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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朝》第43章
四十三拾人骨

  門窗外的呼嘯聲越來越大,柳息風的臉色越來越白。

  柳息風在失血。李驚濁手上的刁子也在失血。李驚濁想了很多,可一些模糊的想法還在腦海裡沒有被理清。他已經沒有時間。

  「我有兩個妹妹。」李驚濁看著地上的書,驀地開口,像在自言自語。

  曹森巖也盯著地上的那些封面,還沒有從方才的情緒中緩過來,所以一時沒有反應。一旁的涼子罵道:「想打感情牌?我管你有幾個妹妹。」

  「感情牌也要有感情才打得起來。我是在想,如果是我妹妹,她也會把那些事講給柳息風聽麼?」李驚濁頓了一下,說,「我覺得不會。因為她有我可以講。」

  曹森巖的眼皮跳了一下,繼而掀起一點,視線從地面移到李驚濁臉上。他好像突然被李驚濁的話絆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妹妹會將這些事全部告訴柳息風,為什麼他妹妹寧願跟柳息風講,也不來找他講。她可能是想講的,甚至可能是找過的,但是他不想聽,他叫她不要講。他記不清她當時的樣子了。他只記得,他想盡辦法讓知情的人全部閉嘴。他出了錢,出了力,他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過,至少看起來像是沒有發生過。

  難道他錯了?

  不可能。他這樣有什麼錯?不這樣,難道還要讓醜事被所有人曉得嗎?那以後她還怎麼嫁得出去?以後別人要怎麼戳他爹媽的脊樑骨?況且,就是因為這樁醜事被寫成了書,她才割了腕!

  但是,要是他當初聽她講了話,現在……

  豹子一看曹森巖神色不對,便說:「巖哥,莫跟他廢話。」

  「不,你們都別動。」曹森巖盯著李驚濁,「我要搞清楚。我不冤枉他。我要他心服口服。」說著,便又看向柳息風,「就算我要敲碎他拿筆的手,我也要他跪著一邊跟我妹妹磕頭,一邊喊敲得好。」

  「也是。」李驚濁忽然笑了笑,眼神說不出是嘲諷、心酸還是同情,「按著他一個人下跪是最簡單的事。」

  曹森巖被那笑激了一下,說:「你什麼意思?」

  李驚濁看著曹森巖,眼中還是方才那副樣子,不答反問:「你知道這本書為什麼叫《禁止說話》麼?」

  他沒等曹森巖回答,便自己回答道:「禁止這兩個字,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講的。我讓你閉嘴,不能叫禁止說話。所有人都讓你閉嘴,以至於成了一種規則,才叫禁止說話。」李驚濁講著講著,眼神的焦點便漸漸虛了,曹森巖的臉一點點模糊,而對於《禁止說話》的記憶就像放幻燈片一樣,一張張紙的投影越來越清晰,彷彿現在落在視網膜上的就是當初看過的書頁,「你今天叫柳息風下跪,因為他寫了這本書,可是書不會吃人。紙上的字,也不會吃人。我告訴你什麼會吃人:羞恥。羞恥是要吃人的。不過,這羞恥是柳息風給你妹妹的麼?」

  柳息風眼中似乎有了一點光,那光很複雜,像雨窗外極遠的幾個老舊霓虹燈。他看向李驚濁,但李驚濁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只是繼續道:「一個女孩要平安長大並不容易。打工的父母把她送到寄宿學校的時候跟她講,一定要聽老師的話。老師跟她講,一定不要把老師跟你玩的遊戲告訴別人,爸爸媽媽也不可以,否則老師就不喜歡你了,老師不喜歡不聽話的小朋友。等她知道了跟老師玩的遊戲到底是什麼,鼓起勇氣告訴父母——

  「父母用閉嘴幫她從校領導那裡換了一個城市戶口,六年的三好學生獎狀,還有從初中到大學的所有學費。

  「當然……後來那些學費給她哥哥娶媳婦用了。」

  曹森巖的眼皮又是一跳,聲音壓在嗓子裡:「不要再講了!你……不要再講了。」

  「曹森巖……」李驚濁的聲音放得很低,可是大風拍打門窗的響聲卻不能掩蓋他的話語,「同一個故事,一百個人講,可以講成一百個故事。今天你叫柳息風下跪,可以。可是那之前,你有沒有叫那個為了逃脫法律制裁讓她閉嘴的強姦犯下跪?你有沒有叫為了名譽讓她閉嘴的學校下跪?你有沒有叫從沒有給過她性教育、出了事後就以為了她好的名義讓她閉嘴的父母下跪?你有沒有叫所有講這事見不得人、所有把羞恥甩到她臉上的人下跪?你自己!」李驚濁的聲音猛地抬高,卻又戛然而止,許久,才輕聲問:

  「你自己蓋起樓房,娶上媳婦,用著她換來的錢叫她閉嘴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要向她下跪?」

  「你——」曹森巖驚怒交加,拿刀的手哆嗦了起來,他控制不住地朝李驚濁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就說一遍:「可是我、可是那些人……我們都沒有要她的命!是這本書,這本書要了她的命!」

  「你錯了。」李驚濁凝視著曹森巖,「她的命早就沒有了。人是你們一起吃的,一人一口,有人先吃,有人後吃,可誰也沒有少吃。就因為柳息風吐了骨頭,你們這些沒吐骨頭的,就講人是他一個人吃的嗎?!」

  曹森巖的雙眼已然血紅,他大吼著,似乎瘋魔了,舉刀就向李驚濁砍去。

  李驚濁早料到這一刀,見到寒光閃來時便側身一避。電光石火間,那刀不長眼睛,筆直地刺進了刁子的左胸。刁子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刀還牢牢地插在他胸上,血透過衣服浸了出來。慘叫和鮮血有如當頭一棒把曹森巖給打醒了,他蹲下去,摸到一手溫熱濃稠的血,目眥欲裂,嘶聲大喊:「刁子!」

  刁子嘴唇發抖,連呼吸都艱難,根本講不出話。

  另外幾個人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立馬都朝刁子圍過去。曹森巖的手握上刀柄,想把刀拔出來,可那一刀用了全力,捅得太深,卡在了肋骨裡,他只要嘗試拔一下,血就往外湧得更快。

  「快,送刁子去醫院——」曹森巖朝身邊幾人大喊,「打120,快打120!」

  他話音未落,便聽見一聲巨響。

  李驚濁收回踢向門軸的腳,只見拷著手銬的木門軸裂作了兩截,大門跟著晃了一下,卻沒倒。李驚濁幫柳息風把手銬從門軸斷口扯了出來,那頭涼子也已經打了急救電話。

  「巖哥。」涼子拿手機的手心全是汗,「救護車就要來了,但是,但是——」他看著刁子,講不出接下來的話。

  「但是個屁,快講!」曹森巖吼道。

  涼子別開眼,不看刁子,說:「鎮醫院今天晚上只有一個值班醫生,正在做搶救手術,我們去了還要等。他們已經在打電話給其他醫生了,但是太晚了不一定喊得到,而且鎮醫院的條件也不一定做得了,要是不行,還要轉到縣醫院或者市醫院裡去。」

  刁子聽了,嘴巴動了動,只有喉嚨間發出了一點喘氣聲,看嘴型好像在喊:「巖……哥……」

  曹森巖根本不曉得要怎麼辦,他只能安慰刁子說:「快了,就快了,醫生就要來了。」

  當他說到「醫生」二字時,心頭一震,不禁望向了李驚濁。

  其餘幾人也都望向了正在給柳息風包紮手腕的李驚濁——

  現在這裡就有一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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