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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您跪下》第82章
第82章 兄妹

  宮裡呈上來的東西精緻歸精緻,量總是足的,吃不完的順手賞給底下人也沒什麽。乳酪一類分起來略嫌噁心的就算了,偶爾夜宵是一塊塊乾脆利落能拿起來的糕點,李時和不愛吃甜的,意思意思嘗一塊,剩下的多半也就落進御前人的肚子裡。

  突然冒出來一句「恕罪」是挺奇怪,但他懶得問,隨口說了聲「收了」,聽風立即就麻利地端了棋盤。

  沈辭柔也莫名其妙:「你怎麽了?」

  「沒什麽。奴婢近來……就是犯噁心。」喉嚨口冒酸水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吹雨怕真在皇帝皇后面前吐出來,彎著腰,「奴婢告退。」

  說完她也不等沈辭柔點頭了,倒退幾步後轉身就小跑出去。

  沈辭柔話都來不及說,想了想,轉頭問聽風:「她最近是身體不舒服?」

  「前些日子是病了一場,奴婢問過醫女,說全好了,才叫她再回來伺候的。」聽風覺得是自己不對,「娘娘恕罪。」

  見她又想跪下,沈辭柔連忙攔住:「別!病總有反反復複的時候,不是你的錯。」

  聽風看了沈辭柔一眼,還是猶豫著換了個平常屈膝禮,才站起來。

  「叫個醫女給她看看。」李時和說,「病徹底好之前就歇著。」

  聽風應聲,也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病,看樣子應該不嚴重。」沈辭柔覺得吹雨的臉色看著還行,撓撓臉,忽然想到個可能,「該不會是吃壞什麽了吧?」

  「宮人吃的都是尚食局派的,菜色都差不多一樣。」李時和想了想,「不過也是,同樣的東西,平常吃著沒事,或許有一天就突然不舒服了。」

  「我之前特別喜歡蜜橄欖,上回送過來,吃了幾個就突然不想吃了,吃完還有點犯酸。」沈辭柔有點不好意思,「唔,大概就是你說的道理。」

  「蜜橄欖?」

  「對呀,尚食局那邊做的。我之前喜歡嘛,就經常送過來。」

  李時和攏在袖中的手稍稍收了收,面上還是含著淡笑:「吃著不好?」

  「也不算不好吧。」沈辭柔毫無防備,「之前幾次都挺好的,就那次送來,嘗了幾個,覺得味道有點兒不對。吃完還有點噁心……但是那天我多吃了點糯米花糕,積食反酸也說不定。」

  「可能是換了做法,若是喜歡,和尚食局說也無妨。」李時和笑笑,「高淮,去看看。」

  高淮當即應聲出門。

  沈辭柔攔都來不及,看著李時和,無奈地笑了一下。

  屋子裡就只剩他們兩個,她在宮人面前總還要點臉,這會兒就肆無忌憚了。她隔著小幾,伸手在李時和臉上戳了一下:「其實不用啦,最近我也不是特別想吃了。」

  李時和任由她胡來,只笑笑:「去看看也好,不麻煩。」

  能讓御前的掌案太監親自去的,當然不只是「看看」,但李時和不明說,沈辭柔也不懂這種暗地裡的說法,隻按字面理解:「那辛苦高掌案了,就爲我跑這麽一趟。」

  「過會兒道個謝也可。」

  沈辭柔含笑點頭,忽然想起先前沒問完的事兒:「對了,剛才讓吹雨打斷了。你之前說楊氏不樂意嫁,還是讓柳風聞到你這兒來求的賜婚,可我瞧著他們挺恩愛的呀。這又是爲什麽?」

  畢竟是柳臨的家事,這故事裡李時和還有點丟人,他不太想說:「也沒什麽,不重要。」

  本來是隨口一問,若是李時和答「不能說」,沈辭柔也就上道地不追問了,看他遮遮掩掩的,她反而真的有了興趣。但李時和憋著不說,她總不能把他的嘴撬開,沈辭柔想了想,忽然從小幾邊上翻了過去。

  可說可不說的事情,偏偏爲了點私心瞞著沈辭柔,李時和略有些心虛,糊弄時垂著眼簾,也沒注意邊上的聲響。等他抬眼,秀美的女孩半趴在他身上,黑漆漆的長髮垂落,髮梢從他的臂彎一直淌到榻上,繞著淡淡的桂花香。

  沈辭柔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偏偏臉上帶著使壞時那種狡黠的笑,她抿抿嘴唇,甜甜地叫他:「阿兄——」

  這一聲拖得長,帶著點討好的意思,嗓音也顯得甜,她本來是賣乖,無意間却撥動了李時和藏在心裡的隱秘心思。他頓時有些窘迫,一時都不敢直視眼前的女孩,本想往邊上避,想想又怕她摔著,只能伸手半扶著,視綫却克制地不落在她身上。

  沈辭柔哪兒知道男人藏著的那點心思,只覺得奇怪:「怎麽每回我一叫你阿兄,你就要躲?我記得上元節那會兒你也這樣。」

  別的都好說,唯獨這個不能亂解釋,李時和閉了閉眼,色厲內荏:「不要胡鬧。」

  沈辭柔盯著李時和看了一會兒,猜他是有點心虛,但又摸不准他心虛什麽。她想了想,乾脆整個人往他懷裡一鑽,攬在他頸後,稍稍抬頭,額頭和他相互磨蹭了一下,含笑說:「我不管,別人的阿兄都會給妹妹講故事的。」

  李時和還能怎麽辦,低頭在沈辭柔嘴唇上極輕地觸了一下,拉開距離後輕嘆一聲,把她穩穩抱在懷裡,才開始說:「河東柳氏與弘農楊氏爲世交,風聞與楊氏的婚約就是這麽定的。世家門閥,門當戶對,楊氏却烈性……」

  「烈性?」沈辭柔覺得不對,「可宴上看她的樣子,又溫婉又嫻靜,就算是我阿娘來,也挑不出錯,只能誇她。」

  ……又是個被騙的。

  「她裝的。在外人面前才是如此。」李時和想起來就頭痛,「她那架隨身的琴都叫『風雷鳴』,和她這個人一樣凶。我初次見她,她還以爲我是闖別人家門的賊子,琴中拔劍,差點砍死我。」

  沈辭柔一驚:「怎麽……」

  「當時其實得算是盲婚啞嫁,楊氏不樂意,一路逃婚去了江南東道。風聞因爲一些事,也去了那裡。」李時和隱去背後的風風雨雨,「總之最後算是兩情相悅,只是楊氏尚且不知道風聞是誰,等知道了,一怒之下就把風聞晾著了。恰巧我那時南巡,風聞沒法,才想著欠我這個人情。」

  「所以你抽空去了他們那裡,恰巧遇上了楊氏?」

  「對,時機不太好。若不是我當時佩了短劍,身上至少得留道疤。」李時和垂下眼簾,「說完了。」

  隱去柳臨被迫流落江南東道的原因,這故事其實挺乏味,沈辭柔聽聽也就過了,再度把興趣放在李時和身上。

  李時和長了張端麗的臉,眼睛生得尤其好,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恰到好處,撩人但不女氣,也不妨礙刻意冷淡時震懾旁人的氣勢。他的睫毛也長,黑壓壓密匝匝的,垂眼時尤其明顯,甚至能在眼下打出些陰影。

  沈辭柔覺得手癢,輕輕地叫了聲「無憂」,抬手在他睫毛上撥了撥。睫毛尖兒掃過指尖,觸感微妙,隻撥了一下,手指就本能地蜷起來。

  睫毛讓人這麽撥,總歸有點不舒服,李時和稍稍避了避:「別鬧。」

  沈辭柔收手,嘴上却還要說:「我偏要鬧,別人家的阿兄都能被鬧的。」

  繞來繞去怎麽又是這個「阿兄」,李時和抬手去卡沈辭柔的肩。她哪兒能乖乖地等著被抓,把小幾往邊上一推,空出一塊地,立馬往邊上一滾,順便還抬腿不輕不重地踢李時和,被按住脚踝後又換用手去鬧他。

  這麽鬧了一陣,沈辭柔哪兒能贏,被李時和結結實實按在榻上,手脚都被制住,整個人身上就寫著「任人宰割」。但她好像絲毫不覺得危險,笑吟吟地看著壓住自己的郎君,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信任,還要胡說:「你欺負人!你打我!哪兒有這麽當人阿兄的,我要告訴阿耶,讓他教訓你!」

  李時和不是不知道她是鬧著玩,但聽著她此刻甜膩膩的嗓音,一口一個「阿兄」,帶著點嬌嗔的意思,他腦子裡混混沌沌,居然騰出一隻手,摘了發帶去蒙她的眼睛。

  發帶是寬幅的,沈辭柔只看見李時和一頭長髮驀地落下來,像是瀑布或者綢緞,下一瞬眼前被蒙得結結實實,什麽都看不清。她本能地想掙扎,手和腿却被按著,動彈不得。

  鬧的時候不覺得,眼睛被蒙,她感覺渴,但又不好讓李時和給她倒水,只好委屈地舔舔嘴唇。

  夏衫單薄,先前這麽一通鬧,襦裙亂得一塌糊塗,對襟上襦一側的領子坍到肩頭,肩上細細的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齊胸的系帶也鬆了點兒,從頸下到胸口,女孩的鎖骨鋒利筆直,再往下却是柔媚溫軟的起伏。

  寬幅的發帶遮去她小半張臉,鼻梁秀麗,嘴唇的顔色柔嫩得像是春天初開的花,偏偏她還不知好歹地舔了一下,同樣淺紅的舌尖在嘴角一瞬劃過,只餘一點淡淡的濕痕。

  李時和喉頭一緊,腦子裡却漫無邊際地想,這若是他的妹妹,鬧這麽一通,告到廬江王面前,挨罰的肯定是他。

  他生性內斂,小時候就不怎麽愛說話,廬江王看著他總先犯愁,然後嘆息說怎麽生了這樣一個悶的小郎君,半點不如別人家的小娘子貼心。像沈辭柔這樣喜歡鬧著玩但又有分寸的,大概是廬江王想要的女兒,別說是鬧了阿兄一會兒,就算踩了阿兄的臉一脚,廬江王估計還要斟酌自家兒子的臉配不配得上讓女兒墊脚。

  被蒙了這麽一會兒,沈辭柔再遲鈍也覺得不對勁,試探著:「無憂?」

  「……像之前那樣,再叫我一聲。」李時和後背緊綳,呼吸都有點亂,他緊緊盯著沈辭柔,語調却溫和得像是哄人,「乖,再叫一聲。」

  這又不是什麽難事,沈辭柔應了,還是甜甜的:「阿兄……」

  腦中的弦霎時綳斷,李時和低頭,一口咬在女孩修長白晰的頸上。

  作者有話要說:無憂:別人家的阿兄不能幹。

  阿柔:……!!!快住嘴你ooc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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