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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84章
第84章

  前往平輿一路上會過許多亭捨, 之間公子翕的一切食宿,都由他的僕從們負責。泉安不在, 範翕早已做足準備,知道自己其他的僕從們沒有泉安那麽貼心仔細, 他打算在亭捨中隨便凑合凑合。待泉安和曾先生等人處理完與越國的事, 與自己匯合了,自己再要求精細也罷。

  然抱著得過且過的心,範翕進了亭捨小吏安排給他住的屋捨後, 却意外。

  因房捨中早有小厮先入,在其間打掃屋子。范翕踏入屋捨時, 窗子開著,屋中熏香香氣剛剛消散, 不至於嗆鼻, 又不至於一點兒香味都沒有。範翕立在屋中, 見地上還有一些灑了的水沒幹, 且在熏香中,有一股極淡的怪味。

  他聞了出來:「艾葉?」

  僕從中的一人回答:「因夏日蚊蟲多, 僕恐亭捨每日來往人衆多,小吏照顧不周, 便臨行前特意帶了艾葉, 爲公子屋捨驅蚊。公子連日操勞, 僕等幫不上什麽忙,便望於此等小事上讓公子舒適些。」

  這小厮真會說話。

  範翕瞥去一眼,意外又意料之中, 見說話的人,是那日泉安特意從流民中爲他選出的小厮。且是這麽多小厮中範翕唯一沒見過的。

  範翕道:「我的書放好了?」

  那小厮答:「是。按照公子要求的順序,全部擺了一遍。」

  范翕有心爲難他:「我要的是將將還在車上看的那本。」

  玉纖阿沒忘記自己現在是一個流民的身份,當不識字,她溫聲細語答:「僕和衆位郎君一道將公子的書放好。」

  範翕繼續爲難道:「洗浴的水。」

  答曰:「已備。」

  範翕:「晚膳。」

  玉纖阿:「公子苦夏,灶房已備下一些清淡的飲食。」

  範翕:「我亥時一刻約了人談軍務。」

  玉纖阿:「僕這便讓人告知諸位郎君。」

  範翕:「……」

  他真的很久沒見過這麽機靈的小厮了。

  他俯眼盯著那小厮看,那個子小小、瘦瘦弱弱的半大孩子般的少年,只是一徑低著頭,回答得很得體,可是這小厮從頭到尾都不敢抬頭看他一眼。想來膽子還是小了些。範翕眉心微攢了下,振振衣袖。他沒有再爲難人,却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這般從僕從們面前走了過去。

  見公子進去內捨休息,便知公子是滿意的意思,僕從們齊齊鬆了口氣,和玉纖阿一道出門後,將門帶上。衆僕從站到屋外廊下,打量著泉安安排進來的這個新僕從,贊道:「難怪是泉安安排你來的。往日我們服侍公子,從不曾見公子這樣無話可說過。你真是厲害啊。」

  玉纖阿柔聲答:「是諸位兄長教的好。」

  衆人哈哈笑著,滿意她的態度。只是可惜此人雖機靈,長得却普通再普通。

  玉纖阿與他們在廊下說了些閒話,打聽了一下範翕的習慣。到幾人說好分人守夜時,說是一人守一夜,輪換著來。玉纖阿聽著,幷不制止。只是待衆人三三兩兩地散後,她追去了一人說話,那人本該是今夜守夜。

  玉纖阿先是誇了人一番,然後說:「……兄長照顧公子辛苦了,我是才來的新人,不懂什麽規矩,却想兄長平日照顧我一些。不如今夜的守夜,便由我來吧。」

  不用守夜,這麽好的事落到頭上,誰會不願意呢?

  此人怕玉纖阿反悔一樣,連忙應了,高興地走了開。

  玉纖阿微微一笑,心想不只是今夜,在自己扮作男兒的這一路上,她决定和每一個守夜的小厮對換,換自己來守夜。大不了白日在範翕不需要的時候補補眠罷了。

  因她知自己是女兒身,若是不守夜的話,必然要和這些小厮們睡在一起。倒不是她不能忍受和小厮們睡在一起,而是她日後總要恢復身份。

  若是範翕知道她和那麽多男子同睡一屋,依範翕那針大點兒的小心眼看,玉纖阿覺得這批僕從,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爲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她還是辛苦一些吧。

  當夜,玉纖阿睡在外間榻上,守了一夜。

  次日天亮,範翕面無表情從她和衣而臥的長榻邊走過,看也不看。

  連續幾夜都是同一個人守夜,玉纖阿本還怕範翕多問。但她見範翕日日和人談軍務,談政事,根本沒理會小厮之間的事。

  玉纖阿才鬆了口氣,自此夜裡守著,白日才能趁範翕不需要的時候囫圇睡一會兒。再加上軍隊趕路極快,幾乎不停留,短短幾日時間,玉纖阿便瘦了一大圈。

  但她性子素來能忍,不管是騎馬還是熬夜,她都强行忍耐下去,從不在衆人面前露出一點兒痕迹。

  玉纖阿以爲範翕不知道,但範翕是將她平日言行看在眼中的。只是範翕出於某種原因,隻選擇冷眼旁觀。

  --

  快馬行了不到十日,軍隊便趕赴到了平輿戰場。到達第一日,軍隊來不及整歇,就被派去了戰場上。

  玉纖阿這些小厮做一些後勤,不用上戰場,但也一整日在後方幫傷員包扎傷口,攙扶進進出出的人。玉纖阿心神不寧,臉色慘白,因她第一次接觸這般血淋淋的場面,確實有些心悸害怕。

  好在她如今戴著假面具,即便自己在面皮下的臉色已經煞白,旁人也是看不出來的。

  只是一整日,她都沒什麽胃口,勉强喝了碗水,便渾渾噩噩地跟著人跑來跑去地幫忙。

  他們住在城中,軍隊於城下扎營。范翕和楚寧晰一直到深夜了才各自回來,玉纖阿跟著小厮們,遠遠地看到范翕和楚寧晰二人一邊走路一邊吵架,最後二人乾脆各走一條路。

  看到楚寧晰的衣裳上沾了點兒血,玉纖阿緊張地看向範翕,好在範翕衣上沒沾什麽血。

  範翕回去便要洗浴。

  玉纖阿如往日般著人備下了水,正要出去烟霧騰騰的浴捨時,聽那坐在木桶中赤身的郎君背對著她,慢聲說:「這皂莢味道不對。」

  玉纖阿低著頭,不敢看他赤著的身子,低聲:「或許下人背錯了,我去看看。」

  她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便帶了新的皂莢爲範翕遞上。她立於木桶邊,蒸汽騰騰之下,她素白的手捧著皂莢伸前,而自己目光一徑低垂,看著自己的脚尖。一會兒,範翕的手搭在了她手上。

  知道他是取皂莢,可是這是他這麽長時間來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又兼室內霧氣濛濛,玉纖阿面頰滾燙,被範翕搭著的手不禁顫了顫。

  範翕低頭盯她的手,看她的指節纖長,竟如白玉般,勻稱纖細……這手不對,一般人怎會有這樣好看的手?流民出身,手不該很粗糙麽?

  他搭在她手上的手一反,握住她的手。範翕待要細看,玉纖阿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沒有經過僞裝,她刷的一下將手抽走了。

  「啪——」

  濺起水花。

  因她抽走得太快,手中的皂莢沒有被範翕抓好,便在兩人糾扯中被丟到了水裡,濺起一大片乳白色水霧。

  玉纖阿雙肩顫抖,她作出驚嚇狀,就要向下跪,範翕緊握住她的手。他手上用力,濕漉漉中,扣著她的手竟讓她掙不開。

  玉纖阿僵硬著,聽頭頂範翕低聲:「你好似,一直很怕我?到這個時候,都不敢抬頭看我?」

  他一直溫溫和和的,都沒有表露出他的本性來,所有人見他都贊他君子之風,怎麽會有人怕他怕得他一靠近就緊張,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玉纖阿是怕他看到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看,將她認出。

  她聲音裡帶了點兒哭腔,道:「我、我沒有怕公子。」

  範翕愕然,沒想到她居然被他嚇得想哭。他皺眉,心裡有點兒不喜。但想到這人是泉安安排的,範翕便耐心:「那你抬頭看我一眼。」

  玉纖阿低著頭,驚恐道:「可是,公子沒有穿衣啊。」

  範翕:「……」

  他不懂同是男子,不穿衣又有什麽關係……然他猛然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這個小厮看著自己的眼神,範翕又把話咽了回去。他蹙著眉,鬆開了握住玉纖阿的手。

  玉纖阿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鬆一口氣。她正要退出去時,聽範翕淡淡說:「我不管你有什麽毛病,但你還是儘早習慣我,不要怕我比較好。」

  玉纖阿溫順道:「是。」

  範翕道:「你日後要與我長久相處,少說四五年你我都得日日見面。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若一味怕我,即便你再有本事,我也不會用你的。」

  玉纖阿眨了眨眼。

  此話她就不解了。

  爲什麽她少說四五年都得和範翕日日見面?她只是打算假扮他的小厮一段時間,之後泉安回來後,她就功成身退啊。爲何她要和他長久相處?

  玉纖阿道:「我不明白公子的話。」

  範翕意外:「泉安讓你過來,沒告訴過你?」

  玉纖阿回憶了一下,斬釘截鐵答:「沒有。」

  範翕沉默了一下,眉目緩揚,微微笑起來,如春水浮波般清婉。

  他聲音裡帶著點兒水汽,凉凉得勾人,磨著她的耳:「也罷。既然他沒說,我告訴你也無妨。泉安自小與我一處長大,然這兩年他也不小了,他與我一起,在我身邊這麽多年學了不少本事。若只是做一小厮,未免太屈才。是以這一兩年的時間,泉安便會從我身邊退下,幫我做其他一些事,成爲我的左右手。在這之前,他必然要調.教出新的最和我心意的僕從來服侍我。」

  範翕目光盯著那站在屏風邊上低著頭的少年郎。

  他溫溫道:「我見了你,便猜泉安準備的代替他的那人,當是你。」

  玉纖阿心說不,不是我。我只是伺候你伺候得太好而已。怪我對你太好,你誤會了。我以後會儘量不對你這麽好。

  她否認:「恐不是我。他未曾與我提起此事。」

  範翕且笑且嘆:「自然是你。看你身量,當是才十三四歲吧?還這樣小……有這般能力,已經很不錯了。我看你的手肌膚細嫩,怎麽像是未曾做過粗活的?」

  玉纖阿剛才就對此編好了謊言:「因僕早年學過幾個字,想偷偷讀書,去周洛求個客卿當……可惜後來仗打了起來,書自然就不能讀了。」

  衣不蔽體的範翕目光微亮,笑道:「你識字?哎,你還說你不是泉安準備的?你叫什麽?」

  玉纖阿說了她和泉安取好的假名:「月奴。」

  範翕:「……」

  他喃聲:「怎麽聽著是女兒家才會用的名字?」

  玉纖阿隨口答:「女爲賤,賤名好養活。」

  范翕了然。

  他道:「行吧。」

  玉纖阿見他半晌未開口,她便悄悄抬目看向他。結果見他施施然地坐在木桶中,烏黑長髮散於肩。他目中睫上噙著些氤氳水霧,隔著一方水,郎君噙著笑望她。

  他這般柔和的眼神,俊逸的面容,又肌膚瓷白未有衣蔽……玉纖阿面容一下子紅得厲害。

  心跳極快。

  她手心出了汗,大腦空白。被他美色所迷,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此時多慶幸自己戴著面具,不會被他發現。

  她隻狼狽地低下頭,收回自己的灼熱目光。

  範翕便失望,皺眉輕聲:「月奴,你什麽都好,就是未免太女氣了些。好在你看著尚年少,泉安將你從那麽多人中選出,想來你必然有你的過人之處。你我都慢慢來吧,你多適應適應我,你且將你那一身的女氣收一收……」

  濕發貼著郎君半張俊頰,他頓一下,說:「你若是一直改不了你這身毛病,即便你再好用,我也是要將你打發掉的。」

  玉纖阿羞愧答:「是。」

  心中則想那我必然不要收我的「女氣」了。我若是真收了,你愛我愛得不得了,日日離不了我,那我可該怎麽脫身?當著你的面撕了面具,露出我的真面容麽?你不得被我氣瘋?

  是以哪怕範翕再三表示他不喜歡她那女氣的做派,玉纖阿也死不悔改。

  讓範翕見到她就隱露不悅之色。

  --

  範翕也是真的對泉安挑的這個小厮很頭疼。

  會寫字,做事細心,不用特意叮嚀就能安排好一切。唯一的毛病,就是特別容易……羞澀?躲避他?

  想二人相處了這麽久,範翕都覺得自己一次都沒有看清自己這個小厮的臉。每次月奴一晃,他還沒看清,月奴就重新低下頭了。

  月奴毫無男子氣概,每日守夜時,那睡姿……範翕每日清晨從她身邊路過時,都要蹙著眉,深深一嘆。

  夏日這般熱,月奴還穿得那麽嚴實,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就是不肯穿薄點。

  范翕有時盯著月奴發間的汗,都替她熱。且範翕在軍中,有時說話會重一些,他有時聲音大一分,雖然月奴站在旁邊沒說過話,可範翕多敏感。他總能看到她瞬間僵硬,好似被他的嚴厲嚇到一樣。

  範翕越來越不耐煩。

  却礙於這人還算好用,他試圖好好調.教調.教。

  這日夜裡,辦完一天的軍務,範翕坐在案前給玉纖阿寫信。他說起平輿的情况,就忍不住抱怨自己身邊這個好用又不好用的小厮。

  月奴端著一燭臺到案前,將那盞快燃盡的換掉。她跪在他身旁,手中拿著羽扇,爲他輕輕驅風。

  絲絲凉風從後側襲來,範翕側過臉,看了身後的瘦小少年一眼。

  他看一下少年的身量,捏了捏眉心:「月奴,我怎覺得你這樣消瘦,好似比一開始見時更加瘦了?軍中吃食不好,委屈了你?」

  玉纖阿柔聲:「公子多慮。只是天氣炎熱,我沒什麽胃口而已。」

  範翕說:「你怎這般挑食?這樣不好。」

  玉纖阿微微一笑,隻爲他搖扇驅風,她却笑而不答。心說挑食,誰又能比得上你挑食?

  實則她是因要扮男兒,要束著胸,才不能多吃。她身材尚未完全長好,胸仍鼓鼓地在長大……若是她不小心吃得好了些,身量長大了些,束胸時便會痛得厲害,還不如少吃些。

  範翕見她不答,唇輕輕扯了一下。他又低頭給玉纖阿寫信,抱怨說自己身邊那膽大妄爲的月奴,不知爲何,竟讓自己想到了玉纖阿。

  因月奴有時不喜歡他的話,便只是笑,她不反駁,但也不會順著範翕的話說。這一點,與往日總是不聽範翕說話的玉纖阿何其相似。

  總之……範翕有點兒想玉纖阿了……

  想她的美貌,想她香香軟軟的身子,想她輕言細語的說話聲,想她對自己的調侃……還有耳邊凉凉的風,也讓範翕想到玉纖阿爲自己搖扇子的樣子。

  心中知道身後月奴在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看,然範翕心情不好,他垂下長睫,手中捏著筆,神色略有些憂鬱。

  玉纖阿從側後方向看到他的愁容滿面,他是這樣清隽的郎君,便是愁思滿滿,都讓人心中生憐。玉纖阿不禁傾前,問他:「公子在想什麽?」

  範翕幽幽地瞥她一眼,沒吭氣。

  玉纖阿試探問:「可是……玉女?聽人說,公子和玉女情投意合。」

  範翕目中噙了笑,道:「你也聽說了?你看我二人般配麽?」

  玉纖阿怔一下,斟酌著說:「玉女能得公子這樣的人物憐惜,福氣是極不錯的。」

  範翕却不悅了。他道:「我的玉兒當得世間最好的。我遇到她才是福氣。」

  他怔忡。

  心想若他沒有遇到玉纖阿,他便不知情爲何物,愛爲何物。他便不知何爲憂,何爲喜,何爲輾轉反側,何爲念念不忘。她那般活生生,不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世間真有如此和自己眼緣的人……

  這個月奴,真不會說話。

  還是要調.教。

  既是爲了調.教僕從,又是想試探月奴的本事,範翕待自己給玉纖阿寫的竹簡收好後,將筆和竹簡向旁一遞,對月奴說道:「你不是說你會寫字麽?寫兩個字我看看。」

  玉纖阿心裡一緊,開始想自己之前有沒有在範翕面前寫過字。她心裡忐忑,想範翕應該是見過自己的字的……也不知自己此時會不會露餡。

  爲了不露餡,玉纖阿不情不願地挪著膝蓋跪過來寫字時,便刻意讓自己的字再醜了幾分。她不知道寫什麽,便寫了「範飛卿」三個字。

  三個字才躍然紙上,玉纖阿便臉紅了,覺得自己多慮了。

  她本來字都是偷偷學著寫的,寫的就是不太好,如今還刻意將字寫醜……這字就醜得不太能看了,範翕除非瞎了眼,否則絕不可能認出來這是玉纖阿的字。

  範翕擰著眉。

  他確實沒有認出這是玉纖阿的字,因這筆字……實在是太醜了。

  他本對這個月奴的身份有所懷疑,此時看了月奴這筆字,才總算願意相信月奴出身不好。範翕沉吟著說:「這三個字……寫得很有風格。」

  看他不好意思,玉纖阿本性裡的促狹忍不住冒出來,讓她想逗範翕。

  她便舒了口氣笑道:「原來還不錯啊。這三個字是我臨摹公子書上的,看書上那樣寫,我就臨摹學了下來。實則我讀書少,還是第一次見這三個字呢。覺得怪好看的。」

  範翕:「……」

  他兀自紅了臉。

  睫毛纖長覆於眼,眉眼山根俱是細潤溫和。他羽睫如扇輕輕顫動,臉頰一點點泛紅,唇瓣輕抿,水潤而鮮紅。

  他這般困窘尷尬的模樣,十分賞心悅目。玉纖阿在旁側看得心中顫動,好想傾身親一親他的頰。好在她失神之時,範翕偏了頭望她,小聲:「你不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麽?」

  玉纖阿呆呆望他。

  范翕俊美,天生帶有憂鬱的氣質。這本來只是他的常態,但她是女子,她本性就愛他美色,自然看他如何都好看,看他這樣更覺得好看。當他俯眼向她望來時,她心跳之聲,已大如雷鳴。她一動不敢動,唯恐被他發現她异常的心跳。

  她需要强定著神,才能不露出异常。玉纖阿低下了頭,說:「我不認得。」

  範翕道:「範飛卿,是我的名字。」

  玉纖阿裝傻裝到底:「公子名字是三個字?」

  範翕無語了。

  他說:「我名字是兩個字,飛卿是我的字。你不是讀過書麽?讀的這什麽水平?」

  玉纖阿羞愧道:「家中貧寒,只能偷偷讀書,不求甚解。讓公子見笑了。」

  範翕微頓,想到了他的玉兒也是偷偷讀書。因爲玉纖阿的緣故,範翕便原諒了這小厮的無知。他嘆一聲,提起筆,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竹簡上:「範翕。」

  範翕緩緩道:「你看,這兩個字才是我的名字。不過名字不是用來被人叫的,平時人喚我『公子翕』與『範飛卿』多一些。是以你記得這是我的名字便是,但是你也不能叫我的名字。」

  玉纖阿微微傾身,她挨著他的手臂,看他狼毫上沾著濃鬱的墨,在竹簡上端正寫了兩個字。她當然知道這是他的名字,當他寫字時,她不禁傾前身,恨不得扒著他仔細看他寫字。

  范翕其實不愛炫耀他的字。

  據他所說,他的字總是中規中矩,寫的不算好。他的九弟才是天下書法大成者。有這麽一個以才學聞名於世的弟弟,范翕是很不喜歡到處跟人談自己的字自己的詩的。

  玉纖阿以前也覺得他的詩就是一般水平,不提也罷。

  然她今夜看他提筆寫字,不知爲何,竟是看痴了。她竟覺得他字寫得這樣好,一筆一劃都如鐵勾銀劃,龍飛鳳舞……玉纖阿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置於案上的手腕上。

  她一時沒有控制住她的聲音,露出了她的本來聲音:「公子……」

  範翕却沒注意到她偏柔的聲音,因她的手搭在了他手腕上,是那類曖.昧無比的碰觸……範翕一下子揮開了她的手,站了起來。劈裡啪啦,狼毫和硯臺砸在了地上,他站在月奴面前,臉色鐵青。

  玉纖阿不解望他。

  範翕將何謂變臉演繹得淋漓盡致:「我讓你收一收你的女氣!你收到哪裡去了?以後不許那麽靠近我!」

  玉纖阿愕然間,看硯臺中的墨汁流了一地,墨汁打濕了竹簡上的字。玉纖阿撲過去搶救那竹簡上的「範翕」二字,範翕一拂袖,那竹簡就丟得遠了些。

  玉纖阿茫然抬頭,這才看到範翕俊臉沉了下去,如被磨潑了般,黑漆漆一片。

  玉纖阿不安:「公子?」

  範翕盯她一瞬,那眼神銳寒帶刃,他邁前一步,長袖揚起,似要殺了她。玉纖阿渾身僵硬,看他忍了片刻後,倏地閉目轉身,向內捨走去了。

  玉纖阿心裡不安,她呆呆地跪在原地,幷不知範翕心裡的震動。

  他心中駭然,想月奴平日看他的眼神,剛才的碰觸,月奴不經意地靠近他、依偎他。

  月奴一靠近他就緊張,一和他說話就不敢抬頭……爲何緊張?爲何不敢看他?這人該不會有龍陽之好吧?

  月奴竟然傾慕他!

  範翕是出了名的美人。他不是沒有被人傾慕過,只是他無法忍受自己的下人愛慕他,肖想他。自己的僕從日日服侍他,見多了他不爲人知衣不蔽體的樣子,僕從若是在心裡肖想他……色膽包天!不知分寸!齷齪不堪!

  範翕走得飛快,撞到了屏風上。「哐」一聲巨響,他額頭被撞痛,向後跌了一下。身後月奴疾喚「公子」,范翕却避之唯恐不及。

  想到自己曾經握過月奴的手,試圖親近過月奴……範翕心裡不由泛起一陣陣的噁心感和委屈感。

  明日就將此人調走!

  他絕不能容忍一個愛慕他的男子待於他身邊服侍他!哪怕那人伺候他伺候得再好!

  範翕變得比方才更想念玉纖阿。若是玉纖阿在,他就能與她抱於一處,尋她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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