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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流》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大雪

  距離江倚槐進組,已過了半個月。江倚槐長日鎖在組裡,專注地拍戲。雖然拍攝地離家不遠,江倚槐還是選擇了與劇組一道住酒店。

  不過每日下戲之後,江倚槐除了休息和為第二天的拍攝做準備,還熱衷於一項事業——和陸月濃視頻電話。礙于這項活動要求比較高,得在兩人都有空時才能達成,所以江倚槐一般挑晚一點的時候打過來,成功率極高。雖不會定時定點,但陸月濃總覺得,江倚槐喜歡掐他的飯點。

  大概是看他有沒有認真吃飯吧。倒像是個養小孩的家長,但陸月濃並不對這樣的盯梢反感,反而很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共進晚餐”。

  因為其餘的時間,他們便無交集了。江倚槐栽進戲裡就是心無旁騖,而陸月濃近日在學校也忙,兩個人倒沒有陷入茶飯不思的熱戀狀態,反倒更像是直接進入了愛情長跑的平淡模式,跳過了“確認戀人關係”這一環節。但轉念一想,也的確是愛情長跑了,只不過這麼多年,倆人不在一條跑道上。

  一日,陸月濃開完例行會議,回到辦公室閑下來,見到孫兼風鑲在鏡框裡、擺在桌面上的那張票根時,忽而想起那天看過的電影裡,江倚槐說:“我想帶你離開。”

  或許從多年前,到如今,江倚槐都在用自己的力所能及,或愚鈍的,或深情的,要帶他離開那片混沌。現在他終於走出來了,回頭看時,會發覺除卻彌合的舊痕,還有異樣的動容與慶倖。

  慶倖自己能遇到江倚槐,而動容,如果要說的話,大概是這個人用許多年的光陰告訴他:未來實則有光,一片明朗。

  下班後,陸月濃坐上地鐵,出站時,感到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臉上,實質而輕忽,抬頭細看,竟發覺下雪了。

  今日是週五,陸月濃沒有直接坐地鐵回家,而是選擇去一趟賣場,買近日短缺的日用品。

  陸月濃單手推著小推車,穿梭在各大貨架間,而另一隻手,正舉著手機,手機連著耳機,螢幕上顯示正在視頻通話,物件必然是江倚槐。他以這樣的姿態在商場裡走走停停,行為稍顯詭異,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只因今天的戲結束後,江倚槐掐指一算,未來兩天沒他的戲份,便和婁暢打了招呼,偶爾忙裡偷閒地回去一個晚上,因而在江大廚大展身手之前,得麻煩陸教授順便再買點菜。

  陸月濃雖是舉著手機了,但途徑貨架時,也不管江倚槐吃不吃,先買了他最喜歡的奶糖,並且買了不少。

  陸月濃單方面關了攝像頭,以防江倚槐的臉被旁人看見,因而看不見對方的臉,只能聽見對方的聲音在耳機裡作響:“咳,多吃糖不太好。”

  聽罷,陸月濃“嗯”了一聲,橫豎是不會再把糖放回去的,便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走向別處。他記得冰箱裡飲品喝完了,略添一些。餅乾之類的也沒有了,和江倚槐交換意見。

  “奶油!”

  “草莓吃嗎?”

  “要不各一條吧。”

  陸月濃走了一段,江倚槐的手機螢幕上變成了一片動也不動的地磚,他疑惑地問:“怎麼不走了,還把攝像頭對著地上。”

  “看保質期,”陸月濃把一條蘇打餅乾翻過來,問,“你平時不看嗎?”

  江倚槐有點不好意思:“平時是小王小杜買。”

  陸月濃把餅乾放進購物車,一本正經地開玩笑:“給我發工資麼,江老闆。”

  “可以啊,”江倚槐大大方方地答應著,突然又揚起聲調,“別往那去!”

  陸月濃一看,前方正是速食麵的架子。雖然江倚槐勒令他不准踏入那塊區域,但他挨近一旁的貨架,準備拿一瓶醬油,廚房裡的那瓶快見底了。他伸出手去,立刻引來江倚槐的喝止:“等等,別拿辣醬油!”

  江倚槐就好像個操控小人的掌機玩家,但遊戲裡的小人非常不聽話地亂跑,弄得他時不時炸起來。陸月濃笑了笑,雖然看不見江倚槐的臉,但已能想像那副緊張兮兮的表情,他把手轉向另一瓶:“我知道,嚇你的。”

  不過,江倚槐吃虧就吃虧在隔著螢幕,不能親自逛商場,只得吃了這個癟,轉頭認真地替陸月濃回憶:“家裡紙巾還有嗎?我走的時候好像已經不多了,要不要補兩提。”

  陸月濃便去拎了兩提,之後江倚槐又繼續發出指揮,進軍時蔬生鮮區,幾個回合下來,購物車填得有些滿,陸月濃有些擔憂地看著裡面的東西,覺得把它們搬運回家是一件富有挑戰性的事。他這樣想著,往收銀台走,走著走著,又記起了什麼,說:“魚糧是不是也見底了?”

  江倚槐幾乎天天在視頻裡看陸月濃和魚一起吃飯,所以對魚糧罐還是有那麼點印象的,經此一提,回憶道:“好像是的,儲備一點吧。”

  “你怎麼這個就想不起了,”陸月濃推著很重的購物車又往裡走,“是不是想餓死我們的……魚。”

  陸月濃素來是植物殺手,寵物沒碰過,也沒那個閒心,年少時唯能養活的,大概也就安安靜靜的金魚。那天,從玉城回來的路上,他途徑花鳥市場,一時心動地買了兩條魚。兩條魚身形一般細瘦,顏色一金一白,江倚槐當晚投喂時,不知怎的靈光乍現,為它們取名為金角大王、銀角大王。但這名字過於時髦,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陸月濃絕不想叫出口。

  不過哪有那麼多萬不得已的時候,平日裡,陸月濃便叫它們“小金”“小銀”,江倚槐在一次在視頻裡表示這是不是和“小江”一道流水線上下來的,很有爭寵的意味,陸月濃不明白這人平時挺正常也挺擔當,幼稚起來怎麼還能和魚較勁,但又怕江倚槐就地取醋,回來把它們做成糖醋魚,只能很違心地哄他,叫他“槐槐”。

  江倚槐平白無故遭了懟,只能說:“那我回去給它們懺悔。”心裡又偷偷說:燒紅燒魚給它們看。

  解決了魚糧,陸月濃終於完成了浩浩蕩蕩的大採購,說了聲“回家路上小心”,江倚槐說“你也是”,於是通話就這麼結束了。

  拎著大包小包走出超市的時候,外面已經鋪了一層雪,許多建築像落了霜糖,晶瑩透亮。

  陸月濃立在門前看了一會,呼出白色的霧氣,把臉埋進奶茶色的圍巾裡,踩著薄薄的雪往地鐵站走。

  地鐵站裡,不少人撣著身上的雪,說:“好久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了。”

  平城雖位於北方,但這些年雪造訪的次數委實不多,大雪更是稀見。不過,照現在這個速度下去,不久就能積起厚厚的雪層。

  陸月濃走到月臺,等地鐵到來。期間把手裡的東西小心地放到地上,讓手輕鬆一些,他頭一次有些後悔沒開江倚槐的車去上班。雖然江倚槐進組前把車鑰匙留給了他,這輛車也的確經濟實惠又低調,但陸月濃還是更喜歡地鐵和步行。

  正揉著手的時候,手機忽然亮了,是江倚槐來的訊息。

  【小江】下雪了。

  【望月】嗯。

  【小江】你怎麼不激動 。

  【望月】進商場之前就看見了。

  【小江】好吧。

  【小江】你還記不記得,高中那會,我說我們要一起看雪。

  陸月濃當然記得,那個雪後初晴的年末,他們曾有過一個更像是信口說出的許諾,說要一起看雪。

  沒想到的是,江倚槐還能記得,就像他也記得一樣。

  【望月】你猜。

  【小江】每回你這麼說,都是記得的。

  【小江】今年說不定有機會了。

  地鐵來了,陸月濃提起東西走進去,一個“嗯”字轉著圈圈,因信號阻隔發不出了,他便收起手機,不在意這個遲到的回復會在何時發出。

  陸月濃不僅記得那個雪天,還記得更多的東西。他們分開在07年的夏末,但夢想中那樣遙不可及的一場雪,竟作弄人似的,在08年的最初如約而至。

  那日,陸月濃坐在新的學校新的班級裡,靜靜地看純白降落人間,耳邊時學生們討論會不會提前放假的愉快聲音。

  在那之後的許多年裡,他來到平城,無聲無息地和江倚槐待在一座城市裡,卻再沒遇到過那樣大的雪。

  但回憶一轉,他又想到,他是遇過大雪的,不在平城,也不在國內。

  留學時,有一年冬天,陸月濃在呂教授的邀請下,飛抵美國去尋他的妻兒跨年,他飛得早幾天,不好意思提前去,剛好讀本科時結識的經院學弟潘楷向他發出邀請,陸月濃便坐著車,前往了康涅狄格州。

  彼時,校園裡的雪如同幹碎的白色塵埃,飛卷在空中,潘楷剛請他吃完貴得令人髮指的麻辣燙,兩人各自拎了一罐啤酒,在凜冽如刀刃的風裡前行,在雪地裡拖出長長的兩串腳印,有種別樣的爽快。

  潘楷的室友是個黑人,這晚恰好不在,參加他姐姐的單身派對去了,因而潘楷便把陸月濃帶回宿舍。一路上潘楷冒著吃雪的風險,跟他叨校園趣事,比如他前些天遇到傳教士時,婉拒說只想安心考試,傳教士姐姐就心領神會地牽著他的手,誠摯地說:那我們來一起為你的好成績向上帝祈禱吧。再比如說同來留學的某某某向認識了一天的女孩提出約炮,被人果斷拉黑還掛上了朋友圈,“大紅大紫”了一回,當然,是氣的。潘楷是個人精,各方消息通達,而陸月濃不曾留意自己身邊是否也有這樣的奇聞異事,只能安安靜靜地聽。

  那晚,積雪深得能把半條腿陷進去,陸月濃坐在宿舍視窗,刷到一條江倚槐正在參加某個活動的微博,照片裡,江倚槐笑得很燦爛,像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凡間。陸月濃大約是喝得有一點點醉,笑著摸了摸那張螢幕裡的臉,而後抬起眸子,看窗外狂風吹開大雪,仰頭將最後一口酒喝了下去。

  陸月濃從地鐵裡走出來,天色已有些暗了,但天際那頭,不知為何能滲出暮色。

  薄紅色的日光碎在遠處的雪地上,像牛奶味的綿綿冰,澆了一層適當稀釋過的低糖草莓醬。

  陸月濃因這個聯想,在心裡無奈地笑了一下,他的確是想吃草莓冰,但天氣太冷了,只好作罷,便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緊了緊圍巾,在風雪裡走。

  回到家時,江倚槐也已到了,但大約是回來不久,院裡的腳印還沒被新雪填上。陸月濃順著踩過去,看見江倚槐給他掩著門。

  陸月濃推門而入,暖氣蒸上來,便不覺得冷了,他一圈圈把圍巾從脖子上繞下來,掛好,走進去。

  江倚槐聽見動靜,立刻從沙發上起來,接過陸月濃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又退回來給他呵氣,把紅掉的手暖回正常。

  被吹得有點發癢,陸月濃笑著說:“好了,熱起來了。你去忙吧,我喂魚。”

  “又喂魚。”江倚槐攤攤手,“好吧,你喂。我去和鍋碗瓢盆打交道。”

  未久,廚房裡傳來水聲和鈍而快的刀聲。

  魚兄魚弟餓了一天,嗷嗷待哺,在水中上躥下跳,陸月濃撒了兩次糧,喂好魚,坐到沙發上,休息一會後,拿手機刷天氣預報。

  可惜的是,陸月濃發現這場雪雖大,卻只下到明天早上。到時馬路上用了融雪劑,再一沐日光,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沒了。

  他忽然便覺得可惜,輕輕道:“雪明天就停了。”

  “也夠了,”江倚槐恰好在這時出來拿塑膠袋裡的醬油,聽到了,說,“你就當這場雪是給我回來接風洗塵嘛。”

  陸月濃沒脾氣地抱不平:“全澆我身上了,給你接風洗塵麼?”

  江倚槐胡言亂語地溜進廚房:“我的就是你的,客氣什麼!”

  沒等陸月濃說什麼,他又接道:“等會吃完飯我們就去看雪,不怕明天沒了。”

  這雪來得太巧,讓人願意去相信是一種“補償”。廚房裡的聲音又接連不斷地傳來,陸月濃微微笑著,透過窗去看庭院中的雪。雪被燈火一照,顯出暖色來,落得不那麼冷寂了。

  陸月濃的瞳中映出紛紛而落的雪,他不再管這雪能下多久,又會在何時化盡,只是靜靜地想——或許思念如雪,會堆積,會融化,但江倚槐是他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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