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年一邊說，一邊圍著鏡子繞了兩圈：「我沒在投影屏旁邊看見電源開關之類的東西，設計得還挺隱蔽。這麽黑科技的東西也拿出來搞詐騙，你們申請個專利，開家正經公司賣技術不是更好麽。」

　　「對了，你們怎麽把它搬進來的，撬鎖嗎？房東大媽到底是不是你們的同夥？」

　　鏡中人：【……】

　　鏡中人扶著額，用極低的聲音發出感慨：【我真是……哪兒都好，就是想像力有時候過於豐富了……】

　　「餵，你在小聲嘀咕什麼呢。」方自明用食指敲了敲鏡面：「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你現在承認自己犯的事兒，咱們私底下了結也行。但你要是還這麽神神叨叨糊弄我，那我就只好報警，讓警方來處理這件事了。 」

　　他的手指輕輕觸在鏡面上，那鏡子與尋常家裡擺的落地鏡無甚區別，但就是被方自明這麽碰了一碰，鏡面立刻如水般暈開層層漣漪，震得裡面的青 面容一陣扭曲。

　　方自明看著「他」，感覺自己就仿佛是站在了一面哈哈鏡前面。

　　鏡中人的表情被扭曲得有些怪异，「他」臉上不見緊張，聞言只笑了笑，自顧自道：【我能够停留的時間不多了，拋去無謂的猜疑和質問，我就長話短說吧。】

　　方自明蹙起眉頭：「你是聽不懂人話？我可要報警了。」

　　鏡中人沒搭話，徑自道：【首先，你應該已經隱隱有些察覺到了，這裡幷不是你原來的那個世界。】

　　方自明：「……」

　　行吧，這傢夥大概不只是個騙子，他可能還是個神經病。

　　方自明不想說話，乾脆低下頭，舉著手機快速撥打１１０報警熱線。

　　【還沒意識到嗎？】鏡中人沒有阻止他，隻低聲道：【你這通電話打不出去的。不管撥給誰，電話的另一端都不會有人接聽。】

　　仿佛是在驗證「他」說的話，聽筒裡連個忙音都沒傳出來，方自明盯著手機屏幕的左上角，不敢置信地說：「你們玩兒的也太大了吧，竟然還把通訊信號給屏蔽了？」

　　鏡中人：【鏡子的世界裡，除了你再沒有別的活人，手機在這裡只是擺設，充其量麽，也就能用它看個視頻，玩兒個單機游戲什麽的。】

　　說到這兒，「他」又笑了笑：【除非你能找到那個脫離此世界的關鍵契機。】

　　方自明看看手機，再看看「他」：「……哥們兒，對付我一個小老百姓，用這麽多黑科技是不是有點兒太浪費了？」

　　鏡中人搖搖頭：【我在這裡的時間真的不多。從現在開始，我說你聽，不要插嘴，把你瘋狂發散的想像力給我收斂一下。】

　　方自明還要再開口反駁，鏡子裡的青年已經搶先道：【你目前所在的空間，是由無數鏡子構建起來的。它沒有特定的名稱，但我習慣於稱呼它為'鏡中界'。】

　　方自明乾脆放下手機，雙手抱臂，一臉「我聽你在放屁」的表情：「忽悠吧，接著忽悠。」

　　鏡中人笑了笑，而後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這裡和現實世界幾乎沒有分別，它的形成源自於'番尼之石'，是現實世界的一個鏡像空間。此間世界具體有多大我也無從得知，反正到目前為止，我依然沒有觸摸到它的鏡像邊緣。】鏡中人肅聲道：【你有十天的時間來習慣並適應這個世界，大概在十天之後，鏡中界將會迎來第一次'潮汐'現象，'潮汐'期間切記不要隨意外出，爲了你的安全著想，請務必待在這間屋子裡。】

　　說到這兒，「他」微微沉吟：【按理說，不管'潮汐'多麼猛烈，１０１都是無法被破壞的。不過事無絕對，如果實在躲不過的話，你也可以去對面的１０２號房試試運氣，那裡應該已經可以使用了。】

　　隻這幾句話，方自明就已經認定了此人是個滿嘴跑火車的神棍騙子--他家大門對面只有一堵墻壁，鄰居都住在左右兩邊，哪兒來的對門住戶啊。

　　青年忍了半天，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什麼玩意兒，還潮汐……現在的騙子都開始走魔幻路綫了嗎？」

　　【閉嘴，聽我說。】鏡中人瞥他一眼：【'潮汐'會把不屬於這裡的未知生物帶入鏡中界，不管它們是因爲什麽掉進來的，到了這裡以後便隻保留一個本能，那就是殺掉你，然後奪取'番尼之石'。】

　　「……哈？」方自明抽了抽嘴角，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這劇本也太敷衍了，還番尼之石，你怎麽不編個宇宙魔方呢。」

　　【'番尼之石'，實際就是某顆隕石墜落解體後留下的碎片。還記得吧，你掉進來之前，曾經被一枚隕石碎片砸中過。】鏡中人翹起唇角，隨後抬起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顆隕石一共分裂出了九枚碎片，隨後落在地球的各個角落，而這其中的九分之一，就在我們的胸腔裡。】

　　「他」低聲道：【聽我說，這件事非常重要，你最好不要將我們擁有隕石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寶雲山上發生的事情猶在眼前，方自明心中一跳：「我們？」

　　鏡中人笑了笑，沒答他，換了個話題又道：【我們繼續說回'潮汐'，這才是你現在最需要注意的事情。首先，'潮汐'這個名字其實是我隨便取的，因為鏡中界的世界規則，這裡每隔一段時間會開啟一個類似蟲洞的'灰道'，最初的幾次，它會將某個異度空間中的影鬼攝入鏡中界，而且不是一隻兩隻，是數以萬計。'潮來'三天後才有'汐退'，届時，還活著的影鬼們才會從來時的入口被吸回原世界。】

　　【這種'潮汐'現象每個月會發生一次，時間基本固定，傳送影鬼的'灰道'是鏡中界裡隨機生成的某一面鏡子，要想阻止'潮汐'，打破鏡子是最快的一種方法。】說到這兒，「他」又搖了搖頭：【但我不建議你使用這個方法，且不提你現在絕對無法在'潮汐'來臨前找到正確的鏡子。就算在'潮汐'三天內將鏡子打破，'灰道'會立刻崩塌，那麽那些已經進入鏡中界的影鬼們將無法重新返回。】

　　【這就意味著，還留在鏡中界的影鬼將一直在這裡徘徊，直到你把它們完全殺死，或者它們把你幹掉，幷且奪得'番尼之石'為止。】

　　方自明現在基本已經把這傢夥說的話當做故事在聽了，別說，換了個角度聽，感覺還挺奇妙的。故事講到這裡，他也不知不覺開始討論劇情了：「這個設定還有點兒意思。那麼，根據電影小說的一貫套路，我猜你肯定還有其他的殺怪方法？」

　　鏡中人用食指勾起脖子上一條長長的銀煉子，將裝在外套內袋中的某個物件拎了出來：【喏，這大概是鏡中界裡面最好用的武器了。它應該是被丟在了１０１室的某個地方，但具體位置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你最好盡快將它找出來，以後去哪裡都要貼身保管，以備不時之需。】

　　「……」方自明看「他」手中拿著的，分明是小姑娘才會隨身携帶的便携式化妝鏡，而且還是那種，鏡蓋上畫著超可愛圖案的折叠雙面鏡。

　　他嘴角一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吐槽是好。

　　青年抹了把臉，唏噓道：「你……拿它當武器？哥們兒……不，大哥，你們團夥其實就是賣鏡子的吧，這玩意兒是你們的主打産品嗎？」

　　鏡中人挑起眉：【當然不是。】

　　方自明：「不是的話，麻煩大哥你把它替換成屠龍寶刀，不然這段劇情也太他媽齣戲了。」

　　試問哪部小說的男主角會拿著化妝鏡打怪，這是要在ＰＫ的時候攬鏡自照，來個巴啦啦小魔仙變身，還是近身肉搏的時候送給ＢＯＳＳ，讓人家被鏡子裡的自己活活醜死？

　　哪一個都很雷人的好嘛！

　　但鏡子裡那「騙子」就好像完全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嫌弃，仍然面不改色地揚了揚手中那面女士隨身鏡：【打開鏡子，將鏡面貼在影鬼的額頭上，可以在'潮汐'結束之前先一步送它回家。】

　　鏡中人：【當然了，對付影鬼還有其他方法，不過你最好自己去摸索，這樣有利於'主角'的成長。呵呵。】

　　鏡中的青年斜斜睨了他一眼，「他」語調淡漠，但方自明仍能從中聽出點兒微末的戲謔，以及善意的調笑。

　　方自明面對那張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臉龐，翻了個白眼：「那還真是多謝你的忠告了，呵呵。」

　　鏡中人：【總之，請珍惜自己的小命，前面這幾次'潮汐'你就盡量裝孫子吧，總比被成千上萬隻影鬼生吞活剝來得强。】

　　【順帶一提，蟲洞出現的位置與你活動的範圍有關，就算你逃到地球另一邊，影鬼也會如影隨形。所以，你最好不要想著只要逃得遠遠的就好，它們在鏡中界的本能就是不停的搜尋你，撕了你或者吃了你，逃到哪裡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