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做個人
第二次,他瘋了,殺光了幻境裡的所有人。
第三次……
就是現在,裴瀾之已經找到了他生存的全部意義,再也不會輕易放棄。他重新回到大樓內,抹開臉上被噴濺的血水,慌忙喊著離開他身邊的荊雨的名字,他被幻境絆住了行動,希望荊雨不會離他太遠。
「我在這裡。」很快荊雨應了一聲,就在前方拐角,但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像是帶著哭腔,「嗚……」
裴瀾之差點沒嚇出好歹,臉色煞白地衝過去,卻見停屍房門前,荊雨蹲在地上,捂著腦殼兒,半天直不起腰來。
而就在他的腳邊,趴著一個身著黑袍的黑衣男人,氣息陌生,呈現出面朝下的姿勢,四肢平攤,和死了差不多。
「怎麼了怎麼了?你傷哪兒了?」裴瀾之一腳踩過地上的男人,一心直被荊雨牽引著,他捧起荊雨的臉,真是可憐,「我看看。」
荊雨滿眼淚花地露出腦門兒上的腫包,又指了指地上,「我……嗚……他……」
裴瀾之太有經驗,一看就懂了,「好了好了寶貝,我知道了。」他溫聲哄著荊雨,拉到懷裡吹吹,呼呼腦殼,痛痛飛走,生怕荊雨不解氣,他還可勁往黑衣人身上踹了兩腳,「這他媽的是誰?」
對於把追捕逃犯當做約會的裴瀾之此時非常憤怒,影響戀愛體驗!
荊雨哽咽著搖頭,「不……不知道……但是他嚇唬我……」
於是黑衣人又遭了一頓暴揍。
黑衣人如果還醒著的話,一定會說:「我ball ball你們做個人吧……」
一個小時後,特殊刑偵司,無論是邵然組還是荊雨組皆滿載而歸。
荊雨坐在審訊室陪審的椅子上,身旁蹲著前來充安撫他情緒順便充當證人的薩拉傑,是裴瀾之把薩拉傑接到他的身邊的,就為哄他一笑,現在,他手中鋪開筆記,邵然坐在他的旁邊。
原來特殊刑偵司的別墅竟然還有負二層,就在停車場和儲藏室下面,一分為二,環境陰暗潮濕,分別是審訊室和牢房。
牢房佔地狹小,多關上幾個人就會顯得很逼仄,此時,黑衣男人就暈在牢房的床上,被梧吹劍捶過的傻缺向來翻不出幾層浪。
而審訊室的座椅上,兇手紅痕陷入了瘋狂,他瞠目欲裂地掙扎,然而始終掙不斷特製座椅的禁錮。
他最終也被邵然擒獲了,在那幢公墓的辦事樓裡,被邵然用金剛咒一擊即中。
憑心說,他的相貌十分出眾,有著一頭火紅的短髮,卻不會顯得輕浮,他面容俊俏,眼神剛毅,五官亦十分出眾,只是現在過激的情緒使得他面頰赤紅,脖頸青筋暴起,他怒吼道:「啊啊啊啊你們算計我!放開我!讓我死——啊啊啊——」
他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自殘傾向,陸風立即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紅痕這才緩緩減緩了掙扎的動作,恢復了一點神智。
邵然淡淡道:「不是算計,我可以許諾你,等到事情了結,你接受制裁之後,把鍾亦的骨灰給你。」
鍾亦這個名字彷彿有魔力一般,使得紅痕渾身打顫,他眼中含著熱淚,克制不住地涕泗橫流,「……你們……把他火化了?」
「沒有,你知道他感染了某種寄生孢子,屍體成了現成的培養基,我們不會那麼匆忙地去處理,總是要看看最後的結果,但火化是他最好的歸宿。」
邵然向外界放出了要將鍾亦屍體火化的消息,賭的就是紅痕對鍾亦的不捨,男人果然來了墓園,哪怕知道是陷阱,依然奮不顧身,甚至不惜將同為嫌疑人的黑衣男人引到了甕中。
紅痕嚎哭起來,「是我害了阿亦……」
「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他,就把案情如實交代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從你們的相遇開始。」
鍾亦跟隨攝制組前往雲南大理拍攝真人秀節目,這是一個野外生存秀,所以免不了出入深山老林,做一些身體力行的活計,當時為了拍攝趣味性,軍犬薩拉傑也加入到了嘉賓陣營裡,規則是每一個常駐明星隨機挑選一個嘉賓,和嘉賓一組進行生存任務的挑戰。
鍾亦很幸運地選到了薩拉傑,從節目效果中可以發現,他非常喜歡阿傑,至少和阿傑相處要比和其他人勾心鬥角舒服得多,節目組成員之間的關係沒有外界想像得那麼融洽。
當時他和阿傑一組,配備了兩個攝影師,他們的任務是在太陽落山之前打滿桶裡的水,撿到足夠的乾柴,渡過漫長寒冷的夜晚,他們向著營地周圍的樹林出發了。
有識路的阿傑在,鍾亦心中倍感安全,為了節目效果,他還一直和阿傑說話,雖然阿傑並不搭理他。
他們越走離營地越遠了,鍾亦在山裡的某處發現了一個玻璃瓶,瓶裡裝了五彩斑斕的細沙,十分漂亮,他當時並沒有做任何深想,只覺得可能是節目組提前佈置的物品,他伸手去拿,那瓶子卡在一處坡地的樹梢枝頭,只需要踮起腳就能碰到。
鍾亦伸出了手,結果就在這時,薩拉傑忽然狂叫起來,衝過去阻止他觸摸小瓶,沒想到卻一頭撞上他的膝彎。
鍾亦臥槽一聲就從坡上滾了下去,一直溜到坑底,玻璃小瓶開了,細沙一溜煙散得到處都是。
兩位攝像忙成一團,因為山上信號不太好,電話打不通後,薩拉傑首當其衝跑回營地叫人,跟走了一名攝像。
當時樹下就只剩鍾亦和攝像兩個,他們緩過最初的慌亂,鍾亦有些可惜得看著五彩沙礫……
紅痕陷在回憶中,提及鍾亦時,臉上出現幸福的表情,「我用法術迷暈了他們兩人,想把『繽紛』收走,但是鍾亦在中途醒了,他看到了我……」
「這種傳染性極強的孢子名叫『繽紛』?」
「對,初始狀態是五彩斑斕的沙礫,遇熱融化,滋生,傳染,一股死氣,開始我只是以為這東西不對勁,想要把它弄走,鍾亦身上感染了死氣……那時候我和阿亦悄悄躲在樹林裡見面,我迷暈了攝像,後來還用那條狗的血給他驅過死氣……對,就是你腳下這隻,黑狗血辟邪,陽氣純正。」
薩拉傑委屈地嗚咽了一聲,荊雨安慰地摸摸它。
鍾亦和紅痕在山間相識,一個遠離了都市的喧囂,一個初來乍到懵懂無知。
鍾亦身上的死氣反覆滋生,紅痕便乾脆在節目錄製結束、軍犬交接給訓導員時做了手腳,把薩拉傑偷走了,他把它從十萬大山的深處帶到了北京城,帶到了鍾亦的面前。
因為薩拉傑的丟失,鍾亦一直被人掛在網上diss,他還覺得賊冤枉,結果當真見到狗子,就發現自己的臉被打腫了。
紅痕一無所知地笑著對他道:「你不是最近老做惡夢?休息也不好?這條狗驅邪的,你不是挺喜歡它的麼?帶著它玩吧,再說這黑狗血,不是生取不靈的。」
鍾亦氣得揍了紅痕一頓,又抱著紅痕哭了一次,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跋涉千里,只為愛他,保護他。
「後來狗是怎麼丟的?」邵然發問。
他們最初是在市郊的大橋鎮找到的薩拉傑。
「我不知道,阿亦告訴我,狗是在他取血後自己跑的。」紅痕滿臉疲憊。
鍾亦自殺的前一天,紅痕向他求了愛,希望下半輩子兩人能一起生幾棵小樹苗,鍾亦感動得淚流滿面,卻又覺得紅痕腦子有洞,他是男人怎麼可能懷孕?
大概是因為太幸福了吧,鍾亦看到勒索照片的那一刻才會覺得天都塌了,紅痕那麼單純的男人,要是知道他的過去如此骯髒不堪,會怎麼想?
他生出了不如去死的念頭,被繽紛瞬間催化,在游輪的船艙裡劃開了自己的喉嚨,滿牆的鮮紅,他或許又想起了紅痕,求生意志驅使他拿手機求救,然而為時已晚。
「要是我早點發現繽紛的可怕就好了,我會一直陪著他,要是我晚一點再向他求愛就好了,他少愛我一點,也不會那麼痛苦……是我害了他……」
荊雨做完筆錄,期間他們針對加幾個關鍵點反覆進行問訊,紅痕情緒再度崩潰,那哭喊聲令人心碎。
裴瀾之沒有待在審訊室,荊雨有些氣悶,出來小院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看到他的身邊還站在兩個人。
邵漓和邵澤,那一對非常熱情的兄妹。
荊雨有些驚喜,不過一頭銀白髮絲的邵澤此刻顯得穩重極了,兩兄妹不敢吭聲,卻一個勁拿眼神去拱裴瀾之。
裴瀾之又不是瞎子,他皺起眉,「關你們屁事,滾。」
兩兄妹得了應許,歡呼一聲,直直跑向荊雨,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你們怎麼來了?」
「來幫忙!」他們異口同聲。
荊雨不敢置信,「不會是幫倒忙吧……」
邵澤呲了呲牙,「小瞧我們,我們可是……」話未完,他被邵漓捅了一下,他眼角餘光瞥見裴瀾之的陰沉臉,頓時乾笑起來,「哈哈哈哈邵然大哥他好久不回家,老祖宗讓我們來喊他回家吃飯!」
剛站在梧桐樹下喝咖啡的邵然:「???」
神他媽喊他回家吃飯……
兩兄妹仗著有裴瀾之做後盾,並不害怕邵然,擁著荊雨說個不停,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他們很快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臨走前,裴瀾之安撫地拍了拍兩人的腦袋,邵漓眼眶微紅,「荊雨……哥哥,你也摸摸我的頭吧。」
荊雨有些詫異,但還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好好學習啊,小朋友。」
十五分鐘後,被荊雨用超級頭槌砸暈的黑衣人被陸風推進了審訊室,第二場問訊開始了。
黑衣人的兜帽終於被拉開,露出蒼白而俊美的側臉,看起來似乎出乎意料的年輕,眉眼風流含情。
作者有話要說:
荊雨:腦闊疼QAQ……