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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久必婚[吸血鬼]》第75章
第74章

小男孩穿著可愛的淺色小布卦, 腿上是一條深色的小褲子,他揉著眼睛, 茫然無措地看著周圍的環境,表情比卡萊爾發現自己變成某四腳動物時還要慌張。

毛絨絨的卡萊爾瞪著黃綠色的眼睛, 壓低身體紋絲不動,他要再觀察一下, 雖然心臟已經要“砰砰砰”地跳出胸口了。

「真可愛……那時的我狀態太差了, 都快要忘記這個小傢伙長什麼樣子了……」

卡萊爾就著黑暗緩緩靠近一步, 張大變圓的黑色瞳孔緊緊盯著那個已經開始癟嘴的小傢伙。

「他是不是要哭了?他現在多大?四歲?五歲?六歲?絕對不超過7歲……這個個頭看著真的太小了,不過不排除東方人發育慢了一點的事實。 」

卡萊爾前左爪難耐地踩了踩前右爪。

「真可愛……」

「想舔……」

金發小男孩看起來就像一隻奶黃包子,軟綿綿還帶著甜絲絲的香味, 他來回走了兩步, 嘴裡念著類似“PaPa”、“YeYe”以及“GuGu”的稱呼。就在眼淚要奪眶而出時, 小男孩感受到了來自腳踝的毛絨絨的觸感。

“咪————”卡萊爾壓低嗓子, 努力讓自己叫得不那麼嬌滴滴,雖然收效甚微。

“……小貓?”小男孩放下揉眼睛的手,好奇地註視著繞著自己腳邊蹭來蹭去的小動物。

「至少他能看到我!這很好!」

卡萊爾在心里長籲一口氣, 慢慢靠著男孩的腳踝蹲坐下來,把尾巴盤到了腳邊,歪過頭。

“……咪?”

小男孩蹲下身, 看著這個主動靠近自己的小動物, 用中文問道:“你也迷路了?”

“喵嗚——”

卡萊爾覺得自己的頭被摸了, 很輕很柔軟的觸感, 男孩肉肉的小指頭搔著自己的頭皮, 他能感受到小男孩此刻對於小動物的善意與溫柔。卡萊爾這些年見多了喜歡小動物卻下手不知輕重的小朋友。

但是小於是不同的。

小於的輕柔觸摸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瞇起眼睛,攤平耳朵,伏地身子,再甩兩下尾巴。這大概是哺乳動物對愛撫後的本能條件反射。

“真的迷路了嗎……我也是……我剛才還在山上和大寧子找桑葚呢……這裡是哪兒啊……天還黑了……”小男孩揉著小貓的腦袋,心不在焉地繼續環視四周黑漆漆的環境。

“你家在哪兒啊?我要不……先送你回家吧……貓爸爸找不到你應該很著急……你看著比山下剛出生的狸花貓大不了多少……山下狸花貓媽媽都不讓我們摸它的孩子……”小男孩還在小聲叨叨。

小於突然出現在不認識的地方本來已經很恐懼了,但是看到這只比自己還要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貓咪之後,小於反而從心裡被激發出了濃濃的保護欲。

俗話說“三歲看老”,這時“自己還在迷路”的小豆丁小於主動提出先送一隻貓咪回家……毛絨絨的卡萊爾卻忽然想到那次倆人在舊金山的“初見”,黑髮小伙子為了救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姑娘,胳膊淌著血和三個醉漢搏鬥。

小於從小就被家里人培養出了名為“關愛弱小”的優良品質。家人日常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大表弟和其他的小朋友。大俠更是身體力行地向他示範什麼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以及“樂於助人”的優秀品格。再長大一點以後,不止是家裡的大寧子和山里的其他小朋友,就連山里的小動物都是他作為“長兄”慈愛關懷的對象。

“你認路嗎?”金發小男孩試探地撓了撓小貓的下巴,卡萊爾一時沒有忍住,伸出舌頭舔了小於的手指一下。

「……OMG」

卡萊爾收起舌頭,瞇起的眼睛再度睜圓,眼底閃過震驚。算了算了,這都是本能,卡萊爾在心裡對自己重複。

“你家在這邊……還是那邊?”

“咪嗚——”卡萊爾向小鎮中心方向抬了抬爪子。

黑色的貓咪做出一個擬人的動作,小男孩卻完全不覺得驚訝,甚至還有些開心:“你好聰明……那你帶路?”

“咪——”

此時此刻,若是有人路過一定會被眼前詭異的的一幕嚇破膽子。中世紀的歐洲任何一個人要是看到一隻黑色的貓咪像能聽懂話一般抬起爪子,那麼這隻貓連帶著身邊的人類都要遭殃——這是早在6世紀就已經出現的不成文規定。黑貓是女巫的伙伴,也是女巫的化身,和黑貓接觸的人無論大人或者小孩,都會被惡魔迷惑,受到惡魔的唆使。

好在現在天色夠黑。一隻黑色的幼貓,一個金發的小男孩,迅速且和諧地湊在了一起,向小鎮走去。

*

遊魂狀態的成人版小於還在看著面前的木桶餐廳。

他終於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卡萊爾在福克斯給他看得那幅油畫嗎?!

可是有什麼不對?

小於覺得自己有些糊塗,腦子還有點亂。

他本想在封印裡速戰速決,解決所有問題以後出來和大家大團圓,但是現在看來……難道是還要穿越一下?

或者……這是時間祖巫帶來的時空錯覺?

當時小於在福克斯看到這幅木桶餐廳的油畫,他覺得畫裡的場景眼熟,他以為自己曾經見到或者去過這裡,但是他一直也沒有特別的印象。

現在他卻出現在這裡,還是他沒有實體的“魂遊狀態”,真是想不通……小於甩了甩頭,決定先左右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這個對卡萊爾而言也許“意義非凡”的餐館。

現在是晚上,小餐館早已打烊,小於擦著黑直接穿過了牆壁,走進了這個帶著一點黴潮氣味的石屋,屋裡空無一人,漆黑一片,藉著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他能看到房間裡粗糙的實木桌椅和一個小小的櫃檯。

餐館本身沒有什麼特別,這個沒有電燈甚至連煤油燈都是稀罕物的時代,這裡就是一副它本該有的蕭條樣子。

「卡萊爾說他父親曾是牧師,那麼這家對他意義非凡的餐館必然就不是他家的祖業了……」

小於向裡走了兩步,樓上傳來一點動靜兒,是呼嚕聲。小於猜測是店裡的伙計或者老闆,為了保險起見(反正也沒有人能看到他),他還是決定去看一眼。

走在這樣的空間對小於而言是一個很奇怪的體驗,他甚至覺得這裡是依托著他的意識存在的,因為他發現自己既可以穿過堅硬的石牆,也可以無比踏實地踩在木質的樓梯上。

「這個地方有點神奇……要不是著急出封印,也許可以多轉一轉。」

腳剛邁上第三階樓梯,樓下又傳來異動。

這個餐廳有地窖。

鬼使神差地,小於收回了上樓的腳,決定還是先下樓。

昏暗的地窖比樓上的空氣還要差,這裡不知道是多久沒有人清理了,從裡到外地塞滿了東西,橡木桶和爛土豆堆在一起,角落的洋蔥散發著比黴潮更可怕的味道,小於有點後悔出現在這裡。

「也許就是一隻大老鼠……我在期待什麼……」

一隻土豆滾到了腳邊,就在小於準備扭頭離開的時候。

小於順著土豆的運動的軌跡,就著已經非常微弱的光,在一片擦黑裡似乎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一撮淡金色的頭髮突兀地出現在視線一角。

有個人剛才藏在一麻袋土豆後面!

活著的?!死了的??!

「!!!」

小於嚇得連退三步,才想起對方可能看不見自己這件事。

於是他大著膽子靠近了一些,轉過一個大橡木桶,展小於只覺得自己呼吸一滯。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卡萊爾。髒污的金色短髮,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襯衫,破損的褲子……卡萊爾甚至有一隻腳上沒有穿鞋。

小於慢慢蹲下了身子,靠在了卡萊爾身體另一側的牆上,他想伸手幫他的醫生打理一下蓋住了半邊眼睛的頭髮,但是他似乎真的碰不到這個世界裡的人。

卡萊爾閉著眼睛,嘴角是乾涸的血液,皮膚是不正常的瑩白,眼睛下面已經有了濃厚的陰影,沒有喘息,沒有任何動作,說他是一具美麗的屍體也是有人相信的。卡萊爾蒼白的手下是一顆被捏碎了的土豆,石板地上有著觸目驚心的一道道痕跡,有已經變黑的血痕,還有……指甲撓穿石頭的痕跡。

「他已經是一隻吸血鬼了。」小於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

「這是他轉變的地方,他噩夢開始的地方。」

小於在這裡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直接入嘴的食物——無論是針對人還是針對吸血鬼。他也判斷不出這是卡萊爾轉變後的第幾天。這個可憐的金發小伙子應該剛剛20歲,是真正年輕的時候。

小於被濃烈的名為心疼的情緒包圍,他想抱一抱這個脆弱的人。他知道卡萊爾受過苦,雖然卡萊爾也許並不想把話題引導到這個方面。但是要說的話夠多,總還是能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得到的。

但無論怎樣,聽說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突然卡萊爾動了一下,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沉默地看向了小於所在的方向。

小於一動不敢動,甚至忘了呼吸,他突然覺得是不是卡萊爾能看到自己。

那是一雙紅色的眼睛,估計是因為虛弱的緣故,有些渾濁且暗淡,遠沒有意大利的吸血鬼眼睛明亮好看。這還是小於第一次見卡萊爾紅眼睛的樣子,一時看呆了。

他恍然想起卡萊爾曾經說過,新生兒吸血鬼一般都是紅色的眼睛,因為他們的身體裡還保留著一部分屬於人類的血液。

狼狽的吸血鬼緩緩抬起了一隻手,小於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直到手穿過了他的身體,摸在了背後的牆上。

“第……7天了。”吸血鬼嗓音沙啞。

小於這才發現原來牆上竟然還有一條一條的划痕,五個一組,卡萊爾在一條豎道旁邊用指甲又劃了一下。

“怎麼我還沒有死。”輕柔的一句話,語氣像是說“怎麼天還沒有亮”。

「他想餓死自己。」小於眼眶發酸,心臟被狠狠揪了一把。

“嘎吱——”

就在一人一吸血給沉默之際,地窖的木質樓梯響了起來。

“貓咪,你確定是這裡嗎?”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喵——”回應他的是一聲貓叫。

小於只覺得身邊的吸血鬼身體一顫,努力把伸長的腿縮了回來,似乎是想躲避。他和吸血鬼同時透過破麻袋的縫隙向門的方向看去,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邊——是一個金色頭髮的小男孩。

待小男孩整個出現在地窖裡時,小於不僅感受到了身邊吸血鬼身體的緊繃,還感受到了他自己失控的心跳。

為什麼……他在這裡……看到了……自己?

心裡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毛絨絨的卡萊爾四爪著地,他用黃綠色的眼睛出神地看了一會兒“自己”曾經藏身的地方。貓科動物的視力在夜裡也很好,不亞於吸血鬼,它懷念地看著這個自己藏身了整整9天的地窖,土牆、橡木桶、爛土豆和從來不會點亮的蠟燭。

他曾以為這裡就是他的墓地。

毛絨絨的卡萊爾慢慢轉動自己的頭,直到看到牆角的人。

人類!

一個半透明的人類!

是他的小於!

毛絨絨的卡萊爾不受控制地邁動了爪子,一步一步向小於走去。

“喵——”毛絨絨的卡萊爾輕聲叫。

小於震驚地看著在自己不遠處蹲坐的貓,這隻貓也有點眼熟,雖然他對這種貓咪不太有印象……但是……他覺得對方黃澄澄的眼睛可以看到自己。

他連忙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吸血鬼,卻發現吸血鬼根本沒有註意到這隻貓,從頭至尾都用一種幾乎可以稱為惡狠狠的眼神看著門口的小男孩。

「怎麼回事?難道這隻貓和我一樣,也是看不到的?」

小於又把臉轉了回來,繼續和貓咪對視。

「為什麼那個'我'能就看到呢?難道是因為我們三個來自於不同的時空?那是不是那個'我'能看到這個'我'?」小於一頭問號,百思不得其解。

“喵嗚——”卡萊爾努力壓低嗓子叫了一聲不那麼奶聲奶氣的貓叫,喚回了小於的注意力。

“貓咪,你找到爸爸了嗎?”小男孩還站在門口問。

坐在地上的吸血鬼卡萊爾輕輕地跟著念出聲:“貓——咪?”

小於突然想起這時候的卡萊爾不會中文,而小男孩恰巧說的就是中文。

“誰在說話?”小男孩往後退了一步,依舊中文。

“你在說什麼?”這是已經緩緩站起身的吸血鬼。

*

小於無端為小時候的自己捏把汗,雖然他知道結果就是他應該沒有出任何危險並且快樂長大,但是想想現在地窖裡是一隻剛剛轉變、還餓了七天的吸血鬼卡萊爾,他還是忍不住有點緊張。

突然,肩膀一沉,那隻貓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蹲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這貓咪身上有他熟悉的氣息,尤其是貓咪黃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看自己時,並沒有讓小於覺得怪異,反而能感受到那麼一丟丟溫情。他不反感這隻貓咪的親近,尤其是在這個什麼都看不到自己的時空。

「好吧……我知道這隻貓能看見自己了。」

小於默默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毛皮油亮的小黑貓,手不小心碰到了貓咪的爪子,小貓在他肩膀上不安地踩了兩腳。

小於愣了愣,小聲問:“你是一隻小豹子?”

“咪?”

“算了,沒事。”小於默默收回手,繼續觀察吸血鬼卡萊爾和小時候的自己的跨國語言交流。

不到一會兒,小男孩終於反應過來這個站在角落看不清臉的男人說的是英文。他激動起來,開始大方地“秀”自己的“三腳貓”外語。

“我很小的時候就會英文了,不僅是英文,還會一點意大利語……一些簡單的日常的話……比如:你好,我是誰,你是誰,這是哪兒……什麼的,或者普通詞彙,我都能說兩句。那時候也沒有正經的外語老師,都是我老爸在山上一邊種草藥一邊教我的。他總說多會一門語言將來很有用,能說一句是一句……現在想想……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穿越了一開始溝通不順利,才這樣叮囑我的?”

小於對著肩膀上的“小豹子”喃喃自語,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著一隻能看到他的小豹子說這樣的話,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人很容易滋生各種各樣的感慨,別人都聽不到,只好說給一隻小動物聽。

“嗷——”小豹子端坐在小於肩膀上,應了一聲。

小於繼續觀察著那邊的動靜,現在站在陰影裡的吸血鬼卡萊爾已經大概知道小男孩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了,他緩慢地把自己貼在牆上,下頜緊繃,態度凜然,克制又冷硬地說:“這裡沒有什麼貓,你走吧!”

“沒有嗎?剛剛還在啊……”小男孩向小於的方向探了探頭,發現果然空無一物。

和下豹子緊挨在一起的小於送了口氣,看樣子他沒有被看到,而且這個小豹子一貼著自己以後也跟著隱身了。

小於實在沒有做好和過去的自己相認的準備……想想就非常混亂。

“沒有。”吸血鬼的口氣並不好,他不想再重複第二次,飢餓和疼痛在腐蝕著他為數不多的耐心。

七天沒有進食的卡萊爾現在對血液的渴求上升到了一個極限,即便他再厭惡自己的身份,他也難以抗拒自己的本能,門口的小孩可愛的像個天使,聞起來像是惡魔,他幾乎每分每秒都在通過自殘來阻止自己撲上去把尖牙戳進小男孩的脖子裡。

“你是不是不舒服?”小男孩怯生生地上前走了兩步,顯然十分敏感。

吸血鬼卡萊爾向後一瑟縮,怒喝:“停下。”

“……怎麼了?”小男孩嚇了一跳。

“……我、我生病了,會傳染,你離我遠一點。”卡萊爾色內厲荏地說,他露出慘白的皮膚,在夜裡看著格外滲人。

旁觀全程的小於深深嘆了口氣。他把眼睛放在吸血鬼卡萊爾的手上。對方緊握著拳頭,因為用力過大導致瓷白的皮膚上產生了一條又一條的裂縫。

卡萊爾說過,吸血鬼是有痛覺的,比如灼燒或者撕裂,後者需要很強悍的力量才行。

一個想餓死自己的吸血鬼在遇到自己的歌者時,竟然還有這樣的定力。

小於垂下眼睛,掩飾住眼底的痛心。他肩膀上的小豹子卻像有所察覺似的,微微抬起一隻爪子,用肉墊踩了踩小於露在外面一塊皮膚。它見小於還沒有反應,又把臉貼在了小於的頸側。

小於伸出手指撓了撓這只善解人意的小豹子的下巴。

“生病?”小男孩重複,好似不知恐懼為何物。

吸血鬼卡萊爾抽著氣一字一頓道:“你——現在——立刻——離開這裡。”

“你的家人呢?你生病了誰照顧你?”小男孩的英文水平不容小覷,雖然語法有些錯誤,但是站在一邊的小於覺得正常人也能聽懂。

吸血鬼卡萊爾強迫自己轉過身,徹底閉嘴了。顯然吸血鬼的體力和耐心已經到達極限。

“我這裡有小荷包……裡面有草(藥)……你要試試嗎?”小男孩不會說草藥,但會說草,他捏著胸口小褂子鼓出來的一小塊小聲問。

小男孩見對方把自己藏在陰影裡不說話,自己又顛三倒四地用蹩腳的英文說開了:“你別不理我……我弄丟了小貓咪,還迷路了,找不到家……我爸爸說遇到需要幫助的人就該出手幫助……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你能幫幫我——”

“不能。走開。”卡萊爾背對著小男孩冷聲打斷。

“為——為什麼?”小男孩眼中帶著水霧,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不近人情且冷漠的的大人。家人向來很好,山里的人也很友好,大家有什麼都是互相幫助,有人生病了還會來找爺爺幫忙看看,調理身體。還沒有見過這種……這種兇巴巴的病人……

“呵。”輕輕的一聲冷笑,無端讓氣味難聞的地下室溫度下降了幾分,小男孩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還一直躲避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讓你走,是對你好。你怎麼這麼不知死活?”

小於感覺自己肩膀上的小豹子不安地動了動爪子,他以為是小動物害怕了,連忙伸手安撫了一下。

“不知——什麼?”小男孩向後仰了仰頭,吸血鬼卡萊爾太高了,剛才站在黑影裡還不明顯,現在一出來小男孩嚇了一跳。

吸血鬼卡萊爾胸口上下起伏,緩慢地蹲下身子,讓自己和小男孩可以平視,然後緩緩開口,一個詞,轉過舌尖夾雜著冷氣吐了出來:“死亡。”

卡萊爾專門用了自認為最具侵略性的表情,睜大了血紅的眼睛,甚至說話時故意呲了呲自己抑制不住想要頂出來咬對方的尖牙。

小男孩先是被卡萊爾紅色的眼睛震懾到了,小男孩默默後退一步,再一步,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完全看清對方的角度,停了下來。

“你流血了。”小男孩的手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蓋在了卡萊爾的嘴角。

溫溫軟軟的一隻小手,大概是剛吃過什麼東西,透著一絲絲奶腥的甜。

吸血鬼卡萊爾大概自己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愣是沒有了動作。

“你……你的臉很涼,這就是你的病嗎?吐血?你是不是很冷?”小男孩繼續問。

吸血鬼卡萊爾狼狽地側臉躲過了小男孩更多的觸碰,鼻尖是最鮮美的血液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餓了,卡萊爾自認為此刻面前的小男孩,是他聞過最好聞的人,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散發出“好吃,要吸”的氣息。

“我有……(藥)草,你看看有沒有你能用的……”小於扯開小褂的第一顆釦子,堅持把荷包拽出來給卡萊爾看。

卡萊爾看著男孩脆弱細嫩的脖頸,閉了閉眼睛,喉頭上下滑動,聲音輕不聞,“算了。”

下一秒,吸血鬼把自己狠狠地甩到了角落,撞倒了一袋爛土豆,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一直旁觀的透明人小於把肩膀上的小豹子抓了下來,抱在懷裡,無聲又心疼地看著​​吸血鬼用指甲一下又一下摳著石板。

“你走吧……治不好了。快走。離……下水道遠一點。”

難耐地沉默和絕望瀰漫在空氣中。

一滴溫熱的液體滑落,在臉上留下了冰涼的濕痕,一個觸感並不算溫柔熱乎乎的小舌頭悄悄把流到下巴的眼淚舔走。小於低頭在小豹子毛絨絨的小腦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順便蹭掉了另一滴眼淚。

“給,先擦擦。”一個繡著小草的手絹遞到了吸血鬼卡萊爾面前。

吸血鬼抬起狼狽的臉,用眼神質問這個小男孩怎麼還不離開。

“我爺爺……嗯……就是他會一點點治病,山上一個叔叔,得了很重的病,他自己躲在屋子裡,不出來。他的家人很擔心,然後,我爺爺救了他… …我爺爺說,我們有病了就要醫治,不能諱——諱……就是不能害怕醫生。”

小男孩表達能力有限,英文夾雜了意大利語和中文劈裡啪啦連說帶比劃講了好久,說完以後期待地看著這個表情陰鬱的男人。

吸血鬼卡萊爾看著小男孩純真的大眼睛,一時說不出來話。

理智上告訴他,面前是個漂亮善良的小天使,他也許應該勸孩子趕快回家,或者如果他有力氣,可以在暗處幫他找找家人;但情感上,他渾身上下每一個變異的細胞都叫囂著要吸乾這個小傢伙身上每一滴血液。

這絕對是卡萊爾漫長一生中最年輕氣盛的時候,也是他脾氣最怪的時候。

他經歷了大變故,所擁有的一切都成過眼雲煙,每天等著自己死亡,或者被發現燒死,曾經陽光溫柔的青年也在爛土豆堆裡變了模樣。

“治好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吸血鬼卡萊爾慢慢地說,眼睛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與忐忑。

“我的病是吸血……”吸血鬼卡萊爾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小男孩,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所有的神態變化,“只有吸人血才能讓我保持活力……但是……我不想。 ”

“血?”小男孩困惑地問,像是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一般,又用意大利文確認一遍:“血液?”

“是的。”吸血鬼卡萊爾用意大利語回答。

“動物的可以嗎?還是要人的?”

“你在說什麼?你不覺得吸血本身就是罪惡,就該、就該被處死嗎?”吸血鬼卡萊爾震驚地瞇起紅色的眼睛。

“沒、也沒什麼啊……我爺爺會做毛血旺,我一直很喜歡吃,是鴨子的血……emmm……我隨便說的。”小男孩完全不知恐懼為何物,乾脆自發地坐在了吸血鬼身邊,他有些累了。

“所以你是因為不得不吃血液菜餚藏起來?沒有生病?”

吸血鬼卡萊爾冷笑:“這個病還不夠恐怖嗎?你旁邊就坐著一個大怪物。人人喊打,出去要被綁起來燒成灰的。”

卡萊爾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竟然和這個英文都講不利索的小孩子說了這麼多閒話。

“還好吧,你只吃血雖然很奇怪……但也不代表你是壞的……我老爸說哪裡都有壞人也有好人……就像是……比如說,草原上的狼,我覺得它們很壞,總偷吃牧羊人養的羊,可是老爸說它們不是壞,是為了填飽肚子,是為了餵自己的小狼。只有真的干壞事的人才是壞人或者……壞狼?”

小男孩怕這個人聽不懂,臉漲紅著補充了一句:“想要吃飽沒有錯的……”

吸血鬼卡萊爾冷哼一聲,乾脆閉起了眼睛,把自己靠在破麻袋上,假裝對方或者自己不存在。

“你幹過壞事嗎?”小男孩追問。

“比如?”卡萊爾有氣無力地哼出聲。

“你吃血……你吃了人了嗎?”

“……沒。”

“雞呢?”

“……沒有。”

“鴨子呢?”

“……沒-有!我也沒有吃羊和牛……我已經7天沒有喝一滴血了!”

“那……你是個好的、奇怪的人。”

“有什麼用呢?我早晚要吃,而且我覺得你味道很好。”吸血鬼卡萊爾睜開一隻眼懶洋洋地說。

小男孩閉嘴不說話了。

「到底是孩子,他還是害怕了。」

卡萊爾在心裡輕嘆,順便感慨了一句自己的忍耐力,似乎又變強了……

「我什麼時候才能把自己餓死……太痛苦了……」

一陣難言的沉默,就連在旁邊圍觀的小於都停下了撫摸小豹子後背的手。

小男孩似乎在進行著一項決定全世界人類未來命運的慎重思考,片刻後,他伸出一小截白嫩嫩的手臂,遞到了吸血鬼卡萊爾面前:

“那給你喝點吧……如果能幫你……給我留點……行嗎?我還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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