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7. breaking bad-03
方夏和展星洲兩人,是B市本地人。
他們雖然在出生年份上差了一年,但實際上方夏只比展星洲大了九個月,在他們還穿開襠褲的年紀,就坐在嬰兒車裡,被保姆們推著在一個大院裡並排遛彎兒,是如假包換的一同長大的髮小。
兩人從幼稚園到初中,一直都在同一個學校,一起上下學,兩個身高仿佛,而且同樣乾淨帥氣的小男孩,每天手把手肩並肩一起穿過曲曲折折的胡同巷子,簡直比真正的雙胞胎兄弟還要黏糊。
到了高中的時候,方夏來自媽媽的南方血統開始展現出遺傳的威力,發育期只長了九公分,身高含恨停留在了173公分,而展星洲卻躥了差不多有二十釐米,最後足足比他的髮小高了十二公分。
從此兩人看上去再也不像一對雙胞胎兄弟了,而他們明顯的身高和體型差距,也第一次讓方夏對展星洲產生出一種模模糊糊的悸動,那似乎是某種介於愛慕、憧憬和依戀相互糅合後的,發酵出的甜美而枯澀的朦朧初戀。
有如此不能訴諸言語的暗戀作為動力,原本在B市重點高中裡成績只能算是中游的方夏同學,在高三一年奮發圖強,每日溫習到凌晨三、四點,好不容易在高考時以吊尾車的成績,和展星洲一起,考進了Q大的醫學院臨床系。
在本科同窗的五年裡面,方夏一直不敢對展星洲表白自己的心意,只規規矩矩地扮演著一個開朗活潑的好髮小形象,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兩人二十多年積累下來的友誼。
而方夏和展星洲之間的微妙平衡,終於在大五的那一年,被一樁意外給打破了……
「你們聽過Q大醫學院當年那樁轟動全國的案件嗎?」
方夏朝沙發對面的三位聽眾問道。
「你是說,那件……醫大學生下毒謀殺室友的案件?」
薛浩凡不愧是常年跑新聞傳媒的資深記者,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足有十年,但只要方醫生提到了關鍵字,他還是很快地將這樁舊案從頭腦的記憶庫裡搜尋並匹配了出來。
「對,正是這一樁案子。」
方夏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的他家那口子,「喏,星洲他就是涉案人員。」
「哇哦!」
薛浩凡和江曉原同時發出了一聲感嘆,而戚山雨也露出了略有些詫異的表情。
他們只能感嘆世界真的太小了,十年前一樁大案的涉案之人,竟然恰恰好就坐到了幾人面前。
「哎,正好正好!」
薛浩凡立刻掏出了錄音筆,「我能採訪採訪你們嗎?」
他的眼中精光迸射,立刻進入了一種十分亢奮的狀態之中。
「我記得當年警方只發了個聲明,說經查證本案與網傳學生展某無關,學校也照本宣科發了個差不多的澄清。但案件的真相到底如何,後續報導就十分模糊了。借這個機會,我能向你們求證一下當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嗎?」
他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寫篇紀實,在晚報上替你們追溯當年的案件內情哦!」
「當然不可以。」
柳弈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同時他伸出手,拿過薛浩凡擱在茶几上的錄音筆,手指一推就把電源開關給關上了。
「別為難他們,方子和阿展都是跟學校簽過保密協議的,所謂的案件內情,你當故事聽聽就好了,登報什麼想也別想。」
他說完,將啟封的香檳放在桌子上,再手指一轉,變戲法兒一樣翻出六隻高腳長身的玻璃杯,給每個人都倒上酒之後,自己端起其中一隻,施施然地往戚山雨身邊一坐,手搭到自家大寶貝的大腿上,拍了拍又捏了捏。
「好嘛,不寫就不寫,說說總可以吧,就當是滿足我的好奇心唄!」
薛浩凡收回自己的錄音筆,醋巴巴地看看柳弈,又看看戚山雨。
在座的幾人長相都不差,但要論相貌俊朗,身材高挺,還真沒有一個人趕得上戚山雨。
和柳弈那種甚至更應該被稱為「漂亮」的長相不同,戚山雨的五官非常英氣,眉形濃密、眉峰挺拔,雙眼神采飛揚,眉眼間帶著一股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加上身為刑警練出來的沉穩和內斂,完全正中薛浩凡的全部審美萌點,簡直就是夢中情人級別的存在。
但只可惜這麼美顏盛世又氣場滿分的大帥哥,偏偏是名草有主的。
薛浩凡頗有自知之明,也是個有情有義三觀線上的好小夥兒,壓根就沒想過要去翹他家柳學長的牆腳。
只不過他身為一隻和江曉原同學同病相憐的死死團單身汪,看著面前仿若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忍不住各種羡慕嫉妒恨,然後在心底默默舉起了火把而已。
「嗯,說一說可以,但不能見報。」
方夏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其實我們當時根本沒想到,會被捲入這樣的案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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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和展星洲在Q大醫學院念大五那年,臨床系裡有一個保研德意志的海德堡大學的名額。
而當年展星洲是全院系都非常有名的學霸,從大一開始,每個學年的綜合成績都排在年級第一,參加過的競賽和團體活動履歷也極為漂亮,加上他英語水準了得,還在本科時代就參加過國家級課題,還發表了一篇水準不錯的論文,是實打實的年級首席。
所以,當時從年級輔導員到每一個同學,都覺得這個海德堡大學的保送名額理所當然應該就是給展星洲的。
然而在距離實習結束大約還有四個月的時候,保送名額的結果出來了——竟然是給了展星洲的室友,一個名叫回廣君的男生。
當時,每個同學得悉這個結果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回以了「呵呵」一聲冷笑。
原因無他,皆因這位回廣君同學,有個身為Q大某院系院長的好爹。
在他爹的金手指聖光加持之下,回廣君同學平日裡性格就甚為囂張跋扈,招惹來不少是非。
他每一科考試的卷面成績都很不怎麼樣,但加上了評分標準成謎的平時分之後,出來的總成績,居然還能擠入尖子生的行列裡。
這一回顯然也是有人在背後做了些小動作,給回少爺一連發了三篇不知是何人代筆的論文,最後回廣君同學居然在「學術成績」一欄上堪堪壓過了展星洲的數據,擠掉了公認的年級首席,拿到了這個保送名額。
「臥槽,竟然還能這樣!」
這一回,先發出感嘆的是江曉原。
他研究生還沒畢業,必須在自家老闆手下討生活,所以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特別心有戚戚焉,「Q大也太黑了吧!」
「你也覺得星洲很慘很可憐,對吧?」
方夏說著,拍了拍坐在自己身邊的展星洲的手臂,「當時大家都這麼想。」
「當然啊!」
江曉原用力地點頭,「這多好的機會啊!保送去海德堡哎!誰不想去啊!」
柳弈伸手,在江曉原的後腦勺上輕輕刮了一下,「怎麼,念我的研究生就委屈你了?」
「沒有沒有沒有!」
江曉原一邊拼命搖頭,一邊瘋打補丁,「我只是覺得有機會出去見見世面也不錯而已!」
「嗯,正是因為每個人都覺得,星洲在這件事上受了非常不公平的對待,自然有充分的理由對回廣君懷恨在心……」
方夏笑了笑,繼續說道,「所以,當後來寢室裡出現投毒案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肯定是星洲做的。」
就在保研海德堡的名單公佈後的半個月,有一日深夜,回廣君忽然出現嘔吐、腹痛、腹瀉,繼而胸悶心悸明顯,還伴隨著頭暈和視物模糊,臉色白得跟紙片兒一樣。
當時他們那一屆的學生,所有人都在Q大附院實習。
而附院就在校區門口,直線距離大約一百米左右。
因此學校就沒有再給他們額外安排宿舍,學生們不需要跟帶教老師一起值班的時候,他們晚上都是回自己寢室睡覺的。
回廣君寢室裡住了八個人,其中六個是臨床系,另外兩個是檢驗系。
那一日只有一個檢驗系的小夥兒要值夜班,晚飯前就已經回Q大附院去了,剩下六人眼見回廣君的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兒,連忙合力將他送到了附院的急診處。
結果急診一做出來,竟然是個頻發室性早搏三聯律伴房室交界性逸搏心律,這可是一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情況,連忙以急性胃腸炎合併心肌炎送進了ICU裡面。
結果兩個小時之後,回廣君就出現了心室纖顫。
在ICU裡又是插管又是電擊復律外加胸外按壓,反反復復折騰了許久,好不容易搶救成功,但人已斷了兩條肋骨,還徹底失去了意識,不知何時才能脫離危險。
而就在第二天早上,有人往附院的校長信箱裡投了封匿名郵件,稱他知道回廣君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毒物正是一種叫「異羥基洋地黃毒苷」的強心藥。
同時,一個匿名的討論帖也在校內論壇悄然出現,帖子的題目特別吸睛——學霸的復仇,你搶我保研,我取你狗命!
帖子裡面以仿若親歷的第一人稱的春秋筆法,描述了臨床系某展姓學霸,如何優秀如何刻苦,卻偏偏被一個品行不端的官二代搶去了保送國外名校的機會,於是憤然報復,給某回姓室友的晚飯裡加了遠超過治療量的強心藥,讓那官二代中毒送醫,現在受害人病情危重、生死未卜……
作者有話要說:案件靈感來源於現實案件,當然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
所以必須說一句,本故事純屬虛構,不要套用任何現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