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

　　上次直播，鹿鳴是真的被肖准氣死了。

　　他使出渾身解數救場，那邊的肖准還毫不知情似的道「我只是想知道‘礙情’和‘愛情’是不是一個意思。哦，那個‘礙情’是障礙的礙。」

　　鹿鳴當時把手伸到電話里撕爛肖准的嘴的心都有了。

　　耽美題材拍成影視作品本來就敏感，要不是《卜算子》里有幾對男女的CP，劇本估計都過不了審，能夠播出來可謂是歷經了千辛萬苦。

　　結果，肖准毫無求生欲，這話都敢說，根本就是把《卜算子》往火坑里推。

　　再一次地，鹿鳴慶幸肖准沒有答應和自己炒CP。和這種貨色一起炒作根本就是在找死。

　　《卜算子》見面會在魔都召開。

　　鹿鳴乘坐保姆車到達活動地點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在《卜算子》里飾演「楚夭」的顏瑞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入戲太深，顏瑞斯今天的妝非常妖艷，戴上帽子五米開外雌雄莫辨，陰柔妖媚之氣比《卜算子》里的楚夭更甚。

　　他站在車前，衝鹿鳴妖嬈地一揮手，揮得鹿鳴一身雞皮疙瘩。

　　「楚夭」算是《卜算子》里除了兩個男主之外人氣最高的角色，因為修煉的功法的問題，陰柔與陽剛之氣在這個角色身上發生了一個詭異的交融。

　　說句實在話，顏瑞斯並沒有那個能力演好「楚夭」這個頗具難度的角色，往往會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陰柔」上，卻忘了楚夭原本也是一個心中有摯愛的女子、行事果決勇敢的陽剛男人。

　　所以，在劇組里，他沒少受到肖准的「傾情指導」。

　　讓鹿鳴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劇組到雲南採景的時候發生的。

　　主演們犧牲休息時間，一起去欣賞一下雲南的山水，氣氛本來十分融洽。不知道誰扯起了話題，聊起了各自的家鄉。

　　顏瑞斯便道：「我雖然不太像，但真的是東北的小孩兒。」

　　飾演「楚夭」的couple之一的莫川接話：「我在東北住過一段時間。那兒的冬天特別美。」

　　演小師妹的白琪也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去過哈爾濱，冰雕特別好看！」

　　《卜算子》里「楚夭」的couple之二連箬的扮演者趙贊也加入話題，「不止冰和雪，我覺得東北話也很有意思。」

　　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的肖准突然道：「是。東北話感染力很強。」

　　顏瑞斯驚喜道：「准哥！你會東北話啊？」

　　肖准：「會。」

　　鹿鳴一聽來了興致，把胳膊架在肖准肩膀上，擠眉弄眼道：「來，給我說兩句聽聽。」

　　肖准瞥了鹿鳴一眼，沒理他，然後轉頭和顏瑞斯對視，道：「《卜算子》播出之後，你知道東北的觀眾會怎麼形容你嗎？」

　　顏瑞斯問：「怎麼形容啊？」

　　肖准：「他們會說你演的就是個‘二椅子’。」

　　顏瑞斯臉馬上就綠了。

　　不過當時鹿鳴只顧著看肖准，沒注意到顏瑞斯非常難看的臉色，還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以為肖准是用方言誇人家呢，追問道：「什麼是‘二椅子’啊？什麼意思？肖准你解釋解釋呀！」

　　肖准側過頭與鹿鳴對視，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一點情緒，彷彿百度詞條一樣，一板一眼地解釋道：「‘二椅子’北方方言，指不男不女，或著先天畸形有兩性//器官的人，具有濃烈的貶義、諷刺色彩。」

　　鹿鳴：「......」

　　解釋完，肖准又把頭轉了回去，盯著顏瑞斯，緩緩道：「你如果不想讓別人這麼說你，就好好演戲，不要以為帶資進組就天下大吉了。‘楚夭’這個角色在書粉心中很重要，如果你毀了他，不止東北觀眾，全國各地的觀眾都會罵你。」

　　顏瑞斯家裡有點背景，確實是動用了一點人脈和金錢才得到了「楚夭」這個角色。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當著顏瑞斯的面說出來，只裝做不知道。

　　唯獨肖准一個「膽大包天」的。

　　顏瑞斯和鹿鳴是性格走向了兩個極端的「小少爺」。

　　要是有人敢當眾diss鹿鳴出來混是憑著家裡的勢力，鹿鳴就敢當場和這人打起來，不見血都不會停。

　　但是被diss了的顏瑞斯......

　　初出象牙塔的小朋友委屈地抿住嘴，眼睛一紅，直接哭了。

　　「我家裡只是給《卜算子》投資了一點點.....嗚嗚嗚......我沒有......沒有因為這個就......不好好演戲啊......」

　　幾位主演見狀馬上手忙腳亂地去哄顏瑞斯，莫川去輕輕拍顏瑞斯的背，兩個女演員柔著聲音道「別哭了」，鹿鳴抽出自己十幾萬的手帕給顏小少爺擤鼻涕。

　　而罪魁禍首肖准又開始不合時宜地疑惑了起來，問：「你好好演戲就演成那樣？難道中戲的畢業證也可以買嗎？」

　　顏瑞斯頓時哭得更加厲害了。

　　肖准那要命的嘴還沒有停，又用無比認真的語氣道：「你要是拍哭戲的時候也能哭得這麼快就好了。」

　　鹿鳴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捂住了肖准的嘴，惡狠狠道：「你快給我閉嘴吧！」

第7章 （下）

　　「唉！鹿哥！」

　　顏瑞斯又衝著鹿鳴揮了一下手，顛顛地跑過來伸手扶鹿鳴下車。

　　鹿鳴皺著眉頭看了兩眼顏瑞斯的妝，忍了又忍，實在是沒忍住，道：「這妝是哪個化妝師給你化的？辭了吧。」

　　「啊？」顏瑞斯摸了摸自己的臉，無辜道：「不好看嗎？」

　　鹿鳴嘆氣。

　　顏瑞斯也皺起了眉毛，道：「是不是顯得我有點娘？」

　　鹿鳴：「......」

　　鹿鳴斟酌著字句。道：「妝容偏......女性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個妝吧......不適合你。」

　　「那我知道了。」

　　顏瑞斯一副明白了的樣子。

　　「鹿哥你說不適合我的意思就是......肖老師看到之後會數落我。」

　　要說顏瑞斯這個孩子，那真是個好孩子，都被肖准損成那樣了，心裡還一點怨恨也沒有。後來，他還意識到了自己演得確實有問題，特地跑到肖准跟前詢問他的意見和想法。再後來，顏瑞斯直接拜肖准為師，要不是肖准大驚失色地攔著，顏瑞斯就直接跪地上磕「拜師禮」了。

　　一聽到肖准，鹿鳴就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很衝道：「別再我面前提那個傻子。」

　　顏瑞斯一邊跟著鹿鳴往主會場走，一邊關心道：「怎麼了鹿哥？你和我師傅吵架了？」

　　鹿鳴憋著一肚子火，聞言，就開始想機關槍一樣突突肖准在直播間里乾的「好事」。

　　認真聽完，顏瑞斯也覺得他師傅說話太不過腦子了，但秉持著勸和不勸分的原則，他只好道：「哎呀，床頭吵架床尾和嘛，你們兩個之間，就不要計較了吧。」

　　鹿鳴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憑什麼不計較，這次，他不來找我道歉，我不會放過他的！我非得好好教教他怎麼說話不可......不是？什麼‘床頭吵架床尾和’啊？誰跟肖准一個床了？誰跟肖准那個二傻子一！個！床！了！」

　　旁邊一個化妝間里幽幽傳來一個聲音。

　　「拍《卜算子》的時候，我們不是天天一個床嗎？你不是還揚言哄我睡覺麼？」

　　鹿鳴：「......」

　　他身後的顏瑞斯一聽到肖准的聲音，連忙一摸臉，急忙忙跑向自己的化妝間去卸妝了。

　　鹿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到肖准從化妝間里走出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准的臉上還是一貫沒有什麼表情。他走到鹿鳴面前，離得很近，就這麼停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我們在一間化妝室畫吧。都是雙人的。」

　　鹿鳴：「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一間？」

　　肖准理所當然道：「咱們比較熟。」

　　鹿鳴雖然脾氣有些暴，但交朋友的能力還是不差的，《卜算子》拍下來，和主演們都混得挺熟。

　　但是肖准除了交下鹿鳴這個朋友，和顏瑞斯這個徒弟之外，剩下的演員可以說被他得罪了個遍。

　　鹿鳴冷笑一聲：「我和誰都很熟。」

　　肖准誠實答：「可是我只和你熟。」

　　末了，有補道：「你如果不來，我就只能單著，一個人用雙人間了。」

　　這話實在算不上什麼動聽的話，甚至有點耍無賴的意思。但經由肖准這一說，竟然教鹿鳴的心軟了半邊。

　　緊接著，肖准又輕輕碰了碰鹿鳴的手腕，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試圖拽起鹿鳴的手似的。

　　不知道因為什麼，肖准又把手收了回來，幅度很小地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安，急促道：「走吧。」

　　聽到這兩個字，鹿鳴的心的另一邊也莫名其妙地軟了。

　　真是奇怪，肖准明明還沒道歉呢，怎麼自己的氣就先消了？

　　鹿鳴就這麼被肖准拽到了化妝間。

　　坐到梳妝台前，鹿鳴一邊回答化妝師的問題，一邊用余光瞄肖准。

　　他的妝已經畫完了，此時在挑假髮。

　　肖准演和尚的那部電影剛剛殺青，頭髮還沒蓄起來，現在基本屬於一個光頭狀態。

　　鹿鳴鬼迷心竅道：「你的光頭看起來手感很好哦。」

　　肖准挑眉：「你是想摸一下嗎？」

　　鹿鳴：「......不是。」我想摸一百下。

　　肖准轉過頭去，在鹿鳴看不到的地方淺淺地笑了，隨便拿了一頂假髮，戴在了頭上。

　　他道：「直播的時候，我說錯話了。」

　　鹿鳴撇嘴：「你知道就好。」

　　「我已經讓工作人員去處理了，會盡量控制網絡的輿論，絕對不會讓咱們兩個人之間傳出因戲生情或者過度炒作的緋聞。」

　　「......然後，你的那句話，也順便處理了，應該不會成為鬼畜視頻的題材。」

　　鹿鳴疑惑極了，「我的那句話？」

　　「嗯。」肖准淡定答，「就是你說我是在吃真的‘雞吧’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