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辜安楓看完劇本，趴在床上琢磨容西園對他說的話，一會兒又想起董黎給他比心的樣子，他有些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感覺莫名的憧憬和忐忑。

　　突然有敲門的聲音響起，他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已經十一點了。

　　打開門，是今天和他打招呼的一個女演員。他們以前在一部生活劇里合作過，都是打醬油的角色，點頭之交而已。

　　姑娘模樣小家碧玉，在《潮起雲生殿》里演女主角的一個侍女，也算是比較吃重的角色，她長相比辜安楓印象中更動人了些，未語先笑，問：「安安，你沒有車對不對？」

　　不待辜安楓反應過來，她接著說道：「明早你跟我一起走好了，我一個人開車也很累很無聊，要你幫忙當司機可以嗎？」說完很嬌俏地一歪頭，是在徵求辜安楓的意見。

　　辜安楓想了一想，說：「謝謝你，還是不要了。」

　　姑娘很疑惑的樣子：「為什麼啊？」

　　辜安楓看她的眼睛：「你男朋友知道的話會不開心的。」

　　姑娘一愣，說：「沒關係，他不會介意的。」

　　辜安楓抬手看了一眼表，誠懇地說：「但是我介意。」

　　他飛速地跟姑娘道了晚安。

　　再躺回床上，辜安楓惆悵地打了兩個滾。在各樣的劇組里，這種事情他其實看過很多，但是一般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因為他沒名氣，也沒前途。

　　他賭氣般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他也很想談戀愛呀，但是每個人，有聲的，無言的，鄭重的，陌生的，都告訴他，這個圈子不是個適合走心的地方。

　　不如想一想明天早上怎麼去片場，他坐起身來開始計算，如果明天早上坐五點半的最早班公交，那他大概在七點鐘到片場，他資歷淺，一般化妝師會選擇先給年輕演員化妝，啊，要不要跟化妝師說一下，把他放在稍稍後一點的位置呢。可是已經半夜了，現在打電話過去不太好，算了，還是明天早上再說吧……

　　他是被吵醒的，朦朦朧朧地揉眼坐起來，然後，被嚇精神了。

　　畢竟一般在電影里才會有陌生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

　　那個陌生人很年輕，普通模樣，看到辜安楓已經抄起了花瓶，他連忙伸出手去，說：「冷靜，辜先生，我是你的助理！」

　　辜安楓呆滯了一秒，判斷他是不是在撒謊。陌生助理試圖接過他手中的花瓶，解釋道：「我姓何，何一行，一行白鷺上青天的一行，是董總把我調過來的。」

　　辜安楓聽到董黎的名字，松開了手中的花瓶。

　　助理掏出一張卡片：「我的工作證。」又抬起另一隻手裡拎著的紙袋：」我還給你買了早飯。」

　　辜安楓一邊喝皮蛋瘦肉粥一邊抱怨：「那你也不該來這麼早，我還沒睡醒。」

　　助理慢條斯理地攪自己的薏仁粥，把熱氣熏模糊了的眼鏡摘下來，說：「董總讓我早點來的，他說晚一點可能你已經走了——你知道找一家四點半開門的早餐店多困難嗎？」

　　「你吃叉燒包嗎？」

　　「不吃。我不愛吃咸的。」

　　「那最後一個我吃掉了哦。」

　　「行。但是奶黃包全歸我。」

　　「可以。」

　　等到兩人下樓，辜安楓又一次驚呆了。

　　「這是啥?」

　　「董總安排的，保姆車。」

　　「為什麼？」

　　「難道要我蹬人力三輪送你去片場嗎？」

　　辜安楓老實說：「我覺得我應該還沒到這個級別。」

　　何一行也很坦誠：「嗯，你明白就好。」

　　直到辜安楓坐上了車他還是念念於茲，要給董黎打個電話，又擔心打擾董黎休息。

　　何一行看他握著手機猶豫不決，貼心提示：「這個時間董總應該已經到公司了。」換回來辜安楓狐疑的一眼，彷彿在問你為啥知道董黎的作息。

　　何一行決定閉嘴。

　　辜安楓撥出去很快接通了，董黎溫和的嗓音在電波中有一點低沈，問：「安安，怎麼了？」

　　辜安楓有一點遲疑，說：「就是……今天早晨……」

　　董黎瞭然，說：「小何去找你了吧，你在片場，人多事雜，應當有一個助理，是公司之前疏忽了。」

　　「但是，車子太誇張了。公司其實分配一輛代步車就可以。」

　　董黎輕輕笑：」保姆車啊，你就當是我的粉絲應援好了。」

　　「嗯？」

　　「Wuli安安是要大紅的，保姆車代表本粉絲的期盼。」

　　辜安楓一本正經：「我不收粉絲禮物的。」

　　董黎陪他演：「但我是你的00號粉絲啊，不能給一點特殊待遇嗎？」

　　「嗯，這樣嗎？我想一下。」

　　何一行不動聲色地聽他們膩歪，直到辜安楓掛了電話才平淡開口：」原來你只對保姆車表示受之有愧嗎？」

　　「……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原來應聘的是什麼嗎？」

　　辜安楓搖頭。

　　何一行對著後視鏡呲牙，「我本科學的是工商管理，應聘的是董總的助理。」

　　「……」

　　「當然，」何一行嘆氣，「現在想想，在當管培生時給大BOSS上萬言獻策書是蠢了一點，活該我被貶謫。」

　　「但是，你還是不要妄想我給你洗衣服做飯了。」

　　辜安楓爭辯：「我也不需要。」

　　何一行繼續嘆氣：「董總不打算找人管理你的經濟約，所以我還拿了一份經紀人的工資。」他警告辜安楓：「你最好省心，不然我打兩份工猝死的話就沒人敢來照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