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董黎和甄星野最後談判的結果是，冰川少女組合和廣告商合作，把表演做成貼片廣告的形式插到電視劇里。

　　甄星野很滿意，電視劇橋段只能播出一次，廣告卻可以反復反復地，在每一集里給觀眾洗腦。董黎暗自冷笑，以電視劇的製作週期，等這個廣告播出，冰川少女早就紅到濃時紅轉涼了。而且只要別來毀他的片子，愛給觀眾洗腦就洗腦去。

　　廣告的拍攝要用潮起雲生殿的場景，為了不影響容西園那邊的進度，董黎將拍攝時間定到了電視劇殺青前，也好把甄星野拴住他眼皮底下，省得再在董黎天高皇帝遠的時候鬧什麼幺蛾子。

　　他這廂焦頭爛額著，辜安楓在橫店也天天掰手指頭等著殺青。

　　他剛進組的時候，全組演員都天天挨容西園的罵，辜安楓牢記著不能給董黎丟人，吃飯睡覺都捧著台詞本，沒有戲份的時候，別的演員回車上補覺，他蹲在場邊看容西園罵別人。晚上，他把手機在兩手間扔來扔去，想給董黎發消息，卻又不知道如果董黎問他演得怎麼樣，他該怎麼說。

　　後來容西園嗓子喊啞了，片場安靜了好一段時間，等他恢復過來，端著胖大海照樣每日從演員罵到攝像，卻再也沒罵過辜安楓。

　　影帝甄天明來客串的時候，整個劇組從上到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辜安楓，因為他是聽董黎講過容西園怎麼拉黑這位影帝的。

　　甄天明此人，單聽他的名字就能感受到與正鴻影視之間的裙帶關係。與甄星野那位表弟不同，他還是甄長宇正兒八經的一母同胞。所以正鴻算是下死力捧這位少爺，一出道就給他砸資源砸出個影帝。

　　容西園與董黎暗戳戳吐槽過，要麼怎麼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甄長宇是個好好先生也罷了，甄天明不忙著算計那份家業，非來娛樂圈插一腳，數來數去甄家這一輩最有上進心的居然是甄星野，可惜沒有長房長孫的命，注定無法帶領甄氏再攀一個高峰，實乃宗族主義的遺毒害人。

　　甄氏從發家開始就愛娶女明星，因此到甄天明這裡，長相確實是娛樂圈也難得的好看，再加上正鴻的加持，甄天明願意舒舒服服地在娛樂圈掙錢倒也無可厚非。

　　但他混不吝的性格，演電影拿了獎後不好好接他哥給他量身定制的資源，非要拍容西園手頭的電視劇本子。那時候媒體用詞還比較客氣，新聞頭條都是「影帝首次觸電小螢幕合作名導容西園」之類的，粉絲無論心裡滿不滿意總是要捧著甄天明說話的，輿論一時也是和和美美。

　　但等戲拍出來了，甄天明的名字赫然排在另一位主演之後，粉絲的罵聲就如洪水一樣鋪天蓋地而來了。

　　容西園不知情，他從來不看微博私信，直到手機給他推送新聞，他才知道董黎給他寫的程序自動把甄天明拉黑了。

　　他不接受採訪，甄天明被問及此事時，總是笑眯眯地跟記者打太極。大眾都猜測畢竟都是正鴻的員工，關起門來打架開門還是要營業的，鮮少有人知道容西園和甄天明的私交其實還不錯。

　　董黎當然知道，不過董黎逗辜安楓的時候滿嘴跑火車，也只有辜安楓那個傻子會當真。

　　當了真的辜安楓很苦惱。

　　容西園在片場也沒罵過甄天明，或者說，他看著甄天明有一種冷冷的勁兒，甄天明嘴貧，能把在場所有人都逗笑，只有容西園在那裡冷著臉抱著胳膊。但是甄天明很快就發現，容西園拍辜安楓的戲份時，態度明顯好得多，他摸摸下巴，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甄天明休息的時候，就問辜安楓：「你們容導對你挺好的？」

　　辜安楓摸不著頭腦：「你說什麼？」

　　甄天明說：「容西園拍戲時那暴脾氣，小姑娘都能被他說哭。」

　　辜安楓盯著他，甄天明睜著眼胡說八道：「我不一樣，我是關係戶。」

　　辜安楓有一點赧然地說：「可能容導也覺得我是關係戶吧。」

　　「？」

　　辜安楓跟他解釋：「我原來不可能拿到這個角色的。但董大是我的粉絲。」

　　甄天明呆了一下，然後長長地「哦」了一聲。

　　辜安楓以為他接受了這個理由，踢了一下腳下的小石頭，低聲說：」所以我也覺得自己對不起董大。」

　　甄天明是來刺探容西園的情報的，但是辜安楓生生扯到了董黎那裡。甄天明對此嗤之以鼻，董黎是一個小透明的粉絲？開什麼玩笑呢，董黎連自己製作的電視劇都從來不看的。

　　他隱隱感覺這裡面有大事，但他目前不是很關心。

　　甄天明回頭就堵容西園去了，問他：「你怎麼從來不罵辜安楓呢？」

　　容西園低血糖，在去吃早飯的路上被他截住，一臉不爽，說：「我也從來不罵程陌。」

　　程陌是德高望重的老一代演員，能拿的獎都拿遍了。

　　「辜安楓在你心裡能和程陌比？」

　　容西園真的鄭重想了想：「過個二十年大概能吧。」

　　甄天明厚顏無恥地問：「那我呢？我在你心裡什麼地位？」

　　容西園毫無感情地說：「你在我心裡就是下一個阿納托利庫拉金，真有那一天我會打斷你狗腿。」

　　甄天明咕咕咕地笑了，他說：「容西園，你真的要相信我對唧唧沒什麼非分之想。」

　　除了想做她爸爸之外，他在心裡飛速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