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德石一高（十）

　　德石一高有兩棟宿舍樓， 一棟是男生宿舍樓， 一棟是女生宿舍樓，不存在混住的情况。這兩棟樓中間有籃球場隔開， 距離就比較遠了。聲音是從男生宿舍樓傳出來的不會錯，甚至還不是一個人的叫聲， 這麽喧鬧的情况下還能讓距離這麽遠的顧奚櫟幾人聽到，真不知那些人是在什麽情况下發出了這麽突破生理極限的聲響。

　　宿舍樓確實是幾人還沒有涉及的地方， 主要是先前路過的時候發現樓棟入口有鐵門，還挂著鎖，這也進不去啊！

　　男生宿舍入口處有個不大不小的房間， 四面都有窗， 一個短髮的中年女人正坐在靠椅上織毛衣，看到一行五個人過來， 眼皮一抬， 多盯了走在後面的方蕾蕾兩人幾眼。

　　這是男生宿舍，方蕾蕾和陶念真是女的，顧奚櫟考慮到了她倆有可能進不去。

　　可什麽事都沒有， 女宿管甚至沒有要跟他們說話的意思，僅僅是看了他們一眼就又低下頭自顧自的織毛衣， 好像對五個人裡面有兩位女士這事毫無意見， 也不管她們是否要進入男生宿舍。

　　方蕾蕾：「我們好像可以進去。」

　　顧奚櫟搖了搖頭， 示意他們先跟自己出來。

　　男生宿舍門口有些石凳石桌，還有一些花台，顧奚櫟讓幾個人坐下， 才問方蕾蕾：「你對天賦能力瞭解多少？」

　　方蕾蕾：「我沒什麽大見識，也曾遇到過幾個有天賦能力的人，所以算得上是有一點瞭解。據說每一個人獲得的天賦能力都不一樣，越是『高級』的天賦能力，制約的條件就越是多。常常有人將自己的天賦能力進行命名，比如說杜先生的『借運』，還有顧哥的『智慧』……」

　　女人被年齡差不多或者乾脆是比自己大的姑娘叫「姐姐」，那肯定心裡不舒服，認爲自己被冒犯了。

　　在一個成熟的男人看來，有女人肯叫自己做「哥哥」那是他能力的證明，絕不會因爲這個女人的歲數可能比自己大，而覺得惱怒。

　　顧奚櫟一番裝扮是絕對成功的，她比原本的樣子瞧著大了十歲，一個十八歲的妹妹叫她做叔叔不突兀，方蕾蕾叫她一聲顧哥也合適，雖然心理上她還有一點不適感，可這誰也沒有看出來。

　　方蕾蕾繼續說：「用兩個字三個字……哪怕是一句話呢！用來形容一種特殊的能力也太蒼白了，根本無法真的將一種天賦能力說清楚，因此這只是用來描述的『代稱』而已，實際上具體的能力，只有擁有這項能力的人最清楚。」

　　這位女士實在是太有眼色了，顧奚櫟一起個頭，她就知道該說什麽話合適，抛磚引玉讓顧奚櫟能繼續這個話題。

　　顧奚櫟笑了：「我的能力沒有杜若那麽『高級』，說是『智慧』，其實是一種分析能力。我眼睛裡面看到的，耳朵裡面聽到的都會變成『結論』，連我自己都不覺得這結論是怎麽來的，但我靠它多次逃生，也數次讓身邊的人避開死亡的陷阱。我說這些是爲了讓你們更瞭解我，杜若說得沒錯——開誠布公，增加對互相的瞭解，不要出現什麽誤會，才能齊心一起離開這個亡靈領域。」

　　現在有太陽，陽光照在顧奚櫟的鏡片上，使得大家都看不見他鏡片下的眼睛透著怎麽樣的光，但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綫停留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這時候幾個人心裡都是有些感動的，他們清楚自己沒幫到顧善安什麽忙，是蒙顧善安照顧。偏偏他也不因此就盛氣淩人，不論男女都平等相交，其實他疾言厲色的要求每個人都聽他的話辦事，大家除了默默聽從之外也別無它法，可他幷沒有如此，反而坦言相告，避免後期自己做出他們無法理解的行爲而出現誤會。

　　這是什麽神仙男子漢？

　　一個會冒著石頭雨回來救人的男人，品行是有保證的，大家難道還會懷疑他？

　　方蕾蕾：「即使你不說這些，我也絕不會對你産生什麽誤會。顧哥，我命都是你救的，我要再猜測你，那我成什麽人啦！」

　　張靖：「雖然我歲數最大，可見識絕沒有兄弟你多。你說啥，我就做啥。」

　　杜若：「我這天賦不好拿出來嚷嚷，當時情况緊急，借運的時候沒跟你提前說，我得道個歉。」

　　陶念真：「我相信你。」

　　顧奚櫟輕輕扶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鏡一把，一般長期戴眼鏡的人都會有這種觸碰框架的小習慣，她不希望自己在任何一個地方出現人設漏洞。

　　顧奚櫟站起來：「我認爲，女士就不要進男生宿舍了。」

　　陶念真有些茫然：「那我和蕾蕾姐……我們倆待在一起嗎？」

　　實話實說，陶念真沒想過自己要和方蕾蕾待在一起，因爲比起三個男人來，方蕾蕾絕不可能在出事的時候保護她，而且方蕾蕾也是個新手，無絲毫安全感可言。

　　杜若：「要不我留下來照顧她們？」

　　方蕾蕾搶先說：「不用！」

　　「你怎麽照顧她們？」

　　顧奚櫟蹙眉發出第二問：「她倆去女生宿舍，你能進女生宿舍嗎？」

　　杜若閉嘴了，甩了個歉意的眼神給陶念真，却甩空了。陶念真沒注意他，認真的看著顧善安。

　　顧奚櫟：「你們去女生宿舍探查一下，注意安全。」

　　方蕾蕾答應了，陶念真也點頭。

　　幾個人沒有馬上分開，顧奚櫟在男生宿舍門口轉了兩圈。宿管阿姨已經不打毛衣了，從剛剛他們轉頭離開起，她就直勾勾的盯著幾人的背影。現在顧奚櫟回來了，她又直勾勾的看著顧奚櫟。

　　「你們不回宿舍嗎？」

　　這句話，顧奚櫟當做沒聽到。

　　宿管阿姨：「同學，你在找什麽？」

　　「阿姨，你搞錯了。我是老師，不是學生，我是特地來男生宿舍檢查的，」顧奚櫟示意她看自己的教師證，指了指門口的墻說：「我看你這原本是貼著個東西的，墻上還有印子……」

　　宿管阿姨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她的法令紋很深，一冷下臉來就特別凶。

　　顧奚櫟：「找到了！」

　　他在草叢裡面發現了一張紙，不知道它是誰給撕破的。張靖搭了把手兩個人將紙張展開，這是一張男生宿舍管理條例。

　　[一、宿舍開放時間爲：12:30——13:30、17:30——18:30、21：00——06:15。除規定時間外，進出宿舍需班主任老師所開的證明，否則不予開門。

　　二、上課期間，非特殊情况不允許學生逗留於寢室，一經發現按校規處理。

　　三、女同學不允許進去男生宿舍，違規通報批評，情節嚴重者記過處理。

　　……]

　　顧奚櫟嚴厲的批評道：「女生不能進去男生宿舍，阿姨你剛剛爲什麽不攔著她們倆？」

　　宿管阿姨：「……」

　　這就過分了，沒人犯錯，那我吃啥？

　　「你這樣的工作態度可不行，」顧奚櫟無奈的搖頭：「有膠水沒有，我把它重新貼上？」

　　宿管阿姨咬牙吐出倆字：「……沒有。」

　　顧奚櫟：「膠棒也行！」

　　宿管阿姨：「……」我謝謝您嘞！

　　「哢嗤」一聲，宿管阿姨面無表情的拉過了窗簾，單方面屏蔽了顧奚櫟。

　　四人：「……」

　　剛剛宿管阿姨的眼睛都紅了，估計是氣的，他們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有看錯。

　　顧奚櫟却在想，是哪個將這張《男生宿舍管理條例》給扯掉的，看宿管阿姨的樣子，雖利用這個空檔想故意誤導人違規，可這張東西絕不是她扯下來的。如果她能這麽做，就不會還被規則制約而無法出手了。

　　那麽做這件事的人會是某個游客嗎？

　　顧奚櫟是女生，可她幷不是女同學，她是老師，就算是有亡靈發現了她的身份，她一樣進男生宿舍進的無所畏懼。老師這個身份太妙了，大部分針對學生的規則，她都可以無視。

　　三人上了樓梯，背影都看不見了，陶念真還盯著樓梯口看。

　　方蕾蕾：「你走嗎？」

　　陶念真：「……走。」

　　方蕾蕾瞧她好幾眼，終於忍不住說：「你以爲杜若是對你好？小妹妹，這是亡靈領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失去了獨立的人格，喪失了對自己的信心，遲早會死在這裡。我提醒你一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長點心吧！」

　　情情愛愛都是害人的東西，方蕾蕾知道自己說這番話很可能得不到感激還反得許多的埋怨，可她還是沒忍住說，雖然說了就後悔了——管那個閒事幹嘛！

　　陶念真先是楞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表情非常的複雜。

　　方蕾蕾都沒有想到她能聽進去，可是輕飄飄的幾句話，陶念真真的聽進去了，還想明白了。

　　陶念真：「謝謝！我就是這麽個人，別人對我有一點特殊，我就飄。」

　　大概是被人這麽說，心裡服了氣了嘴上還不服氣，陶念還嘀咕了一句：「顧哥也是男人，他也是個騙人的鬼咯？」

　　方蕾蕾：「顧善安這樣的人，我活這麽多年就只見到了這麽一個。教你個乖，看人不能只聽人說什麽，最重要的是看人做什麽，才能少上點當。」

　　……

　　顧奚櫟三人已經到三樓了，男生宿舍沒有電梯的，出了樓梯間一看，就一條走廊能看到底，兩側密密麻麻都是房間門，有不少學生此時都在寢室，人來人往的，笑鬧聲不絕於耳。

　　寢室總共八層樓，看了一圈沒有哪裡异常。每個寢室打開看，那工作量就太大了，磨蹭到寢室關閉的時間，沒准也看不完。

　　顧奚櫟：「我們去找孫放的寢室。」

　　三個孫放，總不可能剛好沒一個是住校的。一樓的貼著表，哪個班級的學生分在哪幾個寢室寫得很清楚，估計是爲了方便老師查崗，寢室門上還貼著學生名單。學校裡學生的一切信息，都是有迹可循的。

　　高三年級的那位孫放同學住校，三個人先找到了這一位的寢室。這個孫放平庸而普通，他的書桌却很特別，貼著各種各樣的q版小人，桌子上有一本畫册，很可能裡面的簡筆劃都是他自己的作品。

　　這個本子的最後寫著——[我是一個要成爲漫畫家的男人！]

　　可是夢想永遠無法實現了，因爲他已經死了。

　　顧奚櫟上午沒能打聽到他的死因，現在才知曉，他是周末放假回家的途中被一個高空墜下來的花盆砸死的。這個宿舍裡面，有一個愛寫日記的同學。孫放出事之前，他在寢室裡面的人緣不好不壞，出事之後，這個同學盡力去回憶孫放的一切，將他的事情寫了下來。

　　對於一個高三學生而言，同窗意外死亡所帶來的陰影太大了，不做點什麽總覺得心裡難受，所以他對孫放的回憶很詳細，也很全面。

　　從這些日記裡面，三人瞭解了孫放同學，也基本排除了他是被『許願者』詛咒的那個孫放的可能性，那他就是被無辜牽連的人，這也太慘了。

　　高二校霸孫放同學沒有住校，是個走讀生。

　　另一位孫放同學也是高二的，三人找到了他的寢室，却發現八人間的寢室門上只有孫放、趙瑞兩個名字，其它六個人名都被劃掉了。

　　這是個什麽意思？

　　顧奚櫟推門進去，發現這間寢室裡面有六個床位都空著，中間那一排桌子也只有兩張是放著東西的。

　　其中一張桌子引起了三個人的注意，主要它被主人裝扮得太特別了，這張桌子的桌面上貼滿了彩票，全部都是同一組數字，買於不同的時間。桌子上還擺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裡面放著一沓一沓的彩票，都快要裝不下了。一翻就發現，買彩票的人永遠隻買一組號碼，時間跨度長達七年之久。

　　文具盒上裡面都放著幾張彩票，蓋子上有一張字條——[中大獎，中大獎，中了我就不讀書了，歐耶！]

　　張靖：「哎，哪那麽容易中獎！」他也有買彩票的習慣，一次都沒中過。

　　其實也不容易了，這個叫做趙瑞的同學一口氣買了七年的彩票，從沒有間斷過，想中獎的心情還是很迫切的。翻一翻他的桌子就知道他爲什麽這麽迫切了，從他的成績和他的學習計劃表上來看，這是一個很努力學習，可是成績却不大理想的男生。

　　大概是覺得中彩票，能擺脫必須學習的人生。

　　另一個書桌就是孫放的了，年紀前五十這個成績算是優秀的了。從他的被子、衣物都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孫放同學的家庭條件不怎麽好。這種家境，母親又患了重病，對這個家庭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孫放的床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趙瑞，我是窮，可你也不能冤枉我偷了你的彩票，我又不知道你中獎了。你再發瘋的話，我就要告老師了。]

　　=……=

　　【我就靜靜地看著你忽悠，點烟.jpg】

　　【天賦能力*3】

　　【顧哥確實很聰明，瞎編的天賦能力全都是無法進行驗證的。】

　　【我就喜歡你這麽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

　　【看到能量條猛漲，我就知道顧哥又開始說大謊了……】

　　……

　　【孫放偷了趙瑞的彩票，所以趙瑞詛咒了孫放，按照現在的綫索看，趙瑞很可能就是許願人。】

　　【問題來了，許願人會是亡靈領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