀愛？我女兒談戀愛是小事嗎？萬一被人欺騙感情怎麼辦，人又不聰明……」

　　衛奚無語，在她眼裡自己是有多蠢啊，「老媽，我沒你想的那麽笨好不好，真鬱悶。」

　　趙靜雲笑笑，繼續問道︰「他父母是做什麼的？」什麽樣的父母養出什麽樣的子女，這句話幷非完全沒有道理，作爲參考，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瞭解一二。

　　衛奚在心裡哀嚎，要瘋了，本來就不擅長說謊，現在被她精明偉大的老媽盤問，真的快招架不住了。她不過是隨便扯了個謊來阻止那場荒唐的相親而已，哪想到居然還有這麽老火的後遺症，來個雷劈死她好了。

　　「老媽，睡覺吧，您不累嗎？」奇了怪了，剛才回來還說累死了的人，此刻居然這麽精神抖擻地審問她，難道說全人類對於自己戀愛或者是別人戀愛這件事，都難免會保持高昂的精神風貌？雖然她並不認為她老媽是那種無聊的人，可是她老媽的行為讓她不得不那樣想。

　　「你就吞吞吐吐吧，遲早得見面，現在說說有什麽的，你媽媽又不是勢力眼，就算他家境不怎麽樣，但只要他本人人品好我都不會反對你們的。」趙靜雲估計那個人的家境幷不怎麽樣，拍了拍衛奚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女兒啊，你老媽活了半輩子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你現在藏著掖著有什麽用？到時候一頓飯後我也照樣把他一眼望到底。」

　　「知道知道，您是名偵探柯靜雲。」衛奚笑嘻嘻地推著趙靜雲去臥室睡覺。

　　「什麼柯靜雲？！我說衛奚，你怎麽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被迫往前走的趙靜雲口上說的是這樣，却還是綳不住笑出來。

　　等到趙靜雲呼吸均勻了，衛奚鬆了口氣。閉眼躺了許久還是睡不著，索性拿出電話來給周濟發短信。

　　「你睡了沒有？」

　　衛奚擔心吵到趙靜雲，把手機調成靜音了，手裡捏著電話，時不時點亮屏幕看看有沒有信息進來。

　　短信發出大概已經十分鐘了，周濟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衛奚知道的，他在不上班的晚上都會看書到很晚，現在不過晚上十點，他根本不可能就睡了，可是他居然不回她的信息。衛奚氣得牙癢癢，真是個小氣得要死的人。

　　「周醫生，你今天是不是生我氣了？」好吧，她明明是想控訴他把她扔大街上自顧自走掉的，可是莫名其妙地發出去的短信就變味了，怎麽好像變成她在找機會跟他道歉了呢？她果然是沒什麼頭腦。

　　那頭的周濟確實沒睡，經常值夜班的緣故，不上班的晚上他都要到很晚才有睡意。短信過來的時候，他看到是衛奚發來的就沒什麼看的**，將手機放回原處，繼續看書。

　　「話說，你真生氣了？？」等了幾分鐘還是周濟還是沒有反應，衛奚又發了一條過去，道歉就道歉吧，睡不著的時候，找個人聊聊天也是好的。屏幕黑了又被她點亮，如此往復數十次，可是他還是毫無應，衛奚忽然失望極了，這個死木頭！真想把他電話摔了！

　　「周醫生周醫生周醫生周醫生！！」衛奚等得沒了耐心，發了一串莫名其妙的東西過去就放下電話睡了。

　　周濟本不欲理會，可是信息却不屈不撓地進來，一向電話不多的周濟，看到自己的在手機晚上震動得那麽頻繁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衛奚真是「特別」。看書終究還是被打擾了，周濟皺眉放下書，打開那些短信。

　　看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周濟微微失笑，果然是衛奚的風格，腦海裡不自主浮現衛奚皺眉糾結不耐的樣子，忽然就對她下午做的事情不那麽生氣了。小姑娘就是難纏了點，有錢了點，脾氣倒是蠻好的，今天下午那樣說她了她居然都沒生氣。自己下午說的話其實不是不過分的，人家到底是個女孩子，於是不怎麽發短信的周濟簡短地發了兩個字過去。

　　「沒有。」

　　其實衛奚也沒怎麽睡安穩，老想著周濟什麽時候回她短信，當周濟的短信發過來時，手機屏幕一亮，閉眼的衛奚忽然就感覺到了，立即抓過電話過來。

　　簡單至極的兩個字，讓衛奚無比鬱悶，這個人是有多惜字如金？多打幾個字會死啊！失望歸失望，衛奚還是手指利落回了過去。

　　「周醫生，你不會發短信吧，這麽簡單地兩個字你居然用了那麽久的時間。」諷刺他，諷刺他！

　　安靜的夜裡，手機在書桌上震動得動靜很大，不用想周濟也知道是衛奚。動作真快，他才放下電話她就發過來了。

　　看到短信的內容，周濟幷沒什麽反應，只是覺得衛奚真的特別幼稚。想了想還是給她回了一條過去，「是不怎麽會發，接下來不發了。」

　　衛奚看到周濟回過來的短信，氣得想吐血，這個人怎麽就能那麽討厭！

　　「不會發還一下發那麼多字！！」

　　看到衛奚回過來的氣鼓鼓的短信，沉靜如周濟也不禁眼帶笑意，這傢伙怎麽就能那麽有喜感？

　　「很晚了，你快點睡覺吧，晚安。」還有一堆疑難案例沒看，周濟不希望推到第二天，每天他都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

　　再者。

　　女孩子早點睡對身體好。

　　那頭的衛奚看著這麽「溫情脉脉」的短信，要不是顧忌旁邊還有老媽在，她真心想開心地在床上滾幾圈，「可是我睡不著。」

　　「晚上你喝了什麽？」

　　他的話題轉換得真快，問這個幹嘛？不管了，他能陪著自己聊天就已經萬幸了，衛奚老實把今天在舅舅家喝的東西想了一遍，照實給他發過去，「喝茶了。」她舅舅家的茶很不錯，而且舅舅的泡茶技術還不賴，所以每次去她都會跟著舅舅喝上幾杯。

　　周濟皺眉，果真是沒腦子，晚上喝什麽茶！茶有「提神」和「養神」的作用，可以讓大腦更清醒靈活，也可以抑制腦神經的過於興奮。可是平時很少喝茶的人，如果在晚上，特別是臨睡前喝茶會造成精神上的興奮，然後難以入睡。

　　「以後晚上別喝茶了，會睡不著的。」

　　衛奚看到周濟發來的信息，嘴角咧得越來越大，他是在關心她呢還是關心她呢？其實她喝茶對睡眠真的沒什麽影響，以前住在舅舅家的時候她就常常喝，還不是一樣睡得很好。

　　「好的，我知道了。對了，周醫生，你在幹嘛？」

　　周濟眼看這短信是沒完沒了了，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不理她不就完了？於是把手機調了靜音，安心看書。

　　看了n久，周濟還是沒有把信息給她回過來，衛奚冒火地把手機往旁邊的桌上重重一擱，不回就不回，誰稀罕！

　　「怎麽了，剛才不是發信息發得好好的？」

　　趙靜雲突然說話嚇了衛奚一跳，她沒睡？！

　　平息了心跳後，衛奚有些抱歉地說，「吵醒您啦？」

　　趙靜雲在黑暗裡笑笑，「沒事，你怎麽了。」心裡有事的人怎麽可能睡得著，况且衛奚還一直在她旁邊悉悉索索。

　　衛奚老實躺好，「沒什麼，小事情。」

　　「兩個人相處麽，哪裡不磕磕碰碰，想開點就好了。你啊，有時候做事一根筋，以後得改改。」

　　誤會，又誤會了！什麼兩個人相處，她壓根就還是個光棍！可是她哪敢這麽跟趙靜雲說話，「嗯嗯，我知道了。」

　　趙靜雲看衛奚不怎麽想說的樣子，幫她掖了掖被子，「好了，睡吧，你明天第一天去上班，遲到了不好。」

　　等到衛奚當真睡熟了，趙靜雲又翻身坐起來。黑暗裡，她側頭看著有些透光的窗簾，心裡仿佛壓了塊石頭，幾乎透不過氣的感覺。很多事情她知道是無法逃避的，衛勻成離婚的决心有多大她也不是看不出來，可是她總是想著，能拖就拖吧，也許他就回心轉意了呢。她也不想再指責他了，越指責他自己就越委屈越心痛。分開一段時間吧，她也想冷靜冷靜了，吵了那麽長時間依舊沒什麽頭緒，她也累了。那麽多年的感情，哪能那麽輕易地就割捨了呢？其實就算他最後回歸家庭了，自己大概也永遠無法釋懷吧。可是，一想到離婚她那麼心痛，她居然那麼不願意離婚！

　　小奚那麽大了，也已經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了，自己幫她把把關，假設對方人還不錯的話，自己也就放心了。至於自己，堅强點，像這麽多年一直冷靜地解决問題那樣，冷靜地解决衛勻成與自己的問題吧。老人們常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話還真對，她從前就是太任性，執意嫁給衛勻成，如今的局面也怨不了任何人，再艱難也咬牙克服吧。

　　看衛奚睡得那麼熟，幫她把臉上的頭髮拿開，趙靜雲靜靜地看著衛奚。只希望她的女兒可以永遠幸福，不要像她這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