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初秋的夜晚，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桂花凝著冷露， 幽香襲人。

　　羅漪手足無措地倚著樹幹， 面色紅若朝霞。

　　又不是不諳人事的小孩子， 羅漪多多少少也是瞭解過一些的。

　　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件事物的存在， 這種感覺， 難以言述。

　　羅漪的手緊張兮兮地捏著校服下擺， 不敢看他。

　　葉瀟揚心裡也沒個底兒。

　　羅漪不是外放的人， 就連牽牽小手親兩口都會害羞。

　　這下突然直面他潛伏在暗處的原始衝動， 想必受到的衝擊不小。

　　葉瀟揚不知該如何啟齒，告訴她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他是十六歲的男孩子，稍微碰下手抱下她都能輕而易舉地誘發他的生理反應。

　　只不過，他以前都掩飾得很好，沒有讓她發覺過。

　　葉瀟揚發誓， 他對她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她像一株剔透出塵的水仙， 他想把她高高捧在手心裡， 遠離所有蓬發的骯髒念頭。

　　至少現在不行。

　　「我……」他遲疑片刻，斟酌著語句， 說道， 「沒有那個意思。」

　　羅漪眨眨眼，他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解釋道， 「我自己也沒法控制。」

　　羅漪的腳尖在地上劃拉著，半晌， 她輕輕「嗯」了一聲。

　　哎，她默默在心底歎息。

　　為什麼要讓她碰到這麼尷尬的事？

　　「漪漪。」葉瀟揚親昵地叫她。

　　他一隻手肘撐在她頭上方的樹幹上，臉又湊了過來，可身子卻離得遠遠的。

　　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摸她的小臉，她的臉很燙。他說道：「再讓我親親，好嗎？」

　　他手掌向下，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叉。

　　見羅漪猶猶豫豫，他又說道：「不會讓它碰到你的。」

　　它？什麼它？

　　羅漪咬著下唇，羞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走。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他說道。

　　「我——」還沒說出口的話被他以唇封緘。

　　羅漪身體微微顫抖，仰起頭承受著他的吻。

　　怎麼會這樣呢？

　　羅漪想，明明幾個月前他們相遇在這小樹林裡的時候還是陌生人。

　　可現在，卻在這裡做這樣荒唐不羈的事。

　　她不得不承認，肢體接觸會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

　　就像是飛蛾追逐燈火的光芒，向日葵追尋太陽的軌跡。

　　她的本能逐漸被他喚醒，下意識地尋覓著他炙熱的軀體。

　　直到她發出微弱的嚶嚀，葉瀟揚才撤離她濕潤的唇。

　　他又將她摟入懷中，這樣的懷抱多令人眷戀啊。

　　羅漪小聲問道：「還……難受嗎？」

　　葉瀟揚愣怔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微微一哂：「還行，等一會兒就好了。」

　　「哦。」她悶悶應道。

　　葉瀟揚將兩人間的距離稍稍拉開，即便是在黑夜裡，二人的雙眸都是如此清亮，如同粼粼的波光閃耀。

　　她還是害羞，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垂首回避。

　　「怕什麼？」他嗤笑，聲浪帶來的一絲震動令她耳朵發麻，「反正它以後也是你的。」

　　羅漪：「……」

　　流氓！

　　混蛋！

　　虧她剛剛還心疼他忍得難受！

　　羅漪微慍地推了下他的胸膛，賭氣地撇過頭去。

　　「誰、誰說要了？」她囁嚅道。

　　葉瀟揚眼底盛滿了笑意。

　　她真是太可愛了，比這世上最圓滾滾毛茸茸白胖胖的兔子還要可愛一百倍！

　　「那你想我給誰？」他壓下句尾愉悅的語調，一本正經地逗她。

　　羅漪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憋了半天，才冒了一句：「不准給別人。」

　　「那我可要出家做和尚了。」葉瀟揚笑，他執起她的左手，捏著她手腕上圓潤的佛珠，一顆一顆地把玩著。

　　羅漪小聲嘟噥著：「我又沒那麼說過……」

　　他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我記住你今晚的話了。」

　　「好了，該回去了。」葉瀟揚適時終止了這個話題。

　　他怕再說下去，她會忍不住人間蒸發，而他也會在對她的念想裡注入一抹帶顏色的綺思。

　　正巧這會兒下課鈴響了，葉瀟揚帶著她出了小樹林，匯入洶湧的人潮。

　　兩人走到校門口，過了門口的斑馬線，往汐川園社區走去。

　　「韓子翔要是再惹你，一定要告訴我。」葉瀟揚叮囑她。

　　羅漪「嗯」了一聲。

　　其實她不想告訴他。

　　今天要不是半路殺出來一個女同學，就葉瀟揚對韓子翔的那份衝動勁兒，羅漪毫不懷疑他下一秒會揮拳打到韓子翔臉上。

　　他本不該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的，她不希望葉瀟揚為了她變了一個人。

　　打架什麼的，確實不該是他該犯的錯誤。

　　「還有，」葉瀟揚想起另一件事，「也別和秦紫曦走太近。」

　　雖然羅漪心底早有此打算，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聽聽葉瀟揚的說法。

　　「她不是什麼善茬。」葉瀟揚說道。

　　羅漪點頭：「我知道。」

　　走到羅漪家樓下，葉瀟揚又說道：「好好學習，新學期加油。」

　　「你也加油。」羅漪衝他擺了擺手，這才往單元門走去。

　　今晚，連空氣都甜絲絲的。

　　直到羅漪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葉瀟揚才邁開步子往他家那棟樓走去。

　　紀舒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見葉瀟揚回來，她連忙站起來走到玄關，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學校有點事耽誤了。」葉瀟揚換下運動鞋，換了一雙棉拖。

　　紀舒把他的鞋子拿起來，說道：「鞋子上怎麼都是泥？」

　　這是剛剛去小樹林的時候踩的，葉瀟揚頭也不回地說：「學校草皮禿了。」

　　「你又去踢球了？」紀舒把這雙鞋包起來，打算明天讓阿姨送去洗。

　　「你這手剛好，怎麼能去踢球呢？」她抱怨起來，「萬一再碰著哪兒，怎麼辦？」

　　「媽，踢足球用腳不用手。」葉瀟揚懶洋洋道。

　　「我不管，反正你不准踢。」紀舒說道。

　　「那我體育課——」葉瀟揚提到體育課，突然想起了什麼。

　　「體育課也不准踢！」紀舒制止他危險的念頭，「回頭我跟你們季老師說說，讓你這學期體育課免修。」

　　「學校有養生課，我上那個就行。」葉瀟揚說道。

　　「反正你不能去踢球，回頭我把你那些足球都藏起來。」紀舒警告他。

　　得，敢情他不能跟別的同學借了似的？

　　不過他也不敢拂逆他媽的意思，畢竟她也是為了他著想。

　　葉瀟揚岔開話題：「我爸呢？」

　　「你爸他今晚應酬，我讓他回家睡去了。」紀舒拿著遙控器換了個頻道，說道，「太遲了會打擾你休息。」

　　「不會。」葉瀟揚說道，「你讓他過來唄。」

　　「太晚了，算了吧。」紀舒找到一個深夜情感類節目，她放下遙控器，又問葉瀟揚，「你餓不餓？要不要給你做點吃的？」

　　「我不餓，我去洗澡了。」葉瀟揚回臥室拿換洗衣物。

　　「髒衣服擱籃子裡，洗浴用品在檯子上。」紀舒提醒道，「浴室地板滑，當心點。」

　　葉瀟揚覺得紀舒對他關注太多，以至於在心底還把他當成小孩子，事無巨細都要跟他說清楚。

　　總結一句話，閒得。

　　之前住在白鹿莊園的時候，紀舒還常常跟附近幾個闊太太出去逛街打麻將。

　　這下為了他搬到了汐川園，她的生活圈子都變了。

　　紀舒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電視裡一個妻子正在控訴丈夫對她的冷淡與疑似出軌的行為。

　　丈夫矢口否認，兩人在演播廳吵了起來，嘉賓們勸都勸不住，現場一度雞飛狗跳。

　　葉瀟揚對這種節目向來嗤之以鼻，他說道：「媽，你沒事多出去走走，跟朋友玩玩。」

　　「啊？」紀舒把聲音調小了些，「我在這又沒什麼朋友。」

　　「社區裡都是些陪讀的家長，你找他們玩唄。」葉瀟揚只是隨口提了一句建議，他要是知道這群家長整天屁事沒有天天整些麼蛾子，打死他都不會這麼建議的。

　　葉瀟揚進了浴室，將門反鎖上。

　　他脫了衣服，走到浴室隔間的花灑下。

　　熱水兜頭澆下，他整個人精神一振。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今晚的事。

　　他想起那個溫暖的懷抱，還有那個溫柔的吻，渾身上下不禁燥熱不已。

　　他將水的溫度調低了些，卻依然沒有絲毫緩解。

　　罷了，葉瀟揚放棄掙扎。

　　難受了一晚上，還是得解決一下，不然要憋出毛病了。

　　他一手握住，閉上眼睛，熱水源源不斷地衝刷過他的身體。

　　他想到她害羞的模樣，似有似無的香氣和甜蜜的唇角。

　　他呼吸愈來愈急促，最終抵著牆盡數釋放。

　　進入漫長的賢者時間後，葉瀟揚又有點後悔。

　　他不該對她產生這些想法的。

　　葉瀟揚洗完澡，套上T恤短褲，拿了一條毛巾，一邊擦頭一邊回臥室。

　　他走到窗前，看到羅漪的房間亮著橘黃色的燈光。

　　她換了睡裙，頭髮被包在浴巾裡，她正抱著膝蓋坐在飄窗上讀書。

　　葉瀟揚看得忘了神，方才那點罪惡感瞬間就被拋諸腦後。

　　他對她真的沒有半點抵抗力，她就是他的萬惡之源，欲念之火。

　　可偏偏，他心甘情願，被她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