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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樂》第89章
☆、第88章 假扮

  巳時五刻,大理寺。

  目送知辛入宮以後,李意闌直接去了大理寺。

  錢理和許之源卻都不在,李意闌一問才得知兩人帶著巡捕,直奔出現案犯行蹤的司南巷去了。

  他沒料這麼快就有了音訊,吃驚之餘連忙叫了個衙役帶路,動身趕了過去。

  司南巷外圍一層百姓一層官兵,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

  李意闌聽得他們在議論什麼響聲,不解其意地一打聽,立刻收穫了一陣七嘴八舌、不知有幾分誇口的聲浪。

  「公子,你沒聽見嗎,兩刻之前那麼大的一聲爆響啊?」

  「可不是,地面都給震得一抖,險些都站不穩了,憑的駭人。」

  「對對對,我當時正在淘米,米都給震出去了一把,嚇得我呀是丟了簸箕就逃了出來。」

  ……

  「嘖,我也住這街上,怎麼沒有聽到你們說的那種大動靜啊?公子,你可別聽他們的胡吹噓,是有幾聲爆竹似的響兒,但沒那麼嚇人。」

  「嚴兄說的是,比起那異響,在下倒覺得那些官爺們的架勢更讓人害怕,平白無故的,怎麼了這是?」

  ……

  李意闌艱難地從街坊們告知的熱情中摘出了關鍵詞,爆響、震地……他暗自猜測這些狀況可能是火器引起的。

  鑒於圍觀的人群是比肩繼踵,帶路的衙役費了老大的力氣也沒能替李意闌開闢出一條通道,反而是自己在擠推別人中被回贈了幾記痛腳。

  李意闌看這樣是難得進去,就讓他退出人群在路邊待著,自己則提氣踩著院牆掠上了重重屋頂,尋了周圍最高的一個三層酒樓的屋簷,站在屋脊上往下俯瞰。

  人們紛紛忙著往包圍圈裡探看,因此看到他施展輕功的人不多,只有那衙役被嚇了一跳,沒想這位初到京城的病老爺竟然還是一位武林高手。

  高手居高臨下,幾眼就將方圓的局勢納入了眼底。

  在離他立身的這間酒樓的東南方位半里左右的一間小院前後,密集地圍著好幾層持弓的禁衛軍,連左鄰右舍與之相隔的兩道內牆外都守著人,由此可見這應該就是案犯的藏身之所。

  同時身著絳色官服的錢理和師爺許之源也在那裡。

  李意闌有了方位,就直接以屋頂為路,騰轉跳躍著朝那座小院飛速靠近。

  及至他出現在弓箭手的視野之中,立刻牽一髮而動全身,引起了一陣百鋒相對的戒備,好在李意闌人未到聲先至,提前跟錢理打上了招呼。

  他輕飄飄地落在錢理身邊,立刻在空氣裡聞到了一陣微腥的血氣,四下飛快地看了一眼,果然在門口和靠近院牆的地磚上看見了成團的血漬。

  傷者已經消失,想必是抬走療傷去了,李意闌往那扇闔著門扇上投了一眼,問錢理道:「錢老,眼下是什麼情況了?我見四方已經圍成了鐵桶,為何不實施抓捕?」

  錢理用下巴努了下院中,神色嚴肅之中又似有幾分受挫地說:「進不了這院子。」

  「這夥人提前在這牆頂和院子內佈滿了鋼針和火器,兩刻之前試圖翻牆突破的五名禁衛軍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

  「破門抓捕也失敗了,門口不僅有傷人的機關,案犯當中還有神弓手,射出的羽箭能將盾牌和盾後的衛兵一起射穿。」

  「反正他們插翅難飛,我不想堆就無謂的傷亡,已經派人去宮裡請金吾衛了,等一等吧。」

  李意闌感念他心懷仁慈,謙遜地點了頭,陪在一邊等待起來。

  在這期間,許之源仍在試圖為兵不血刃地解決此事奮力一搏,在牆外又喊又勸,讓章仲禮和林慶抗拒從嚴,然而院中寂靜如斯,始終無人應答。

  不多時,洪振匆匆著重甲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列大內好手。

  他們的手腕強勢有力,一聽說此處門牆難逾,當機立斷就決定將遮擋拆得片瓦不留。而且心如鐵石,錢理顧慮會死傷過眾,洪振二話不說,自己站上了第一個進攻的位置。

  不過李意闌很明顯能感覺到,有他這種不畏死的氣勢領頭,衛兵們的攻擊力明顯強了許多。

  兩刻之後,被火速抬過來的攻城木在洪振的一聲令下,轟然撞塌了這戶由青磚和泥土築就的牆壁,露出了門扉緊閉的主屋和屋頂脊背後面趴著的弓箭手。

  剎那間弓弦狂振,匯成宛如群蜂共唱的嗡嗡聲,院子的上空很快織出了密集的箭雨。

  李意闌和錢理被洪振派人護在稍遠的地方,見對面的屋頂上不斷有人滾落,而衛兵這邊也是慘叫連連。

  論人海戰術,案犯一夥抵死也拼不過坐擁無盡守備的大瑞皇城,但李意闌忽然感覺他們負隅頑抗的架勢,頗有點視死如歸的樣子。

  彼時弓箭不斷對射,沒人去算計持續了多久,都只知道在一陣令人窒息卻又迅猛無比的腥風血雨過後,對面的屋頂就再也無人落下了。

  這利箭拔除之後,洪振帶著的衛兵則逐寸逐寸的引爆了火器,用撞倒的磚牆鋪蓋住鋼針,一點一點朝主屋逼近。

  隨後他故技重施,命人撞塌了主屋的牆窗,然後煙塵滾滾之中,屋內漸漸清晰地露出了一個歪著上身、以肘撐首的人。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這人眉眼細長、華發早生,明明是一副頗為英挺的面相,眼神和表情卻又很不坦蕩,看人的時候半垂眼簾,顯得有些女氣。

  這種不陰不陽的氣質錢理和李意闌不曾見過,但此人的面相他們卻不陌生,赫然就是清涼寺的幾位僧侶口中的章仲禮。

  只是他身旁沒有林慶,李意闌不由就在想,林慶是不是沒有跟他在一起。如果是的話,那林慶去了哪裡?

  洪振重重戒備,本以為屋中還藏著更大的埋伏,疏不料牆塌之後竟然只有這麼一個手無寸鐵、不男不女的貨色。

  頭重腳輕不合常理,洪振下意識就認定他的同夥還在藏匿,立刻朗聲喝道:「章仲禮是吧?如此包圍之下,就是大羅神仙也難逃生天,我勸你老實一點,乖乖束手就擒。」

  圈椅上的章仲禮十分古怪,他像是沒看到滿院的森羅刀兵,也沒看到同伴帶箭的屍體一樣,意態悠閒地換了一條腿來翹,笑前不自覺用手掩了下嘴,嗓音尖細地說:「我沒有想逃啊,我不是老實地等在這裡,等著大人你來抓嗎?」

  李意闌霎時就覺得這人扭曲得厲害。

  同樣受過宮刑,可劉芸草和王詰身上都沒有這麼令人生厭的陰陽怪氣,此刻就是章仲禮狡辯說他和白骨案無關,李意闌覺得自己都不會信了。

  錢理見了主謀之一,立刻撥開守備,走到洪振身邊問道:「章仲禮,為何此地只有你一個人?林慶人呢?還有你的其他同夥,都藏到哪裡去了?」

  章仲禮渾身沒動,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略略歪了下眼仁,打量了一小會兒之後,忽然將視線落在了跟著錢理上前來的李意闌身上。

  李意闌迎面和他對上目光,立刻在對方半開半闔的眼底察覺到了濃濃的敵意。

  章仲禮確實有將李意闌千刀萬剮的念頭。

  這個長兄盛名在外,自己卻籍籍無名的病癆子武官破壞了他的全部計劃,令他離成功只差一步之遙,這種失敗讓章仲禮難以接受。

  十三年了,他的長姐被當眾脫衣杖斃,死前因為所謂的「清白」有污,和他們一樣也被遭遇了宮刑,被施刑的太監用木橛子將封紀活生生地搗成了一攤爛肉。

  還有乳首和雙眼,都和屍體不在一處,失落到連一個全屍的下場都沒有。

  章仲禮心想,章儀死前遭受的痛苦大概要比他所挨的那一刀,要難熬上千倍百倍。

  當年父親斂完屍體回來,四處送錢、到處求情方才進入監欄院,為的就是摑他十個巴掌,罵他任性妄為,為他長姐帶去了災禍。

  可章仲禮卻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那是他的親姐姐,一母同胞同生同長,父親鍾愛陞官發財,母親只知三從四德,他卻覺得章儀入宮之後越過越像個不苟言笑的假人。

  每日面對虛情假意,身邊一個親友也沒有,有兩次差點喪了命,他卻隔了很久才知道。章仲禮心疼自己的姐姐,因著自己沒法進宮,只好總是去求袁祁蓮。

  太僕外冷內熱,耐不住他殷情地囉嗦,替他給章儀稍過幾回民間的小玩意,至於那些富麗而冰冷的東西,宮裡多得是。

  大家堂堂正正,誰也不曾有過不軌之心,頂多是沒有那麼避嫌,值得呵斥幾句。

  然而就是這點小差錯,一夕之間讓數百人的尊嚴和命運從此淪喪,所以後來章仲禮越活就越覺得,這世間原本就毫無秩序可言。

  官員們不遵守律法,不配當官,天家對冤枉視而不見,不配為王,而他蒙冤失祜,只配當鬼。

  其實章仲禮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血債血償,他去過無功山刺殺高乾,但慈悲寺藏龍臥虎,他連掃地僧的影子都沒見到。

  章仲禮退而求其次,想著父債子償,一力將目光轉向皇宮。然後他花了七年的時候上下打點,這才將王詰順利安插進宮。

  可左等右等,宮中戒備森嚴,王詰一直沒有得到合適的機會,正是失望至極,白骨案這陣東風就悄然而至了。

  這本來應該是一次完美無瑕的報復和嫁禍,只可恨終究棋差一招,被跟前這個死了好些年的李遺胞弟給攪黃了。

  在皇權的傾軋下,章仲禮明白自己今次已經沒了生還的可能,既然是這個李意闌讓劉芸草出賣了自己,那他也必須讓李意闌嘗一嘗被背叛的滋味。

  反正白骨案的局勢有意思得很,章仲禮舔了舔唇角,露出了一道饕食飽足而又意味深長的詭笑。

  他已經為這位了不得的提刑官,設好了一個必然令他「驚喜」的局。

  章仲禮心中恨意滔天,臉上便不自覺沾上了狠毒的神色,但他卻似並不自知,直接無視了錢理,緩緩地笑著同李意闌打起了招呼。

  「這位黑衣的公子,想必就是上任不到一月,就將饒臨掀了個底朝天的李提刑了,」他說著站起來作了個揖,笑意甚濃眼神卻冰冷地說,「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命不久矣。」

  這人話音綿軟,但卻句句帶刺,李意闌無動於衷,錢理和洪振卻聽得十分反感。

  洪振直接抬起右手一揮,朝左右喝道:「拿下。」

  左右得令而動,可才躥出兩步,就見章仲禮手臂一個落舉,右手的五個指縫之間就夾上了四顆圓溜溜的雷火彈,左手則在圈椅側面一擦,捻出了一根早就藏在那處的火折子。

  他將兩樣東西徐徐靠近,玩鬧似的看著洪振挑釁道:「這位大人,我勸你才是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一個不慎嚇到了我,你們可就沒有案犯拿去交差了。」

  洪振冷笑道:「想嚇唬誰?沒了你,還有林慶和王詰,你點你的,隨意。」

  章仲禮彷彿聽了個笑話似的笑了起來:「我有把握,王詰什麼都不會說,因為早些年被打壞了,不怎麼怕疼,而林慶……」

  他用火折子點了下院中的一具屍體,忽然變作了面無表情,幽幽昧眛地說:「你們剛剛,不是已經射殺了嗎?」

  李意闌心頭一動,沒想到自己竟然臆測錯了。

  錢理卻不太相信他,點了幾名衛兵,去將那具屍體拖過來驗證。衛兵十分服從命令,立刻動作起來。

  在他們拖拽屍體的時候,章仲禮就在那個椅子前面定定地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很快錢理證實了死者確實是林慶,對李意闌點了點頭。

  李意闌卻在林慶光頭露出來的瞬間忽然想起了知辛,隨即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聯想讓他心口沒由來地劇烈突了一下。他茫然地按了下心口,無端地有種預感似的不安。

  在他發呆的間隙裡,洪振已經和錢理竊竊私語完,再度和章仲禮對上了話,他不耐煩地道:「不說就不說,反正劉芸草已經如實交代了,金吾衛,將這逆賊給我拿下!」

  章仲禮也不廢話,兩手相靠就點燃了大拇指和食指縫裡的火彈拋了出來。

  下一瞬電光煙塵陡然在衝上去的金吾衛中炸開,爆響倒是一如李意闌在人群外遇到的那個嚴兄所說,並不震耳欲聾,但那火器的氣勁卻不可小覷,直接將矯健奔走的金吾衛皮開肉綻地朝四方轟飛了出去。

  血肉地殘末霎時噴濺數丈,李意闌頰上依稀還落了一點,正好砸在了左邊的眼角上,又在墜勢上往下滑落,在他眼角拉出了一道血樣的淚痕。

  李意闌抬袖揩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沒能擦淨,使得蒼白的臉上印著血跡,看起來十分不吉利。

  那邊被炸到的金吾衛傷勢慘烈,這個的四肢那個的胸腹上都是血淋淋的肉坑,嚎叫尤為淒厲。

  洪振陡然被這威勢所攝,加上章仲禮又忽然拋出了一團疑雲,他高深莫測地笑道:「劉芸草全程都留在饒臨善後,這種負責掃尾的角色,你認為他又能知道多少?」

  「京中的聯絡一直是我與林慶負責,同夥有誰、具體做到了哪一步,全部都沒來得及告訴劉芸草,所以林慶死後,我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你大可以試試讓我死在這裡,然後再等著看案子還會留下多少謎底。」

  或許他根本就是在危言聳聽,但高賡的指令中明著說了要抓活的,要是都死光了還真是不好交代。

  洪振心中犯難,默默露出了猶豫的姿態,與章仲禮對峙著講起條件來。

  章仲禮轉了轉指縫裡的火器,像是示威又像是純粹端詳地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麼要求,我只是想讓李提刑親自來審問我,畢竟我最聰慧的兄弟都栽在了他的手中,我得會一會他的才能,這樣才能死而無憾。」

  李意闌和錢理都是主審,誰來審其實都一樣,兩人對視一眼,很快由前者答應了他。

  接著洪振要求章仲禮放下武器,章仲禮沒有立即配合,只是笑道:「我怕進了天牢就會身不由己,所以李提刑不妨就在這裡開堂,我必定有問必答,請吧。」

  他捏著威力巨大的火器,即可傷人又可自盡,天公暫時不肯作美下雨,李意闌又不知有詐,便順他的意開始提問,邊問邊在心中思索滅火的法子。

  他說:「白骨案背後的主使人可是你?」

  章仲禮的態度比之前端正了一些,眨著眼道:「是。」

  李意闌又道:「那你的同夥都有誰?」

  章仲禮利索地說:「有林慶、王詰、劉喬、劉芸草和袁寧,從犯就是黃泉生、朱允、鄭奇以及清涼寺中的那些孩子,這些想必李提刑都已經清楚,用不著我再多說了。我就單獨說一說那些,劉芸草所不知道的助力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盯著李意闌,渾身都透著一股不懷好意的氣息。

  李意闌心裡那股莫名的不安適時又翻湧起來,然後他就聽見章仲禮猛然舉起雙手,狀若癲狂地放聲笑了起來。

  「你們說,我的計劃如何能夠不成功?我的同夥還有三個,一個是黃泉生的主子馮坤,一個是仙居殿裡賊喊捉賊的皇太后,還有一個,就是潛伏在你身邊,與提刑大人形影不離的假大師……」

  一句話裡就牽扯了兩個響噹噹的大人物,錢理、洪振和在場的衛兵驚得是前面兩者,可李意闌卻是被最後那句給迎頭痛擊,震得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裡全是章仲禮尾聲的迴響。

  假大師……假……大師……

  ——

  巳時兩刻,三寶堂。

  高賡問完一句後迅速恢復了平靜,有點感興趣地問道:「你與知辛大師是有些像,但你不是他,所以你是誰?假扮他的目的是什麼,行刺朕嗎?」

  知辛在帝王威壓甚濃的視線中沒有行禮,而是慢慢地抬手解開了袈裟的縛帶,脫下來恭敬地掛在了手臂上。

  做完這些後他也沒有下跪,而是平靜地直視著高賡,站著說:「是,我不是知辛大師,我是白骨案中第二個冤死鬼的兒子。我假借大師身份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站到這裡來,親自問皇上幾個問題。」

  他壓根就沒報名姓,因為心中篤定就算報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仍然不知道他們是何方刁民。

  而且許別時是一個「死」了十二年的名字,他自己提起來都陌生得不像話,彷彿那是別人的稱呼。

  一旁的太監見他目無君王,立刻和他心有靈犀地呵斥道:「大膽刁民,見了皇上為何不跪?趕緊跪下!」

  知辛看了他一眼,認真地問道:「為什麼要跪?」

  大太監義正言辭地說:「皇上是真龍天子,是這天下的君父,子民見了君父,哪有不跪的道理?」

  「不知明間疾苦,」知辛看向高賡,純黑的眸子裡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早已冷卻的失望,他輕聲反問道,「何以敢稱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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