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哥怎麼會外放來保定府?」薛壯不想再把話題圍繞在殷顥身上,便轉開話題問了個自己有些好奇的問題。
雖說殷熠想要更進一步,外放這個過程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如果趕上好機會,能過隨軍去一趟前線,回來之後立刻升遷。
殷熠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外放也該去個容易出政績的地方。
無論從什麼方面看,保定府都不會是一個好選擇。
殷熠自然明白薛壯的言外之意,他也從來不掩飾自己努力想往上爬的野心。
「保定府以前不是好選擇,但是如今卻是我最好的選擇。奉修,要知道,這一年間你在保定府做的努力,不僅僅只有皇上和陳大人看在眼裡。薛家平反之後,你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保定府了,所以必須要有人幫你把成果穩定住。
「你我雖然不是發小,但畢竟有世交的情誼在;而且我的家世背景,也註定了我不可能像董大人一樣被人隨意輕視和邊緣化;我對保定府的前景十分看好,至少在我看來,未來三年,這裡才是最容易出政績的地方。」殷熠說著抬頭看向薛壯,帶著些微喟嘆的語氣道,「而且,奉修,我雖然一心想要往上爬,但我也是有抱負的啊!」
被殷熠這麼一說,薛壯竟有點無言以對。
是啊,保定府知府之所以不好做,就是因為這裡各方勢力龍蛇盤踞,又跟京城有著扯不斷理還亂的聯繫。
但是自己來這裡,不就是為了肅清掉這些不正常的錢權交易,還保定府一個清明穩定的環境麽。
誰規定保定府的知府就一定要唯唯諾諾地做不出成績呢!
不過是之大家先入為主的固定思維罷了。
「殷大哥,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自家兄弟閑聊而已,哪有那麼多意思不意思的。」殷熠拍拍薛壯的肩頭,「快要開席了,咱們也過去吧。」
整個兒送別宴上,殷熠一直跟薛壯待在一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舊相識一樣。
能夠格來參加董元久的送行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薛壯的身份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如今看到即將上任的知府大人也是一副與薛壯稱兄道弟的做派,今後該把薛壯擺在什麼位置上,該如何對待新商人的知府大人,他們心裡也都漸漸有了成算。
送行宴從下午一直喝到接近午夜才終於散場,董元久已經去吐過好幾次了,又強灌下去一碗醒酒湯,饒是這樣,送客的時候還是腳步飄忽,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若是沒有下人的攙扶,隨時隨地都有癱軟在地的危險。
薛壯到家都已經是後半夜了,先去偏廈沐浴更衣之後,回房上炕鑽進被窩,等早已睡著的夏月初憑藉本能地翻身窩進懷裡,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沉入夢鄉。
第二天上午,董元久離開府衙,準備啟程回京。
保定府眾人到城門口送行,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周圍竟還圍了不少跪地高呼青天的百姓,甚至還有鄉紳耆老出面代表百姓贈送土儀,場面倒也熱鬧。
殷熠的速度倒也快,上午剛送走董元久,下午就派人登門送禮。
因為是送給夏月初的禮物,所以並未用殷熠或是殷顥的名義,而是用了殷熠的妻子蔣氏的名義。
禮物的分寸拿捏得也很好,並非一味地追求貴重,但處處都能看出送禮人是花了心思來投其所好的。
今年秋冬京城最時興的衣料,西域和西洋傳過來的特殊香料和種子,還有一整套西洋那邊運過來的琉璃餐具。
其他倒也罷了,最後這套琉璃餐具著實難得,從西洋來大齊,在海上差不多要顛簸大半年,各種風浪和危險都是難以預測的,這樣輕薄易碎的物品,能夠湊成一整套而沒有任何瑕疵,恐怕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這禮物怕是有些貴重啊!」夏月初舉起一個盤子,沖著陽光細看,陽光透過琉璃的折射,散開成七彩夢幻的光點,美不勝收,「人家知府大人新官上任,咱們都沒送禮物過去,還收人家的禮物,怕是不合適吧?」
薛壯三言兩語交代了殷熠的身份,然後道:「東西你喜歡就留下用,不喜歡就叫他們放到庫房裡就是了,不必掛心。」
他說完想起之前殷熠提到的家宴,又不免有些猶豫。
殷熠跟殷顥雖然是兄弟,但是兩個人的脾氣性格完全不同。
殷顥就是個小孩子性格,聽風就是雨,但是三分鐘熱度,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更是不能隨便當真,因為你這邊當真了,他自己說不定早就忘了說過什麼。
但是殷熠卻不是,他從小就嚴謹周全,十幾歲說話辦事就滴水不漏,所以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薛壯就不得不仔細掂量一下。
「怎麼了?」夏月初疑惑地看向突然閉口不言的薛壯,還以為他是擔心還禮的問題,「大不了咱們也多備些回禮就是了,雖說剛在京城買了酒樓還要裝潢,但是我手裡還有流動資金和備用金,不至於拮據到沒錢還禮的地步。」
「不是因為錢。」薛壯搖搖頭道,「殷大哥今天提了一句想來咱家吃飯,我有點不確定他是有什麼目的真的想來還只是客套一下。」
「他來吃飯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麽?還是說你們需要在外表現出不合的樣子?」
「自然不是,現在保定府估計都知道我們兩個是世交,關係親厚了。」
「既然這樣有什麼可猶豫的。」夏月初滿心的不理解,「來吃飯必須要有目的才行麽?既然是世交,咱們的酒樓開在保定府,人家剛來上任,即便沒有送禮過來,咱們盡地主之誼也是應當應分的啊!」
薛壯抬手揉揉額角,笑道:「是,你說得有理,是我想得太多了。」
主要因為對方是殷熠,所以薛壯就總是忍不住想去猜他每件事每句話背後是否還有深意,反倒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