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X雜誌約了一回對白宿和01的專訪，約在了攝影棚， 兩個人剛剛坐定的時候還以為沒開機， 在那極為幼稚地玩打手遊戲。

　　01反應比白宿要快一點， 但總喜歡擠眉弄眼地裝可憐，分散白宿的注意力。

　　轉頭白宿一巴掌落下來，毫不留情地把他手背都給拍紅了。

　　然後01就把手背遞到白宿跟前：「疼，你給我吹吹？」

　　白宿跟沒看見似的，又補了一巴掌。

　　01：「嚶。」

　　自閉地轉到一邊去了。

　　白宿看了他半天：「真疼？」

　　01就憋不住笑：「不疼。」

　　彈幕大都是他倆的粉絲， 一片都是：

　　【我家的倆傻兒子今天也好甜！！！】

　　【崽崽別打了， 麻麻心疼！QAQ】

　　【一哥一嫂家暴日常】

　　最後兩個人手背紅彤彤地接受採訪， 攝影師還給了個特寫。

　　白宿還一臉冷冷淡淡的樣子， 彷彿剛才玩遊戲的不是他一樣。

　　01就笑嘻嘻地看他裝模作樣， 時不時去戳他一下，又被他嫌棄地擋回來。

　　兩個幼稚鬼。

　　那邊主持人看著他倆笑了好一會， 才進入正題。

　　這回對他倆的訪談主題相對輕鬆， 為了顧及到觀眾的感受， 還給他們準備了一些遊戲互動環節。

　　提問也是事先知會好的， 關於白宿的問題大都是手頭的工作，對未來的規劃。

　　「據說林導想找你拍電影，現在已經住在你們公司樓下了？」

　　白宿搖了搖頭：「他開玩笑的。」

　　其實林導的電影，他基本已經要接了， 只是過幾天才正式簽約罷了。前兩天林導上節目開玩笑，說為了挖白宿演他的電影，他要住在青龍公司的樓下。

　　粉絲們一聽高興壞了， 紛紛表示要給林導捐衣服捐被捐帳篷，甚至連外賣都給他定好了。

　　白宿心裡清楚，林導這是上回騙他穿女裝心裡有鬼，有意捧他的身價，倒也沒有當真。

　　到了遊戲環節，主持人還給他放網上特別火的剪輯，那個題目就讓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白宿那些慘、兮、兮的瞬間】

　　進去一看，都是他這些年拍戲綜藝里淒慘的瞬間，在雪中死去的，被嚴刑拷打的，被劍穿過胸膛，上回綜藝被綁的也在，青筋暴起的白皙手背，蹙起的眉心，額角的冷汗，淡色的嘴唇，上下顫動的喉結、或迷蒙或隱忍的眼睛，不斷地隨著節拍轉換場景。

　　背景音樂是一首特別迷幻的外文歌，節拍點清脆有力，伴隨著歌手的氣聲，看的人頭皮發麻，骨頭都要酥了。

　　白宿：……

　　他拍的時候是很正經的，為什麼這些人一搞就很不對勁？

　　01看得目不轉睛，還跟他說：「這個我看過。」

　　以他天天混跡白宿和一宿超話之中的資歷，就沒有他沒見過的視頻。

　　「看過你還看？」白宿去捂他的眼睛。

　　「……看不膩呀。」01在他耳邊兒悄悄說。

　　彈幕一個沒留神，這兩個人又自己掐起來了。

　　【崽崽你們怎麼又自己玩了！看看我們！】

　　【看什麼看……粉絲都是撿的，他倆才是真的】

　　【臥槽，這視頻是我剪的？？？公開處刑啊啊啊啊啊寶貝我對不起你！！！】

　　主持人看了彈幕問白宿：「你覺得這個視頻怎麼樣？」

　　白宿面無表情：「……我尊重粉絲的個人口味，但是下次你們記得剪個01的。」

　　他很委屈。

　　不能每次都拿他一個人開涮。

　　01笑得不行，半個人都趴在白宿身上，對著彈幕觀眾道：「聽見沒有，給我安排上。」

　　【安排了！！！】

　　【好的哥哥！沒問題的哥哥！】

　　【樓上的太太……能剪個雙人混剪嗎？我想要雙倍的快樂！】

　　【雙倍！雙倍！】

　　彈幕十分地歡脫。

　　之後就是關於01和白宿新戲的安排，到了互動環節的項目，是隨機挑選觀眾對白宿和01的彩虹屁，讓他們倆互相念給對方聽。

　　在這個環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

　　直到01牽起白宿的手，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的雙眼，慢慢念著屏幕上的文字。

　　「哥哥的眼裡有星光，眨眨眼睛，就變成了星星糖，灑落在我的心上。」

　　01仍然帶著笑，聲音卻難得少了戲謔，認真低沈：「哥哥是我心裡的寶藏，想讓全世界都喜歡哥哥，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哥哥的好，你的溫柔值得所有的美好。」

　　「我喜歡你笑的時候，喜歡你認真的樣子，也喜歡你可愛的時候，我想一直陪著哥哥，陪您走到很遠的地方。」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白宿的模樣。

　　觀眾已經分不清01是在念屏幕上的那些字，是在念那些星宿的心聲，還是在說自己的情話了。

　　總之都是溫柔又甜美的。

　　【嗚嗚嗚嗚嗚嗚這都是哪些姐姐投的稿，都是神仙嗎】

　　【我日，哥哥我不會吹彩虹屁，但是我永遠喜歡你】

　　【白宿哥哥我真的喜歡你！我可以不要所有牆頭但我不能不愛你！】

　　白宿眼中有隱約的水波似的溫柔在流動。

　　「謝謝。」他對著鏡頭，還是認認真真地說。

　　遠隔千山萬水，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的喜愛一個人，並願意將心意真實的傾注，去給予對方力量呢？

　　白宿始終不明白。

　　他無法切實地為這些粉絲做到任何事情，但哪怕能給這些喜歡他的人，帶來一丁點的喜悅光亮，那都是他的榮幸和願望。

　　如果不是在鏡頭前，01想揉一揉白宿的頭髮，親親他的額頭，跟他說，他也喜歡他。

　　就像喜歡彩虹、喜歡花朵。

　　可能還要更嚴重一些，就像喜歡空氣，喜歡陽光。

　　之後到了白宿去念給01的彩虹屁，白宿溫柔的神色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01的粉絲，通常都比較奔放，而男粉更是豪爽。

　　01沒有看見屏幕上是什麼，只能看見白宿閃爍的目光和猶豫的表情：「……這個能念嗎？」

　　主持人猶豫了片刻：「……應該可以。」

　　沒有違禁詞彙，就算有一兩個，後期應該也可以屏蔽掉。

　　白宿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01哥哥每天都帥到我變雞，從肱二頭肌帥到腹肌，哥哥你康康我，我可以不跟白宿哥哥爭寵……」

　　彈幕已經笑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日這怎麼混進來的哈哈哈哈哈哈！！！】

　　【白宿：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陳述機器】

　　【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是白宿念】

　　白宿簡直頭皮都在發麻耳根發熱，尤其是頂著01的目光和正在直播的屏幕，他感覺自己的演技可能都是用在這一刻的。

　　好容易松一口氣，下一條更神：「一哥的腰，熱辣勁爆；一哥的臀，驚動鬼神；一哥的騷，一嫂知道；一哥的迪奧，直衝雲霄——（注意這裡的迪奧是形容詞）」

　　白宿：「……」

　　他感覺這位觀眾已經直衝雲霄了。

　　彈幕已經笑到不省人事，連主持人都笑得不行。

　　01老神在在：「……我敬這位觀眾是條漢子。」

　　彈幕還有人認領：【是我是我！一哥看我啊！！！】

　　好在最後一條抽的還算正常。

　　白宿看了那條好半天，他看著01，慢慢地說：「喜歡01哥哥，是這段時間以來最開心的事情。」

　　「謝謝你願意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很高興認識你，01。」

　　白宿的目光灼灼，他很少這樣直白地表達情緒，哪怕知道這是粉絲的話，01還是忍不住心跳起來，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想說的一萬句騷話都被埋進了自己的肚子，最後低頭笑了起來。

　　彈幕里一片都是尖叫，瘋狂地表白01，喊著在一起。

　　中間有一條彈幕，被夾雜著忽略了。

　　【咦，我好像只寫了前面一句】

　　****

　　夢里是一個陌生又陳舊的房間。

　　白宿看到有一男一女在這個房間里走動著，不斷翻找著什麼，低聲交談。

　　「你確定這裡01住過的？」男人問，「這裡看起來不像是只有一個人住。」

　　生活用品，衣物，一切都是雙份的，因為很久沒有人動過，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塵。

　　這裡還曾經有過其他人。

　　「我確定，」女人皺起眉頭，「而且或許他還會回來。」

　　「這裡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幾次受傷都躲到這裡來了……但我不知道這裡還有其他人住。」

　　白宿就像是一個房頂的幽魂，他無法碰到那些物件，卻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這些東西……不像是01會喜歡的。

　　卻像是白宿自己選東西的口味。

　　這或許只是一種錯覺，或是巧合，畢竟在01的世界，找到任何物資都並不那麼容易。

　　男人猜測：「或許是他的家人？愛人？」

　　「他早就沒有家人了，」女人冷笑道，「愛人？一個怪物會有愛人嗎？」

　　「你能別跟我抬槓嗎？他已經消失很久了，如果他是在進一步進化，我們根本拿他沒辦法。」

　　男人不耐煩地說：「我們必須找到他，然後殺了他，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

　　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

　　白宿愣住了。

　　01的確說過。

　　他被殺死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