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眼見他眉眼之間已經積起了薄怒,明顯是生氣了, 朱弘趕忙垂首道, 「請殿下息怒, 微臣絕非此意,有府醫爲證,微臣豈敢懷疑側妃?微臣只是怕, 此事當中會不會另有黑手,如若今次未能及時揪出,豈不等同留下禍根, 令側妃繼續受其毒害?」
這一刻, 昨夜拂清曾說過的話忽然就迴響了起來。
蕭鈞微微一頓, 試著問道,「如此說來, 要如何揪出這禍根才好?」
朱弘則答說,「能否容微臣去拜見一下側妃?有些事情, 恐怕得從側妃身邊查起才好。」
既然她有言在先, 蕭鈞便也不再憂慮, 做了做思量的樣子, 終於點了點頭,「准,但側妃還在病中,不可過久叨擾。」
朱弘趕忙應是, 「微臣遵命。」
蕭鈞頷首, 也不再耽擱, 直接領著人去了邀月閣。
沒過多久,一行人就到了邀月閣。
此時,拂清已經不再是早上慵懶閒適的模樣,而是依舊回到了榻上,做出病弱的樣子,面上還特意多塗了兩層粉,愈發顯得蒼白。
眼見蕭鈞踏進門中,她假意要起床下地,口中還嬌弱的喚道,「王爺來了……」
一聽便是有氣無力,偏却還帶著一股子撒嬌的意味,叫人聽了,忍不住酥到了骨子裡。
縱使見慣了主子戲癮發作的模樣,小翠小霜還是忍不住一個激靈,蕭鈞更是自不必說了,但念在朱弘就在房外,不敢輕易露餡,只得綳著臉道,「不必多禮,好好躺著吧。」
乍聽之下,寵溺與威儀幷存。
拂清道了聲謝,便躺著不動了,聽他又道,「本王一上午都不在府中,你怎麽樣了,可好些了?」
她做可憐狀,答說,「妾身好些了,就是還有些沒力氣,覺得胸悶,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呃,這哪裡是好多了,分明比昨夜還嚴重了。
得虧蕭鈞是明白真相,不然還不知道要急成什麽樣子,聞言只好配合著道,「那就好好歇著吧,回頭本王再叫府醫過來看看,記得按時吃藥才好。」
拂清點了點頭,委屈巴巴的。
氣氛渲染的差不多了,蕭鈞咳了咳,又道,「還有一事,宮中內廷監奉聖命調查此事,因爲事關緊要,有些事需要當面問一問你。」
說著便朝身後示意,須臾,朱弘便踏進了門中,隔著床前的紗帳,躬身向她行禮道,「微臣內廷監總管朱弘,拜見側妃。」
雖說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但她面上還是做惶恐狀,嘆道,「一點兒小事,竟驚動了陛下,我實在罪過,總管不必多禮,儘管問便是。」
倒顯得很是坦蕩。
朱弘應是,隨即便道,「請側妃明鑒,經幾位御醫一同證實,昨夜那兩個惡婢給您下的藥,確實是慢性之效,因此,微臣懷疑,您昨夜突發腹痛,乃是另有緣由。微臣今早已經仔細查過膳房,確實幷無疑點,至於您以往喝過的茶飲,可惜已經不可能尋回了,除此之外,不知側妃近幾日可曾還用過什麽零嘴小食?」
這話一出,小翠立刻搖頭道,「幷沒有,我們主子胃口一向小,平素隻吃三餐就飽了,除過膳房做的東西,從沒有吃過別的。」
朱弘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側妃平素可喜歡用什麽熏香?」
很顯然,作爲一位頗有經驗的辦案老手,在宮中處理了多年類似案件,朱總管已經很瞭解,內廷之中各種暗下黑手的途徑了。
毫無疑問,這熏香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拂清却搖頭道,「沒有,我一向聞不得那些香料味,所以平素只叫她們在房中放些花就罷了,從未用過熏香。」
話音落下,朱弘環顧四周,確實見房中幷沒有什麽香爐之類熏香的工具,仔細聞聞,也不見熏香的痕迹。
可見她此言屬實。
對於此,朱大總管只得再度調轉方向,想了想,又問道,「那側妃平素用到的脂粉呢?」
小翠一聽,忙帶人去了梳妝檯邊,一一拿出給他看,幷介紹說,「這些東西都是王府採買,送到這裡來的,有沒有异常,我們也不清楚。」
朱弘沒有急著說話,先將各種脂粉螺黛一一仔細查看過,而後才說,「這些也沒什麽异常,不知側妃平時穿的衣物如何?」
小翠便又答說,「主子的衣裳自是每日都換洗,因爲主子不喜歡熏香,晾乾以後就收起來了。」
說著不用吩咐,又將他領去了衣櫃前。
好在朱大總管是宦官,在房中行走,也沒什麽大的避諱,他立在衣櫃前,稍微翻檢了一下,果然發現,那些衣裳清清淡淡的,沒有任何熏香的痕迹。
其實,就算衣裳上曾有什麽异常,但這每日都洗,也不太能查出什麽來了,一時間,令身爲辦案老手的朱總管也不由得凝起眉來。
事情似乎有點難辦啊。
正覺頭痛間,他目光一轉,却在衣櫃中發現了一物,有一件不大的包袱,不知裡麵包裹著何物,看起來沉甸甸的,專門放到了衣櫃顯眼的地方。
朱弘心思一動,問小翠,「這是什麽?」
小翠瞥了一眼,說,「這是側妃的珍珠衫,是晏府老夫人相贈的,側妃很是喜歡,前些天一直穿在身上,也就是這兩日身子不舒服,才給收了起來。」
「珍珠衫?」
朱弘沉吟一下,道,「可否拿出來看看?」
小翠不敢做主,只得回頭去看拂清,却見拂清點了點頭,「叫朱總管看便是,沒什麽的。」
小翠便解開了包袱,將那珍珠衫提了出來,屋裡此時光綫正好,刹那間,只見滿室光華。
這珍珠衫確實驚艶,珍珠顆顆飽滿,比起宮中幾位娘娘的也絲毫不差,朱總管自是要誇贊幾句,隨後,却又問道,「不知這件衫子可有洗過?」
小翠忍不住笑了笑,「總管玩笑了,珍珠哪裡用洗?」
朱弘也淡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却轉身却對拂清道,「微臣斗膽,想借側妃的珠衫來看看。」
可終於查到這裡了,拂清心間一定,面上却幾番猶豫。
蕭鈞看在眼中,十分配合的從旁勸道,「放心,依朱總管的爲人,不會有事的,更何况現如今早點抓住幕後真凶才是最要緊的。」
她這才肯點頭,道,「那好吧,總管儘管去查便是,只是還要小心爲好,這可都是合浦南珠。」
合浦南珠,可是最好的珍珠了,這句話出,可將她的小心眼盡顯無疑,十分符合她鄉女出身的人設。
宦官出身,朱總管何等精明,形形色色的各種人看多了,也見慣不怪,聞言幷不多說,隻趕緊應是道,「請側妃放心。」
倒是蕭鈞,在旁忽然笑了一下,「什麽南珠北珠,若是有什麽閃失,本王再賠你一件便是。」
衆人聽了,無不感嘆寧王對側妃的寵溺,而被寵溺的側妃本人,却實實在在的楞了一下。
半晌,拂清只得做出害羞又驚喜的樣子,順著應了聲好。
心裡却不由得暗自感嘆,莫不是因爲之前受了刺激,這人的演技突飛猛進啊,都會給自己加戲了!
接下來,朱弘便將那珍珠衫帶回了宮中,用他的話來說,現如今各種手段愈發隱秘,非一眼就能看出,他需要人手相幫,仔仔細細的去查。
而等他再度返回寧王府,已經是兩日之後了。
蕭鈞早已等得心急,這幾日去問拂清,她却一直賣關子不說,他可是被吊足了胃口,因此此時一見朱弘,立刻主動問道,「朱總管前來,可是事情有眉目了?」
朱弘躬身應道,「殿下說得正是。」
他頷首透著幾分急切,問道,「是什麽?但說無妨。」
只見朱弘臉色相當嚴謹,答說,「啓禀殿下,微臣回宮之後,請了好幾位御醫仔細分辨側妃的那件珠衫,終於查出,其上藏了毒物。」
「毒物?」
他眉間一凝,立即問道,「怎麽回事?」
朱弘與他細細說來,「啓禀殿下,如側妃所說,那件珠衫,確實是合浦南珠製成,但串珠的絲綫,却被人事先浸泡了奇毒,側妃若是經常穿戴,不出半年,就會出現咳血之症,類似癆病,却無藥而治。據御醫證實,側妃身邊有此兩種毒物幷存,如此一時突發急痛,便可說的通了。」
話音落下,室中有一瞬雅靜。
須臾,方聽蕭鈞道,「無藥而治……」
朱弘點頭,「正是。」
他咬了咬牙,冷冷笑了起來。
「很好,若非今日聽你說出,本王豈不是要眼睜睜的失去她?」
聲音却已是肅冷至極。
朱弘一頓,只得緩和道,「請殿下息怒,恐怕事實還不止如此。側妃深得殿下寵愛,殿下必定時常與側妃厮守,如此一來,這毒物禍害的,可就不止側妃自己了,殿下也難免會受害。」
「說的不錯!」
蕭鈞點了點頭,「果真是惡毒至極。」
想當初晏明璐出事的時候,他還替晏楚覺得頭疼,現如今看來,晏府那一家子,都是些什麽樣的蛇蝎!
朱弘在旁又道,「所以這樣的惡毒之人,一定不可輕饒,只是微臣前日却聽側妃的丫鬟說,此物乃是晏府所出?」
蕭鈞又冷笑了一下,看向他道,「不錯,正是出自晏府。」
其實事情到此,如若只是後宅的爭鬥,朱弘便已經可以回宮覆命了,然而扯上了他的安危,却不是那麽容易可以收手的。
看出朱弘的猶豫,蕭鈞直接道,「不必在意那麽多,如若父皇問起,你據實上報就是。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拂清的這個局。
確實够大……
其實不必說,蕭鈞也能猜到,在珍珠衫上下毒的會是誰。
試問整個晏家,還有誰會如此痛恨拂清,巴不得她去死呢?
以目前的事態發展來看,揪出下毒的幕後黑手,將其繩之以法,已是順理成章的事,無論如何,陸氏已經難逃罪責了。
可不妙的是,照朱弘的看法,此事已經危及他,如此一來,晏府整整一家子,怕是都要受到牽連了。
雖說拂清名義上出自晏家,晏家人是不該害他寧王的,可須知,晏楚的嫡女晏明雲却是入了安王府,嫡女與義女,二者哪個更重要,不言而喻。
所以,若論起包藏禍心,晏相爺還是極有動機的。
如此一來,哪日宣和帝盛怒之下,但要怪罪,晏家有可能會難逃傾覆的明雲。
所以才說,她的這個局很大。
蕭鈞還在心間感嘆,一旁,朱弘却不無顧慮的道,「晏丞相畢竟是朝中砥柱,陛下頗爲器重,此時一旦上報,或許少不得引起朝中一番動蕩……」
蕭鈞却沉聲道,「所謂人心難測,你當值多年,該清楚此話的含義,無論對方是誰,都該以事實爲准來判斷才是。」
雖則語聲冷靜,幷未暴躁,但這話一出,却已然將他對晏家的憤怒展露無遺,朱弘只得應是。
爲避免遷怒,朱弘只好又補充道,「微臣只是擔心,此事或許另有隱情,沒准晏丞相也是幷不知情的。」
蕭鈞冷笑了一下,道,「無論晏楚知不知情,此事都已經不在寧王府範圍了,本王不好說什麽,只求一定要爲側妃討個公道才是。所以,你還是據實禀報父皇吧,至於父皇要如何處置,本王無權干涉。」
朱弘只得應是,也不敢再耽擱,立時告辭出了寧王府,回到宮中,去向宣和帝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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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弘一走,諾大的書房只剩了蕭鈞一人。
年初四,年節的氣氛仍舊濃厚,耳邊還能聽見城中某處偶爾傳來的爆竹聲。
他心間却沉沉的。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推開門,抬步去了邀月閣。
因著視野好,上午時分,邀月閣中陽光明媚。
拂清沒事兒人一樣,早起吃了飯,摸了摸房中的茶梅,又擺弄了會兒葉子牌,蕭鈞進來的時候,她正眯著眼睛研究棋譜。
對於她來說,困在後宅的日子還是太過無聊了。
聽見動靜,她這才扭頭來看,見是他邁進房中,有些奇怪的問道,「王爺怎麽來了?」
他徑直在榻上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說,「朱弘方才來過。」
「朱弘?」
她立時眼睛一亮,問道,「是事情有結果了?」
他點了點頭,開門見山的道,「內廷監已經查了出來,的確是那件珍珠衫的問題。」
她當即點了點頭,不無贊嘆的道,「內廷監果然有兩下子。」
眼見她彎唇一笑,他心間却更覺沉悶,直直的看著她,問道,「你早知那上頭有奇毒,爲何還穿在身上?你就不怕自己有危險?」
她却擺手道,「我只是那日在人前穿戴了一下,在屋裡的時候根本不穿,哪兒這麽嚴重?而且其實我也只知道她在那衫子上下了藥,却幷不能斷定是什麽……話說回來,到底是什麽毒啊?」
眼見她還一臉好奇,蕭鈞只得無奈的將朱弘的話給她轉述了一遍,「是一種會叫你咳血而亡的毒.物,類似於癆症,却無藥而治。」
哪知她聽完,竟不見絲毫後怕,還嘖嘖兩聲,一臉驚奇的道,「厲害啊,沒想到她還挺有辦法的!」
蕭鈞皺眉,「你不氣嗎?」
她扯唇角一笑,道,「氣什麽?她一直恨我入骨,如若不想置我於死地才奇怪呢!你可知道,我四歲之時,她曾誣陷我阿娘,且打定主意要把我阿娘和我賣進青樓,連一個一直被幽禁長大的小孩子都不放過,她會有菩薩心腸嗎?」
蕭鈞聽罷一怔,心間對陸氏的恨意隨之又深了一層,頷首道,「的確,有此惡毒心腸,怎麽對付她都不爲過。」
她深表贊同的嗯了一聲,又繼續問他道,「快跟我說說,那下一步怎麽辦了?」
蕭鈞只得又道,「我已叫朱弘進宮去回禀父皇了,她給你下藥,也危及我的安全,父皇必定不會輕易罷休的。」
她目光一亮,就差拍手道好了,連連點頭道,「甚好甚好,如此才不枉我吞的那兩塊冰嘛。」
蕭鈞望著她,心間輕嘆,何止是她吞的冰,還有她與她阿娘過去曾受過的那些苦,膽敢如此傷害她,便是碎屍萬段,也一點兒都不可惜。
而她高興够了,這才想起該盡地主之誼,遂也坐到了榻上,拿出茶壺給他泡茶,他喝過一口,又道,「如此一來,晏家怕是會有大麻煩了。」
她却搖了搖頭,嘆道,「那也未准,我的那位「義父」,不會輕易叫自己陷入麻煩的。」
他哦了一聲,看了過來,却見她也將茶盞送至唇邊,笑了笑,道,「大過年的,王爺休沐在家,正好看場好戲。」
語罷,便將茶湯飲下。
一時間,五臟六腑都被清香給浸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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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五,朝廷尚在休沐之中。
對於晏相爺來說,忙碌一年,好不容易等來了個長假,誰料却是依然是忙碌的。
——年初一入宮行賀年朝儀,年初二在家招待前來拜年的親朋,初三初四又要奔赴同僚間的宴請,簡直猶如陀螺,忙的站不住脚。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眼看著終於能在家清淨一日了,誰料宮中君王的召見會忽然而至。
眼看前來遞信的宦官也是一臉急色,晏相爺愈發的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趕緊換了衣裳,趕赴宮中。
入了啓明殿,他一如從前般向君王行禮,豈料宣和帝竟是一臉陰沉,眉宇之間,明顯凝結著怒氣。
晏楚心間一沉,趕緊磕了一個響頭,道,「罪臣不知因何事觸犯龍顔,甚是惶恐。」
豈料宣和帝竟是冷冷一笑,道,「不知何事?」
緊接著,却朝一旁的內廷監總管朱弘看了一眼。
朱弘應了聲是,便將一物放到了晏楚面前。
晏相爺凝目望去,却見竟是一件光彩奪目的珍珠衫。
他心間一頓,却聽宣和帝冷聲問道,「這件東西,你可眼熟?」
說實話,直到此時,晏相爺仍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却已經很能肯定,必是出了什麽大事,牽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加之又深知宣和帝脾氣,他快速思索一下,老老實實答說,「臣不敢隱瞞,前些日子,臣家中老母確實做了兩件珍珠衫,分別送與臣的長女明雲,及義女明珠,但臣真的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何事,還請陛下明鑒。」
倒難得他未否認,宣和帝冷哼了一聲,依然去看朱弘,道,「你來說給他聽。」
朱弘只得再度應是,同晏楚道,「除夕之夜,寧王側妃突發疾病,幷由此而牽出寧王府的一樁投毒案,陛下命內廷監介入調查,哪知竟發現此事案中有案,原來,給寧王側妃投毒者,幷非隻寧王府的丫鬟,丞相面前的珍珠衫上,也藏有害人之物,而經過側妃及其身邊下人證實,這件珠衫,正是由晏府所出。」
這話一出,晏楚終於大驚失色,也終於明白了皇帝怒氣的來源,慌忙之下,趕緊磕頭辯解,「請陛下明鑒,這珠衫雖出自晏府不假,但臣真的不知其上爲何會沾染毒物,幷不知是何人意圖謀害側妃。」
話音才落,却聽朱弘在旁糾正道,「丞相有所不知,此物危害的不僅是側妃,連寧王殿下都會受其毒害,導致嚴重後果,因此此事絕非一般。」
晏楚一聽,終於又進一步的瞭解到事態的嚴重,急忙再度辯解,「請陛下明鑒,此物雖確是臣的府上所出,可臣近來忙於公事,從頭到尾都未曾親眼見過這件珠衫,若知此物有毒,斷不敢將其送到寧王府,臣亦從未有過加害寧王殿下之心,恐怕此事另有隱情。」
却聽宣和帝冷哼一聲,「另有隱情?現如今證據確鑿,還能有何隱情?就算你不知情,但事出你府上,你也難逃罪責!」
晏相爺何等聰明,一聽這話,便知還有一綫轉圜之機,忙道,「陛下說的是,臣自知難逃其咎,如若殿下與側妃有事,臣願粉身碎骨來向陛下請罪,但可否請陛給臣一個機會,容臣將幕後作祟之人徹底揪出,他日就算臣身赴黃泉,也能甘心啊!」
話音落下,只見宣和帝神色微動。
其實晏楚猜得不錯,宣和帝再惱怒,也幷未真的信他就是始作俑者,要將他趕盡殺絕,否則,今日也不會單獨召他來問話。
現下又見他幷未一個勁兒的爲自己開脫,心間怒氣也終於稍緩了些,又緩了一會兒,才道,「好,朕便給你個機會,容你先回府中查實,明日這個時候,帶著真相前來見朕!」
晏楚心間大定,忙磕頭應是,却見宣和帝又特意吩咐朱弘,「你同他一起去,定要將那真凶揪出!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狂妄!」
朱弘趕緊應是,隨後,便與晏楚一道回了晏家。
與晏楚一樣,晏家衆人依然對此事毫不知情。
直到晏相爺領著內廷監總管朱弘進了家門,這個消息才被衆人知曉。
一時間,猶如滾油的鍋裡進了水,晏府上下當即便炸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