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人偶師

　　顧奚櫟：「199服務區周邊只有39個站點嗎？」

　　辦事員：「您說笑了， 當然不僅僅是這些。可這39個站點的信息， 我們知道得最全，其中大多數都是開放式的領域。很多封閉式的亡靈領域， 我們手裡也沒有詳細的消息。那種只有一個站點名字的，就不拿出來給尊貴的vip客人挑選了。這種坑人的事情， 我們正規部門是不會做的。」

　　……這麽說話，就很有點不要臉了。

　　顧奚櫟沒有輕易就被糊弄住， 她現在是很失望的。

　　這個『援助中心』和她想像中的『官方消息售賣點』區別很大，除了買消息不那麽麻煩，不用費勁判斷消息的真假之外， 似乎和從前顧奚櫟四處打探來的消息詳盡程度差不多。

　　肯定是省錢了， 可她也不差錢。

　　顧奚櫟免不了多爭執兩句，擱平時她覺得這些話說了也無用， 不如不說。現在費勁叨叨， 不過是意難平。

　　「你們可能沒辦法探測亡靈領域裡面的具體情况，却也應該對所有的亡靈領域都知道得很清楚。有這麽多游客在做直播，他們都是信息的來源， 還會有你們不知道的亡靈領域嗎？」

　　辦事員好言好語的解釋：「亡靈領域幷不是一成不變的，游客們進入同一個領域， 遇到的事情絕不一樣。如果運氣不好， 一進入領域就團滅的隊伍也不是沒有。這種情况下， 我們對亡靈領域的探索是有限的。您可能不清楚，時時刻刻都有亡靈領域在新生，亦有舊的領域在消亡， 誰也無法完全掌控亡靈領域的變化。爲了不誤導游客，我們獲取的消息一定要足够真實，才會拿出來做交易。」

　　這些說辭，辦事員講得非常的流利。

　　顧奚櫟一聽就知道，這是事先進行過培訓的。客戶會問什麽，他們已經想過了，還整理出了一套合乎邏輯的說辭。只要不是太過於超綱的問題，辦事員都能輕鬆的應對。

　　其實好鄰居宇宙聯邦對於地球的態度一向是比較曖昧的，在侵蝕地區待得越久，顧奚櫟就越能從各個層面去理解這句話。

　　她不相信辦事員說的話，不相信他們僅僅掌控了這麽一點消息。

　　爭執是沒有意義的，顧奚櫟接受了她的說辭。

　　靠運氣的事情，就不需要多做猶豫了。此刻她對無償給的兩個領域的信息已經沒有太大的期待了……不要白不要。

　　顧奚櫟選擇了8號和19號，8號站點的名字是「鶯花巷」——[這裡是淮京最繁榮的街巷，動蕩時期，一位俠士在這裡犧牲，有的記得他，有的人已經忘了他。祭拜河神的日子就要來臨，這是鶯花巷一年一度的盛會，外來的游客只要瞭解當地的風俗習慣，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關鍵詞：一、長刀不留行；二、鏡中花；三、水中月。]

　　19號站點的名字是「蠱毒」——[自從林妙妙的嫁入村莊，接連有怪事發生。最初，夜晚時常有鈴鐺響動的聲音，已經死去的人會在鈴聲中重歸人間，天亮之後離開。漸漸的，村子周圍蛇蟲鼠蟻多了起來，燒不完除不淨。有人發現，毒物常常鑽進林妙妙的院子，可她却毫髮無傷。膽大的村民悄悄的留意起林妙妙的動靜，他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林妙妙是傳說中的苗疆蠱女，怪不得她有這樣的本領。村子裡的人都慌了……]

　　[關鍵詞：一、蠱王；二、白色手帕；三、他背後的眼睛。]

　　顧奚櫟手戳著屏幕，似笑非笑的說：「你們單位寫文案的工作人員，真是個人才！」

　　辦事員：「……這是去8號站點和19號站點的車單，請您注意時間，不要誤車。」

　　……

　　每次到服務區，顧奚櫟都要去超市逛一逛。這是一個讓人長見識的好地方，外星進口的食品、日用品都整整齊齊的擺在貨架上，供人隨意閱覽。

　　逛得多了，顧奚櫟發現美味的食物大多來自某幾個星球，她瞭解到這些星球都是有專門用途的農業星，還分成了多個等級。最貴的食物是從特等農業星出品的，那種顧奚櫟很愛喝覺得很美味的牛奶就是從特等農業星進口的産品，據說對人的身體很有好處。

　　不知道聯邦有沒有能快速改善人類體質的科技，地球人只能靠想像，沒聽到過音訊。

　　服務區還蠻大的，她沒想到在超市能遇到熟人，對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債主。

　　神秘的黑袍男人薛輝抱著他的人偶娃娃蹲在貨架旁，看到顧奚櫟，他連忙站起來，手裡還抓著剛剛挑選好的貨品——那是一頂黑色的假髮。

　　顧奚櫟看了眼人偶娃娃光禿禿的腦門，明白了假髮的用途。

　　薛輝對待債主比對待同伴更客氣，還主動提出要請顧奚櫟吃午飯。兩人一到餐廳，他就被服務員端過來的飲品給嚇到了，直到服務員說這是贈送給vip客戶的，才鬆了一口氣。

　　顧奚櫟挑眉：「錢都用完了？」

　　食物的價格幷沒有貴到駭人的地步，比起薛輝借去的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他的反應活像是怕給不起錢要留下來刷碗一樣，相較於在亡靈領域中的漠然，表情生動太多。

　　「用得差不多了……」

　　薛輝尷尬的說：「我買了一些材料，是給囡囡用的……不過你放心，這兩天我會試著接活幹，運氣好的話，很快就能賺够錢還給你了。」

　　他眼睛底下挂兩個黑袋子，眼眶裡面全是紅血絲，顧奚櫟懷疑他昨夜也沒有休息，細看人偶娃娃，是有點不一樣，她的大臂上多了兩塊白色的金屬，還換了新衣服，多了一雙紅色的手套。

　　顧奚櫟：「你能接什麽活？」

　　薛輝：「我的手藝很好，能够做些精巧的小玩意，能賣不少錢。」

　　顧奚櫟：「我還以爲你是個傀儡師，怎麽你的天賦能力不是這方面的嗎？」

　　薛輝：「你沒猜錯，我的天賦能力就是這一類，精准一點說是『人偶師』，我說的小玩意就是人偶娃娃……」

　　大概是氛圍不錯，薛輝倒不那麽寡言少語了，將自己的天賦能力告知了顧奚櫟。他是一名人偶師，這是祖傳的技藝，本來是製作各種偶再用它們進行表演的行業，在末日到來後，這種傳統技藝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他偶然獲得了天賦能力，這門手藝也沒有用途。

　　偶的種類都比較多了，最常見的是木偶，木偶戲本身也非常出名。

　　總之他可以製作人偶，操控人偶。

　　顧奚櫟很感興趣，他製作的人偶不一定要跟著他，也可以跟著別的游客。

　　雖然跟著別的游客，發揮不出跟著他時强大的能力，做出來的偶也比不上囡囡，那也很不錯了。畢竟囡囡是他精心養著的，用了無數昂貴的材料，還用特殊的血肉喂養。一般的偶也很厲害了，功能齊全，相當於是一個可重複利用的法寶。最重要的是，他製作的偶可以帶上巴士。

　　顧奚櫟奇怪了：「那你爲什麽會這麽窮？」

　　薛輝：「好的材料非常昂貴，囡囡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更換身體的零件，有新型材料也要給她配上，而且她還是小姑娘，什麽都不能缺，要富養。」

　　……養偶使他貧窮。

　　顧奚櫟：「做誰的生意都是做，你不如做我的生意。」

　　薛輝當然沒意見，不用想辦法出去攬生意更好，顧奚櫟是個很好的主顧。他也不習慣欠著人錢，想儘快把錢還上。

　　他還是要提醒：「做人偶的材料不便宜。」

　　顧奚櫟：「沒關係，你按最高標準做。」

　　這麽好的機會，可遇不可求，顧奚櫟是缺這點錢的人嗎？

　　薛輝立刻就要去選材料，顧奚櫟沒有同意，她覺得人偶師薛先生再這麽不眠不休下去，說不準等會就猝死了。硬是讓他回去睡了個午覺，再見面的時候，顧奚櫟看他精神好多了，就是還是穿著原來那一套衣服，整個人灰撲撲的，人偶娃娃却又換了新衣服，新買的假髮還編成了小辮子。

　　這真是……

　　材料在超市就能購買，價格是真的貴，顧奚櫟付錢時都覺得心疼。

　　薛輝能用來製作人偶的材料都不便宜，很少有游客支付得起材料的費用，支付得起這筆費用的人，自然不會虧待身懷絕技的人偶師薛輝。

　　這種情况下，薛輝還窮得連一頓飯都吃不起。只因爲錢剛剛到手，薛輝就又將錢變成了新材料，誓要將人偶娃娃武裝到每一顆牙齒。

　　他一路上都跟懷裡的人偶說：「囡囡，爸爸買下它就給你更換腿部的關節，這樣你能更靈活……有了這個你就不怕火燒了，這個好……這個也好……」

　　顧奚櫟：「……」

　　買完材料剩下的零頭，薛輝買了幾塊進口的布料，說要嘗試親手給人偶娃娃做衣服。至於晚餐，他打算排隊領一份免費的餐點。

　　薛輝：我不配花錢！

　　顧奚櫟：「……別耽誤功夫了，晚餐我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