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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彎路》第28章
☆、Chapter27

  夏辰東已經很多年沒過過傳統意義上的春節了,在那個所謂的家裡,每次除夕都是他那二世祖渣爹最能折騰的時候,帶著那朵小白蓮去各種酒會得瑟,小的時候他也跟他們出席過這種場合,卻從心底裡感到厭煩,用他的話來講,就是「像狗一樣被人拉出去溜」,自打上初中以後,他過年就一個人在家裡待著,然後無比開心地看著夏振澤被套上項圈,像當年的他一樣給人牽出去展覽。

  後來上了大學,夏辰東更是不肯再回那個家,每次春節前後都會約上三五個狐朋狗友出去鬼混。等到這些狼崽子兔崽子們在外邊瘋得不像話被家裡人逮回去後,無處可去的夏辰東就會找個沒歇業的夜店把自己灌醉,然後隨便扎進一家酒店裡過夜。有時候醒過來,身邊會躺著個不認識的男孩,也不記得是怎麼把人家勾搭回來的,總之,要是酒醒以後看著還順眼,就留下來多玩幾天,要是不順眼,就直接拜拜。

  夏辰東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突然要讓他像個好東西一樣,去過一個傳統又老套的新年,他突然有點不適應了。

  郭明遠說了,過年要去超市,多買點吃的回來屯在家裡就可以很多天不用出門,窩在家裡享受假期。於是夏辰東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節日擁擠的賣場裡,成了那個跟在後面推車的。

  郭明遠又說了,過年嘛要多買些煙花爆竹,大年三十的晚上要放上他一大串聽聽響,這樣才會驅走一年的晦氣,過得紅火順遂。於是夏辰東除夕一早就被拉著去了煙火售賣點,像倒騰火藥一樣和郭明遠一起扛了兩大箱回來。

  郭明遠還說了,過年要看春晚包餃子,交子交子,這是取「更歲交子」之意,在北宋,交子還是流通貨幣,所以在大年夜吃餃子就會吉祥如意,財源滾滾。於是夏辰東又給自家阿姨來了個長途call,細細追問包餃子都要準備些什麼材料。

  郭明遠摸摸下巴,還想再說什麼,夏辰東那溫柔又寵溺的笑臉終於掛不住了,磨著牙說:「郭明遠,你哪來那麼多事,還有完沒完了?」卻被對方一句不溫不火的「呵呵,這可是除夕啊,麻煩點就麻煩點吧」弄得徹底沒了脾氣。

  要說郭明遠也是個不拘小節的懶人,什麼事都是能簡則簡。可是唯獨對除夕,卻有種骨子裡的執著,在他過去的二十幾年生命裡,一直都是跟父母過春節的,即使父親工作再忙,母親身體狀況再不好,節日的氣氛都不會受到影響。如今轉息之間,物是人非,至親皆不在身邊,他還是改不了那早已成型的節日觀。

  然而,明明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此時,身旁卻只有一人相陪。

  除夕夜,小閣樓的客廳裡熱氣騰騰,淩亂的擺設使原本不大的空間更顯擁擠。坡面屋頂的窗戶正對著夜空,被夏辰東花大價錢擴展過的視窗視野非常開闊,時不時能看見幾朵繽紛的節日煙花在夜幕下徐徐綻放。圓形的小玻璃桌上,一個火鍋,再加幾瓶啤酒,成了兩個男人的年夜飯。

  電視機裡放著夏辰東從來不看的春晚,只是那些在以前看來十分無聊的小品和歌舞,這天晚上卻總是能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兩人邊看節目邊吃火鍋,夏辰東總是找各種藉口給郭明遠灌酒,可是郭明遠酒量太好了,怎麼都不會醉。夏辰東鬱悶,手伸進口袋裡摸了又摸,有點心不在焉。

  郭明遠發現夏辰東一直不吃火鍋裡的蝦,以為他不喜歡,便隨口問了一句。夏辰東掃了眼那些盤子裡撈出來的紅彤彤的蝦子,懶洋洋地說自己不願意剝蝦皮,嫌麻煩。郭明遠想也沒想,直接順手剝了幾隻放在他碟子裡。

  夏辰東看著那些蝦肉,愣了愣,再看看依然認真看電視的郭明遠,在旁邊凝視了很久,才默默夾起一個放進嘴裡。

  晚上十點,郭明遠提出包餃子,兩人都是第一次包餃子,到了十一點半,他們好不容易弄出來幾十個還算成型的,為了省事,直接將餃子下進了火鍋,結果因為好多餃子包的時候沒掐住,一入鍋就成了麵片湯。

  夏辰東有點嫌棄地瞥了眼那一鍋白花花的東西,「這能吃麼,倒掉算了。」

  「不要浪費。」郭明遠笑呵呵地從冰箱裡挖出兩瓶老乾媽辣醬,遞給夏辰東,「拌一拌,其實也挺好吃的。」

  夏辰東看著郭明遠親自給他盛了一碗餃子皮湯,又往裡面撥了點辣醬,終於勉為其難地拿起筷子嘗了點。

  「怎麼樣?還不錯吧?」郭明遠看著他笑。

  夏辰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卻不小心被辣椒嗆到,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

  郭明遠忍不住樂,忙給他倒水,說:「別急,你先吃兩口暖暖身,等我們放了鞭再回來慢慢吃。」

  「嗯?現在就下去?」夏辰東抬起頭問。

  「對啊,不都是趕在零點報時前嗎?」

  「我……以前沒放過這東西。」夏辰東將目光移向門口兩個放著煙花爆竹的紙箱,淡淡地說。

  郭明遠有點意外地看了眼夏辰東,沒說話。

  兩人穿好外套,搬了一箱煙火下樓。此時社區的中心廣場裡已經聚滿了人,很多都是大人陪著孩子,五顏六色的煙花爆了滿天,鞭炮聲震耳欲聾。郭明遠將一卷十萬響的鞭炮擺好,借了夏辰東的煙頭,點燃了引線回頭就跑,見夏辰東還在一旁站著,急忙拉了他的手大喊:「還愣著幹什麼,過來!」

  拉著夏辰東才跑了六七米遠,鞭炮劈裡啪啦在身後炸響,郭明遠捂著耳朵笑,嗆人的火藥味撲面而來,惹得夏辰東皺起眉頭,直往郭明遠身後躲。

  「這回換你去點吧。」鞭炮放完了,郭明遠又從箱子裡搬出煙花。

  夏辰東不喜歡這些東西,皺著眉不動彈,郭明遠卻以為他是害怕,搖頭笑道:「算了,還是我去,你在邊上看著就成。」

  郭明遠上前點火,夏辰東雙手插著大衣口袋站在不遠處,夜空中到處都是綻放的煙火,將周圍晃得亮如白晝,震耳的鞭炮聲中夾雜著小孩子興奮的尖叫。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經歷過這樣的氣氛,這讓夏辰東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這時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看,是邢流墨。

  「喂,做什麼呢,這麼久不接,二人世界過得如何?」邢流墨調侃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邊傳過來。

  「在放煙火。」

  「呦,挺浪漫。」

  夏辰東剛要開口,話筒那邊卻換了個人,邢流墨的手機被人搶走了,這回是一個有點痞氣的聲音,聽著像是喝高了。

  「喂,我說小夏啊,聽阿墨說你看上一個直男,大半年還沒把人搞到手,真的假的啊?」

  夏辰東一聽聲音就知道這人是王鳴一,在溫州也算是個有名的富二代,很風流,最近幾年因為家裡生意的關係,和邢流墨他們走得比較近,所以夏辰東跟他也算相熟。

  「追個人而已,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麼。」夏辰東說。

  「我就是好奇你怎麼這麼久沒吃到嘴還能忍著,阿墨離開北京前不是給你兩片藥麼,記得別浪費好東西啊!哈哈……喂喂別搶別搶……操……」

  「喂!東哥!你試試那個藥吧,能把人爽翻天哦,那可是我特地給阿墨哥寄過去的……」對面又換了個人,同樣被人搶了電話。

  「夏辰東,還真沒見過你這麼墨蹟的時候,有種今天晚上就把人給辦了,什麼直男不直男的,操完了就走唄,他還能告你怎麼著……哎哎我還沒說完呢!」

  話筒對面傳來邢流墨的笑駡聲,然後手機又回到了主人手裡,「喂,辰東,快零點了,新年快樂!不多說了,你好好享受。」

  郭明遠回到夏辰東身邊時,電話已經掛斷了。不遠處已經點著的引線正嗤嗤燃燒著小火星,很快,只聽一聲沖天的銳響,一束明光從地上的火藥包內竄出,升到空中,散開菊瓣一樣的花蕊,然後慢慢綻放,在夜空中眾多小煙花中顯得極為耀眼。

  「品質不錯啊。」郭明遠仰頭看著那煙花,滿意地笑,然後用胳膊碰了碰夏辰東,「喂,幫我數著點,看看有幾個。」

  夏辰東反應半天才明白郭明遠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見那火藥包裡還在一下一下往上躥,一朵接一朵的美麗煙火次第在頭頂綻放,郭明遠在旁邊默默數著,等到所有火藥都被耗盡,納悶道:「咦?應該是一百個才對,怎麼是九十九個?」說著就要上前去查看。

  「差一個而已,也許你數錯了。」夏辰東拽住郭明遠。

  「我看看,別一會兒再竄出一個,傷到人就不好了。」郭明遠安撫地拍拍夏辰東,然後小心湊過去查看。

  「郭明遠……」夏辰東說不上來自己的心為什麼會突然繃得那麼緊,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個人的背影,看他用腳踹了火藥包兩下,見沒反應才回來。然而就在他要轉身的時候,火藥包裡突然又竄出一點火星,本該升上天空的煙花竟直接在地面炸開!

  「郭明遠!」夏辰東那一瞬間心動涼了,想也不想衝過去。

  郭明遠反應很快,急忙躲開,只有褲腳被火星燎到。周圍人都嚇了一跳,好在沒出什麼大事。

  「好險,幸虧我看了看,不然炸到小孩子就……」

  「郭明遠你他媽腦子有病!不知道很危險?不怕被弄瞎眼睛麼!」不等郭明遠說完話,夏辰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狹長的眼睛裡滿是怒火。

  郭明遠愣了一下,然後慢慢握住夏辰東抓著自己脖領的手,那看上去骨形很漂亮的手觸感冰涼,他有些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夏辰東,你……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周圍很多人都向他們投來奇怪的目光,夏辰東如夢初醒,猛地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漸漸放開了手。

  情緒如此失控,在夏辰東二十一年的生命中幾乎從來沒出現過。

  「對不起,我有點喝多了。」夏辰東彎了彎嘴角,退後一步。

  「行了,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會如此在意?剛剛那一刻,夏辰東幾乎可以肯定,如果郭明遠真的有危險,他會毫不猶豫衝過去將他推到一邊。

  呵呵,聽上去很像狗血的偶像劇呢……

  嗯,真他媽狗血。

  重新回到閣樓的時候,夏辰東心情不太好,安靜地靠在門口,看著在廚房裡洗碗的郭明遠,從口袋裡摸出了兩粒藥丸。

  他還記得當時邢流墨跟他說的話。

  「夏辰東,你戀愛了。」邢流墨說這句話時用的並不是疑問句。「你別不承認,認識這麼多年,我對你的瞭解可能比你想像的要多。」

  邢流墨過年要回老家,臨行前拿出一個小藥瓶塞給他。

  「還記得你當年跟我說過的話麼,你說你這輩子不會愛上任何人,我說我不信。那麼我們來驗證一下吧。這裡有兩片藥,算是我的新年禮物。你不就是想嘗嘗那個人的味道麼,好啊,這可是最快的捷徑。男人的身體忠於本能,碰到感興趣的人沒有不想的。可是究竟有多想,想到什麼程度,外人不知道,只有你心裡明白。而這種『想』,會不會因為什麼別的原因被克制,也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把這兩片藥偷偷餵給他,能產生的效果你應該很熟悉。」邢流墨意味深長地對夏辰東笑了笑,在嘈雜的機場大廳,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可是,我打賭你不敢。因為你想要的不是人,是心。」

  夏辰東盯著那藥丸,再看了眼郭明遠,忽然有點害怕了。

  「阿東啊,做人只能信自己,不要把自己的真實感情表露出來。沒有付出,也就沒有傷害。」夏夫人臨死前抓著他的手,目眥欲裂說的話仍銘刻在心。

  不付出,就不會受傷。這是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愛情在夏辰東看來是個沒有存在價值的東西。男女之間,有了婚姻,有了子嗣的維繫,卻仍避免不了背叛,更何況是兩個男人?所以他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所謂的愛情。之所以來找郭明遠,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他從沒想過要付出什麼真心,只是想繼續做個情感騙子,把人吃乾抹淨就拍拍屁股滾蛋。這可是他以前常幹的事。

  為了證明這點,為了證明他郭明遠跟那些人沒有區別,夏辰東果斷將藥片扔進郭明遠仍放在餐桌上的酒杯裡,晃一晃,藥丸立刻溶解得沒有一點痕跡。

  他拿著酒杯走進廚房,隨手將它放到郭明遠旁邊,自己一聲不響地拿了另一杯酒喝。

  郭明遠回頭看了看夏辰東,寧靜的眼眸看似溫和,卻無比深邃,水至清則無魚,也許一個人的智慧也不會完全外露於他的表像。

  「夏辰東,你不是喝一點就醉麼,今天酒量倒是大了很多。」

  「是啊,其實我現在就醉了。」夏辰東懶懶地靠在一邊喝酒,下巴衝旁邊的酒杯揚了揚,「你不再來點麼?」

  「嗯,好啊,陪你喝一杯。」郭明遠淡淡地笑著,將洗碗沾到水的手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兩下,然後拿起那杯酒。

  夏辰東凝視著郭明遠,近乎貪戀地看著他唇邊不設防的笑容,從很多年前的第一次見面,到如今,到此刻,那一幕幕以為早已忘記的回憶,忽然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重播:

  操場槐樹下的毛毛蟲,夜晚湖邊的打水漂,食堂裡黑白的鋼琴,穿梭在上海弄堂裡的大雨,海邊藍色的馬提尼,雪夜裡相依相伴的一曲探戈舞,還有這個小閣樓裡的點點滴滴……

  夏辰東忽然發現,他習慣了下班有人陪,而那個陪他的人不再是酒吧裡的漂亮男孩。他習慣了有一個叫家的地方,不用看討厭人的臉色,也不用忍受那讓人近乎發狂的寂寞。他習慣了半夜程式設計時有人和他一起吃宵夜,用一個碗,甚至一把勺子,一邊討論程式的設想,一邊抱怨公司的福利太差。他習慣了那個無論怎麼調侃戲弄都不會發脾氣的男人,他習慣了。而這一切的習慣,才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真可怕。

  他知道是時候全身而退了,可是,他捨不得……

  「算了,還是別喝了,剛剛我看到裡面好像落了蒼蠅。」就在郭明遠要喝那杯酒的時候,夏辰東面無表情地又把酒杯搶回來,搖搖晃晃進了洗手間。

  在他身後,郭明遠嘆了口氣,撿了夏辰東扔在流理臺上的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用火柴劃亮一團小小的火焰,看著它怔怔出神。窗外,仍是靜靜綻放的五彩煙花,鞭炮聲不絕於耳。

  夏辰東進了洗手間後將那杯溶了藥片的酒倒進馬桶裡,手指一按抽水,沖了個乾乾淨淨。

  他趴在洗手盆前洗了個臉,抬頭看看鏡子裡的自己。

  「夏辰東,這次你算是栽了。呵呵,等著死吧。」

  水滴慢慢地,順著臉頰淌下來,勾勒出面部優美的曲線,拂過殷紅的唇,以及,那一抹自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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