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語凝

與此同時，一樓的房子裡，客廳的兩具屍體一動不動地倒著，全曉羽帶著李楠離開以後，黃毛癱倒在地上不敢動彈。

那個住著女孩的房門在此刻緩緩打開，女孩探出頭來，隨即，發出了一聲尖叫。 一直躲在廚房的老太太也顫顫巍巍地尋摸了出來，見到臉塌了一半倒在地上已經斷氣的偉光，頓時嚇得攤坐在地上。

房內，另一扇始終禁閉的房門也在此時緩緩打開。

屋裡走出一個女孩，她蹣跚著，赤果著身體，身上，臉上，都有被毆打過的淤傷。 一股帶著腥味的液體渾著血液，從她的雙腿滑落，在光果的腳掌下拖出一道痕跡。

同樣，她也見到了偉光的屍體。 見到屍體後，她麻木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怪異的神情，然後忽然大笑起來。 笑聲夾雜著痛快與淒厲。

很快，她的身後又走出來兩個女人，帶著驚慌的神色，同樣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們的身體上並沒有太多的傷痕。

最先走出來的女孩，止住了笑，冷冷地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嚇得退了一部，抱在了一起。

女孩不再理會她們，她看到了嚇攤在客廳的黃毛。

她朝黃毛走了過去，然後緩緩蹲下身體，從地上的一堆金屬裡，摸出了一把水果刀。 她緊緊盯著黃毛，眼神冰冷而殘酷。

剛剛緩過神來的黃毛再一次嚇壞了。 不久之前，他還壓在女孩的身上肆意馳騁，壞心眼得使著下流的手段虐玩著。 而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他的靠山就死光了，曾經柔弱可欺的女孩，仿佛一個女修羅一樣，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 不是的...... 語凝，你...... 你聽我說...... 對不起...... 對不起...... 都是他們...... 是他們......」黃毛嚇得大哭，眼淚鼻涕橫流。

「對不起？ 」女孩笑了起來，他在說對不起。 在傷害發生之後，在她拿著刀子的時候，他說對不起了。

這棟樓裡，幾乎每一家住戶都在這裡住了二十年以上。 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雖然有矛盾和爭吵，但是總歸遠親不如近鄰。 大家總算是和睦相處。 就在幾天之前，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眼前的這個青年，即使交往不多，大家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在外面遇見了，她好歹也笑著點點頭喊他一聲哥哥。

而他呢？ 都做了什麼？

那一天，那個像噩夢一樣的一月四號！ 從那天開始，一切都便了。 她原本美好的生活，都被眼前的這些人扭曲了。

那一天，發生了奇怪的災難。 天上出現了異像，原本十分健康的奶奶突然昏迷不醒，醒來之後，就突然變成了吃人的怪物，一口咬斷了照顧著奶奶的媽媽的喉嚨。 然後，媽媽也變成了怪物。

她和爸爸一起，拼了命才把媽媽和奶奶趕出房子。 透過窗戶，看著變成怪物的親人，她的心底無比複雜。

街上，怪物也多了起來，外面不斷發生事故，鄰居家也發出打鬥的聲音，可是她和爸爸都沒敢開門出去看。 走廊裡的怪物也多了起來，她看見了隔壁是徐阿姨，和樓梯對過的張伯伯。 徐阿姨手裡托著一個物體在啃咬著，等她看清了徐阿姨手裡的東西，立刻就趴在窗邊大吐特吐起來。

徐阿姨吃的，是她那剛滿兩歲的兒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那漫長恐怖的一天的。

第二天中午，走廊裡傳來動靜，一個陌生的男人操縱著奇怪的金屬武器，把走廊裡的怪物全部殺死了，也包括她的媽媽和奶奶。

男人的身後，還跟著另一個陌生的壯漢和樓下的黃毛哥哥。

本來，她和父親都認為自己得救了，卻沒有想到，這一切才是災難的開端。

陌生男人帶著黃毛，一層層地將每一層的怪物都殺死了，他們將怪物的屍體扔出去，在樓下鎖好了大門。

樓裡倖存的人們這才有勇氣打開大門，出來觀望。

那個陌生的男子，一開始表現得十分親切，他號召大家清潔了樓道，清理了一些家裡已經死絕的門戶。

他說，現在是末世來臨了，外面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大家要團結起來，一起度過難關。 慌亂中的倖存者們仿佛一下有人主心骨，積極地配合著他的命令。

直到，無樓的趙爺爺因為某個問題跟男人爭執了起來，固執的老頭一輩子不知道退讓是何物，臉紅脖子粗的舉著拐杖像教訓小輩一般打算教訓一下男人。

然後，趙爺爺的頭顱就飛了起來，鮮血噴了一地，他倒下的時候，還保持著舉著拐杖的姿勢。

幹活中的人們頓時鴉雀無聲。

那男子至始至終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過，在趙爺爺倒下之後，他笑著對大家說:「大家繼續，爭取在今天之內清理完畢哦。 」

當天，整棟樓房都被整理得十分乾淨，仿若末世來臨之前。

後來，四樓的錢姐姐被他們從屋裡拖了出來，帶去了一樓。 再後來二樓也傳來動靜，樓下倖存的周家夫婦，妻子不見了，丈夫被割斷了喉嚨，躺在自己家的客廳裡。

然後，她家的門被人敲響了。

她和父親企圖找東西擋住大門，可是沒用，門鎖突然化為泥水，那個強壯的男人直接撞門進來。 黃毛笑嘻嘻地火來拉她，嘴裡說著語凝妹妹，去哥哥家裡玩玩吧。

她掙扎、反抗，卻被那個強壯的男人一巴掌打得昏昏沉沉，迷糊間，她看見那個男人依舊是溫和的笑著，而她的父親，縮在了一個角落，頭都不敢抬起。

那就是平時最疼愛她的父親啊！ 在危險面前，他選擇了自保，連撲上來救她的勇氣都沒有，連跪著哀求別人放過她都無法做到。 這就是她的父親！

那一刻，她想，為什麼奶奶咬斷的不是父親的喉嚨呢？

在路過李家的時候，門打開了，李伯伯揮舞著一柄小刀，憤怒地勒令他們放她。 真是好笑，在她最需要人説明的時候，第一時間沖出來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來往最少的鄰居。

李伯伯當然也不是男子的對手，很快，李伯伯帶出來的小刀，插進了他自己的腹部。 而那個一直似笑非笑的男人，在看見李楠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

然後，他們丟下李伯伯，把李楠也一起帶走了。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比噩夢還要可怕。 她被關在那個小小房間裡，他們羞辱她，她反抗，他們就毆打她。 那個強壯的男人和黃毛，用盡了一切下流的手段折磨她。

她也曾向別人求救，可是那個她天天喊著徐奶奶的老太太卻站在了男人一邊，討好他們，為他們出謀劃策。 老太太的孫女，取樂似的在一旁為他們呐喊助威。 那兩個跟她關在一起的姐姐，在他們的幾句脅迫之下，就過來幫著他們按住她的身體。

這是人間地獄嗎？ 那一張張猙獰、冷漠、充滿了惡意的臉龐。 熟悉的面孔之下，他們胸口的心臟都是什麼顏色的呢？

她後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

門外一陣打鬥的聲音，她聽見了黃毛的求饒聲。 那個獰笑著折磨她最狠的人，在向別人求饒呢。

她掙扎著爬起來，打開門，一步步走到黃毛的面前。

那個曾經施虐的人，現在攤在她的腳下求饒，他痛哭流涕，他說對不起。 此刻他顯得那麼的弱小可欺，只要她揮動手裡的匕首，就可以立刻隔開這個人的喉嚨，結束他卑鄙的生命。

她又看了看這屋子裡還存活著的人，她們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驚恐和畏懼。 在她眼神掃到她們的時候，她們都瑟縮著回避。

原來如此，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只要比他們強大，只要強大那麼一點點，他們就願意受你擺佈了。 原來只要這樣！ 這就是所謂的末世啊！

好吧！ 歡迎大家來到末世！ 地獄模式開始了！

女孩笑了起來，笑容無比璀璨。

她想了想，走到「表妹」的房間門口，她是徐老太太的孫女，那個叫偉光的神秘男人似乎是她的什麼遠方表哥。

末世前，偉光帶著強壯男人來走親戚，正好趕上了那一場變異。

女孩不知道，如果當初偉光沒有來，或者徐家根本沒有這樣一門親戚，這幾天的悲劇還會不會發生。

女孩的靠近讓「表妹」驚恐萬狀，她尖叫著後退。 女孩一把拎住她的領口，按住她的腦袋往牆上砸了一下，然後說:「閉嘴，不要讓我再聽見你的聲音。 不然，我把這把刀插進你的嘴裡，桶穿你的喉嚨。 」

「表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而後立刻閉上了嘴，身體軟軟地靠著牆壁癱軟下去。

女孩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說:「誰也不許離開！ 」

等她洗完澡，換了「表妹」的衣服出來，發現所有的人都還在，竟然真的都沒有離開。 其實她的心裡是詫異的，她也就是那麼一說，他們除了黃毛，手腳完好，趁她洗澡的功夫，離開這裡躲回他們自己家，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哦，這裡就是徐老太和「表妹」的家。

女孩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其實，她已經想好了對付她們的方法，即便她們跑了也沒有關系。 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都在。

女孩再次來到黃毛面前，黃毛驚恐得「啊啊」亂叫，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女孩一把抓住黃毛的頭髮，向門外拖去。 大門早就被破壞了，裂開的門板倒在地上。 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竟然順利地拖動了黃毛。

紮在黃毛身上的金屬，再一次紮進更深的肉裡，黃毛的哀嚎，響徹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