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殘風卷走了最後一點霞光，救援隊踩著白晝黑夜交接的時間節點返程。

　　因為人數的增多，一輛車裡大概坐了十五來人，顯得十分擁擠。

　　車裡的人多數有些緊張和激動，竊竊私語聲一直沒有間斷。

　　喬如姮抱著小可坐在角落，小可似乎是累了，她趴在喬如姮腿上沉沉睡去，喬如姮垂著眸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她細瘦的胳膊和身板。

　　容煜斜坐在喬如姮對面，他靠在車壁上，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她和自己交換一個眼神。

　　喬如姮卻像是定住了，她小心翼翼抱著小可，眉眼頹然，似乎很沮喪。

　　她和周圍充滿憧憬期盼的氛圍格格不入。

　　喬如姮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排解心中的難過，小可問她爸爸去哪裡了時，她回答不上來，還是葉晴告訴她，爸爸暫時這幾天不在，讓她乖乖和叔叔阿姨待在一起。

　　爸爸不在身邊這件事讓小可感到驚慌失措，她一直問喬如姮，爸爸什麼時候回來，真的會回來吧，為什麼忽然爸爸就離開了。

　　喬如姮只能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騙她。

　　小可很小，她還差幾個月才到五歲。

　　這麼小，這麼乖，很好騙，也很難騙。

　　她問了一遍又一遍，喬如姮就輕言細語慢慢的告訴她，不厭其煩，問到她終於睡去。

　　喬如姮深深歎了口氣，低頭用唇碰了碰小可的額頭，心說，對不起。

　　等大部隊回到工廠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下了車的眾人疲憊不堪。

　　短短一天，工廠已經被救援隊佈置得有些臨時基地的意思了。

　　他們帶了很多被褥過來，橫鋪在地上，可供暫時休眠，手裡有很多食物，多數是壓縮餅乾和一次性飲用水。

　　今天一共救助了四十來人，主要是上午人很多，下午找到的生存者是上午的三分之一。

　　工廠很大，目前來說地盤還算夠。

　　程彥將眾人像開運動會一樣圍起來，然後給他們講注意事項。

　　錢益一直在分配這些事情，組織那些今天被帶回來的人有序的被安置。

　　救援隊沒有帶太多食物，他們告訴大家，今天以後食物就不是每個人都有了，食物只能靠自己的能力的換取，比如原來通用貨幣是錢，現在沒有用了，可是總有些其他的東西是可以替代的。

　　程彥告誡那些心存僥倖的人，即使去了B市救助站也是如此，全世界都物資緊缺，沒有不勞而獲的物資，程彥說完就該葉晴上場了，葉晴主要講具體今天的人員傷亡，仔細一算，救援隊折進去三個人，都是被喪屍抓傷了，根本沒有讓帶回來。

　　沒有讓回來這話一出，廠裡議論聲漸大。

　　葉晴說，如果想要活下去，希望每個人都最少有些自保技能，覺得自己能力可以的，可以選擇加入救援隊，同時如果不願意去B市，想留在C市的，會默認加入救援隊，因為C市已經正式被列入了救援城市，救援隊會留下來一部人，長期駐守C市。

　　有組織有紀律的生活很大程度提升了他們的效率，提出疑議的人不少，但葉晴和錢益都是經驗豐富的隊長，一直在回答大家的問題。

　　喬如姮大概知道他們要說什麼，沒有太仔細的聽，她找到今天駐守在工廠的救援隊同伴，將小可的情況大致告訴了他們，表示希望直升飛機來了後，小可可以隨著傷患第一批就被帶回去。

　　同伴安慰喬如姮不要太難過，這種事情很多，總部那邊會有一套政策安頓無家可歸的小朋友。

　　這一點喬如姮是知道的，因為小說後續也有交代，國家在不久之就就設立了學院，有天分的未成年人可以得到末世專業知識的教育培訓，不管是綜合水準還是技術水準，都會進行傳授，真正把它融入到後續日子裡。

　　她點點頭，給小可找了處相對來說比較好的休憩地，安頓她先睡覺，然後讓同伴在明天多多照看。

　　等做完這件事，她才想起來去找容煜。

　　經過一天的磨合，錢益已經很滿意容煜了，他帶著容煜和幾個同伴在對武器進行盤點，吃過飯以後還要去商量明天的救援路線，喬如姮找不到機會和他交流。

　　期間容煜來找過她一次，囑咐等他回來，有話要說。

　　喬如姮雖是應允，可是他們的車已經被徵用了，從今天開始，只能和大家一樣睡在工廠，洗漱完後沒有一會兒，她就覺得困到不行，容煜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容煜沉默的看著喬如姮熟睡的小臉，伸出指頭撫平了她眉間輕蹙的皺痕，和當時喬如姮在車裡對小可做的一樣，他低下頭，輕輕吻在了她眉間。

　　**

　　翌日一大早，救援隊喚醒了眾人，告知直升飛機已經來了。

　　不得不說錢益做事效率很高，他昨天用從總部帶來來電轉接器報備了C市的情況，總部連夜就委派來了兩架軍用直升飛機。

　　城郊沒有那麼多的空地給直升飛機降落，直升飛機停在了C市原來的機場，需要開車才能過去。

　　兩輛直升機，最多能坐15人，經過昨天晚上葉晴和程彥的洗腦，有幾個人已經決定了要留在C市，剩下的傷患和小孩先回去。

　　喬如姮怕小可冷，給她穿好了好幾件衣服，然後一直囑咐隨性離去的生存者照看她。

　　「姐姐，你不跟我一起嗎？」小可很依戀喬如姮，她抓著喬如姮的衣服，「爸爸為什麼也不跟我一起呢？」

　　喬如姮溫和的笑著：「爸爸在那邊等你，你乖乖的聽叔叔阿姨的話，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去看你。」

　　小可全身心信任喬如姮，她聽起來很高興：「爸爸已經過去了嗎！我馬上就能見到爸爸了嗎？」

　　喬如姮頓了頓，她幫小可將最後一顆扣子扣好，輕聲道：「是的。」

　　程施拍了拍喬如姮肩膀，彎腰把小可抱起來，輕聲的哄著她，抱著她去車上。小可趴在程施肩頭，對喬如姮揮手：「快點來找我啊姐姐.....」

　　喬如姮艱難地站起來，駐在原地，她看著小可隱進車裡，車開得越來越遠，她沒動，過了好一會兒，才低頭用手捂住了臉。

　　葉晴說得對，世人皆苦，沒有誰比誰更無辜。

　　肩膀一暖，鼻息裡撞進熟悉的味道，她恍惚抬頭，發現容煜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將她抱進了懷裡。

　　容煜看著她，溫柔地撫了撫她的後背，「我昨天問了葉晴，我知道了。」

　　喬如姮苦澀的嗯了一聲，伸出手環住容煜的腰，緊緊抱住了他，似乎想從容煜身上尋得一絲安慰。

　　良久，喬如姮才悶悶道：「容煜....孟清漁好難.....她想跟儲昊在一起，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看小說和劇本的時候，喬如姮只覺得孟清漁比較坎坷，親身體驗了才知道她不止坎坷，還痛苦和彷徨。

　　愛情本就是沉浮於世界上最庸俗之事，在它之上的東西有太多了，在和平年代往往都無法改變，更別說是世界末日。

　　容煜抬起她的臉，認真看著她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是誰？」

　　喬如姮呼吸緊促，沒有應答。

　　「你是喬如姮。」容煜替她回答，「不要傾注太多的感情到這個世界，你不屬於這裡。」

　　「其實我只要說，小可到那邊以後會被安置得很好這種話就可以了，可是我不想用儲昊的方式跟你說這些話，你只要記得你一定會回去就可以了，回去以後，這裡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這話容煜之前就跟她說過，她當時只覺得有點難，現在發現根本不止一點點，是特別特別難，她酸澀地眨眨眼，「好。」

　　說著，容煜停了一下，「昨天讓你等我，為什麼不等我。」

　　喬如姮歎了口氣，「太困了，對不起，你要說什麼？」

　　容煜看著她目光變得柔和，卻有些欲言又止，他躊躇了一下，「先把這次劇情過完了再說吧。」說著他手指下移，抓住她的手，「先走，錢益在催我了。」

　　喬如姮點點頭，她調整好情緒，和容煜重新投入到了新的一天救助裡。

　　這種有事可做的日子過得非常快，每天和容煜早出晚歸，說不了兩句話，就會被叫走。

　　她總想跟容煜聊一下儲昊被抓傷的事情，可是剛開口就會被各種事情打斷，一直沒有一個私人的時間。

　　等第三天越野車直接開回臨時救助站，錢益一臉嚴肅叫住喬如姮的時候她才覺得心頭猛然一跳。

　　她心想不是說還有一天嗎？她強壓不安，將手裡傷患的傷口包紮好，才向錢益走去，「什麼事情？」

　　錢益沒有多說，和察覺到異樣走來的葉晴對視了一下，把目光轉向孟清漁，「儲昊被抓傷了。」

　　孟清漁瞳孔一縮，她瞬間說不出話來，心臟像被人用手攥住，她呼吸急促，緩了好一會兒才能發出聲音，「什...什麼？」

　　她聲音發顫，一把抓住錢益的手臂，「為什麼？他人呢？？？」

　　「在商場裡，沒有帶回來。」

　　錢益顧慮到之前才跟別的生存者說過，被感染了就要被放棄，不能堂而皇之將儲昊帶回來。

　　「帶我去找他...」

　　「你先冷靜點，回來跟你說他被抓傷，不是要告訴你他感染了。」錢益冷酷地看著她，「儲昊被抓傷以後，傷口既沒有腐爛也沒有流血，他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自愈。」

　　「孟小姐，很抱歉，我們剛剛給他注射了麻醉劑，並且聯繫了總部，直升機晚上就來，我們要馬上帶他回去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