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二天林緣醒的很早， 昨晚外面下了很大一場雪， 隔著推窗都能感覺到外面亮的有些過分的光線隱隱透了進來。

　他們也不知道在榻榻米下面放了什麼， 一晚上過去，林緣竟然都不覺得冷。

　因為眷戀被窩裡的溫度，林緣並不打算這麼快起床， 而是用手機刷了一會兒暖暖的日常之後，突發奇想登上了審神者論壇。

　說起來，這個論壇他上的次數並不多。而幾乎每次都能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次也是。

　“41號本丸審神者失蹤， 疑似遭遇意外！”首頁一個飄紅的帖子這麼寫道。

　底下的評論已經有了好幾百條，林緣出於好奇，便點進去看了看。

　1L LZ：常年在本丸生活的審神者們應該都聽說過吧41號吧？就是一個經常在萬屋開演唱會的，藝名叫做“由美子”的一個女孩子， 個子有點小， 但是超級可愛的那種。

　2L：我知道她！我是她的粉絲！每場演唱會必須去的那種！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3L：對啊！樓主你不要嚇我們！

　4L LZ：我跟41號是鄰居，每天出門都會見面的那種。而我因為某些原因在萬屋兼職，負責配合她在萬屋的表演工作，久而久之我們就熟悉了。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唱歌也很好聽。

　因為她在現世也是個愛豆，所以經常會有現世的巡迴表演， 回本丸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每次回本丸都會來萬屋開演唱會。這次也不例外。

　本來我們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所以這次的策劃都是秘密進行沒有公開， 打算等到表演前一天才公佈的。但是昨天彩排的時候，一向準時的她……遲到了。

　或者說……她昨天一整天都沒有來， 通訊器也聯絡不上，去她家找人也沒有看見人影，她家的的付喪神卻說她出門了，然後一直沒有回去。

　5L：說不定她是因為突發情況回現世了呢？然後剛好沒空接通訊器之類的？

　6L：樓上的你傻嗎？剛好沒空會一直不接通訊器？我也覺得可能是出事了……

　7L：不要啊我的由美子小姐姐！

　……

　34L LZ：時政的人找我了……我有點害怕。

　35L：？？？樓主你犯啥事兒了？傳播虛假資訊？

　36L：不至於吧，論壇上胡編亂造的人那麼多，我倒覺得是樓主不小心透露了內部消息，所以……

　37L：我什麼都沒看到（捂眼）

　……

　100L：所以樓主什麼時候回來啊？

　101L：樓主不會回不來了吧？

　102L LZ：……我回來了。

　103L：怎麼樣樓主？時政的人找你談話了？他們說什麼了？

　104L LZ：出事了。

　剛剛時政的人來問我，最後一次見到由美子是什麼時候，我們的最後一通消息都說了什麼，還有她本丸的付喪神們有沒有異樣之類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估計已經是凶多吉少了，現在她所在本丸的付喪神也被帶回去接受調查了。

　105L：雖然這時候問這個有些不妥但是……樓主在前往她的本丸的時候，見到的那些付喪神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比如言行舉止還有神態之類的

　106L LZ：回樓上，這些還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不過真要說起來，我在不小心碰到他們的時候，手指好像被電了一下，又好像是被針下了一下，那種感覺太輕微了，所以沒有分出來。

　……

　之後還有人在討論她家本丸刀劍暗墮的可能性，不過持這種觀點的人並不多。

　林緣關閉了那個帖子，又看了一會兒八卦之後，門外終於響起了勻速的敲門聲。

　林緣一開始還以為是長穀部，沒想到他卻在門後聽見了清光的聲音：

　“主公，您起床了嗎？”

　清光的語氣極為克制有禮，像極了長穀部，卻少了他獨有的那股朝氣。

　林緣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推開門，就被呼嘯的寒風凍得差點把門關了回去。

　“怎麼了？清光？”林緣探了個腦袋出來。

　清光微微笑了一下：“只是想看一下主公起了沒，歌仙他們已經做好早餐了。”

　林緣“唔”了一聲：“等我換個衣服”，隨即“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過了幾秒鐘，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還是把門給打開了。

　“咳……那什麼，外面冷，你進來吧。”林緣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林緣作為一個直男，當著同性的面換衣服是絲毫不會有羞恥感可言的，只見他三兩下地換完了衣服，結果最後一件外套卻找不到了。

　“嗯？我衣服呢？”林緣轉過身，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在清光那邊，伸手就想去拿。

　然而清光卻在林緣即將碰到他的一瞬間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閃了一下。

　“清光……”林緣就算再遲鈍，此時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是不是在躲我？”

　清光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裡面充滿了驚訝的神色。

　“怎麼可能！我最喜歡主公了！我只是……我最近著涼了，怕把病氣過給主公。”

　才不是呢。

　只是不想傷害到你。

　清光微微垂眸，斂去了眼中悲傷的神色。

　大概是從安定回來之後，所有的東西都開始不一樣了。

　他們的身上開始出現了青黑色的印記，原本只是芝麻大的小點，之後卻開始慢慢擴大，從指頭大小，變成手掌大小，最後再蔓延到全身。

　伴隨著這些印記一起生長出來的，是一些細細密密的骨刺，一開始只是輕微的疼痛，到現在越來越長，疼痛感也愈加強烈。他們不得不在裡面加很多的衣服，以免骨刺穿過衣服暴露在外。

　不過還好現在是冬天，穿這麼多衣服也不會引起什麼異樣。

　還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這種青黑色的印記和骨刺，是和出陣的程度有關的，像經常出陣的清光，鶴丸他們，身上的印記和骨刺也就越嚴重，像是不常出陣的短刀，症狀相對而言就會減輕許多。

　而目前為止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就是從未出陣過的江雪左文字了。

　因為最初林緣問過他的意見，得知他不喜戰爭後就一直沒有派他出過陣，現在看來，他反而是最幸運的一個。

　“嗯？付喪神也會生病的嗎？”林緣似乎對此感到有些驚訝，隨即關切地開口道：“也是，現在這麼冷，你可要多穿一點衣服，還有按時吃藥，雖然本丸的藥真的很難喝。不然我下次帶點現世的藥過來……”

　清光看著林緣滔滔不絕的樣子，眼神微微暗了下來。

　主公可真是一個好人啊，只是不知道他如果發現我們現在的情況，又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會驚恐？還是厭惡？甚至憎恨？他只要一想到林緣可能會露出的表情，就覺得仿佛喘不過氣來一般難受。

　他最近為什麼不常回來了？是厭棄他們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不如乾脆就不要回去！

　不……不行！

　你在想什麼！

　加州清光，你清醒一點！

　清光搖了搖頭，似乎想把腦子裡那些混帳念頭給甩出去。

　那些印記和骨刺每一天都在折磨著他們，如果說骨刺只是帶給他們疼痛的，那麼印記……才是讓他們真正扭曲的元兇。

　那些印記會侵蝕他們的神智，放大他們心中的執念甚至惡念，如果不及時加以控制，那麼遲早會釀成大禍。

　雖然藥研現在已經在努力想辦法了，也有抑制那些東西的藥物，但是與它們生長的速度比起來，依舊是杯水車薪。

　恍惚中，他好像聽見林緣說了一句：“我收拾好了，出門吧。”

　“……好。”

　林緣前往飯廳的時候，本丸內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他們笑著跟林緣打招呼，小短刀們也開開心心地跟林緣撒嬌，一切都跟以往別無二致，仿佛昨天的疏離只是假像。

　“主公，你嘗一下這個。”燭臺切用筷子夾起一塊年糕送到林緣嘴邊，林緣下意識地張嘴接過。

　“唔，吃起來不錯嘛。”林緣嚼了嚼，讚歎道。

　“哇，燭臺切你好狡猾！”一旁的鶴丸叫了起來，“我也想投喂主公！”

　說著他也夾起了一塊烤魚遞到林緣面前，甚至還“啊——”了一聲。

　“你當哄小孩子呢。”林緣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還是張嘴接了。

　“其實主公的年齡，即使跟短刀們比起來，也還是孩子吧。”一旁的一期一振溫聲開口，眼裡帶著溫和的笑意。

　“哇你們真是……”

　之後林緣又在本丸待了半天，跟太刀們喝了會兒茶，跟短刀們打了會兒雪仗，終於想起來要回現世了。

　“主公您才剛回來沒多久，又要回去了嗎？”五虎退兩隻小胳膊抱著林緣的腰，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看著他。

　林緣有些心軟，伸手揉了揉五虎退的發頂：“但是我在現世有自己的生活啊，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們一定經常回來。”

　見小短刀不舍地點了點頭，林緣這才和他們一一道別，接著轉動了時空轉換器，消失在了本丸。

　“主公走了。”鶴丸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平靜得沒有一絲溫度。

　“是啊，他又走了。”三日月微微眯了眯眼，裡面看不出情緒。

　“一直這樣不是個辦法呢。”一期一振目光看著林緣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所以你們決定了嗎？”燭臺切輕輕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