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末世）

　　南城基地沒有想到，01的恢復會這樣快。

　　而更沒有想到的， 是01的能力在廢城區， 是逆天級別的。

　　當01身處人類之中，他強橫的只有無限復生的肉體。

　　但當01一頭扎進了屬於喪屍的廢城， 重新恢復操控喪屍的能力， 他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王。

　　那些追捕01的人， 死的死、傷的傷、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紛紛逃回了基地。

　　南城基地對此作何想法已經不得而知， 但前往廢城追捕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 偌大的城池愈發寂靜，似乎只剩下白宿和01兩個。

　　彷彿一座巨大的監牢，關押了一個張狂的囚徒。

　　和一個理想的共犯。

　　01非常滿意。

　　他現在對任何人都不信任、也不感興趣。

　　他只想跟白宿呆在一起。

　　這是他目前最感興趣的事情了。

　　在白宿的傷病養好以後，他們開始在廢城亂逛，白宿很有耐心， 他會挑出沒有過期的糖果和零食，塞到他嘴裡。

　　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01有些疑惑。

　　「喜歡吃糖、喜歡吃蔬菜、喜歡吃水果。」白宿一項一項地數， 看著01驚訝的眼神，有些想笑。

　　他只告訴了01，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他自己。

　　倒不是他故意隱瞞， 白宿還沒有想好怎樣告訴01， 他們兩個在未來的某個世界會再次相遇， 且成為親密無間的戀人。

　　一來是怕01不肯接受貿貿然多出來的一個愛人， 二來是他自己也有點壞心思， 喜歡看01吃點小醋的樣子。

　　索性先暫且按下不提， 等過些時日再說也不遲。

　　想到01剛穿越時給自己找的大麻煩，白宿就覺得，小小的隱瞞也是可以原諒的。

　　於是他面上冷靜地揉著01的頭髮，總結：「你像只兔子。」

　　又軟又乖的垂耳白絨兔。

　　01忍不住笑著問他：「那你想要只兔子嗎？」

　　白宿就指著商場的手推車：「你坐進去，我把你買回去。」

　　01與他對視一眼，當真跳進了手推車。他腰窄腿長個頭高，一下就把購物車塞的滿滿當當。

　　01翹著腿，大爺似的坐在購物車里，指揮著白宿跑來跑去，把所有找到的、能吃的小糖果都塞到了他的懷裡。

　　等到了兒童玩具區，又抱走了最大的兔子玩偶。

　　01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上有跟他步調完全一致的幼稚鬼，明明看著冷淡，內里卻跟他一樣像個傻子。

　　可愛的要命。

　　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白宿正在看一個小女孩用的塑料發卡，甜甜的粉色，上面鑲著一隻白色的卡通兔子。

　　白宿盯著那只發卡遲疑了片刻，取下來拂去了上面的灰塵，默默看向01。

　　01眯著眼睛看他：「……你不會想給我戴上吧？」

　　白宿看著他：「不行嗎？」

　　「……行吧。」01一點都不排斥被當作軟兔子。

　　而且，他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於是白宿就拿著那只發卡湊近了。

　　他輕輕用手理順了01的碎發，小心翼翼地把發卡夾在了側面。

　　於是這個被南城基地通緝的危險人物，未來的喪屍王，目前正被塞在一個購物車里，跟一隻大兔子玩偶抱成一團，車里滿滿的都是零食和糖果，頭上還夾著

　　一隻可愛的兔子發夾。

　　白宿甚至能想到，如果這是在他原本的世界，那群小姑娘看到01的樣子。

　　一定會在彈幕哭著喊著要把這個購物車推回自己家裡。

　　但是現在，這個滿滿當當的購物車，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白宿忍不住偷偷雀躍了一下，準備連人帶車一起運回倉庫，卻冷不防被01捉住了手。

　　01的眼睛微微眯起：「……之前，你說你有男朋友的事情，不是騙我的吧？」

　　「不是騙你的。」白宿並沒有把手抽回來，與他對視的目光里，流動著笑意。

　　01抿緊了嘴唇。

　　他坐在購物車里，慢慢地把白宿拉向自己，嘴唇貼在他的耳邊，帶著隱約的戲謔：「那你為什麼勾引我？」

　　從冷淡的性格、再到眼中的笑意，再到不自覺的溫柔和寵溺，無時無刻不在編織著甜美的錯覺。

　　就好像……白宿是屬於他的一樣。

　　但事實上，他是一塊淋滿了蜜糖、卻已經屬於別人的蛋糕。

　　「就算是同一個人，也會很危險。」01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尖，低聲呢喃，「白宿，你最好有自覺一點。」

　　他不想讓他討厭他。

　　一點都不想。

　　白宿卻盯著他的眼睛，慢慢挑起了嘴角：「如果我不呢？」

　　明明是清冷的面孔，他卻讀出了別樣的挑釁和風流。

　　01的喉嚨微緊：「白宿……」

　　話音剛落，他聽到了巨大的聲響，從商場樓下傳來。

　　似乎是開槍的聲音，零零碎碎的腳步聲和呼救，不知是什麼人。

　　他們所在的這一層乾乾淨淨。

　　白宿探頭從扶梯下的縫隙看去，果然看到了幾個狼狽不堪的身影，顯然承受不住喪屍的圍攻。

　　「……是來追殺你的？」白宿問。

　　01抱著兔子懶洋洋地回答：「不知道。」

　　如果是來追殺他的，那是死得其所。

　　如果是誤入廢城區的路人……也不關他什麼事。

　　他救人以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這是他的經驗之談。

　　01現在已經不在意無所謂的陌生人餓了。

　　他只在意他和白宿被打斷的談話。

　　白宿……是什麼意思。

　　01以下一下地揪著兔子的耳朵，腦子里都是些帶顏色的，胡思亂想的念頭。

　　白宿就瞧著：「去看看嗎？」

　　萬一是無辜的路人呢？

　　01眯起眼睛，避開白宿的目光，只顧著自己玩自己的兔子娃娃：「不去。」

　　他現在是自閉模式，別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這樣對自己說。

　　白宿倒也不在意，跟他道：「那我自己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一會。」

　　說著抬腿就要走。

　　01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你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他知道白宿的身手只是平常，身材倒練的不錯……

　　但這情況下，被喪屍抓了撓了，都是十二分的大麻煩。

　　白宿要是變成跟他一樣的怪物怎麼辦？

　　白宿捏了捏他的耳尖兒，眼裡流露出慣性的親暱來：「那我就跟你湊一對兒，你可不許嫌棄我。」

　　01愣了愣，竟不知是那個「一對兒」戳到他了，還是白宿的眼神太過蠱惑，他竟覺得白宿話里的場景也不那麼糟糕。

　　白宿從兜里摸出一把

　　槍來，轉了一圈，眼看就要順著電梯扶手跳下去，忽得又被捉住了手，拉了回來。

　　「我可以救他們。」01忽得地說。

　　白宿看著他：「嗯？」

　　01看著他的眼睛，眼裡盡是戲謔，輕聲細語：「白宿，你親我一口，我今天就都聽你的。」

　　01知道自己這要求荒唐極了，可他偏偏就是忍不住。

　　他就是想看白宿背棄自己的愛人，親吻自己的樣子。

　　怪只怪白宿意味不清的話，給了他綺思和奢望的餘地。

　　他按著白宿的手，湊近了他，說話間的吐息都灑在白宿的鼻尖上：「自己親自己一口，換幾條人命回來，不虧吧？」

　　白宿盯著他，一言不發。

　　這反倒讓01有些慌亂，但他掩飾的很好，甚至臉上還帶著痞子似的笑意：「……白宿，沒人會知道的。」

　　這兒只有我們兩個。

　　沒人會知道你做了什麼。

　　「是嗎？」白宿終於忍不住眼中的笑意，反手覆蓋住了01的手，然後慢慢探身過去。

　　輕輕吻了吻01的臉頰。

　　彷彿蝴蝶落在他的臉頰，又酥又軟，轉瞬即逝。

　　卻教人憑生出無限的貪婪和妄念來。

　　01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有手指動了動。

　　他想要捉住這曇花一現的接觸，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該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他想戲弄白宿，可淪陷的卻是他自己。

　　他甚至分不清楚，這個要求只是想說服自己去救人的一個理由，還是對白宿走向自己的渴望。

　　或者兼而有之？

　　「可以了嗎？」白宿看著他。

　　01看著他，勾起了嘴角：「你男朋友會哭吧？」

　　白宿面無表情：「誰知道呢？」

　　這要看你會不會連自己的醋都吃。

　　01試圖從他的神態中分辨出一絲愧疚來，但是沒有。

　　白宿眼眸就像粼粼的湖水，他的眼中絲毫沒有背叛了愛人的自覺。

　　他是怎麼這樣用這樣乾淨清澈的神態，說出放誕的話來，毫不心虛地引誘自己？

　　但是……

　　01驀地笑了起來，他遵從了自己內心的，牽起白宿的手背，輕輕地吻了吻：「真乖。」

　　就在那一瞬間，商場里的行屍走肉停止了動作，變成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雕像。

　　下面的人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三確認那些喪屍不會動作以後，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狼狽地奔逃出去。

　　甚至還掉了一隻鞋在路上。

　　白宿看笑了，撐著下巴翹起了嘴角。

　　01卻在注視著他。

　　明明是無比熟悉的面孔，他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的目光離開白宿。

　　一模一樣的五官，偏偏他一身清冷彷彿冰雪雕琢出來的人。眉宇眼角都是不化的疏淡懶散，瞳孔卻格外清亮。

　　說話也帶著莫名冷淡的腔調，卻有著微不可查的、戲弄他似的笑意，勾人到了極點。

　　這人不該出現在這裡，他似乎生來就與鮮血和硝煙無關，他坐在哪，哪就憑生出一船清夢、漫天星河來。

　　01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為什麼他不是他的呢？

　　明明……他們兩個才是最親密的人。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