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京城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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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煜握著洛伽冰涼的手,兩人一起坐在石宮的地板上,她看著服下丹藥的洛伽一點點鮮活起來,漸漸的,他碧綠的瞳仁也亮了起來。
洛伽貪婪地看著宋煜,像是要把那些天的錯失全部彌補回來一樣,眼光灼灼。
宋煜被他熾熱的眼光看得破不自在,她伸手過去想要遮住洛伽的眼睛,嘴裡說道:「有什麼好看的?」
洛伽攔住她的手,拉下來目光不肯從她面上落下半分。他把臉頰靠在宋煜的手心裡,歎息一聲:「還能再看見你,真是太好了。」
饒是宋煜往日時常與洛伽廝磨,在他這樣直接而熱烈的眼神下也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微微避過頭躲避。
洛伽哪裡肯依,趨上身來,兩人又是唇齒相交一番,直到氣息紊亂才停下來,互相抵著額頭,感受彼此間的氣息。
良久,宋煜想起前事來,她抬起頭,微微推開洛伽,認認真真地看著有些疑惑不解的他,說道:「我有話...想要和你說說。」
洛伽臉色也嚴肅起來,不復剛才的柔軟,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一動不動地看著宋煜,像是正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宋煜摸上他的肩頭,大力順了順,溫和道:「不用太緊張,我只是想和你說說心裡話。」
洛伽苦笑著說道:「一直以來,你在我眼裡都很神秘,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心事,這第一回我能和你交個心,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宋煜心裡有些酸澀,她將洛伽落在額前的一縷頭髮撥到腦後去,歉然道:「我也有錯,若我早一日向你坦白,哪能鑄成當日的結局,」她歎了口氣,「如今說開了也好,免得我每一天都活得提心吊膽。」
洛伽低聲問道:「你也覺得活得提心吊膽麼?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因為佔據了主動,所以活得輕鬆自在?」宋煜截住了他的話頭。
洛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呀,」宋煜摸了摸他的臉,「歸根究底還是你既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她話鋒一轉,「不過我也沒什麼好指責你的,因為我也是這樣。」
她坦然地直視洛伽的眼睛:「我曾經夜夜不得安眠,就因為不知道我們這一段情該如何對待。」
「我一度怨恨於你,如果不是你纏上我,依賴我,和我共同經歷那麼多,我怎麼會愛上你,可偏偏你喜歡上我也只是系統的設定。」她抬起手,制止了想插話的洛伽。
「我也曾矛盾過,要不要一去不會來,或者直接把這個遊戲卸載,這樣不見面天長地久的總會淡了,但我總是捨不得你。」宋煜搖搖頭,嘲諷地對自己笑了笑。
「如今你一切都知道了,我反而舒坦了,兩個人一起面對,總好過我一個人胡思亂想。」她懇切地看著洛伽,「那麼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洛伽咬著唇,仔細地思量了一番,終於斟酌的開口了:「我喜歡你...大概...並不是遊戲設定的關係。」
「什麼?」宋煜吃了一驚,「怎麼會?」
洛伽點點頭:「剛剛知道我是個遊戲人物的時候,我也是那樣想的,但是你消失後,」說到這裡,他瞳孔驟然一縮,即使現在兩人能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話,但是她突然消失的那幕卻依然是他痛苦的記憶。洛伽頓了頓,復又說道:「我又仔細想了想,我和其他...人大概是不一樣的。」
他看著依然疑惑不解的宋煜說出了藏在心裡折磨他多時秘密:「每一次你離開遊戲,我都知道。」
宋煜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聽了這話,思緒都有些打結了:「你的意思是...」
洛伽把宋煜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目光溫柔繾綣:「我想,愛上你,是我個人的意志。」
宋煜看著洛伽堅定的眼神,情緒漸漸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終於開口笑著說道:「太好了,那我們接著說以後吧。」
宋煜和洛伽兩個人手牽手地走在昏暗的地宮通道中。隨著接近地宮的中心,通道中牆壁上亮著的火把也漸次多了起來。
洛伽小聲地問道:「這是馬上就要見到陸子言了吧?」
宋煜心緒複雜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她有些擔憂地想著,即使知道了陸子言的陰謀又能如何?那五樣神器除了經過她手的伏魔鏡子外,其餘的器物長得什麼樣子她都不知道。既然陸子言是她的師傅,那最起碼武功也在她之上,而配備的神器的陸子言應該更加厲害了,她該怎麼做呢?
洛伽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他安慰宋煜道:「放心吧,既然他被設定是最終的黑手,那我們就一定能找出他的破綻的。再說,你還有我呢。」
宋煜笑笑,回握了過去:「嗯,本是我一人的任務,加上你,我們一定會贏的。」
洛伽低頭在她唇上蜻蜓點水一吻,呢喃道:「當然,想想我們以後。」
大約兩刻鐘後,他們終於走到了石宮的最深處。
腳下的地板已經在微微的顫動,前方石門的縫隙中透出了妖異的紅光。
突然間,紅光散去,石門無人自開,一個熟悉無比地聲音在門後笑道:「是誰?居然能找到這個地方,陸某有失遠迎。」
這個的話音將將落下,石門已經完全打開了,陸子言正立在一個法陣上,白袍衣冠,溫和含笑著看著他們。許是因為法陣的關係,明明是深入地底的石宮,卻又被風吹起他的縷縷髮絲和衣帶,真是翩然若謫仙。誰又能想到看上去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高人,卻是給無數人帶來毀天滅地之宅的幕後黑手呢?
但是此刻,宋煜卻被法陣外的另外一人吸引了:「你是簫貴妃?」
雖然宋煜練功學習的地方也在禁宮之中,可她見到簫貴妃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原因有二,一來蕭貴妃是寶成帝最寵愛的妃子,千般嬌寵藏於深宮不欲使外人得見;二來,她剛剛進入《御劍》的時候,引路NPC曾說過簫貴妃與陸子言向來不和,宋煜還因為裡簫貴妃的玉容宮太近被一隊侍衛追著打。誰能想到簫貴妃和陸子言的關係藏得這麼深,陸子言天大的陰謀都不瞞她!
宋煜只在幾次宮內的大典上見過她,即使隔著人群隔著珠簾看不清容貌,卻也能感受到她的絕世容光和雍容華貴。
但是此刻簫貴妃卻不復往日的貴氣逼人,也沒有穿戴她素日的華服。她只穿了件繡了點點黃色迎春花的白色襦裙,卸下了曾經頂在頭上的沉重頭飾,鬆鬆挽了個髻,查了支很平常的白玉簪。這一番打扮不像昔日盛寵的妃子,倒像是剛剛嫁作人婦的二九女子。
簫貴妃儀態萬千,膚容勝雪,此時展顏一笑,讓宋煜這樣見慣了洛伽美麗的人都忍不住心頭微微一動。她開口說道:「原來是你?」
她轉過頭看著陸子言,聲音嬌媚:「我沒記錯的話,這是陸郎你的徒弟?」
陸子言點點頭,看著宋煜神色不動分毫:「沒想到居然是你發現了這一切。」
宋煜不接話茬,她皺著眉問簫貴妃:「這麼說皇帝的死你也應該有份了?他那麼寵你,你卻這樣回報他?」
簫貴妃細眉一蹙,隨即鬆開,她略微歪了歪腦袋,好奇地打量了宋煜一番:「沒想到還有個為他抱不平的?你這麼忠誠?」口裡不乏嘲諷之意。
陸子言抬了抬手,阻止了簫貴妃向前走的步伐,緩緩開口道:「玉娘與我本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如果不是晉軍攻破了苗寨,屠殺我們的族人,我倆早就是一對神仙眷侶了,哪裡能讓皇帝得手,生生拆散我倆?」
「你說什麼?」宋煜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不是你?不是你引來晉軍的?」
「哦?這你都知道了?」陸子言目光一涼:「那你應該知道,引來晉軍的不是我,是祠堂裡藏著的神器。」
「即使是藏在祠堂裡,難道不是你透露出去的?」宋煜轉向簫貴妃,「你不是族長的女兒麼?明明攻破苗寨的晉軍是陸子言帶去的,你居然也能和他...」
簫貴妃神色冷漠:「這些我都知道。」她言語更加冰冷,卻反而微笑起來:「我父親是族長不錯,但是他早就因為大祭司想要同時掌握苗寨的管理權力而被害了,他的葬禮上大祭司卻還裝出一副悲傷難過的樣子,道貌岸然。」簫貴妃嗤笑道:「既然我父親都死了,我唯一的親人都不在了,苗寨安好與否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大祭司不好你向大祭司報復就好了,卻扯上了那麼多人。」
這時陸子言卻開口了:「如果不是那些苗人忘恩負義得隴望蜀,讓我父親常年勞累,一把年紀還得翻山越嶺,他怎麼會躲不過石流?」
「那你收集五神器,妄圖把天下人都變成你的傀儡又如何說?」
陸子言自傲地笑了:「天下紛爭了這麼多年,死了這麼多人,勞民傷財。我不過是,想讓戰爭停下來,每個人都做他們該做的事而已。」
這一對人...明明是給苗寨帶來滅族之禍的推手,剛剛卻又指責是晉軍讓他們分開。為了所謂的報仇,滅了苗寨還想以萬千人命、冤魂的代價掌控世界。他們還遮掩道這是為了和平,不過是自私自利的野心家而已。
宋煜不想再與他們多費口舌,她拔出鳳鳴刀:「你我師徒二人今日情意已盡,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