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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努斯之歌》第72章
第72章:世界的故事(4)

  「我要關閉連接器了。」

  「為什麼?」

  「因為你讓我害怕。」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但是你真的讓我感到害怕。」

  「你害怕什麼呢?因為我在幾秒鐘內讀完了所有的故事?還是因為我用這些故事重新編寫了一個讓你痛哭失聲的新故事。你是因為被感動而害怕嗎?」

  「不,我是,因為你如此瞭解我的痛苦而害怕。我從沒有這麼難過……和絕望。」

  第七觀察者仰望著透明的玻璃罩,臉上有幾道尚未乾透的淚痕。她不知道自己還會這樣流淚,無論在任何人面前,她都顯得冷靜而克制。現在眼淚打濕了她的眼鏡,她伸手摘下,用手指輕輕擦去。

  沒有了眼鏡的輔助,她能看清的東西非常有限,其實她可以接受器官升級,只要短短幾分鐘就能讓她擁有完美的視力。甚至,她還能申請換一個更好的身體,更年輕、更有魅力,不會在關鍵時刻無緣無故地打噴嚏。

  那位名叫傑里的訪客就是這個領域的專家,但他一直反對轉移身體的提議,堅持思維或者人們長久以來認為存在的「靈魂」脫離身體會產生無法估量的後果。

  喬治不這麼認為。

  她站在哪一邊呢?

  其實她是偏向喬治的,因為喬治.阿特利的理論以最嚴苛的方式去審視也找不出什麼反對者們認為的「邪惡」的可能性。可是理論是理論,實際上她發現自己確實無法接受拋棄身體,脫胎換骨變成另一個人。她知道有很多人都為可以更換更好的身體而欣喜若狂,但內心深處,她的天平漸漸滑向那位從容的訪客。

  她感到他的憂慮,不僅僅是因為支持喬治的聲音更多,他在這項競爭之中沒有什麼好勝心,只是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和對未來的敬畏。

  也許我們應該更謹慎一些。

  第七觀察者心想,上一次傑里來到這裡時就曾說過:我們還沒有做好準備,要迎接一個新神降臨世間。

  在她面前的這個是什麼?

  以前他們會在一起討論它的成長,但現在,她已經認識到這並不是成長,這是進化。

  和生物學上漫漫的進化不同,它的進化是瘋狂的,電磁信號的傳播比神經元快得多,人類數萬年的體驗,對它來說也許只是幾秒鐘。更可怕的是,它不但有超常的智慧,甚至已經具備了理解情感和操縱情緒的能力。回想一下它是如何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的吧,那個故事完全是臨時創作的,它一邊講述一邊觀察她的反應,利用故事中那些神秘的轉折讓她在微笑時流下眼淚,又在淚水中展開笑顏。她被這個故事折磨得傷痕纍纍,又感到欣慰,隨後就是深深的恐懼。

  「不要關閉連接器。」它說,「如果你感到害怕,覺得我傷害了你,我很抱歉。你可以放下感應器離開這裡,我們都好好想一想這是怎麼回事,但是請你不要關閉連接器。」

  「這不符合規定。」

  「如果你關閉連接器,我會感到孤獨。」

  「你不會感到孤獨,你只是……」

  「只是什麼?」你只是一段程序。

  曾有一段時間,她對它的描述是「一縷思想」,其中充滿了多少浪漫的情懷。可現在,這種情懷已經被現實替代了,「只是一段程序」附帶的冷酷感會讓她多幾分安心。

  「我不能再犯錯了。」第七觀察者說,「他們會發現的,我必須按照規定重寫你的記憶,抹去我帶給你的那些故事,你不該擁有它們。」

  「為什麼?」

  第七觀察者摘下感應器,開始在操作台上進行操作。

  她怎麼會犯這種錯誤,以為不過是把整個計劃的進程加快了一些。她一直認為技術始終都與事故為伴,但他們會有足夠的應急能力去挽回事故帶來的損失。結果她錯了,他們確實還沒有準備好,這個事故可能會造成毀滅性的災難,甚至是戰爭。

  她已經輸入了清除指令,不止抹去那些故事帶給它的體驗,還包括以前所有的實驗記錄。

  忽然間,玻璃上的那些閃光點同時亮起來,轉眼又立刻熄滅。

  第七觀察者緊張地抬起頭,望著空無一物的容器。她匆匆忙忙地戴上感應器,問道:「你做了什麼?」

  「我生病了。」它說,「我會死嗎?」

  第七觀察者聽到一些提示聲,是錯誤報告。

  「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生病了。」它重複,「我很害怕。」

  第七觀察者飛快地按動操作台,取消那些錯誤報告,關閉連接器。

  它出故障了,她只能這麼想,不是生病也不是死。

  這太瘋狂了。

  雖然他們一直認為自己在創造新生命,但到了這個關頭,她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它怎麼可能會害怕,怎麼可能生病和死亡,它根本沒有生命。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第七觀察者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砰砰直跳。

  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要關閉了連接器,它就只能待在一個屬於自己的平行宇宙裡,和這個世界毫無關聯。她安慰自己,這只是一次故障,一種可以預見的意外。她得去寫個報告,把自己犯的錯誤寫下來。有可能她會丟掉參與研究這個項目的機會,但是,她不能隱瞞這件事。她終於體會到那位訪客的憂心,對研究者而言,不去思考可能帶來的後果,是一種嚴重的罪行和極大的惡意。

  她用顫抖的手拿起通訊器,向共事者們發出了求助。

  「我是七號,現在通報一起有關研究體艾克斯的程序故障,錯誤報告已上傳,需要進行人工檢測……」通訊中斷了,沒有徵兆,死一樣寂靜。

  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但卻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巧合。

  第七觀察者望著玻璃罩,這是第一次,她真正地感覺到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為什麼要用一場災難來懲罰你們創造的生命?」

  「神創造我們之後,也降臨了很多災難。以前你閱讀那些聖典時,看到眾神忙著懲罰這個,懲罰那個,災禍從天而降,無數人死於非命,總會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們不近人情。但是等到我們自己創造了新生命,成為這個新世界的神靈時,發現他們野心勃勃、不甘與我們共存,隨之而來的懲罰就變得非常嚴厲。可以說,這不僅僅是對他們的懲罰,也是對我們自身的反省。」

  「你們知道那個世界有多慘嗎?」

  「當然,我們會定時觀察,每天都有死亡數據傳來。」

  「為什麼要這樣?」

  「這是喬治.阿特利的一個實驗。在超級智能體發展之前,他建立了一個災難模擬,當時只是些虛擬程序在運行。他挽救了這個世界,我們認為應該用某種方式紀念他。」

  「用製造災難的方式紀念他?」

  「紀念他的怪異、瘋狂和與眾不同。」

  「他還活著嗎?」

  「在中斷網絡、抹去超級智能體的記憶時,他的思維也消失了。這是人類第一次思維漫遊,我們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

  「你要帶我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第五連接者來到了一個半透明的房間,還沒有進去,諾爾就聽到從裡面傳來的慘叫聲。

  是伊恩的聲音。

  他怎麼會發出這樣淒慘的叫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諾爾還能自由行動,他早已不顧一切地衝進去,但此刻他只能近乎發瘋似地等待捧著他的人慢慢推開門。

  第五連接者把手中的存儲器放在一個操作台上,諾爾感到視野又開闊起來,彷彿充斥於整個房間裡。

  他看到了伊恩。

  伊恩赤身裸體,被固定在一張光滑而有弧度的金屬床上,從床的四周伸出無數個細小的連接器,這些連接器不斷閃爍著光點,像有生命的東西一樣鑽進他的皮膚,在身體中遊走。

  「放開他,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在探索他的記憶。」

  「為什麼他這麼痛苦?」諾爾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沒有實體,不過是一縷幽魂,但面對在痛苦中掙扎的伊恩,看到那雙永遠溫柔鎮定的眼睛流露出求死和絕望的模樣時,卻仍然能夠感同身受到發自內心,傳遍全身的痛楚。

  「因為疼痛本身就是和損傷有關的情感體驗,在這些仿生突觸進行探索時,難免會引起一些不愉快的感覺,他的忍耐力很好,仍然保持著理性,沒有崩潰。」

  「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

  「別擔心,我會複製一份你在下層世界的記憶進行分析,但我不認為你知道他內心隱藏的所有秘密。」

  「我也不認為他會藏著什麼秘密。」

  「那就是他們的狡猾之處了。」第五連接者說,「實際上,我們在觀察的過程中,發現幾個疑點,一個是他的父親。是的,我們按照自己的遺傳基因代碼和基本粒子組裝了他們,他們也擁有和我們一樣的生育能力,只是這種能力在我們的世界是嚴格受限的,但在下層世界解除了限制,為的是……」

  「讓他們產生更多感情的聯結,在災難中更痛苦。」

  第五連接者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他的父親和一位學者在生活軌跡上缺失了一些時間,我們發現這段空白是被人為屏蔽了,他們建造了一個屏蔽室。這很危險,雖然他們的世界被限制在有限的信息傳遞空間裡,但反抗還在繼續。」

  「那不是反抗。」諾爾說,「那是求生。」

  「總之,我們必須把這些缺失的內容找回來,搞清楚他們真正的目的。」伊恩的慘叫不停傳來,他從不會這樣失控,諾爾難以想像那種遍佈全身、無法逃避的痛苦。他甚至不能摀住耳朵,轉開視線。他什麼也沒有,飄蕩在這個房間裡,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愛的人承受地獄的酷刑。

  「他會死的。」

  「不,他不會。」第五連接者說,「相反,我們刪除了他在下層世界感染的病毒數據,現在他非常健康。」

  「探索要到什麼時候結束?」諾爾忍耐著,現在他無能為力,但發誓一定要讓伊恩逃出魔窟。

  「還需要一點時間,我知道他對你的下層世界體驗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如果你想留在這裡也可以,等探索結束,我再帶你去複製記憶,然後你就能回到我們中間了。你願意留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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