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第十二章

　　汽車裡特別安靜，喬如姮看著容煜，發現他也沒什麼反應。

　　她頓了頓又試探性問了聲，「您生氣了嗎？」

　　容煜打了個方向盤，才道：「沒有。」

　　雖然是說沒有，可是這種表現怎麼看都是生氣了。

　　她頓了頓，看著前方還要拐幾個彎的路口，伸出手扯了扯容煜的袖子，「別生氣啦。」

　　容煜一頓。

　　喬如姮小聲道：「您下午沒有回我消息我都沒生氣呢...」

　　容煜沒有再說話，喬如姮也不知道要再說什麼，她想了想，討好道：「那您想聽什麼？」

　　容煜沒有出聲，汽車裡一時安靜下來，喬如姮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容煜忽然一腳踩了油門衝了出去，然後迅速將車停靠在了路邊，他迅速將車熄火，然後一把按掉了車裡的燈。

　　他這一系列動作做得極快，喬如姮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容煜已經開始解身上的安全扣了。

　　喬如姮瞪圓眼睛，「...怎麼了這是？」

　　之前的車燈開著也不太晃，可猛然沒有了光源，唯一的亮度就來源於街邊路燈下滲透進來的那縷。

　　容煜解開了安全帶，忽而侵身襲向她，一隻手撐在汽車扶手箱上，一手罩住了喬如姮的座椅靠背。

　　她瞬間覺得自己被容煜的氣息包圍，連呼吸都小了很多，縮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看著他，喃喃怯怯道：「做什麼...」

　　容煜盯著她，低聲道：「你知道，我一直壓著火在嗎？」

　　「...」喬如姮差點把舌頭咬了。

　　「我其實一點也不像慢慢來。「容煜呼吸洋洋灑灑噴在她臉上，他目光深沉，「你大概還沒有記憶來什麼吧？」

　　「我有。」

　　喬如姮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看著她不說話。

　　」我的記憶應該還不是完全的，可是我想起的那些畫面裡，我們是親密的，是依附彼此而存在的，你可以包容我任何事情，我也是。」

　　容煜盯著她，眼底氤氳了些許暴風，「但是你現在什麼也記不起來，還要我告訴你。」

　　一說起記憶，喬如姮就有些愧疚，「對不起...」

　　「你知道我不想聽這個。」容煜直接打斷了她。

　　喬如姮心跳開始加速，她緩了一會兒才道：「那我，可能是個笨學生。」

　　「您教教我。」

　　容煜盯著她的唇，呼吸壓在她腮邊，「幾天不見我，應該撲過來抱住我，然後說很想我，知道嗎。」

　　...

　　喬如姮忽然覺得眩暈，她卡了一會兒，差點變成結巴，「好的。「

　　「我跟你說王世，重點不是他，是我，你應該問我為什麼沒有跟他一起去吃飯。」

　　喬如姮臉上坨紅，乖乖問道：「您為什麼沒有來一起吃飯呀？」

　　「我不喜歡跟王世他們吃飯，太磨嘰了。」容煜盯著她。

　　喬如姮馬上舉一反三，「那您吃晚餐了嗎？累不累呀。「

　　容煜嗯了一聲，「很累。」

　　「辛苦了。」喬如姮連忙道：「您今天晚上早點休息哦。」

　　「不對。」容煜又打斷她，「你應該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緩解疲勞。」

　　喬如姮唔了一聲，忽然覺得不太妙，可是這麼近距離看著容煜的眼睛，她又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只能道：「我需要怎麼幫您緩解疲勞呢？」

　　容煜看著她，挑了挑眉，一字一句道：「你覺得，我離你這麼近，其實是想做什麼呢？」

　　喬如姮緊張的看著他，呼吸都變得微弱，乾巴巴哦了一聲，手指扣住了椅子。

　　她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氣，猛然上前親了容煜的唇角一口，飛快退回，心跳快得差點得心臟病。

　　很軟，容煜的唇角也很軟，喬如姮恍惚的想到。

　　容煜卻不動如山，似乎被親的人不是他一樣，他仍舊保持這個姿勢，撐在椅背上的手，挪動到喬如姮的臉上，他的掌心貼在喬如姮臉上，低低道：「上次不是試過一次了嗎？這麼快就忘了？」

　　喬如姮被他的掌心燙得一哆嗦，但是忍著沒動。

　　「我再教一次。」容煜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滑動到她的頭髮裡，喬如姮烏黑的髮絲順著他指縫溢出，他的唇輕輕貼上了喬如姮的唇瓣。

　　喬如姮覺得自己又開始不受控制了，她恍恍惚惚閉上眼睛，手指扣著安全帶，所有感官被容煜支配調動。

　　他上一次的吻，又狠又急，喬如姮只覺得被侵佔和掠奪，可是這一次，他卻吻得極為溫柔。

　　她所有的思緒和念頭全被被這個人佔據，滿腦子全部變成了他一個人，似乎完全屬於了他。

　　直到喬如姮開始呼吸不暢，輕輕發抖，他才放過了她。

　　容煜用額頭抵著喬如姮的額頭，親昵蹭了蹭她的鼻尖，輕聲道：「學會了嗎？」

　　耳邊是容煜的呼吸，眼前是容煜這個人，連唇上都還留著容煜的氣息。

　　喬如姮半晌還在晃神，說不出來一個字。

　　容煜輕輕吻了吻她的唇瓣和側臉，直起身子，重新打開了車燈，系上了安全帶，發動了汽車。

　　好像這些全在他意料之中一樣，淡定又冷靜。

　　汽車重新發動上路，容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那股子莫名氣也消了，他看著前方道：「王世是要拍宮鬥戲，那個本子我看了一下，還可以，如果到時候通知到你試鏡了，我跟你講戲。」

　　喬如姮面色緋紅，呆呆看了會兒前面的路，又看了會兒容煜英俊的側臉，好半天才哦了一聲。

　　她心想，這樣算不算出賣色相才能拍戲啊....

　　**

　　片場很忙，容煜剛回來就跟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秦楓哪哪都需要他補景，群演的，配角的，主角的，和喬如姮的對手戲反倒放到後面了。

　　喬如姮又閒置下來，她坐在角落裡本來想儘快融入一下後面的劇本劇情，可是一看到容煜演戲，目光就會不自覺被他吸引過去。

　　這是一種難言的依戀感，如果視線範圍內他在場，那麼整場的焦點就全部聚集在他身上，如果他不在，就會不受控制的去找他，想要跟他聯繫。

　　喬如姮覺得自己原來的那些戀愛大概也只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她頭一次感覺到牽掛一個人會牽掛到如此地步。

　　「你眼睛都快長在他身上了。」舒曉涼在一旁吃著零食幽幽道。

　　喬如姮先前被舒曉涼這樣打趣還會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對這些話都免疫了，她義正辭嚴，「我是在學習演戲技巧。」

　　舒曉涼被她逗笑了，「拉倒吧，隔三差五跟人家進化妝鵬，用得著兩個人單獨學習演戲技巧嗎？」

　　喬如姮假裝沒聽見，認真的看容煜演戲。

　　容煜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演員，學表演課的時候喬如姮記得老師還拿他舉過例子，他厲害之處在於，他入戲的時候，你不會覺得他是在表演，他永遠都是角色本身。

　　這劇難度其實很大，喬如姮每次入戲都需要提前醞釀，有時候要醞釀很久，也還不一定就能融入進去，可是她看容煜基本上可以秒入戲。

　　他情緒收放自如，應該是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思索間，容煜拍完了當前的鏡頭所需，他接過楊淺帶給他的水喝了一口，和遠處望著他發呆的喬如姮對了個滿眼。

　　一看見他，喬如姮原本還算平靜的面容忽然笑了笑，她不笑的時候形象格外貼合孟清漁這個人物，可是只要一笑，眼睛裡就會有星星點點的光亮，孟清漁人設立刻被打回原形，容煜忍不住勾了勾唇，也望著她笑了。

　　秦楓原本是想讓容煜過來看看監視器，可是一抬頭就發現他在和喬如姮眉來眼去，忍不住咳嗽兩聲，「過來看片子。」

　　兩個人討論了一下鏡頭裡呈現出來的效果，秦楓還是不太滿意，就換了幾個角度讓容煜補拍了兩次，這才放過了他，但是緊接著又把喬如姮叫了過去，因為下一個鏡頭就到她了。

　　「這段戲過渡比較重要，因為下一場就要拍儲昊和孟清漁的關鍵地方了...你醞釀一下情緒，先單獨拍的你鏡頭，然後再拍和容煜一起，讓他休息一下。」秦楓問喬如姮。

　　喬如姮點頭說好。

　　這場戲主要是要為下一場儲昊要表白孟清漁的情緒做準備，所以其實喬如姮演得還可以，可仍然被秦楓喊了兩次卡要求重來。

　　喬如姮感覺有點壓力，一旦拍不過就會覺得有點焦灼。

　　秦楓的脾氣其實還算可以，不是那種很暴躁的導演，而且對演員都很寬容耐心，但他要求同樣嚴格，很多情況下如果細節不滿不到位，他就會要求一直重來。

　　喬如姮除了剛剛開始有重複被要求拍相同鏡頭的情況後，後面適應了基本上都可以一次過。

　　這種情況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

　　秦楓眉頭緊皺，把喬如姮叫了出來，「差點意思，感覺沒到位。」

　　喬如姮很緊張，她其實也稍微有點感覺，可實際上她又一時間改不了。

　　這場戲她最重要的表現是表現出對儲昊生命安全的害怕，大概是秦楓覺得她不夠緊張。

　　「這樣。」秦楓頓了頓，「你先跟容煜對下表白那場戲的臺詞，走一下那場戲的走位。」

　　喬如姮頓了頓。

　　秦楓原本是想用她目前這場來醞釀表白戲的情緒，眼下反而要換過來了。

　　容煜沒有任何疑義，大概是因為對手戲演員是喬如姮，所以他並未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說演就演，拿了劇本就過來和喬如姮對戲。

　　喬如姮還是有些歉然，小聲說對不起。

　　表白的戲比較安靜，一會兒還要用到特效，秦楓說晚上拍不出什麼好看的月亮，需要他們在綠背景裡面互訴衷腸，到時候給做特效。

　　原著裡這個場景他們還有場吻戲，但是改編後的劇本就把這些全刪了，並且因為劇本裡兩個人表達的更內斂，所以臺詞也是稍微有些修改的。

　　秦楓安排她和容煜擠坐在一起，兩個人貼得很近。

　　「可以直接來嗎？」秦楓問他們兩個。

　　喬如姮點點頭，秦楓說好。

　　這個故事場景實際上是在夜裡，所以需要他們說話聲音很小很低。

　　秦楓一喊開始，容煜就瞬間進入了狀態。

　　他一把抓住了喬如姮的手，頓了頓，「小漁...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孟清漁其實知道儲昊要說什麼，可是她一直沒有讓儲昊把這個話說出來，眼下也是如此。

　　喬如姮一頓，立刻掙扎著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很晚了，先休息吧。」

　　然而容煜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跟著起身強硬的喬如姮的手不讓她動彈分毫。

　　喬如姮頓時有些慌亂，「儲昊，葉晴他們還在裡面，有什麼明天早上...」

　　「你今天不讓我講，我明天也還是會說，就算明天也被你躲過去了，我以後也一定要講。」容煜進一步，喬如姮就退一步，看似冷漠的神情裡有明顯的慌亂，看容煜的眼神都有些怯懦，「儲昊，有些事情可以說..」

　　「我喜歡你。」容煜強硬打斷她，把這句話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喬如姮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怔怔看著容煜，欲言又止，呼吸急促，想說什麼，可是沒有開口。

　　容煜又進了一步，低下頭看著她，聲音放低了一些，「我喜歡你，你知道的。」

　　喬如姮的眼眶逐漸濕潤，她緊緊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沒有說話。

　　容煜伸手抱住了她，緊緊將人擁在懷裡。

　　「為什麼要說...」喬如姮聲音哽咽，她抬手狠狠錘了一下容煜，聲音被悶進了他懷裡，「你為什麼要說...」

　　容煜抱著她，手兜著喬如姮的後頸，「你知道我肯定會說的。」

　　「卡。」秦楓非常合時宜阻斷了繼續進展，畢竟沒有真的開始拍，不能浪費喬如姮太多的眼淚。

　　喬如姮退出容煜懷裡，低下頭接過旁邊舒曉涼遞來的毛巾擦臉。

　　「就保持這樣的狀態，休息一分鐘，然後演剛剛那個，可以嗎小如。」秦楓壓榨起演員來也是真的毫不吝嗇。

　　喬如姮當然沒有疑議，連忙說好，調整了一下狀態，跟容煜說了聲謝謝，就馬上投入進了剛剛那場戲的拍攝。

　　事實證明秦楓的這一套對喬如姮就是很有效果，這一次她一遍就過了，也沒有被喊卡。

　　容煜就站在旁邊看她，秦楓讓他們倆再自己對一下臺詞，等下再把剛剛那個鏡頭拍一遍。

　　喬如姮還有點沒從情景裡出來，一個人坐在監視器不遠處的地方緩解情緒。

　　容煜走到她身邊，喬如姮一見是他，立刻挪開一點位子讓他坐下。

　　容煜貼在她坐下，淡淡道：「你總會出不來戲嗎？」

　　喬如姮感到不是很好意思，「我出戲是有點慢..有時候就覺得不太好意思。.」

　　容煜語氣放平和了一些，「不要緊張，秦楓很嚴，可是他脾氣還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你還是比較滿意的。」

　　喬如姮瞬間被這句話調動了情緒，不由得高興道：「真的嗎？」

　　容煜嗯了一聲。

　　喬如姮呼出一口氣，那點被故事情節帶走的情緒也散了很多，她莞爾一笑：「謝謝您呀。」

　　「再來一遍嗎？」容煜看著她笑成月牙的漂亮眼睛問道。

　　喬如姮嗯了一聲，很親昵的往容煜旁邊蹭了蹭，「您先開始吧...」

　　容煜嗯了一聲，看著湊近的喬如姮，盯著她睫毛上的水珠和嫩得透紅的肌膚，他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忽然放低了，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喬如姮頓住，屏住了呼吸，抬起頭看著容煜。

　　容煜挑眉看她，接著道：「說話啊，對臺詞呢。」

　　喬如姮咬了咬唇，看著容煜的咳嗽了一下，粉嫩嫩的耳尖通紅，眼角眉梢都是紅色的，她輕聲說：「我也喜歡你。」

　　說完她立刻又道：「背臺詞呢。」

　　容煜沒說話，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起身向他化妝鵬走去，「你跟我來。」

　　喬如姮頓了頓有些猶豫，「可是秦導不是馬上要開始拍了...」

　　「馬上，你先過來。」容煜不由分說抓起了她的手，極速快步拉著她進了自己的化妝鵬。

　　楊淺一看苗頭不對馬上跟上去，非常盡職盡責守在了化妝鵬外面。

　　剛一進棚，喬如姮還有些害臊，正要說話，猛地就被容煜反手壓在了化妝臺上，整個人都被他罩住，喬如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容煜捧住了臉。

　　容煜低下頭狠狠的親了她一口，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撬開了她的唇。

　　喬如姮被親得有些撐不住往後仰，容煜捧在她臉上的手滑到了她的肩膀，順勢抓住她的手，讓她摟住了自己的脖子。

　　喬如姮心臟怦怦跳，外面都是人，容煜就這樣在這裡明目張膽在裡面親吻她，萬一現在有人進來...可似乎容煜並不在意這個萬一，他察覺到喬如姮的分心，懲罰性的咬了她一口，喬如姮感覺自己都快被他融化，她不由自主投入了容煜懷裡，開始羞澀的回吻他。

　　這是個綿密親熱的吻，過於灼熱的接觸，讓兩個人都有點刹不住車。

　　容煜耐著性子，把越親越燥熱的念頭壓下去，輕輕鬆開了喬如姮，四唇相分，喬如姮還有些迷蒙的喘息。

　　容煜神情幽幽看著她，一隻手在她後背輕輕撫摸，一隻手撐在她身側的化妝臺上，直勾勾看著她雙眼，「孟清漁可沒有這句臺詞。」

　　喬如姮還有點懵懵的，她的手還搭在容煜脖子上，她看著容煜的眼睛，頓了頓，緩了一會兒才小聲道：「說什麼...不記得了。」

　　容煜挑眉，扶住她後背的手又壓著她往懷裡靠了靠，「說話要負責任的。」

　　喬如姮垂眸喘息了一會兒，才道：「您說的話負責嗎？」

　　「當然。」容煜這句話幾乎是壓著她話音剛落就脫口而出。

　　喬如姮抬眸彎了彎眼睛，眼裡倒影出容煜的面容，晶亮又迷人，她把自己縮進容煜懷裡湊上去親了親他的下巴，輕聲道：「那我也負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